第37章
傅成安給自己弄了個新身份。當他拿到身份證的時候,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傅琅——他的原名。這個名字在他18歲那年被抹殺,所有關于這個名字的資料統統人間蒸發,仿佛他就不存在一樣。相反“傅成安”這個名字前科累累,他倒是變回了原來的他。
但是真的變得回來嗎?
傅成安在那小賓館呆了一個禮拜就動身往廣州走了。他沒有選擇坐車還是選擇自己開車去。買動車票需要實名制,他盡量能避則避。槍傷愈合緩慢,從深圳到廣州的車程很短,但是傅成安身體不佳,短短136公裏,開了将近3個小時。
到了廣州,傅成安在G區找了間小旅館暫且安頓下來。刷卡進門後,傅成安先拉上了窗簾,他把背包脫下來,拉開拉鏈。
他拿出小軍刀,然後用牙齒咬開紗布,在刀刃上纏了一圈,再放到枕頭下面;他又從桌上拿來幾個水杯,然後擰開問老板讨來的一些雙氧水等液體,将它們一一倒入,傅成安戴上手套,用攪拌棒攪了攪,同時又用打火機在杯底燒了會,才将這渾濁的液體小心翼翼地倒入玻璃分裝瓶裏,傅成安拆了一支醫用注射器,将液體也洗了進去。
燈光下傅成安的眼神冷峻,他推了推針筒,些許液體飙到桌上,桌上立刻燒出一個洞,一股燒焦的味道撲鼻而來。傅成安端着這瓶試劑,又把椅子拖出來,他踩在椅子上,将試劑放到門框最上面的角落裏,同時用一根透明的魚線從瓶口繞住,一路放到門的插銷那兒。
“詭雷”就算做好了。雖然他換了個身份,但不代表就高枕無憂了,他還是随時可能被發現,他不能不設防。
當務之急,傅成安還要盡快和鞏粵清聯系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給鞏粵清發的短信石沉大海,沒有回音。傅成安心上湧出不好的預感。同時,他還擔心另外一個人。
一想到那個人,傅成安就不可自抑地渾身發抖。傅成安隐隐覺得自己“死”這件事一定逃不過陳琛的眼睛,而陳琛會不會對付黎笑棠。傅成安想到陳琛可能動用的手段,渾身的骨頭都顫了顫。
他料得不錯,陳琛确實發覺了。
陳琛進黎笑棠家門的時候,黎笑棠正窩在沙發上修指甲。他拿了把锉甲刀仔細地磨着,他的眼神專注,時不時還把手拿遠點端詳一番。
陳琛拎了好多打包盒放到桌上,他叫下面人去粵海酒店買得,然後給黎笑棠送來。黎笑棠瞄了眼那些菜,嗤笑一聲道:“喲,勞煩琛哥嚟畀我送外賣。”
陳琛拆了筷子擱到飯盒上,他看着黎笑棠,不真不假地說:“我驚你傷心過度,不吃不喝了。”
黎笑棠搓甲的手一頓,他将锉甲刀随時一丢,抄起筷子就夾了一筷炒河粉塞到嘴裏。他不緊不慢地嚼着,又吸了口檸檬凍茶,他擰眉罵到:“好酸!”
陳琛雙腿交疊窩在沙發裏,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黎笑棠沒說話。黎笑棠吃夠了炒河粉,又去吃楊枝甘露,他端起碗,舀了勺芒果,頓時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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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吃了差不多了,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桌子上堆得亂七八糟,陳琛這時忽然開口:“我還以為你多上心呢,也不過如此嘛。”
黎笑棠吃多了甜就想抽根煙解膩。他抽到一半聽到陳琛這句話,動作倒是依舊流暢。他冷笑一聲說:“他都想抓我去坐牢,我還留着他做咩?留他下來給我做壽衣?”
黎笑棠的眼裏閃過狠辣的神色,這眼神陳琛熟悉。但是此刻他懷疑這眼神的真實性。
“也是,你真那麽傻我都要懷疑你也是差佬了。”
黎笑棠随手就把煙朝陳琛扔了過去,火星在空中劃出抛物線。煙頭落到陳琛的西裝褲上,燒壞了一點面料。
“黎笑棠!”陳琛怒斥一聲,黎笑棠連眼尾都不掃他一眼就冷冷地說:“癡線!”
陳琛用鞋底碾滅了煙,他忽然眼珠一轉幽幽地說:“你別說,他還真是個硬骨頭,我都給他上氯胺酮了,他還不張口。”
這句話果然起了作用。黎笑棠的臉色一下子巨變,他抓緊了沙發把手,手背上的青筋立刻凸了起來,他咬牙切齒不可置信地說:“你讓他吸K粉了?!
陳琛心中一動,他不鹹不淡地說:“就打了半管,你就來了。”
黎笑棠的掌心冒出了血,那是他一瞬間掐出的血,剛才的锉甲刀被他捏在了手中。刀鋒尖銳,割得掌心一塌糊塗。
陳琛見他這個反應,便驗證了心中的猜想。他垂眸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他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但是他沒有拆穿黎笑棠。時機未到,拆穿沒有意義。
“呵……反正人也死了,無所謂。”黎笑棠不知道是用什麽心情說出這句話,他的手也已經被血浸沒,幾乎都要黏在沙發上。
陳琛又和他繞了幾句,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才告辭。關門聲響起,黎笑棠就撥了電話,他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磕巴。
“姜利,來我家一趟。”
姜利很快就來了,黎笑棠仍舊保持着那個坐姿,姜利見了他都吓了一跳。趕緊先翻了藥箱替他包紮,黎笑棠一把掀翻,他揪住姜利,眼底全是廢墟碎片。
“他還活着嗎?!”
姜利噎了一下,他很快放軟口氣安慰道:“我走的時候,他麻藥都快醒了。藥品和錢我都留了,把車也留給他了,賓館老板也會照顧他,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黎笑棠聽到這句話瞳孔都縮了縮,他放開姜利,然後把手放到嘴邊,張嘴就咬食指骨節,他一邊咬一邊來回踱步。
“我叼他老母!”黎笑棠一下子發作,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甩到地上,他抓狂似地扯了把頭發說:“你再去看他一次,只要确保他還活着……沒有毒瘾,你就回來。不要讓他發現。”
黎笑棠又把手指骨節塞到嘴裏去啃咬,他咬得渾身發抖,背後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