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使了一點靈力,将它抽了出來,讓它浮在眼前,端詳着看它。
清淡的藍色,和這龍床及寝殿金燦燦的雍容華貴很不相宜。
我其實很懷疑過了這麽多年那上面的香味還能不能聞到,但我挺想再聞聞,那遙遠而熟悉的香氣。可惜我并不能。
不過,不管是否聞着那香氣,當年十六七歲無知小姑娘幹過的傻事,做過的夢,我是一輩子也忘不了了。
昨夜我不知是回顧着往事還是做着清夢,竟迷迷糊糊在他的床上,他的身旁,睡着了,一睡還睡得特別久,醒來身側的人早就沒了,天光大亮,收拾宮殿的宮女太監也不剩幾個。
你說我明明是一縷幽魂了,還需要睡覺?——确實,睡覺不是必需的,睡不睡都可以,主要看我心情。不過,睡覺可以有助于我靈力的恢複。
這一覺特別充足,靈力自然也充沛,須臾片刻,我便飄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管我每天幹什麽,這地方我是必須來一趟的。
熟悉的牆院,熟悉的幾棵楊柳,幾株海棠,一小片池塘,即便只住了兩年不到,也有種回到了自己的家的懷念之感。畢竟我自從入了宮,就沒幾次機會離開這一方小小院落。
這是我的宮苑。
與我那遙遠的家鄉一樣,清簡,秀致,而不受人重視。
不過我挺喜歡。
池塘邊上,穿着小白褂子粉粉嫩嫩的小奶娃,搖搖晃晃地追着半空飛舞的蜻蜓一個勁跑。
身後追着幾個緊張而小心的宮女,邊跑邊喊:“小殿下!小殿下慢點!……”
池塘邊有不少卵石,小奶娃跑得急,好奇的眼睛只顧盯着頭頂的蜻蜓,腳下一不小心就打滑了一下,看得我霎時心上一緊,正欲出手,卻不及一旁訓練有素的侍衛一個撲身上前,穩穩接住了孩子。
這小奶娃,真不省心,看着長大以後一定是個跟他父王一樣能折騰的。
他父王不待見我,對他自己的孩子,倒似乎還是有幾分憐愛的。服侍的宮女太監一應不少,那些個終日守候着的侍衛,一看就是武功不弱又忠心可鑒的。
是了,古往今來帝王都看重自己的子嗣,至于是誰生的,那都沒什麽區別,反正是他兒子。
對,月嵘是我生的。
只能說我運氣比較好。進宮沒多久,就懷上了,還一懷就是個小皇子。可惜也并沒有什麽用場,夫君對我的态度還是那麽冷冷淡淡,只是加強了些侍衛守護我和孩子,看不出有多少喜悅之情。我是庶女,即使生了皇子,也不可能有機會封後,對此,我早就看得淡了。
我只是有些悵然,這小家夥,本該還有個弟弟或者妹妹的。
我确實不受待見,夫君一年也來不了我宮裏幾回。可誰叫我肚子比較争氣,就是懷上了呢。也就是我入宮第二年左右的事。
可惜,那孩子并沒有機會看到這世上的陽光。
監視夫君的第九天,夫君終于翻了牌子。
每天一成不變的日常忽然有了突破性的轉折,我卻只是愣愣站在寝殿外間的殿堂裏,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原來我的擔憂完全是白操心。老祖宗——太皇太後娘娘終于看不下去自己的皇孫如此一心撲在江山社稷,冷落後宮佳麗,恐皇室人丁單薄,于是一聲令下把人叫了去,端莊嚴肅又疾言厲色,曉之以情又動之以理,說完以後夫君回來當晚就掀了牌子。
我還真是想太多。
這種事哪兒用得着我這種小丫頭瞎操心,不說老祖宗定會放在心裏,就是夫君自己,必然也有數,不定哪日自然就會施下恩澤,想來前段時日肯定是太過忙碌了。
那姑娘似乎是今年新選的秀女,年輕而鮮活的美貌,繡被一裹,早早地送到龍床上,暖玉生香地等着。
我忽然就想起自己入宮沒多久時,第一次被裹着擡進來的情景。
深冬的夜裏,雪花落在我的棉被上,我從被子的縫隙裏看出去,黑夜裏只有依稀幾條梅枝,冷風擦過臉頰。
我并不算是第一次同他做這種事,但是緊張羞澀的心情,卻是一點也不少。
他覆在我身上時,沒有過多言語。我閉着眼睛,知道前一晚躺在這張床上的還是另一個女人,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木偶,機械地與他行這種事。
對他來說,我只是個排遣需求的物件。直到做完,他也沒多說什麽,或做任何多餘的事——除了最後□□未退時的幾個吻。也不會再像那樣……啊,那大概是他初時覺得新鮮,有興致玩一玩吧。
例行公事般地結束,我便如擡進來時一般,即刻又被擡出了寝殿,根本不會有留在那張床上的權利和機會。
大概自那個時候起,愛就已經弛了吧。
又是深夜,他才處理完政事,撤了筆從外面的小書房進來。
他脫衣服的動作是流暢利落的,其實很尋常,我卻總感覺那姿态裏藏着幾分誘惑,看得我忍不住心中一動。
床上的姑娘已等了許久了,雖在厚被之下看起來沒什麽動靜,卻絕不可能是睡着了,她悄悄轉頭向外望了望,顯然興奮激動,期待已久。
“劉妃?久候了。”
他把被褥掀開一角,果然露出來一個面若桃花的美人,他低頭在那兩片花瓣似的唇上淺淺一吻。
後面的事,我站在較遠的屏風後,看得不那麽真切。不管真不真切,總之是不怎麽好描述了。
他脫了上衣,欺至那姑娘身上,因為夜深且宮女太監早已按規矩在殿外侍候,他帷帳也沒放下,明晃晃的就在我眼前。
我想我應該走開,可是眼睛卻一動不動看着那個方向,怎麽也無法移開。
……
……
是,沒錯,我期待看他的某些情景,期待得有些時候了。
然而我心情的側重點,卻怎麽也沒辦法移到他那許久未見但依然令我心馳神遙的□□上面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像是忽然掙脫了枷鎖般,收回死死盯着他們的視線,猛地掉頭往外面奔。
我生氣,是,我非常生氣。
我知道他後宮佳麗三千,知道他有很多寵愛的女人,知道他對別人比對我好很多。可是我從沒如此親眼見着他跟別的女人歡愛相好。
聽別人說是一回事,眼睜睜目睹是另一回事,如同一下狠錘直敲入心髒,沖擊性不可同日而語。
我承認我是個矛盾的人,昨天還想着怎麽給他找個人,今天真看見了就不願忍受。
我是生氣,我就是生氣,那又怎樣?
畢竟是曾經占了我身子的人,現在眼見他沒事兒人一樣和別的女人親熱,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我生氣了就想折磨他。非要想辦法折騰折騰他不可。
尊貴的君主大人,看上去沒什麽能讓他煩憂的是麽?沒什麽是他辦不到的對麽?
這世上,還有什麽能讓他難受的?
哼,這我還真知道。
玉佩
寝殿很大,我的目标是距離床尾幾步遠處的一個精巧壁櫃,那一對奸夫□□正投入着呢,注意不到我這邊。我略使了一點力,那雕镂着細致紋樣的櫃門便敞開了些。
裏面是個簡化了的祭奠牌位,供日常祭拜之用。牌位下的小抽屜裏,有幾本舊書和一塊玉佩,這我不用看也知道。
那是他娘的牌位。裏面的書是他娘在世時最喜歡看的,幾本山水游記。那塊玉佩質地通透但樣式簡單,并非價值不菲的高級品,卻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珍寶。
我隔空将那抽屜打開一點,取出那塊玉佩。跟記憶中的沒一點差別,淡淡青色,泛着水潤光澤,這家夥保存得還真是妥善呢。
我身上自然藏不了東西,四周看看,要讓宮女太監們都無法找到,只有……擡頭望了望,房梁不錯,讓那玉佩穩穩躺在一根梁上,放上去之前還小心吹去了四周灰塵。
我把抽屜合上,只在關櫃門時留了一絲縫隙。他每日祭拜,人又心細,必然會發覺有些不對之處。
那對狗男女尚未完事,我轉頭瞪了他們一眼,溜回自己的地方睡覺。
所謂高處不勝寒。貴為一國之君,總會品嘗到些常人難以體會的孤獨之感。
夫君的母妃因受父王獨寵,卻又不是帝後,母子二人在宮中總是受人排擠和敵視,更無什麽親友關心。父王對他母妃寵愛有加,不過他身為皇子,幼時便從早至晚修文習武,且皇族親情本就淡漠,并沒得到過多少父愛。只有他母妃對他十分憐愛疼惜,事事親身教導,呵護備至。可惜紅顏薄命,他母妃在他十歲不到時就過世了。
所以,盡管他寵愛過的妃子有不少,但對他來說這一生唯一最重要的人,應該只有他已過世的母親。
咳,這話純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