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我跟他也不是沒仇,但為了自己兒子費這些力氣和感情……傻不傻。
他似乎是誤會了我那句“有興趣”的意思,我等着他想個法子讓我“後悔到這世上”呢,他以為我要把他兒子怎麽樣。
不過我也不太想解釋。
我要真能“怎麽樣”,肯定先去把那小家夥抱到懷裏□□個夠,那軟軟糯糯的樣子,看見就想搓一搓,把他爹的那份也□□回來。不說了,越說越想。
監視夫君的第二十六天,我沒理我的夫君,果斷去看我的月嵘寶寶。
小家夥在宮女姐姐的陪同下,正咿呀學語。有太學院的先生寫了端正挺拔的字帖,在旁教他簡單辨認。
他爹智商拔群,學什麽都很快,還有我這冰雪聰明(咳……)的娘,學起東西來肯定很教先生心悅。我看他端端正正坐在小書桌前,無辜而純真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看着字帖,溫柔而乖巧,很像某人幹什麽事情都極認真的調調。
我正看得心中暖流湧動,那個我不太願意見到的,非常不湊巧擠進了我視野裏。
他腳步沉穩而無聲,走到月嵘側後方,并沒說話。宮女見到他,驚慌之下急欲行禮,他一擡手制止了。
他靜看着月嵘跟着先生将一頁字讀完了,才對先生揮了揮手,示意可以稍作休息。
月嵘若有所覺,一轉頭見了他,立即面露驚喜,稚嫩的嗓音叫了聲“父王!”。下一刻,男子已輕松将他抱起,親昵的動作宛若尋常人家的一個年輕父親抱着他心愛的幼子。
他抱孩子的手法似乎很熟練。月嵘穩穩當當挨在他懷裏,有些腼腆,又有掩藏不住的濃濃依戀。
他微微側頭看着孩子,嘴角勾起極淺的弧度,卻能從心底感受到如同溫泉水流淌過血脈的熱度,仿若冬日消融冰雪的陽光。
那樣的笑容,我已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
他抱着月嵘緩緩從廊下走到池塘邊,不知低頭說了句什麽,月嵘便也擡起頭,呆呆望着那一片小池塘。
那是個很普通的小池塘,我卻一直很喜歡。春日裏海棠與杏花的點點紅英落入池中,夏季還有幾株荷花盛放在水面,數量不多,卻有我父親王府裏那一池柔美睡蓮的影子。
可惜眼下正值晚秋,只有幾片幹巴巴的枯葉飄在水面上,萬物凋零。而他倆站在小池塘前,高挑俊朗的年輕男子抱着個軟嘟嘟的男童,有朝霞落在他們的背影上,看起來竟也挺養眼的。
嗯,關鍵是顏值高。
我想起那個還未出世便随我一起葬身獄中的嬰孩。
如果他能生下來,一定也是個漂亮可人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我都非常喜歡。
那樣的話,他站在那裏抱起月嵘,小的那個這會兒應該還只會趴在草地上,伸出雪白的小手咿咿呀呀地要抓他哥哥,而我就靠着池塘邊上的小假山,惬意地靜靜看着那一大兩小的側影,與他偶爾回過頭,含着那極淺笑意瞥向我的目光。
突然覺得眼眶一熱,有水珠從臉上滑落下來。
他看來真的很寶貝他兒子。是提防我對他兒子不利嗎?早朝一結束就片刻不耽誤地過來這裏。
讓我算算,從昨日到現在,一天一夜多,他休息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忙碌的時候還盡是對付的那些耗費心神的朝堂算計,政治軍務。
差點忘了,這人做起要緊的事情來,一向對自己是絲毫不留情的。
我傷腦筋地在他周圍飄了一圈。
等他們父子安安靜靜度過一個不受人打擾的上午,他眼見着時辰不早,叮囑侍衛兩句便出了院子往前殿走去,我忙不疊地跟上他。
“陛下,您果然很關心您兒子呀。”我用樹枝投下的陰影在路邊畫下這幾個字。
他頓時停下腳步,眸光一沉。
我那幾個字夾在樹影裏,其實很不明顯,他身後不遠不近低頭跟着的李公公完全沒注意到,他卻一眼就瞧見了。
怕不是昨晚到現在一直繃緊着神經,早就候着了?
李公公見他停,當然也跟着停下,不明就裏地擡頭用目光請示,只聽他微一側頭語音低沉道:“你先回去,我自己走走。”
李公公立即應是,躬着身小步退去。
“我說過,你最好別碰他。”這條道上前後沒人,但他還是沉着聲音,辭色狠厲,剛才那點輕淺笑意早就不見了。
“我要是碰了又怎樣?”
我很好奇。
“……”他瞪着那行字,臉色很難看。
嗯……我想想啊,“我是吃了他鮮嫩的肉身來增強我的法力好呢,還是吸取他的魂魄補一補我的鬼身呢?啊對了,他是天子的骨血,補益效果遠超常人呢。”我在腦中搜索着民間各種關于鬼神的傳說故事。
一陣無言。我看着他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淡下去,明明是極給人壓迫感的成年男子身軀,卻微微有種站立不穩的錯覺。
少頃,他聲音微啞道:“……你想要什麽,我可以給你。你別去碰他。”
我想要你呀。唉,可惜你現在就是把自己貢獻出來乖乖任我享用,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我瞎掰道,“我最近精神不錯,法力充沛,暫時不想吃人,你兒子就當我的備用補品,暫且先存在你那裏好了。”
他輕哼一聲,別過目光,頓了頓,繼續往前走去,“我看你也不能怎麽樣,只是說說罷了,若真有本事早就沖我來了不是麽。”聲音裏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确定,也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誰知道呢。也許,我只是吓吓你,也許,”我懶懶地甩了甩手,看他目光随之微側,“我還沒想好動手的理由。”鬼魂的心情連我自己都說不好,陛下您再是英明睿智,也沒辦法洞察知悉吧。
“陛下這是要去前殿和朝臣議事嗎?”
“……”
他沒理我。也許真是為了防範我,他在月嵘那裏待的時間确實挺長,按照他平常一貫日程,這會兒該去與朝臣商議早朝時留下的要務了,這才出來。我知道他肯定直接跳過了午膳。
“陛下您還未用膳,吃點東西再去議事吧。”
“……”
“陛下昨晚也沒睡,真的不休息一會兒嗎?”
“……”
我飄到他面前,随着他的步伐倒退着飄,近距離看着他雖略顯蒼白卻依然豐神俊朗的容顏,“您看上去臉色真差。”
他停了停步子,一臉忍無可忍的表情。我仿佛看見他臉上明明白白寫着“我臉色差,你難道不知道什麽原因嗎!”。
但是本幽靈并無任何自知之心,還有那些慚愧羞恥之類無用的東西,也早就一并丢棄了,還是陰魂不散緊緊纏着他。
“別跟着我。”他像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繼續往前走,加快了腳步。
本來想起他接下來要去與朝臣議事,我是不大想跟着他的。本小女子對那些國家大事最是不感興趣了,還不如後宮随便轉轉看個一百集宮鬥大戲……啊不好意思串戲了。
但我忽然很好奇他在心裏有事狀态不佳的情況下,和人商議政務會是個什麽表現,會不會戰戰兢兢,或者心不在焉被人逮着錯處?XD
而且那群老頭子說起事情來羅裏吧嗦的,也沒人知道他不吃不睡,萬一滔滔不絕地商議個沒完沒了,他撐不住暈在殿堂裏,人家大臣們可就罪過不小了。
我得看着點。
梁上
“西南三省的蝗災情況略有好轉,但調運別省的儲備糧尚需時日,而當地災民已逾數萬,初步估算已有近千災民死于饑荒,大量災民正往周圍各省逃難。”
“受災當地現下治安如何?可有□□?”
“回陛下,僅有少數受災百姓為搶食物引起争端,或流為匪寇,但因為受災地區每家每戶情況都差不多,所以基本也沒有形成什麽大的騷動。已調動周邊幾省的官衙前往管制安撫,不過目前最緊需的,還是得想辦法加快糧草及相應物資的輸送……”
……
“趙國與威遼的戰事目前仍處于僵局,以現在形勢看,威遼獲勝的可能大一些,此為南方呈來的兩軍部署圖,陛下請看。”
“這對我大朝來說倒是件好事,不過徐大人,下官前幾日聽說雲國的內亂有平息之勢。若是他們朝內紛争平定,那麽,那位雲将軍……”
“這也正是下官所擔心的。當年那雲枞從北方率鐵騎而來,入侵我大朝,來勢洶湧帶兵神速,極難抵禦,朝中鮮有幾人能與之抗衡,後來是他國中內亂才悻悻而回。若是雲國朝中肅清,上下推崇他這威武大将軍的地位,再集中兵力卷土重來,怕是要有一番苦戰……”
……
我百無聊賴地躺在房梁上,困得直打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