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也怕

宋關總算揚眉吐氣了一番,這會兒也不說走了,裝作氣鼓鼓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擺弄手機,不知給誰發着消息。

魏風林眉間籠着一層陰影,征詢宋關同意後,坐在沙發的另一端抽起了煙,不時偏過視線向卧室方向看一眼。

宋關等了半天,不見魏風林來哄他,看着男人輪廓明晰的側臉,越發覺得自己挑男人的眼光不錯,連抽煙時手指蜷曲彈灰,嘴唇開阖時下颌骨棱角的起伏,都有種說不出的性感。于是主動迎了上去。

宋關低下頭,用嘴去銜魏風林指間的煙,吸了一口,笑道:“薄荷爆珠的?”

“嗯。”魏風林撥了撥宋關的額發,他這樣摸魏桀有些落習慣了,“我都不知道你會抽煙。”

宋關維持笑意眨了眨眼,玩笑着說出心聲,“我的秘密還多着呢。”

“如果不是真的要跟我分手,以後別說這兩個字。”

宋關“哦”了一聲,內心卻有些不以為意。作為被遷就的那方,總是有恃無恐。

魏風林起了談心的話頭,接着說了下去,“我在和你在一起之前,處過兩任男友,都是很不愉快的經歷,所以向俗了說,可能是落下情傷了吧,在感情相處上時常不在狀态,沒有給你足夠的體貼,我一直覺得挺虧欠你的。”

他雖然不知道其他情侶相處模式是怎樣,但他與宋關這種三不五時斷聯的狀态,并不是他心中所向往的交往狀态——有時宋關和他賭氣,有時是毫無征兆的失去聯絡。

魏風林許多時候都想主動給宋關發消息,卻又怕打攪到對方,在宋關每次跟他“倒打一耙”時,便真的覺得是自己不夠盡責。工作繁忙不過借口,他亦清楚自己對感情的交付不夠坦誠。

魏風林談過的兩場戀愛。

一場是校園戀,他那時是學校公認的校草,被學校公認的校花公開追求。本該是一段在經年後同學聚會上,依然為之津津樂道的俗套青春劇碼,結果因為劇情的三角化,加上一味狗血,徹底成了受人嘲諷的笑話。

或者說只有魏風林成了笑話。

“為什麽不接受校花的追求?”

彼時,足夠坦誠的魏風林直言自己的不喜歡,對問話的少年坦誠自己喜歡他這樣的。

那名少年遠沒外表那麽純良,他嫉妒魏風林得校花青睐,他找到了方法報複。

少年故作驚喜,幾番明示暗示騙來了魏風林的整顆心,他享受着先前勝者的追捧,又将得來的真心踩在腳下,青澀真摯的字句一筆一劃寫成的情詩被大肆宣揚,他僞裝成不知情的受害者,借此風波得以和校花結識,加入排斥異類的陣營,過後面帶嫌惡,跟魏風林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同性戀真惡心。”

第二任是在他初次接觸社會時。

魏風林不認為自己是異類,所以從未隐瞞過取向。

那時魏風林還未畢業,他和朋友合資開了一家室內設計的工作室,當時招聘來的實習生中,有名青年主動向他表白。

這個前任倒還好,目的明确,貪得是物質,沒騙到他多少感情,利用魏風林順利轉正後,在一單報價百萬的設計單面前露出了難看的吃相。

青年跟着魏風林積累了人脈,撬走了這單設計單,并帶着這單投誠,去應聘本市知名的設計公司。

友情因利益虧損而決裂,魏風林退出工作室,“深情”地追到了那家公司與這名青年成為了同事,極盡所能地“照顧”起對方。青年理虧,真正耍起陰招來又狠不過對方,在魏風林的刻意針對下翻不了身,最終灰溜溜地辭了職。

沉重的分手,只為他換回了收心的經驗,相處方面他所謂的不在狀态,不過是在對方冷落他時不刻意打攪。

“這樣啊,早知道哥喜歡‘主動’一點的,我就不跟你裝冷漠了,其實平時我也超想你的,還怕你覺得我煩人呢。”

宋關是個善于順杆爬的人,勾着嘴角,語氣愈發輕飄地撩撥,“哥虧欠我的,要怎麽補償給我啊?”

業務繁忙的宋關決定多分出些時間給魏風林,當賞心悅目的“擺件”多了實用性,自然要多使用幾次。

在沙發上滾做一團的兩人氣息糾纏地接吻,驗過貨的宋關滿意男人胯間物件的尺寸與反應,在魏風林耳邊呵氣,“你硬了。”

魏風林摁住宋關解他褲子拉鏈的手,輕聲道:“去客房。”

宋關知道魏風林的擔憂,懷着幾分惡劣的心思,“這麽晚了,那小孩肯定已經睡了。”

他肆無忌憚地調戲着近前的男人,“哥動情時的樣子真的太欲了,我已經腿軟得走不動路了。”

私密的行為還是要去“正規”的辦事地點,客房離主卧的位置相對遠一些,魏風林有意躲着那名祖宗。

魏風林将宋關擁到懷裏,“我抱你過去。”

就在兩人準備起身去往客房的時候,屋中的燈忽然接觸不良般明滅地閃爍了起來,一股令人顫栗的寒氣從卧室的方向彌漫而至。

宋關打着冷顫,向魏風林懷裏縮,“空調是不是壞了?”

魏風林想真是躲什麽來什麽。

這種冷像是初冬時夾着雪片的寒風,卻冷的并不純粹,淩冽附骨,比起從外界感知溫度,更像是自身被恐吓後而心驚膽寒。

燈光還在閃爍,宋關這次沒再矯揉造作,緊緊依附着魏風林,莫名覺得此刻離開這名男人的庇護,淩亂的光線就将化成刃血的刀鋒,将他碎屍萬斷,“哥……我,我害怕。”

“電路可能出現故障了。”魏風林從沙發上拿起鴨舌帽,幫宋關戴好,“我先送你離開這裏,好嗎?”

再熱烈的欲火都冷卻了。

宋關全然沒了逗留的心思,一刻也不想在這個令他不安的環境下多待。

卧室的門在這時緩緩開啓,被黑暗浸透的卧室門口站着一道模糊不清的暗影,客廳熹微的光線被對方一雙暗金流動的眼瞳奪去了亮度,餘下的殘光勾勒出一個額頭生角的輪廓。

冰冷的氣息更甚,不詳的怨念在燈光的晃照下猶如有了實體,霧影重重,前赴後繼地向魏風林的身上撲纏,饒是對邪魔自帶抵抗力的魏風林都不由得畏忌了起來。

魏風林在宋關察覺到異常前,壓低了宋關的帽檐擋住了他探究的視線,擁着他快步走到了門口。

被命令回到卧室的妖魔站在禁令的界限內。

他的身影與黑暗融為一體,迥異擰曲的輪廓有種令魏風林抗拒的違和感,就連嗓音都因為喑啞而變得陌生,只有哭腔還是那般委屈。

“我也害怕。”

害怕一個人,別留他一個人。

“別走。”

魏風林頓了下,理智分析了現狀後,出于對雙方的雙向保護,毅然決定先将宋關帶離這裏。

“你先在家裏待着,我去送送他。”

“別走……”

“我馬上回來。”

他再度被抛棄了,他再度被棄之不顧了。

随着魏風林的離去閃爍的燈光徹底熄滅,整棟樓随之陷入了黑暗。

那麽禁制便不必再遵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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