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司機先生 …
又悲催又尴尬,給汪嘉文打完電話,我都不敢看司機先生的臉色,只能低頭看着自己的膝蓋。
連續兩次沒帶錢就坐他的車,真是太丢臉了。
“我說,咱們兩次碰上,也算有緣份,你也別給錢了,我就當送朋友回家,成不?”司機先生的一只手忽然伸到我面前,我擡頭看向他,他正專注地看着前方,一邊說:“我叫肖平,本地人,沒考上大學,十八歲就出來開車了。”
我微愕,他還真是膽大,對才見過兩面的人,就能這樣坦白地自報家門?不怕遇到別有用心的人嗎?
遇到紅燈,他停下車看我,大概是看穿了我的表情,他輕笑一聲,說:“你別多心,我也不是拉一個客人就報一次名字的,就是覺得兩次都遇到你,挺高興的……你要是不願意說也沒關系,我這個人比較沖動,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也不考慮後果,讓你不自在了吧?”
我搖頭:“沒,我覺得你這樣直爽的性格挺好的,我最讨厭那些藏了無數心思的人了。哦,跳綠燈了,開車吧。”
司機先生應了一聲,踩下油門,車子徑直沖出去。
之後的一路,我們沒再說話。
對司機先生,我感到很抱歉,可是我實在不想把這麽一個好人牽扯進我的事情裏。我為什麽會是現在的我,為什麽會死而複生,這是一個大大的謎團,之後我要面臨的,可能是不亞于上輩子的危險,又或者是其他未知的挑戰,我不想讓司機先生因為和我相識,而遭遇什麽不測。
身邊的人越少,會被連累的人就越少吧……看來,我也該慢慢地遠離汪嘉文,或許在去調查那個人的公司之前,我該另找個房子搬出去。
唉,真有些舍不得啊!
周圍的景致慢慢變得熟悉,我已經能遙遙看見我的小區,汪嘉文又臭着張臉站在大門口,搞得其他進進出出的人都得貼着牆根走路。
“汪嘉文——”我招呼他,向小跑到車邊的他伸手:“先把錢給我,這回我付了錢再下車。對,就那張紅的,給我。”
把一張百元紅鈔塞進司機手裏,我對他笑笑,真心地道:“今天多謝你了。這錢和上次的一起算。”
他沒有推拒,把錢收了起來,又從懷裏掏出一支筆,撕下發票在其背面唰唰地寫了些東西。
“給,這是我的手機號,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提,我還是把你當朋友的。”他把發票給我,然後打開車門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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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拿着薄薄的發票,卻好像拿着一份重重的信任。我打開車門,一只腳邁出去,可還是禁不住心頭一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這是我的名片,你以後要是碰到什麽難以解決的麻煩,也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忙的。”
“好嘞!”司機先生咧嘴,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哥們,再見!”
看着車子駛離,我又有些後悔。
明明很想做到理智冷靜,明明堅定着要和別人保持距離,卻還是抵不住頭腦一熱,把名片給了人家。
“喂,你傻站着幹什麽,喝酒喝傻了啊!”背上被猛拍一下,我回頭,看見和兇巴巴的語氣極為不符的,一張關切的臉。
“嘉文。”我抱住他,頭靠着他肌肉結實的胸口,還真是舒服。
“喂,喂喂你幹什麽呀,我們在小區門口呢,雖然你我都是鈣但也不用這樣堂而皇之吧?哎,剛才走過去兩個姑娘在笑我們呢,親你先放手我們回家再抱行麽……”
不行,就要現在抱。我把手臂收得更緊一點,臉還在他胸口蹭啊蹭。
大概真的喝多了,覺得特別累,所以汪嘉文,你就大方一點,讓我借着酒意任性一回吧。
之後幾天,輾轉通過幾位朋友,我終于找到一個同行,肯做紅星村這件事情。
只是,我卻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好是壞了。這位同行來自外媒在中國的記者站,如果他寫的稿子登出來。我興許就變成抹黑國家形象的罪人了。
可是除了這樣,我還有什麽辦法能幫他呢?國內媒體已經無法作為了,如果國際上能施加輿論壓力,興許紅星村的人還有希望得到合理的對待。
這件事情,在我心頭萦繞了很久,直到報道發出來的那天,我打印了一份網頁,然後去了一趟紅星村。
在那裏,我看見荒蕪的田地和蕭索的廢墟,我在紅星村外圍找到一位老人,才知道大多數人都收拾東西,到城區裏找工作去了。
我無力,也無奈。這些樸實的村民,他們唯一的技能是種田,就算在城區,也只能做做最底層的工作,拿最低的薪水,過最緊巴巴的日子。此外,他們還要面臨很多歧視和排斥的眼光。
至于那些壯勞力,更是始終都沒有聽說他們回來的消息。
我能做的,只是把打印出來的報道交給老人,請他等那些被抓的村民回來時,轉交給他們。
即使盡力而為,也未必為心無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