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禮物 …

不明白任岷話裏的意思,我幹笑兩聲,道:“我哪裏好意思,怎麽能天天蹭你飯呢,我又不是你什麽人。”

說完,我就有些後悔,我這話怎麽說的,醋味這麽重!讓任岷誤會了怎麽辦!

果然,任岷聞言,突然笑了起來:“你是我什麽人,你忘記了嗎?”

他的目光炯炯,直視着我的臉。他的眼神和記憶中的一樣,不用逼視便足夠有力量,每當被他這般看着的時候,我都會禁不住發慌,總覺得心裏的一切都被他看透了。時間長了,連手都會顫抖,根本無力去掩飾、去僞裝。

我撇過頭去,視線裏沒有他,心頭的壓力才終于少了一些。我看着牆上的畫,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跳,然後壓着聲音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我不敢放大聲音,我怕他聽出我的毫無底氣。過去的事情,怎麽可能因為過去了就完全不在乎。曾經的每一次經歷,都決定之後的我會成為怎樣的人,一如上輩子我和他站在相對的立場上,卻還念及舊情心慈手軟,一如這輩子,他明明沒有傷害我,我卻對他保持十分的警惕和畏懼。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只存在于過去的人。”我的手背一熱,轉頭看去,竟是任岷的手覆了上來。我試圖抽出,卻反而被他握得更緊。

“任岷,你這是幹什麽?”我瞪向他,他卻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反而顯得我太不淡定。被握住的手一陣發麻,從胃裏反出一種厭惡感,我用另一只手努力去掰,原本跪坐着的身子也直了起來。

突然,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任岷說了一聲“進”,随後主動放開了我的手。

門被拉開,兩個穿着和服的年輕女孩端着托盤走進來,分別在我和任岷面前放下大大小小的盤子。

我擦擦額角,舒了一口氣,分外期望這兩位女服務生在屋子裏能呆得更久些,如果待會兒任岷還這樣,我真保不準自己會不會落荒而逃。

上菜完畢,服務生給我們斟好清酒就離開了。随着門被輕輕拉上,我的心也沉到最低。想起任岷剛才打量我的眼神,我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身子,還把手也放在了桌下。

“開動吧,這裏的東西還不錯,挺新鮮的。”任岷笑着對我說了句,然後就拿起筷子。他的吃相很優雅,包銀的烏檀木筷子夾起鮮紅肥厚的三文魚切片,夾進嘴的同時還不忘一手擋在嘴前,然後抿着嘴細細咀嚼。

“你怎麽不吃?”任岷突然擡頭看向我:“放心吧,沒下藥,還是你現在改口味了?”

我尴尬地搖搖頭,立刻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豆腐放進嘴裏。豆腐細嫩清香,蘸着日式醬油,帶着微微的甜味,果然不同凡響。

這頓飯吃得沉默,只有任岷偶爾會說兩句話。我全程都低着頭,頂多就是對任岷的問題應兩聲。現在我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早點把這頓飯吃完,然後跟任岷說清楚,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用完料理,我已經歸心似箭。可任岷卻還悠哉悠哉地為我斟酒,一點散場的意思都沒有。

“阿真,你現在還在做記者吧?做的開心嗎?有實現自己的夢想嗎?”任岷問我。

我勉強笑笑:“就這樣吧,不算好,也不算太壞。”

“我還記得你大學時實習的樣子,寫的第一篇新聞稿被完全槍斃,回來後一天都沒說話。”任岷的表情好像很懷念:“後來你果然還是走了這條路。”

我低下頭,看着自己擰在一起的手指:“這些都是必須要經歷的過程,那時候的我太嫩了,又自以為有些才華,現在想起來,很感激當時的帶教老師。”

任岷喝下一杯酒,從身後掏出一本東西,遞到我面前:“送你的禮物。”

我微愕,怔了一會兒才接過來,打開本子翻看,裏面是滿滿一本剪報,第一頁是我當實習生時第一次發表的文章,不到巴掌大的小小一塊。

我還記得當時的心情,跑到報社買了好幾份報紙,一份貼在牆上,一份剪下來收藏,一份送給教授新聞寫作的老師,結果幾天後被老師特意叫到辦公室,指出我那片小稿子裏的種種問題。

往後翻下去,一頁一頁,一篇一篇,稿子越來越長,其中有很多事情都已經湮沒在我的記憶之中,現在重新看到,真是感慨萬千。尤其是大學時期裏寫的,那些略顯幼稚的稿件。

“也許你當時會怪我恨我,為什麽好好的,突然和你提分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無意辯解,但我想說的是,這些年來,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也一直在默默地關注你。”

任岷的聲音響在耳邊,他的話像一把刀,一字一字刻在我心上。我不想記住,可卻記得那麽分明,甚至在他說完以後,那些話還在腦裏反複地播放着:“我一直沒有忘記你……一直在默默關注你……一直……一直……”

我原以為,我早已百毒不侵,卻原來,他還是我最大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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