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日雲熠軒來和她匆匆告了別就前往南昌談生意了，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李麥兒坐在秋千上望着天空，藍藍的，飄蕩着白白的雲朵。她開始有點想念雲熠軒了，現在離開他的每一刻，都讓她覺得好漫長。

“姑娘，我陪你去花園散散步吧。”水蓮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提議道。

“好啊。”

雲家莊的花園像一個迷宮一樣，若不是水蓮帶路，她只怕自己走上一天都不一定能夠找到路口。這裏幾乎藏滿了江南所有種類的花，即使此刻是冬日，滿院子還是可以看到淩寒綻放的梅花。“想必這裏四季都是滿園花開吧。”李麥兒感慨道。

“是啊，老夫人很喜歡花，老爺和少爺們每次出門都會收集不同品種的花回來。更安排了八個園丁負責專門打理。一年四季都是鮮花綻放。”水蓮答道。

“水蓮你很小就在這裏了嗎？”李麥兒随口問道。

“五年前我父母去世，我只好寄居在表叔家裏。城裏的陳員外看中了我，要我給他當七姨太。表叔收了他的銀子，就将我綁上了花轎。我掙紮着從花轎裏跌了出來，正好大少爺經過看見了，就把我救了回來，給我取了名字叫‘水蓮’。”水蓮平靜地答道，這些記憶顯然已經都成為過往了，相信會越來越好的。水蓮突然想到了李麥兒好像也是被賣進來的，羨慕道：“姑娘，您的運氣真好，碰到了少爺。”

“是啊，若不是碰到了他我也不知道會怎麽樣？”李麥兒一想到他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突然她看到了在一個小湖的對面有一棟小小的閣樓獨立在那裏，沒有小橋，要坐着小船才能過去。好奇問道：“那裏是什麽地方？”

水蓮看着李麥兒所指的方向答道：“那是‘慕蓮居’少爺的房間。以前在夏天的時候，湖面上會開滿蓮花，很漂亮的。每到那個時刻少爺也會到那裏小住一段時間。”

“他好像特別喜歡蓮花。”李麥兒說道。

“是啊，少爺說蓮花是天下最高雅的花朵，看着能讓人心靜讓人脫塵，那感覺很美。”水蓮答道。

李麥兒望着平靜空曠的湖面好奇道：“可是為什麽現在湖面上連枯葉都沒有了？”

水蓮感嘆道：“都是兩年前，少爺本來和洛陽家的一家大小姐訂了親。可是迎親那天，那位大小姐卻不知所蹤了。所以少爺回來一氣之下就将湖面的荷花都移除了，連‘慕蓮居’都沒有再去過。”

李麥兒沉默了，這幾天的接觸。她發現雲熠軒并不是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也不是一個将什麽事情都放在心上的人。竟然為了這女子連平日裏最喜歡的荷花都移除了，看來這個女子在他的心中占着重要的位置。李麥兒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揭開了蓋頭那驚訝而憤怒的表情。難道說那位女子和自己的長相很相似，所以他才會對自己這般的愛護。

“二少爺。”水蓮行禮道。

眼前的這個男子清秀儒雅，眼睛明亮親切，不像雲熠軒的那般讓人琢磨不透。這就是雲熠軒同父異母的弟弟，雲熠輝。雲熠輝看了一眼李麥兒，心中驚訝于她的高雅美麗，卻不顯于色。彬彬有禮地問道：“水蓮，這位就是大哥新娶的嫂嫂吧。”

“回二少爺，這位是李姑娘。”水蓮答道。

“李姑娘？”雲熠輝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老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李麥兒，見她靜雅锝儀，絕對不像是尋常農家的村姑女子。他似乎有點明白老哥的意思了。

“麥兒見過二少爺。”李麥兒行禮道。

“李姑娘客氣了，再怎麽說你也是大哥的貴客。大哥現在不在家，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讓水蓮來找我。”雲熠輝微笑說道。

“多謝二少爺。”李麥兒微笑回道。這位二少爺彬彬有禮的，言語中便讓人有着幾分好感。

雲熠輝走後，李麥兒本想繼續前行，卻看見水蓮呆在原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看得都癡了。李麥兒含笑地輕輕地推了推她提醒道：“水蓮。”

水蓮不好意思地回過了神，臉頰上依舊泛着紅暈。兩個人正打算繼續前行時，突然不知道什麽人從後面撞了過來，水蓮一個不穩跌倒在了地上。李麥兒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來，心疼地看着手臂上都已經燙紅了。

“哎呦，這是誰啊這麽不長眼。”一個老婆子坐在地上大呼小叫着，看年紀也已經有四五十了。她跌倒在地上，托盤和上面的一鍋熱粥灑滿了一地。

“張媽媽，你沒事吧。”水蓮見是她忍着疼痛想要上前去攙扶，張媽媽卻一手将她推了開，力氣還不小，直接将水蓮推到在了地上。自己卻賴在地上不停地哭喊。

李麥兒急忙上前去扶起水蓮，看得出這張媽媽并不是什麽善茬。

“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燕晴晴走了過來，左手邊還輕扶着一位婦人。這位婦人的打扮華貴典雅，眼中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并不像雲老太太那般親切。

張媽媽一見來人更是大聲哭喊道：“燕小姐，大夫人。你們可得為我做主啊。這燕窩粥我正準備給您端過去，可是這個不長眼的丫頭竟然将它給撞翻了。你看看我手臂上都燙傷了。”邊說着還邊将自己的衣袖撩了起來。

原來這位就是雲熠軒的母親，雲家的大夫人，盧惠思。李麥兒正想上前辯解幾句，卻被水蓮拉住了，水蓮低着頭一句話也不吭，就等着她們發落。

盧惠思看了看眼前的場景，一句話也沒有問。直接下令道：“來人，将這兩個丫頭給我拖下去重打二十打板。讓她們長長記性，以後才懂得路該怎麽走。”

李麥兒看見燕晴晴眼中得意的神情總算是明白這個大夫人今天是沖着自己來的，難怪水蓮不讓自己辯解，若是辯解了，只怕又會被扣上一頂牙尖嘴利的帽子再加二十打板。

“大夫人，這件事情不關李姑娘的事情。要打就打我吧。”水蓮也顧不上手上的傷就跪了下來哀求道。

可是盧惠思卻只當沒聽到，不言不語，只是盯着李麥兒看。卻見李麥兒臉上沒有絲毫要求饒的打算，更是沒有絲毫慌亂，就這樣靜靜地和她對看着。心裏的莫名有火，沒想到這丫頭嘴巴這麽硬。她倒要看看是她的嘴巴硬還是她的屁股硬，喝令道：“拉下去。”

盧惠思在雲府裏向來說一不二，對下人的管教更是嚴厲。水蓮雖知道自己的話沒有任何的分量，只有不停地哀求希望能有奇跡發生，博得大夫人的一點憐憫。

李麥兒看着水蓮拼命苦苦地哀求，于心不忍地将她扶了起來，微笑勸慰道：“水蓮沒事的。”

四個家丁本來聽了命令便要動粗，可是看見她臉上如此鎮靜的笑容反而下不了手，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

李麥兒看着他們，也不想他們為難說道：“你們帶路吧。我們自己走。”

盧惠思倒是有點意外這個小丫頭的反應，沉着怒氣看着她臉上不慌不亂的樣子，心裏竟然起了幾分欣賞。

“慢着。”雲熠輝聽到聲音本來想要向前解圍，可是卻看見李麥兒沒有慌亂，竟然好奇地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大娘，再怎麽說李姑娘都是大哥的貴賓。你若是此刻懲罰了她，對于我們如此的待客之道，只怕傳出去該讓外人笑話了。”雲熠輝好心地提醒道。

盧惠思聽了後，覺得有幾分道理，細細思酌着：自己确實是有點被氣糊塗了。一個賭徒的女兒被賣抵債嫁入雲家當小妾已經是天大的福分，而自己的兒子居然抱着她從正門進入，叫人看笑話，叫她怎麽不氣自己這個不争氣的兒子一點體統都沒有。正好今天雲熠軒不在，剛剛又被燕晴晴教唆了幾句，原本只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可是卻被李麥兒眼中那不慌不亂的眼神惹怒了。幸好雲熠輝提醒了，自己的那個兒子什麽脾氣自己是最清楚的，上次他花了一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收集了一套琉璃杯，一個丫鬟打掃時不小心打破了一只，他便将一整套都砸碎了。要是讓他知道了，到時候鬧開只怕是很難收場。更何況兒子一直讓人稱呼她為李姑娘，并不承認她是自己娶的妾侍，也一直沒有讓她向長輩敬茶。那她此刻也只能算是雲家的客人，确實輪不到自己來管教。不過也不可能讓她如此舒心。“來人将水蓮拖下去。”

雖然自己這頓板子是免不了的，但是李麥兒的板子總算是免了。水蓮連忙道謝：“謝謝大夫人，二少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