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碧絲哭着磕了個頭:“奴婢今天求死,真是的怕了呀,在不死,家裏人都要受牽連的!”
寶音微微皺了皺眉:“你好好說,慢慢說,不怕。”
琪琪格看了一眼寶音,寶音就在不敢說話。
碧絲接下來的話,順當了很多:“是奴婢自己不争氣,做了讓主子心寒的事情,主子不用奴婢,奴婢不怪主子,就是給主子當個小丫頭奴婢也樂意着,奴婢雖然沒見過大世面,但至少知道做人做事要有良心!”
碧絲的話完全出乎寶音的意料,臉上早沒了笑意,鐵青了起來,噌的站了起來,衆人都看向了寶音,寶音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恩和看着寶音:“姐姐站起來做什麽?不舒服?要是不想聽了回去歇着也可以。”
寶音在恩和的眼裏看到了狐貍一樣的光,她的脊背又泛起了涼意,她怎麽能忘了,恩和早已經今非昔比!
碧絲自顧自的往下說着:“……沒想到大格格找上了奴婢,說讓奴婢上吊假死,然後等把事情鬧大了,就告訴衆人都是主子逼迫欺淩奴婢,奴婢實在過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要尋死的!太太呀,主子待咱們這些下人真是沒的說,比其他主子只有好沒有壞,奴婢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奴婢不答應,大格格就用奴婢家人的命威脅奴婢,說她有白蘇國公府上的美玉格格幫着,多的是法子折磨我的家人!太太,奴婢害怕呀,奴婢不想做昧良心的事,又不想家裏的人沒了命,就只有尋死了,太太,你救救奴婢吧,你救救奴婢吧,奴婢生生世世都給太太做牛做馬呀!”
碧絲磕的額頭上都流了血,衆人都看的恻然,恩和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持觞,持觞忙扶住了碧絲:“你是個好的,大家眼裏都看着。”
寶音的臉漲的通紅,忽的大哭了起來:“額娘,這是她在誣陷,誣陷女兒!沒有這事,沒有這事的!”
琪琪格有些恨鐵不成鋼,但這會實在不能表露,她淡漠的起了身看着碧絲:“你可知道誣陷主子會是什麽下場?”她顯然就比寶音的檔次高多了。
碧絲斬釘截鐵的道:“奴婢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只要死後不下地獄,奴婢就不害怕!”
琪琪格一哽,一時竟沒有話說:“這事情我會查清楚,查清楚之前你就只能在這院子裏,哪都不能去。”
碧絲磕頭。
琪琪格又呵斥在場的人:“如有人将今日的事情傳出去,亂棍打死!”
恩和一時有些發怔,琪琪格也是知道堵住悠悠衆口的,那怎麽在她的事情上就從來沒有做過?
這一場鬧劇,來的快去的也快,伊爾木同花姨娘回了院子,忍不住咂舌:“寶音跟那個白蘇美玉的心思确實夠毒,但沒想到恩和才是個更厲害的,寶音這會不知有多後悔自己幹了這麽個蠢事,別人的名聲沒壞,先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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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姨娘也低嘆:“你以後少招惹咱家的二格格,那位本事大的很。”
伊爾木就笑:“沒事我招惹她做什麽?姨娘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嘿嘿,還搭進去給白蘇美玉,這熱鬧好看喽!”
作者有話要說: 碧絲哭着磕了個頭:“奴婢今天求死,真是的怕了呀,在不死,家裏人都要受牽連的!”
寶音微微皺了皺眉:“你好好說,慢慢說,不怕。”
寶音這個時候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是覺得碧絲說的話味道有些不對,她皺眉表示疑惑,說的下面的話即是安撫又是威脅,要碧絲想清楚好好說。
☆、兄弟
胤祚跟八阿哥一起住的院子裏有棵上了年歲的榆錢樹,枝繁葉茂,樹下很是陰涼,小一些的時候每年三四月份,胤祚就偷偷爬上樹摘了榆錢給自己和八阿哥吃,年歲漸長,雖然不用再用榆錢來充饑,但這棵樹确實給他們留下了不少歡快的記憶。
胤祚和八阿哥對坐在樹下的石桌跟前喝茶。
白蘇美玉的事情胤祚一直不想跟八阿哥說起,也确實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但這一次白蘇美玉的事鬧的大了,傳的沸沸揚揚的,八阿哥自然就知道了。
即便無所謂自己到底會娶個什麽樣的妻子,但會有這麽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在枕畔,八阿哥還是極其不舒服。
他好像是嘆息一樣:“榮安就不是這樣的…..”
胤祚看着他:“她都馬上要過門了,你還總是提?你一輩子難道就要卡在這個坎上?”
八阿哥并不看胤祚,因為他眼裏閃着某種黑色的光芒,不想讓胤祚看見:“算了,這事不說了,白蘇美玉那麽欺負六嫂,六哥你?”
白蘇美玉作為未來的八福晉,胤祚怎麽都不能太過,即便八阿哥看上去一點都不在乎,但這是男人的臉面問題,他只後悔最開始的時候沒有将事情鬧大,鬧的白蘇美玉壞了名聲,想嫁給八阿哥都不行。
胤祚喝了一口茶,雨前龍井,清香甘醇:“我只說,恩和若做的過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別生氣。”
八阿哥笑了笑:“六阿哥都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親自動手,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六哥的情,我受了!”
兄弟兩都是爽朗一笑,又說起了朝堂上的事情:“…大哥這次是發了狠了,兩派人越鬥越狠……”
兩人正說着,小太監過來說胤祚過來找胤祚,八阿哥的臉色瞬時便有些不自然,起了身:“六哥有事便先忙,我還有事就回屋子了。”
胤祚點了點頭。
胤祚出了院子,見胤禛站在不遠處的松樹下,見他出來向前走了幾步,胤禛大抵也是不想見到八阿哥,所以便只在外頭等。
見了胤祚打量了他幾眼,才淡淡的道:“我聽說,阿瑪這次親征你也要去?”
胤祚笑着道:“是啊,出去歷練歷練!”
胤禛皺了皺眉:“戰場不是兒戲,先不說別的,就那苦也不是你能吃的下的,你自來身體就不大好,別出去折騰了。”
他的聲音裏透出了幾分冷意,但胤祚卻聽的心裏暖洋洋的。
他依舊笑着:“四哥,你擔心我我知道,但你說我書也讀不好,在不幹點別的,這不就成了大清的蛀蟲,枉費皇阿瑪疼了我一場?”
“你能幹的事多的是,何必非要做這樣?”胤禛看着胤祚:“你要是再不聽話,這事我就告訴額娘去。”
胤祚還真怕德妃參合,他垮了臉哀哀的道:“四哥真忍心弟弟一事無成,以後恩和也瞧不起弟弟?”
胤禛的目光閃了閃,他知道這個弟弟真想做什麽,沒人攔得住,他也沒真想着攔住:“去也行,但你得聽我的。”卻可以到時候好好約束住他。
胤祚連忙點頭:“沒問題,沒問題!”
胤禛的目的達到,也就不多說,叫他去府上吃飯:“你四嫂讓下人備了你愛吃的飯菜。”
胤祚想着也沒事,就答應了下來,兄弟兩往宮外走,走了一截子,胤祚忽的反應了過來一般:“四哥,你越來越狡詐了!”到底才想來剛才胤禛開始說的那麽多話都是幌子,最後面的話才是真正要說的!
胤祚的樣子終于逗的胤禛的臉上有了笑意,他總是記得佟皇後去世,他一個人站在雨地裏,胤祚邁着小短腿給他撐傘的樣子,他清晰的記得胤祚仰着頭對他說的話:“四哥,你別怕,要是誰欺負你了,胤祚幫你收拾。”這話不知道溫暖了他多少個漆黑的夜。
琪琪格雖然下令封口,但當時的事情在寶音的刻意布置下鬧騰的太大了,風聲怎麽可能不走漏?白蘇美玉剛剛得了消息氣的差點厥了過去,一屋子的擺設都摔爛了。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這點小事都幹不好,還能讓人中途反水?好端端的提她做什麽?!
她發洩夠了,就擺上了一副凄慘的樣子去找她額娘完顏氏,一進門就哭:“郭爾羅斯家欺人太甚了,他家裏的姐妹兩掐架,好端端的我被殃及上了,他們家裏不給個說法,女兒就只有在他們門口上吊了!要不然活着也被人笑話!”
完顏氏最疼這個女兒,乖巧懂事,如今又成了八福晉,給她賺足了臉面,她就越加疼寵,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正事沒主意的時候,女兒的話讓她豁然開朗:“好孩子,你別哭,額娘怎麽都要讓他們家給咱們個說法,我的女兒也不是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只要郭爾羅斯家服軟,白蘇美玉受的影響就能大大減少。
白蘇美玉哭的越發難過:“也就只有額娘還一心疼我!”
完顏氏急急忙忙換了衣裳就往伯爵府去了,白蘇美玉看着完顏氏走了才擦幹了淚,無意中問起了旁邊的丫頭:“給三格格的嫁妝準備的怎麽樣了?”
“大致都好了,在東跨院裏停着的。”
白蘇美玉哼了一聲:“過去看看。”
丫頭們忙跟了上去。
青蓮急匆匆的跑進了屋子:“格格不好了,二格格去了給您放嫁妝的院子!”
白蘇墨玉停下手裏的針線,微微皺眉:“還這麽沒有體統?”
青蓮焦急的道:“奴婢知道錯了,但是,二格格她……”
白蘇墨玉淡淡的道:“她現在是自顧不暇,哪有奔涓藝沂攏純淳塗純矗訓闌垢疑僖謊俊
白蘇美玉為人狠辣霸道,但外頭人都不知道,那只能說明白蘇美玉會僞裝,她的嫁妝單子已經報給了伯爵府,白蘇美玉就勢必不會讓東西少一樣,這後果白蘇美玉承擔不起,只是,她的嫁妝也是面子上好看……
琪琪格如今一個頭兩個大,鎮國将軍府上雖然沒來人,但也遣了人過來問:“是不是有這麽個事?”白蘇家直接是國公夫人找上了門。
琪琪格的品級在這些太太福晉裏面落不到下乘,但出了這樣的事情,似乎底氣也不十分足,坐在上首也只是沉默。
小丫頭打探了琪琪格跟完顏氏見面的事來給恩和說:“…沒說兩句話,都哭了起來,都說自己命苦,太太就一直哭,國公夫人也說不上話。”
琪琪格到是有些法子的,恩和笑了笑,又想起了碧絲。
寶音要收買碧絲,碧絲是真的沒答應,想法設法讓人給她遞了消息,接着才有了後面的事情,她是真沒有想到碧絲骨子裏是這樣的女子,她一直以為碧絲不過是愛慕虛榮的人,但最終碧絲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大抵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真的看懂過碧絲。
她有些傷感,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碧絲的事情得罪的不是一個兩個人,真要繼續下去,最終也就只有犧牲碧絲來将這件事情的影響減少到最低。她要乘着這個空隙先将碧絲送走,這是她早就想好的。給碧絲銀子,讓他們一家子走的遠遠的,若還想回來,就等着事情被衆人遺忘之後。
後來琪琪格幾乎是哭着送走了完顏氏,完顏氏顯然不是琪琪格的對手,并沒有辦成自己想要辦的事,畢竟兩家的關系在,又都不想撕破臉皮,做起事來就束手束腳,不過琪琪格最後承諾:“攪事精是碧絲這個丫頭,說起來壞就壞在她的身上,該怎麽辦,我知道。”
完顏氏的眼睛立時亮了起來:“我就知道姐姐是個會疼人的,咱們的關系在這,等兩個孩子成了親,又是實打實的姻親,只能越來越好。”
琪琪格擦着眼淚稱是。
完顏氏還是滿意的走了。
恩和聽了不自覺的嘆氣,她怎麽以前就沒有發現琪琪格是個這麽有能耐的人?
良妃總是萬事不管的,但還是得了白蘇美玉的事情的消息,雖然聽說壞事的丫頭畏罪潛逃了,她還是心理不舒坦。
木芙蓉盛開的嬌豔,良妃微微攢眉卻比這花還要動人,好比西子捧心,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她以卑微的身份坐到妃位,完全是有必勝的原因的。
八阿哥跟良妃的眉眼相似,确實是美男子,聽見良妃嘆氣就有些不知所措:“額娘,白蘇美玉不見的就……”他是不喜歡白蘇美玉,但他更不希望他額娘因此傷心。
良妃又嘆息了一聲:“當時真不該聽了宜妃的話,給你定了這個白蘇美玉,這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你比額娘清楚……”
八阿哥就沉默了起來,一會又到:“博陽侯家的格格聽說為人還算純善,也不見得都不好。”
已成定局,多說無益,良妃也不想再提,半響才道:“榮安那孩子,早不是先前的樣子了,她跟四阿哥的事情,不見得就完全是四阿哥的錯…..”
她只說了一半,就見着八阿哥的氣息不穩了起來,她忽的也難過了起來:“傻孩子,不是你的強求不來的!”
八阿哥只是沉默,良妃知道,他這是用沉默告訴她,他心裏想法的堅定不移……
作者有話要說:
☆、往昔
天一日涼過一日,天空沒了夏日時候耀眼的白,泛出了寧靜的寶石藍,翠綠的葉子也開始漸漸轉黃,香妃珠簾裏挂上了撒花軟簾,絲綢單衣換成了夾衣,以擋住淅淅瀝瀝的秋雨帶來的寒涼。
四阿哥府上四福晉懷孕四個月之後,李格格也查出了兩個月的身孕,聽胤祚說,少年老成的四阿哥走路都看上去輕飄飄的,畢竟幾個成親的阿哥裏都沒他們家這麽能生。
榮安依在羅漢榻的引枕上,透過月洞窗向外看:“沒想到都有身孕了……”
她九月就會嫁進去,要是前面的兩個人都生了小阿哥,她就是在能生,不占長不占嫡,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讨不到什麽好處。
恩和坐在她對面将個粉紅色的拇指大小的寶石拿在手裏看,這些都是胤祚出海的船隊帶回來的,京城人稀罕的跟什麽似得,但胤祚說在海外這麽大的也就幾十兩銀子,拿回來稍加裝飾都是上千兩的價,恩和便想,胤祚這家夥銀子估計多的數都數不過來。
榮安不見恩和說話,便坐直了身子,看了她一眼:“瞧瞧,有人疼就是不一樣。”
恩和翻了她一眼:“怎麽着,沒進去就害怕了?”
榮安扶了扶頭上的發釵:“你不懂。”她有她自己的能耐,不足為外人道,前面擋道的人越多,她手上沾的鮮血也将越多,她下意識的張開了自己的雙手,纖細白嫩,紋路清晰,說不出的好看。
榮安總是這麽一副高深莫測樣子,眼裏偶爾會閃現出危險的光,恩和見她說了一句就沉默,就不在跟她說這個話題:“你說這一匣子寶石給我二哥做賀禮怎麽樣?”
榮安終被她逗的笑了起來:“你小心吓着你們家那位老實膽小的牛姨娘,這一匣子寶石實打實的算起來有上萬兩的銀子,你自己覺得沒什麽,也不想想別人的感受。”
榮安說的到也對,恩和嘩啦啦的将一匣子寶石倒出來一半,耀眼的寶石幾乎将室內照亮,在這種東西跟前能保持好定力的人真不多,但榮安就是其中之一,她看這東西就像看一堆尋常物件一樣。
榮安到先說話了:“瞧瞧你,別人有這些東西恨不得供起來,你到是跟拿着些破爛一樣。”
恩和笑道:“彼此,彼此。”
琪琪格給蘇圖成親備的東西也只是面子上的好看,蘇圖跟着費揚古也只是做個百戶,手上銀錢并不寬裕,這次成親牛姨娘就背地裏補貼了不少,想給兒媳婦到時候給個像樣的見面禮都不容易。
恩和來的時候她正在費勁的做針線,成親當日打賞人的荷包她生怕琪琪格預備的不夠,主動接了過來自己做,都熬了好幾夜了,眼睛都毆了進去。炕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荷包,恩和來了她才勉強放下針線迎了出來:“二格格來了,快坐下!”
看着炕上的荷包恩和有些感慨,這大抵才是一個做母親的人真實的心态吧。
恩和也不多說話,看了一眼持觞,持觞忙将匣子捧給了牛姨娘,牛姨娘一打開,那耀眼的光晃的她下意識的眯上了眼,驚詫的看着恩和:“這…..”
她最先有的不是欣喜而是惶恐。
恩和笑着道:“這是我給二哥成親的賀禮,姨娘不必害怕,沒有別的意思。”
牛姨娘好似才反應了過來,被燙着了一般忙給恩和推:“使不得,使不得,這太貴重了!”
恩和淡淡的道:“兄弟姐妹裏我就只跟二哥還算親厚,我雖成親之後就是身份顯赫的六福晉,但家中沒有兄長支持,任憑哪個女子都不會覺得心裏踏實,姨娘說,是不是?”
恩和說這話牛姨娘到是信,恩和送禮物為的是示好,為的是以後若有什麽事,娘家有人願意為她出頭。她便猶豫了起來,想要接,又怕後面給蘇圖惹出什麽事。
牛姨娘謹小慎微,半響都不說話,恩和便挑明了道:“若姨娘能告訴我件事情,這東西就當是謝禮,姨娘看着覺得貴重,但其實也就幾百兩的東西,都是六阿哥讓人送過來的,我自己還有多半匣子,在我看着不值當什麽,想要多少都有。”
牛姨娘遲疑的看向恩和:“格格要問什麽?”
恩和湊近牛姨娘:“苗嬷嬷。”
姓苗的嬷嬷多了去了,但牛姨娘似乎立馬就想到了一個讓她驚駭的人物,打了個冷顫:“這個,我真不知道。”
恩和淺笑:“姨娘這就知道我問的是哪個苗嬷嬷?”她說着就變了臉:“姨娘先前還背着人給了我東西,你說我要是拿到太太跟前去,太太會怎麽說?”
牛姨娘的臉瞬時就變成慘白色,哆嗦嘴唇看着恩和:“格格,格格這是……”
恩和将那匣子寶石推到了牛姨娘跟前:“東西姨娘拿着,這實在是我的一片心,我也不問別的,只問苗嬷嬷的去向,只要姨娘說了,我必定不會為難姨娘。”
日頭已經偏西了,撒了半炕的光輝,照的荷包上的金線熠熠生輝,牛姨娘覺得眼眸酸酸的,她沒本事為兒子謀得其他的,但是如今卻可以讓兒子的手頭寬裕一些。
她垂着頭:“苗嬷嬷是格格最前頭的奶娘,奶了格格一個月,犯了事,就被太太趕了出去,苗嬷嬷閨名苗百花老家在陝西定西縣,有個被賣到當地豪紳家做小妾的姐姐叫苗千鳳。別的格格要問,我也不知道的。”
牛姨娘一定知道着別的更多的事情,但恩和目前也只能做到這一步,慢慢查吧,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也不想再為難牛姨娘,起了身:“姨娘忙吧,我先走了。”
牛姨娘勉強笑了笑:“我送送格格。”
直到恩和走遠,牛姨娘才沉沉的嘆息了一聲:“恩和格格不簡單,沒幾個人比得上……”
蘇圖平時即要忙家裏的事情,還有些軍務上的事情,費揚古讓他也去辦,傍晚他回了家給琪琪格請了安又來看了看牛姨娘,牛姨娘将恩和的事情說了,又忙将半匣子的寶石給了蘇圖:“你拿着吧,換成銀錢還實用些。”
蘇圖的心情有些複雜,半響才道:“二妹妹待人心誠。”他見牛姨娘不明白,笑着道:“今天我去兵部,六阿哥專程過來跟我親親熱熱的聊了半響,他一走兵部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開頭沒辦成的事情利利索索的都辦好了,我從兵部出來,又碰上了六阿哥,六阿哥說‘恩和說她跟你親厚’。”
他記不起他為這個妹妹做過什麽事,但這個妹妹待他确實沒得說。
他知道他姨娘謹慎又多疑,便又道:“我一個光杆司令又什麽好圖的,只怕也就是我沾人家光的時候,姨娘別把二妹妹想的多有心計似的,以後個跟二妹妹好好來往,這匣子寶石我就收下了,如今在京城确實手頭緊,等着以後漸漸的好了,我答謝二妹妹一套上好的頭面。”
牛姨娘勉強笑了笑。
蘇圖将這話也給恩和說了:“等着二哥以後發達了,多答謝你幾套頭面。”蘇圖外冷內熱,真要說上話了,也不是那種多麽內向的人。
恩和笑着應是:“二哥可要說話算話,我可等着的!”她想了想又打趣道:“未來二嫂我是見過的,是個難得的美人,二哥好福氣!”
蘇圖漲紅了臉,連連擺手:“二哥還有事,改日再說!”說着竟是落荒而逃,逗的恩和大笑不止。
蘇圖成親的當日萬裏無雲,天氣相當不錯,傍晚十分伯爵府上已是高朋滿座,衆位太太福晉們談性不錯,除過說起京城神秘的羊脂玉店就是談論琪琪格的氣色,琪琪格順勢又将李氏好好的誇贊了一番:“醫術人品都沒的說。”看樣子她到是一點都不忌憚因此得罪四福晉。
恩和和寶音伊爾木照舊是招待格格們。
白蓮又像最開始一樣,小尾巴一樣的追着恩和,白蘇美玉扯着寶音總是湊到恩和跟前說話,一副三人要好的不行的樣子。
白蘇美玉打的什麽主意恩和心裏明鏡似的,當初的事情鬧的那麽大,大家都傳言她跟寶音以前算計恩和,如果三人關系确實很好的話,那這些所謂的謠言就自然不攻而破。
恩和面上淡淡的,并不多言。
博陽侯家的二格格靖琳格格,幼年的時候跟恩和很不對盤,一見面就打架,也因此在兩家大人的刻意控制下,這兩年兩人見面的機會幾乎沒有,這一次也不知是有人忽略了,還是覺得都是即将要嫁人的姑娘了,都是大人了,并沒有人在刻意安排。
靖琳是個細眉細眼的女子,嬌小可人,有些江南女子的韻味,但這也只是表象,她笑吟吟的同恩和說話:“離得這麽近,這麽久都沒見過了。”
白蘇美玉便也笑吟吟的打量靖琳,心裏卻暗暗咬牙,确實是很有幾分姿色。
恩和也笑着答應:“确實很久沒見了。”
恩和對這個舊年的仇人都可以笑吟吟的說話,對白蘇美玉這個已經沾親帶故的人卻還是不假辭色,衆人不可能不多想。
白蘇美玉大抵也反應了過來,看向靖琳的眼裏閃出了冷光,靖琳遙遙朝着白蘇美玉的方向舉起茶杯,笑的如三月綻放的花,溫柔嬌俏。
靖琳不見得對恩和有什麽好感,但借此可以打擊到白蘇美玉,她還是很高興的。
恩和輕笑了起來:“靖琳原來還這麽調皮。”
靖琳咯咯嬌笑:“你可是比以前越發漂亮懂事了。”
酒宴一直鬧到了半夜才結束,這場婚禮總的來說還算順當,牛姨娘舒服的喟嘆了一聲才漸漸睡去。
新婚之夜,夜裏的恩愛甜蜜不必細說,早起的時候一家人都等在前廳,小兩口進來的時候白蘇墨玉臉上的紅暈還未退盡,走路不穩,蘇圖雖然不多說,但步伐明顯慢了,視線若有似無的停留在白蘇墨玉身上。
恩和眼裏露出了笑意,如此看兩人确實是彼此滿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婚嫁
天氣一日日的涼了下去,自選秀之後京城成親的人一個接一個,等榮安嫁給四阿哥之後,接下來就是恩和了。
人人都誇贊穿上皇子側福晉吉服的榮安好看端莊,唯有恩和覺得她像一個鬥志昂揚的戰士。
四阿哥府上四福晉和李氏都有身孕不能沖撞了,因此招呼人的就成了臨時請過來的三福晉的事情,她到也熱情周全,得了一片贊譽。
夜裏胤禛自然而然就宿在了榮安的屋子裏。
榮安是個貌美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別人所沒有的神秘氣息,總是吸引着胤禛這樣的男子去探索,榮安身份顯赫,要不是上次的意外,她大可不用嫁給他做側室,胤禛心裏對她是有憐惜的。
榮安似乎看的出,她嬌俏的笑着:“爺不用覺得我委屈,嫁給爺我三生有幸。”
胤禛即便臉上淡淡的,但這樣的話他顯然喜歡聽,輕觸了觸她白嫩細膩的肌膚:“夜了,安歇吧。”
榮安乖巧的點頭,替胤禛脫了衣裳又緩緩的脫了自己的衣裳,一夜被翻紅浪。
胤禛破天荒的在榮安的屋子從大婚開始留了整整七天,舒雲淡淡的,李氏卻有些慌,但她肚子裏有孩子根本不能有什麽作為,胤禛正值年輕氣盛,這是正常需求。
才踏足進來的榮安用女人最原始的手段,立時就在胤禛的後院站穩了腳,胤禛後宅三足鼎立,竟也前所未有的安穩了起來。
榮安成親一個月,就查出有了身孕,胤禛後宅四個女人,三個有孕,據說胎像都很穩當。
荷葉将銅盆裏的炭火撥了撥,又蓋上了罩子,屋子裏暖融融的,恩和擁着個兔皮的毯子歪在炕上看書,窗臺上的水仙花嬌豔欲滴。
明日就是恩和的嫁期,外頭鬧哄哄的忙碌,就薔薇院還是一如既往的寧靜,白蘇墨玉披着個兔毛的大氅進來的時候,恩和才擡起了頭:“嫂子來了,快坐。”
外面怪冷的,白蘇墨玉帶進來了一陣涼氣,脫了大氅站在碳盆跟前烤了烤才坐下:“可真沒見過你這麽淡然的新媳婦。”
恩和輕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這姑嫂兩到是出奇的談得來,恩和有不少話也願意跟白蘇墨玉說。
白蘇墨玉喝了口熱茶,笑着道:“六阿哥是什麽事都替你盤算的好好的,連過門帶哪家人,帶什麽首飾衣裳都不落下,你自然沒有什麽好做的!”
這個到也是事實,胤祚确實面面俱到,恩和也就懶得在細想,胤祚說怎麽來她便怎麽來,總之胤祚不會害她就是了,胤祚什麽心都操的到,恩和就懶散了起來。
旁人看着,沒有不羨慕的。
白蘇墨玉善意的調侃了恩和幾句,不知不覺的就說到了白蘇墨玉身上。
恩和低聲問:“嫂子有沒有動靜?”
白蘇墨玉臉一紅,微微皺眉:“我這肚子不争氣。”
琪琪格到是沒為難過白蘇墨玉,但不見得背地裏就沒有使什麽壞心,恩和輕聲提醒:“額娘的東西都是面子上好看,不見得就好吃,嫂子也別什麽都當好的用。”
白蘇墨玉乍然來了伯爵府,以一個外人的眼光來看,覺得恩和跟琪琪格完全不像母女,她們的存在更像是路人,但這樣的話她不好對着恩和提,只是偶爾跟蘇圖說過。
恩和不好直說,迂回的說了,白蘇墨玉也明白,領了她的好意:“妹妹說的我都明白,二爺也提醒過的,不見動靜也是我的命。”
只是畢竟才成親幾個月,沒有孩子也說的過去。
恩和又安慰她,讓持觞端了果子過來:“六阿哥送過來的,難得新鮮,嫂子也嘗嘗。”
這些東西都是空間裏的,讓白蘇墨玉用用,肯定大有好處,這也算是報答她二哥上輩子的恩情了,白蘇墨玉也确實喜歡吃,咬了一口桃子,只覺得香甜四溢,說不出的美味:“果真還是妹妹這裏的果子好吃,能嫁給六阿哥妹妹真是好福氣!”
誰說不是呢?恩和的嘴角不自主的挂上了甜蜜的笑意,有不少東西,只有自己品味的到,不足為外人道,兩輩子的經歷讓她越發珍惜現在越發珍惜跟胤祚之間的感情。
夜裏胤祚在空間裏等了大半夜也沒見着恩和…..
六阿哥的府邸建在了北海邊上,離紫禁城比較近,這也是他自己求的,後花園建的有山有水,還有他自己設計的噴泉游玩之地,很是漂亮新奇,後院住人的屋舍到低調了很多,并不多,別人不知道原因,胤祚卻心裏清楚,住人的屋子就這幾間,到時候也是不納妾的借口,再說屋子主要是裏頭住着舒服好看,外面要那麽顯眼做什麽?
他一大早從阿哥所起來,先被一衆兄弟輪流打趣了一番,換好了阿哥蟒袍,等着吉時去拜了太後,皇上還有德妃,又要等着下一個吉時,快傍晚的時候才從紫禁城出發。
恩和已經換好了皇子福晉的吉服,上了妝,端莊的坐在自己的屋子裏等着,周圍簇擁着一圈太太福晉們,争相将恩和誇贊了一番。
寶音看的眼氣,幹脆直接出了屋子,伊爾木聽說保泰今天跟着六阿哥過來迎親,想着法子想見一面,聽說,保泰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她雖然心裏惦記保泰,但這并不代表她就會忘了諾敏,忘了寶音的奪夫之恨。
外面驟然響起了鞭炮聲,大家越發熱鬧了起來:“六阿哥來了!六阿哥來了!”
連恩和臉上都有了笑意。
孩子們鬧着要紅包,笑的都快将嘴巴咧到耳朵跟前的胤祚大手一櫻骸霸诔〉娜慫暮彀疾荒苈湎攏 必縫竦母咝慫寄芸醇腥思刀視腥訟勰健
有小丫頭急急忙忙的喊:“來了!來了!”
全福太太忙給恩和蓋上了蓋頭,笑的傻子一樣的胤祚被簇擁了進來,衆人又哄的笑了起來。
蓋上蓋頭的恩和,只看的見胤祚的那雙黑靴子,在他面前動來動去,有潑辣一些的媳婦笑着打趣胤祚:“我們恩和這麽美,還不敢進牽着引回家?”
衆人又是笑,恩和能清晰的聽見胤祚嘿嘿的傻笑,她不自主的也抿嘴笑了起來。
被胤祚引着到了前院,當着衆人的面給琪琪格磕頭,費揚古鎮守邊關不能回來,他的椅子就空了出來,磕完頭便要聽琪琪格的教誨。
這一日的琪琪格出奇的安靜,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