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甘子越躊躇了一會兒,對寧町道:“很好喝。”有種淡淡的甜味,甜而不膩,像清淡的飲料。

寧町笑着道:“裏面加了一點刺兒茶,刺兒茶是甜的。”

沒過多大會兒,惜兒便端着一份雲吞面上來了,味道也很好,甘子越吃的很滿足,連裏面的湯都喝完了,一擡頭,正看見寧町眼裏閃過的笑意。

甘子越不好意思道:“餓了。”

寧町點頭:“可還要?”

甘子越搖頭:“吃飽了。”又在寧町這裏磨蹭了會兒,說了會兒話,這才回去。

甘子越終于計算規整完了隴陽郡的數據,今日開始自己繪制草圖來。

韓畫師瞥見了一眼,在心中撇嘴,就這?跟他比起來可差遠了,他就不信這小子敢拿到皇上面前去丢人現眼。

韓畫師還對又過來的林堯雲終于忍不住道:“林公子,你怎麽又過來了?這不是該待的地兒吧?”

兩個背後說人壞話的,臭味相投,狼狽為奸。

林堯雲道:“都是翰林院,我怎麽就不可以過來走一下?而且子越需要我幫忙。”

韓畫師皺眉:“幫忙?幫什麽忙?”

林堯雲卻沒有再接韓良引的話,而是走到甘子越旁邊站定,看甘子越繪圖。

一邊看甘子越筆下的輿圖,林堯雲又視線移向原來的那份,“區別有點大。”

并不僅是甘子越原先所說的那些修改,并不僅是更清晰整潔了,而是實質上的和原圖差距很大,甚至都不像是同一個地方的輿圖了。

甘子越嗯了一聲,“和原來對河道的處理繪制不一樣,所以看起來才會這麽大的不同。”

在原先的那份輿圖中,是先根據實際河道裏程,确定兩城之間的距離方位,即定位縣城府郡,在輿圖上先畫上縣城府郡,然後再在輿圖上定位河岸,最後描點成線,繪制成河道。

如此一來,從實際河道裏程這個原始數據,到縣城府郡,再到河道,經過了兩次數據轉換,其中準确度又再次降低。

甘子越則采取了不一樣的方法,他繪制的河圖,是以河道為基準,先繪河道,然後再繪上縣城府郡那些。

因此也便有了在林堯雲眼中,雖是同一地區,但差別很大的兩份輿圖。

林堯雲:“原來如此。”

狀似在忙活,但實際上支着耳朵偷聽的韓畫師,将甘子越所言聽了個一字不漏,此時他低眉斂目,若有所思。

“那剩下的交給我。”

正當韓畫師在思考時,卻忽然聽到那位面上光風霁月,但實際上會暗地裏說人壞話的林堯雲忽然這樣道。

什、什麽個意思?

當眼角餘光瞥到甘子越将座位讓給林堯雲,換林堯雲執筆時,韓畫師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氣怒、羞憤,韓畫師的臉上如打翻了的調色盤。

韓畫師勉強消化平複了下激烈的情緒,不,平複不了!他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走到甘子越的那張桌子旁,站定,死死盯着手拿畫筆的林堯雲。

甘子越道:“韓畫師有事?”

韓畫師嘴唇抖了幾下,才發出音來:“你,他……,皇上說讓我和你繪制輿圖。”

甘子越道:“我以為韓畫師不願意,林狀元繪的就挺不錯,足夠了,陛下不會介意。”

林堯雲也适時地對韓畫師露出一個微笑宛若春風拂面,直将韓畫師給氣了個倒仰。

過分,太過分了!

更讓韓畫師氣的都不想再來翰林院的還是,甘子越和林堯雲合繪的那份河圖被祁衛帝大為贊揚肯定了。

韓畫師不想再去翰林院,可是甘子越卻想去的,這是名正言順出門的理由。

只是在今天出門的時候,便碰到了蕭元揚,他道:“你在翰林院的事不是都已經做完了,怎麽還往外跑?”

昨日才将所繪河圖交到皇上手裏,甘子越還想瞞幾日的,這家夥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

甘子越面不改色,一派自然地道:“還有點事沒有結尾的。”說着就繼續往前走。

好在蕭元揚也沒有再上去阻攔他。

韓畫師見到甘子越之後,就哼了一聲,他現在見到甘子越就有一種羞憤丢人難堪之感,可是,那幅圖上交之後,皇上那邊卻沒有傳來怪罪他的話,韓畫師又知道,甘子越沒有在皇上面前說他小話。

這就讓韓畫師的心情相當複雜矛盾了,哼了一聲之後就有後悔,嘴唇蠕動,卻也一點都吐不出來感謝的話。

而甘子越也沒有給他說什麽的機會的,他只是最後整理了一下桌子,就轉身去找林堯雲了。

前幾日一直都困在那間房子裏忙忙忙,他都沒有到林堯雲這裏來看過,當然翰林院的其他地方也沒有逛。

林堯雲就帶着甘子越四處看了看,見到了認識的周祺言,當然還有更多不認識的,林堯雲帶着他與幾個翰林學士簡單互相介紹了一下。

并不是要甘子越與他們建立多深的感情,而是讓他們認識甘子越這個人,以後不再有偏見。真見到了人,林堯雲相信流言不攻自破,如此鐘靈毓秀的少年郎,怎麽可能與不堪之詞沾上邊?

又帶着甘子越逛了逛翰林院裏的書閣,甘子越逛的還挺盡興的,以後或許就沒有機會再進來了。

林堯雲卻不認同甘子越的說法:“待子越考過試,我覺得就能進來。”

要進士中很優秀的幾名才能進翰林院,林堯雲比甘子越自己還要有信心。

甘子越:“……我的目标還只是秀才。”

林堯雲對甘子越說道:“一步一步來。”

林堯雲也算甘子越的半個老師了,面對老師的如此期望和信心,甘子越壓力山大。

甘子越忙移了話題,對林堯雲道:“對了,有一件事想找你幫忙,之前聽你說你認識很有名的琴之大師施逸海?”

林堯雲道:“是,怎麽了?找他有事?”

甘子越:“對,想認識他。”

林堯雲和甘子越之間,現在有話可以直說,所以林堯雲就繼續問了下去:“子越是想學琴嗎?”

甘子越搖了搖頭:“我會的那點皮毛,大師得把我給趕出來。”

“是另外一個人,他彈琴非常好,我想讓大師聽聽他彈琴,若是能收他為徒就最好了,他的琴藝真的非常厲害,只是……身份有點特殊。”

林堯雲聽着,嘴角的笑意變淺了些,不過那點表情變化非常快,很快就恢複了之前的笑容,和林堯雲并排慢慢往前散步的甘子越沒有看到。

林堯雲:“這件事就困難了,施大師比較嚴苛,想拜其為師的人能踩破他家門檻,但是至今他還沒有收徒的先例。”

甘子越:“可是我想試試。”

也不止是想讓寧町的琴藝更上一層樓,甘子越也有另一方面考量,若是寧町能得施大師的肯定,甚至拜其為師,對寧町的身份将會有很大裨益,甚至能幫他走出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林堯雲忽然道:“這還是你第一次說要找我幫忙。”

甘子越微愣。

林堯雲繼續道:“我肯定要幫的,但是我只能帶你去見一下施大師而已,至于其他的,施大師卻也不會聽我的。”

甘子越:“我明白,這就已經夠了。”

因為有求于人,想要讨好人,自然不能空手而去,甘子越讓林堯雲給他幾天的準備時間。

所以甘子越這剛忙完了河圖的事,就又有的忙了,要準備給施大師的見面禮,需要一下送到人心尖上才行,之後才好說話。

除了他自己手裏忙着做的,甘子越想了想又覺得不夠保險,所以他看向楚佑:“楚佑,你主子,咳,他有空嗎?他什麽時候有空,我想見一見他。”

從來都是想将蕭元揚給趕走的甘子越,現在需要用到蕭元揚了,如此開口,有種相當不好意思的感覺。

好在,楚佑這個木頭沒有感覺到甘子越的尴尬,他很快就出了門,幫甘子越去詢問。

蕭元揚過來的很快,嘴角上揚着進來,頗有種意氣風發之感:“稀罕事,你找我?”

“嗯。”甘子越拉開一張椅子,請蕭元揚坐下,甚至還親手給蕭元揚倒了一杯茶。

本來蕭元揚還在得意,但是當那杯茶被放到他面前,甚至甘子越臉上的笑容還過分熱情的時候,蕭元揚的得意沒了,還有一種發毛的感覺。

“你有什麽事,直說,你這樣我瘆的慌。”

甘子越臉上的笑容一僵,這人是不是就喜歡別人不給他好臉色?

但是甘子越沒跟蕭元揚計較,重又挂上了笑容,這次沒有剛才那麽誇張熱情,而是更偏禮貌自然了些。

甘子越好聲好氣地道:“你之前有一次說能找到韓師的真跡,再後來就真找到了,你……,有點門路的哈?”

哦,聽甘子越說到這裏,蕭元揚心裏有了點兒底,往椅背上一靠,整個人放松了許多,端起茶來,輕輕啜了一口,架子擺成了嚣張大爺樣兒。

輕喝了一口茶之後,這才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道:“還行吧。”

甘子越的眼睛亮了亮:“那、能不能再搞一件來?”

蕭元揚:“你還要韓師真跡?”

甘子越:“不,不,這次稍微容易一點,這次是琴譜,不用特定哪位名師的,就只要是琴師們都想要的孤本就可以了。”

蕭元揚飛揚的眉卻一下落了下來:“琴譜?你要送給你隔壁那個彈琴的?”連聲音都拔高了。

甘子越:“不是。”但好像又是,雖然不是直接要給寧町。

甘子越一時有些支支吾吾:“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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