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蕭元揚卻不相信,他板着臉道:“你可別讓我發現琴譜跑到了隔壁去。”

甘子越忙保證:“肯定不會。”然後一琢磨蕭元揚剛才的話,甘子越眼神殷切閃亮地看着蕭元揚道:“所以你能找到琴譜的對不對?”

蕭元揚心中知道了是個怎麽回事,這下能踏實地拿喬了,看着甘子越殷切着急,他老神在在,慢悠悠喝茶。

甘子越眼睛一轉,伸手去拿蕭元揚擱在桌子上的玉扇,道:“我來給你打扇。”

甘子越并不知道,蕭元揚手中的扇子可并不是他裝奢靡範兒的東西,也常被他順手作武器用,旁的人可沒人敢碰他的東西。

蕭元揚只眼神瞟了一下,很享受甘子越手持扇子探過來給他扇風,微風徐徐,涼爽,心爽!

一盞茶被蕭元揚喝的很慢,但是有求于人,甘子越繼續保持微笑,蕭元揚喝的慢騰騰,終于将茶杯放下,開了尊口:“我可以試試。”

這話讓甘子越的笑臉一下變大:“好好好。”之後又小心地加了一句:“也盡量快點。”

蕭元揚哼了一聲,又強調:“別讓我知道你是給隔壁那個彈琴的。”

“不,不是。”

蕭元揚盯着甘子越道:“那你心虛什麽?”

“哪有心虛,我是高興,你看錯了。”反正他真的不是要送給寧町的。

蕭元揚還是很給力的,在甘子越對他說了之後的沒幾天,就将甘子越想要的孤本琴譜給送了過來。

甘子越接過之後道:“眼光很高,很挑剔的琴師,也會喜歡?”

蕭元揚:“當然,水覺大師流落在外的琴譜,只要是個會琴的就知道它的價值,也就你,跟着隔壁,學了皮毛,不識貨。”

聽蕭元揚這樣說,甘子越放下心來,至于被蕭元揚說兩句,正高興的甘子越一點都不在意。

“對對對,是我不識貨,比不上蕭館主有眼光。”

甘子越這小谄媚樣兒讓蕭元揚又爽卻也又不習慣。

甘子越将琴譜合上,對蕭元揚道:“那我就收下拿着了,你看我需要用什麽交換?我屋子裏的東西你有什麽看得上眼的?你有什麽喜歡的,想要的?或者我先欠着?”

不同于上次的韓師真跡,那次還可以說蕭元揚自己要給的,這次甘子越就再做不到厚臉皮了。

蕭元揚哼了一聲:“你能有什我會稀罕的?”蕭元揚本來也沒想着要從甘子越這裏要什麽交換回本的。

“那我先欠着?”

蕭元揚忽然想起來一事:“咳,也有想要的,你也學了不短時間的文章,給我來一篇,寫我,寫的我高興了,才可。”

蕭元揚還記得有次讓甘子越誇他,甘子越居然一個詞誇不出,而且甘子越曾經還寫過滿滿一張紙來罵他!

他別的沒想要的,就想要甘子越寫來滿滿一張紙來誇他!

蕭元揚的要求讓甘子越一時表情一言難盡,這家夥手底下的屬下都得被他這個上司逼得個個擅長拍馬屁吧?

當時甘子越很快就調整了表情,笑着道:“好啊,可以。”

也挺好,這個不用花錢。

“還有這盆蘭花我也想要。”

甘子越:“……不是說沒什麽稀罕的?”甘子越不想給蕭元揚,這是寧町給的,他看着長成這樣,經常親自給澆水的。

但是,“給給給,端走吧。”

甘子越手頭上要做的東西也做好了,和林堯雲那邊約好日子,帶着東西登了施逸海家的門。

這些,甘子越都并沒有讓寧町知道的,若是辦不成,讓寧町高興了之後再失望就不好了。

跟着林堯雲往裏走,甘子越心情忐忑,林堯雲道:“緊張?”

甘子越:“嗯,有一點。”

林堯雲:“面見陛下的時候也沒有見你緊張。”

甘子越小聲道:“不一樣,這不是有求于人嗎?”而且若是他自己的事也就罷了,事關寧町,讓甘子越心中忐忑加重。

林堯雲看着甘子越緊張的樣子,眸色漸深,他不知道被甘子越惦記的那位,究竟是怎樣的魅力。

林堯雲和甘子越到的時候,施逸海正有客人在的。那人坐在那裏,今日着一襲白衫,更襯得仙氣飄逸,如脫凡世。

“紀先生?”正是前幾日短短說過幾句話的人。

“甘公子,林侍讀。”紀羽也向兩人微點頭示意。

施逸海目光落在之前沒見過的甘子越身上,林小友為這位小公子說了不少好話,見之确實是位很得人好感的少年郎,唇紅齒白,氣質清雅,不見少年人的輕狂浮躁,目光澄澈地站在那裏,便讓人感覺到一股寧和。

施逸海又聽到紀羽和甘子越說話,便問話:“你也認識甘小公子?”

紀羽點了點頭:“見過,優秀的少年人。”

施逸海這下看甘子越的目光一下變的認真了,連紀羽嘴裏都能出這樣的話,這位少年郎此時真正引起了施逸海的興趣。

甘子越向施逸海恭恭敬敬行禮,施逸海讓甘子越坐下,着人給他看茶,态度一時看着倒也和善。

幾人閑聊了幾句,終于在甘子越的忐忑中進入了正題,施逸海道:“林小友說你想見我,可是有事尋我?”

甘子越沒有上來就直接說意圖,擔心施逸海将他打出去,甘子越将自己帶的東西拿出來。

“我得了一本琴譜,想讓大師您鑒定一下。”

“哦?”

甘子越将那本琴譜遞過去:“您給看看。”

施逸海将琴譜拿入手中,一下眼神就有了變化,連呼吸都緊促了起來,就連紀羽都視線瞟了過去,似是好奇甘子越究竟送的是什麽琴譜,竟然讓施長海有這麽大的反應。

過了好大會兒,施逸海才擡起頭道:“我有些拿不準,看着似是水覺大師的,其中有一曲貌似是水覺大師中年于松陵寺所做的林霖曲,可他的琴譜竟還有留傳下來的?”

施逸海向紀羽道:“你來幫我看一下,是不是水覺大師留下的琴譜?”

甘子越心想,施逸海怎麽會問紀羽,難道紀羽還能比得上施逸海的造詣?

紀羽接過,細細翻開了一會兒之後道:“從紙張裝幀還有筆墨上來看,為歷辰年間。”

施逸海沒忍住激動道:“那這真是水覺大師的琴譜?”

紀羽道:“這份曲譜水平也高,作曲者水平很高,有一種返璞歸真之感。”

最重要的是,紀羽看了一眼緊張的那位少年,眼睫輕輕動了一下,道:“我在老師那裏見過一首水覺大師留下的曲譜,與此,羽認為當出自同一人之手。”

聽到紀羽這樣說,施逸海馬上道:“你老師那裏的琴譜,我也想看,不知我什麽時候要怎麽能看到?”施逸海說着紀羽老師那裏的一份,手中同時還迫切地想要将此份琴譜拖過來再細看,可手指按上,又變成了小心翼翼的動作。

紀羽道:“這點以後再說,當前此份,你先給人鑒定完。”

鍋裏的那份還太遠,碗裏的這份施逸海也喜歡到不得了,施逸海嘴裏應着,低頭又忍不住想多看兩眼,而這一看一時就又忘了其他人的在場,看那琴譜看入了迷,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将眼神□□,但手指還摩挲在那份琴譜上。

施逸海對甘子越道:“方才你也聽到了,有九成可能是水覺大師所流傳下來的琴譜,你保存好。”

說着施逸海将那份琴譜寸寸挪移還給甘子越,一臉的肉痛難受,施逸海當然是萬分喜歡不舍的,但是君子不奪人所好,克制,克制,要克制。

甘子越将琴譜接回去,放在他手冊的桌子上,見施逸海的視線還随之移動,甘子越又安下一半心來。

不過此時甘子越卻先沒說別的,而是道:“還有一樣東西想給您看。”

“還有?”施逸海不覺得在看過水覺大師的琴譜之後,他還能看進別的,他魂都被那份琴譜給勾走了一半,現在聽人說話都心不在焉。

“對,施大師請看,這樣東西可擴音,我想施大師或許會感興趣。”

“擴音?”魂飛走了一半的施逸海被甘子越又給勉強勾回來一瞬。

林堯雲也是第一次看見甘子越帶來的這個東西,下面為木制底座,上面則是連着一朵宛若放大的喇叭花,林堯雲彎下腰細看,應是用類似于窗紙油紙做的,很柔軟,顏色棕黃素淨,曲面光滑,還簡單勾勒出了花紋,倒真像一朵素雅好看的放大版的花了。

而這朵‘喇叭花’的下方,‘細莖’之下所連的木制底座,也很素雅漂亮,為多棱結構。

硬要描述的話,在甘子越看來,其實類似于留聲機的外形結構的。

施逸海看向這個沒見過的東西,倒是新奇也漂亮,可他更關心的是:“這要如何擴音?”

搞音樂的對這些聲音方面的東西總會更感興趣些。

甘子越便拿了東西向施逸海演示,底座上方留了個縫隙,甘子越插進去一片小鐵片,手指在小鐵片上輕輕一彈,随即便從那朵大‘喇叭花’中聽到了放大的聲音。

清脆放大的聲音入耳,對聲音敏感的施逸海眼睛一下放大了,“這怎麽做到的?”趴過去就想研究,看看究竟是個怎麽回事?

其實是利用了共鳴腔體對聲音的放大,和多次聲波反射疊加,達到了最大的放射效果,這其中不僅反複實驗選用了最好共鳴效果的南榆木,物理結構更是經過了反複更改。

效果不太好的擴音器,他那裏現在都堆了能有一個大箱子那麽多,別看這玩意兒現在看着簡單,其實沒少費甘子越的心血。

而且內部其實也不簡單,稍微一拆開就能看見裏面精心雕琢的一道道螺口。

既然東西都已經費了那麽多心血做出來了,這時候當然得要人家知道這東西并非那麽一看那麽簡單,甘子越首次賣力幹起了自賣自誇的活兒來。

怎麽選材的,怎麽更改的,為什麽要做成這樣,還有其中原理,有些名詞不太好講明白,也盡量作類比給舉例解釋了。

随着甘子越的講解,施逸海已經越聽越有興趣,聽的津津有味,還和甘子越熱烈讨論了起來。

“這其中還有這麽多門道兒?你知道的這麽多。”施逸海感嘆,深覺果然不能因為年齡就小看任何年輕人,紀羽那鬼才就不說了,林堯雲這個狀元郎也讓人欣賞,再加上今日撞上來的這個小朋友,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得了。

甘子越定了定心,鼓起勇氣對施逸海道:“這個是做給您玩的,還請您收下。”

施逸海看了甘子越一眼,歲月的沉澱沒有讓這位大師眼睛渾濁,而是更為透徹人心,在甘子越開始緊張時,他道:“好,多謝小友。”

甘子越又道:“還有這本曲譜,其實我琴藝不佳,放我那裏是明珠蒙塵,我想将它交到正确的主人手裏。”

若說前面那個擴音裝置,造型新奇,構思精彩巧妙,很是有趣,也很得施逸海的喜歡,那這份曲譜,則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價值巨大了。

施逸海一時沒有說話,當然不是不喜歡,而是相當喜歡,但是這份禮太重,就怕收不起。

此時紀羽突然道:“你還有什麽話想與施大師說?你的誠意這麽足,只要不是難如登天,讓大師違背道義之事,他都會答應。”

施逸海瞟了紀羽一眼,你怎麽個回事?不端你的仙子範兒,插什麽話?揭他底牌。

但這家夥又看的沒錯,他當真喜歡,甘子越不願讓就罷了,有機會的話,施逸海當然不願放過的。

而在紀羽話落之後,甘子越已經連忙道:“保證不違背道義,也不是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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