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有一個朋友,人非常聰明,也非常喜歡彈琴,我想讓您看看他有沒有機會拜您為師?”甘子越觀察着施逸海的臉色道:“您先看看,若您沒看上,就能指點幾天也好。”

剛開始聽到甘子越說要他收徒,施逸海不樂意,但主要是甘子越給的實在太合他心意了,琴譜他喜歡,那個能擴音的東西他也想要,想研究研究。

而再一聽到甘子越沒說那麽死,施逸海道:“好,你将人帶來我看看。”

甘子越提着的心一下落實了,眉眼彎彎,露出潔白的牙齒,清雅沉穩妙變陽光燦爛。

陽光燦爛的少年郎誰都看得出他的喜悅來,那笑容也極富感染力,讓看見的人也想跟着露出笑意來。

只是一想到少年郎這歡天喜地的模樣是為了旁的人,林堯雲跟着上揚的嘴角又往下落了落。

而甘子越的滿面笑容很快也出現了猶豫之色,施逸海說道:“甘小子還有什麽話都說來,不要吞吞吐吐。”

甘子越看了一眼紀羽和林堯雲,對施逸海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甘子越想了一下,還是想先将寧町的身份說一下,他更不希望施逸海以後從哪裏知道,然後傷害到寧町。

甘子越又向施逸海強調寧町人有多好多好,在琴上多麽多麽有天賦并熱愛,施逸海趕緊讓甘子越打住。

但好在施逸海雖然不再樂意聽甘子越的強烈安利,但大師不愧是大師,對寧町現在的身份并無固執偏見。

這讓甘子越很慶幸,若不然……,若不然他就再找一位名氣稍弱點的大師,反正不想讓寧町去面對歧視和傷害。

從施逸海家出來的時候,甘子越腳步都透着輕快,連紀羽都忍不住多觀察了好幾眼身旁的少年郎。

一眼看就是個心思透淨的人,但往往出乎意料,第一次所見時,面對皇上的不懼冷靜,現在卻又都變成了朝氣歡快,簡單卻又多變矛盾的一人。

心情愉快的甘子越話也變多了,還記得問人家紀羽:“紀先生的身體不舒服好了嗎?”

紀羽:“勞甘公子惦念,已經都好好的了。”

甘子越:“那就好,眼看着入秋轉涼,紀先生多留意添衣別着涼啊。”

紀羽:“好,多謝。還有一事,你或許用得到,施逸海大師主張琴音不拘三五小友靜賞,一直想其能讓更多人聽到。今日見你對回聲擴音,多有見解想法,若有一處,能不損雅致,不變琴音,但又可讓施逸海大師和諸多友人聽衆共賞琴音,你所求之事,當更易成功。”

甘子越眼睛一亮,古琴琴音美妙,但卻不夠響亮,離的遠了就難以聽清,紀羽是說類似于音樂廳的地方嗎?這也肯定是音律大師抗拒不得的誘惑啊。

紀羽此人腦子确實好使啊,甘子越又忙道謝,送人家上了馬車,這位紀先生是個好人啊,之前在施逸海面前說話也幫了他,現在這次說的話也對他多有啓發。

他之前還因為人家智多近妖的傳言,和皇上謀士的身份,對人家有過偏見,甘子越此時深深反思,原來他才是那個對人身份加标簽的古板之人,不該,他太不該了,他有錯。

這人很不錯,怪不得一副仙人之姿,如此長相心腸也好,這就是所謂的相由心生吧。

見甘子越笑看着紀羽離開,林堯雲對甘子越道:“我們也回?”

“好。”

林堯雲:“今天很開心?”

“是,你也知道我之前很忐忑,但是現在施逸海大師他答應下來了,我總算放下心來。”甘子越笑看向林堯雲:“還要多謝你幫我引見。”

林堯雲:“沒什麽,難道你還要與我客氣?”

甘子越一笑,不再說此。

林堯雲想了想問道:“你的那位友人,和你關系很好?”

甘子越點了點頭:“嗯,很好的,那也是個很好的人,同樣也對我照顧良多,若是你能見到他,一定也會喜歡他的。”

喜歡?林堯雲臉上的笑意一滞,但又觀甘子越眼神坦蕩,林堯雲又稍安,應僅是友人。

可即使是友人,這般重視,全心全力,也不是讓人多愉快呢。

林堯雲面色不顯,只是溫柔道:“但願有緣能見。”

林堯雲将暫時見不到面的甘子越的那位友人的事壓下,又想起一事,與甘子越閑聊道:“你和那位紀先生也認識?貌似關系還行?”

甘子越:“倒也不算熟,上次從翰林院出來,路上見到,見他身體不舒服的樣子,就關心了一句。”

“但是現在我發現紀先生人不錯,是個好人。”

林堯雲一時沒有說話,就是表情很微妙。

甘子越:“你怎麽這麽看着我?”

林堯雲臉色為難躊躇,但還是對甘子越道:“紀先生是個好人,這話若是讓被紀羽給輕飄飄剝皮吞骨了的人怕會覺得荒謬。”

甘子越:“可——,可我看到的,我覺得應該先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堯雲心想就是不能相信你的眼睛才對,子越別的都聰明,但是在朝堂政治之事,在面對朝中之人時,到底是太嫩了。

但是話不能這樣說,林堯雲只是緩緩道:“有句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眼睛一時所能看到的有限,紀羽此人,別的暫且不說,他智計無雙,危險性太高,多保持些對此人的警惕性,總是無錯的,盡量還是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甘子越:“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和他,想來本來交集也不會多。他是朝中陛下看重的臣子,又不經常在外走動,我和他之間也沒有走的近的機會。”

看着不以為意的甘子越,林堯雲也不好說太多,但願如甘子越所說,兩人以後沒多少見面的機會吧。

可是林堯雲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隐憂,和被威脅之感,今日,那位紀先生,言行表情雖大體上看着沒有什麽特殊,但細心之下便會發現,他幾次說話,都與他平常一字千金,吝于出策,分外不同。

今天甘子越回去的時候都神采飛揚的,回到平蘭樓沒見着寧町,先回自己的房間吃了中飯,又小睡了一會兒,才将激動的心情給平複了下來。

而當甘子越起來的時候,寧町就過來了,他道:“你找我。”

又道:“可是終于忙完了?這段日子沒少忙。”

甘子越笑容燦爛地道:“對,忙完了。”

寧町:“忙完了,這兩天要多休息一下。”

“好。”甘子越迫不及待要告訴寧町那個好消息,剛在想是要向寧町鋪墊一下,讓他猜猜,還是直接說,就聽到寧町忽然道:“那盤蘭花怎麽不見了?”

甘子越:“……”

有那麽點尴尬,又有那麽絲心虛,甘子越還是坦誠坦白:“被蕭館主看上給抱走了。”

寧町頓了下,面色有一絲擔憂道:“子越,并非我對館主不敬,或說館主壞話,只是,館主他是館主,掌控衆多屬下,一言即可左右別人的命運,我也多聽其威名,手段果決,又很有震懾力,我們可敬畏但不宜親近,你要明白他的危險性,我們對館主最好還是能敬而遠之。”

甘子越:“……”

總覺得寧町這番話,聽起來很耳熟,似是剛聽過沒多久,從另一個人口中所說,雖然說話內容針對的也不是同一個人,但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就說寧町和林堯雲兩個會成為朋友,還未見面,就很有緣。

“我、我盡量。”但是他這不是剛欠了人家人情,不好立馬翻臉,而且,之後,也很可能就很快又有事求到人家頭上。

看着仍面有擔憂的寧町,甘子越這下也不抹彎子了,忙對寧町道:“寧町,我有一個很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寧町一愣:“什麽?”

甘子越湊近了寧町,平日裏穩重的少年郎此時甚至有一種眉飛色舞之感,只聽他聲音裏都壓抑不住的興奮:“你知道施逸海,施大師嗎?”

寧町:“他啊,施大師誰不知道?”

甘子越語氣歡快地道:“過兩日我們就去見他,你帶着琴,讓他聽聽你彈的琴。”

“施逸海大師答應教你幾日。”

甘子越又壓下聲音悄咪咪地對寧町道:“而且施逸海大師海還可能會收你為徒。”

從甘子越說的第一句,說帶他去見施逸海,寧町就似沒有聽明白甘子越在說什麽。

寧町愣在那裏,定定地看着甘子越如蘊星光的眼睛,好一會兒,才道:“子越,你在說什麽?我剛才好像聽岔了。”

這是高興到不敢置信了吧,甘子越笑容又變大,對寧町道:“沒聽岔,是施逸海大師,我們要去他那裏拜訪,我們争取讓他收你為徒。”

寧町木木地眨了下眼,并沒有出現甘子越想象中的喜悅,沉默到甘子越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事,寧町終于開了口,“你做了什麽?”

寧町的聲音都有一種沙啞,定定地看着甘子越,一雙眼眸宛若漂亮的漩渦。

那雙眼睛既不是面對旁人時的略顯疏離,也不是在後來面對到甘子越時的略顯柔色,看着反倒是有一種危險的氣息。

甘子越被看的有一種不自在之感,他微微移開了視線,咳了一聲:“也沒做什麽。”

“就我自己手工做了點小東西,還找了一本曲譜,給了施逸海大師。”

甘子越又轉過來頭對寧町道:“不說這個,我們要好好準備一下,若是施逸海大師能收你為徒就好了。”

“我們想一想,到時候你彈哪首曲子最好。”

“嗯,不過你壓力也別太大,我們盡力就好,若是不行的話,還有別的招。”甘子越心想着,若不,他趕在寧町見施逸海之前,再去找施逸海談談音樂廳的事?

在甘子越為寧町想這想那,說這個不停的時候,寧町一直沒有說話,但是視線卻一刻都沒有從甘子越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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