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到現世(二更)
紀旬收拾利索便跟在對方身後下了樓,在這裏住了有七八年,他第一次知道自家這個危樓一般的舊小區,竟然還有地下停車場這種東西。
指望景遲親自開車是不太可能,兩人才出了單元門,紀旬俨然瞧見幾步遠的地方停了輛B牌V級商務車。
紀旬雖然不研究這些,但這些基礎的倒也是認識,他假做整理頭發的樣子,偷偷瞟了景遲一眼,只見對方依然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紀旬雖然窮,但也要窮得有志氣。
秉持着堅決不在資産階級面前露怯的原則,紀旬用食指搓了搓被冷空氣刺激得有些發癢的鼻子,然後輕咳一聲,下意識地直了直腰板。
景遲用餘光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後,他服務十分到位地替紀旬打開了車門。
車內很寬敞,司機是個和藹的中年人,稱呼景遲為少爺。
嚯,平時自己叫景遲老板或者少爺,多半是帶了幾分調侃的意思,見景遲沒什麽反應,紀旬一開始還以為只是單純的由于對方臉皮厚,沒想到人家是被叫習慣了。
沒用景遲多費什麽口舌,司機大概是一早便知道他們要去哪裏,待兩人坐穩,便直接往出口開去。
過了有一會,紀旬适應了所處環境後,就開始嘗試和景遲聊天了。
主要是他突然意識到,算上副本裏的時間,自己和景遲已經認識挺久了,可自己只知道對方身份背景不一般,其他的基本上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哎,景老板。”紀旬把上半身整體往景遲的方向偏了偏,只可惜座位太遠,他能力有限,倆人中間依然隔了近一米。
紀旬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道:“你是做什麽的啊?”
只見景遲的目光從手裏的文件上移開,轉過頭與紀旬對視,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正當紀旬眨了兩下眼,不知道景遲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他突然看到景遲那雙漂亮的眼睛彎了彎,表情很喜悅的樣子:“我啃老。”
紀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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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景遲的坦然和直白震驚到了的紀旬半天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兩人就這麽僵持了半天,紀旬才伸出大拇指,憋出了三個字:“那牛逼。”
看起來就很是無語。
只聽位于駕駛座的司機突然笑了幾聲,紀旬一個扭頭就将視線投注到了那人身上。
“抱歉抱歉。”司機連忙道歉。
景遲擺了擺手,笑着說:“家族企業,長輩死的都比較早,就我一個繼承人,随便花。”
一聽景遲開始不着調,紀旬不僅翻了他個白眼,坐直靠回了椅背上,不再搭理他。
“心動麽?”景遲突然問道。
紀旬沒聽懂他的意思:“心動什麽?錢?還是長輩死得早?”
話音剛落,紀旬便被景遲用手中的文件砸了兩下頭,正當他要開口找茬時,卻聽到景遲清冽的聲音中滿是笑意:“我。”
紀旬一時間有些恍惚,分不清景遲話語中是調笑的意味多些,還是認真的:“你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景遲答道。
“不知道。”紀旬怔了怔,條件反射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當下最真實的想法,但又像是怕對方誤會,立刻接着補充道:“我沒談過戀愛。”
車廂內安靜了片刻,正當紀旬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景遲這是鬧得哪一出的時候,他忽然聽到景遲似乎是嘆了口氣。
“咔”得一聲,景遲解開了他自己的安全帶,然後将座椅的扶手推了上去,整個人的身子都轉了過來,面向紀旬。
他伸出手,輕輕地撚住了紀旬的耳垂,眼中流轉着紀旬讀不明白的情緒:“談過。”
似乎是因為到了目的地,車子的速度逐漸變緩了。
還沒等紀旬反應過來對方話裏的意思,景遲便又開了口:“你只是忘了。”
“您的身體狀态整體來講,較常人要弱一些,但問題不大,長期調理的話很快就能好起來的。”醫生在看過桌面上各個檢查項目的報告單之後,對紀旬的身體狀況做出了總結。
據景遲所言,這家私立醫院也是他口中家族産業的一部分,今天早上他已經提前做好了安排,所以平時哪怕加急了也要等幾天才會出結果的項目,紀旬只不過在休息室裏吃了會水果就拿到了報告。
只不過,一進到醫院,景遲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因為車上那段對話,對方怕引得自己尴尬,還是真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要去忙。
紀旬其實也想馬上問明白,景遲那句“你只是忘了”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可到底還是讓景遲給溜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反正晚上還是要回到同一個屋檐下,想弄清楚狀況什麽時候都來得及,紀旬這麽想着便也就釋然了,老老實實地獨自來找醫生進行面診。
說到健康,其實紀旬自己也有感覺到,出了第二個副本之後,自己的身體狀态乃至精神狀态都比上一次要好太多。
直觀一點的表現就是深入骨頭的疼痛感消失了,從早上的表現來看,食欲也着實恢複得不錯。
但從醫生口中得到的答案仍然超過他的預想太多。
聽到這個結果,紀旬甚至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然怎麽才能解釋半個月前被醫院下了“死亡判決書”的自己,突然就變成了可以通過調養好起來的人。
“給您開了一些平時吃的保健品和比較有溫和的藥物,會有專人送到您的家裏,下個月還是這個時間別忘記來複查。”
紀旬被醫生好言好語地送到門口時仍有些愣神,直到看到景遲倚在一輛銀白色的跑車邊正朝他小幅度地招手。
被天大的驚喜砸昏了頭的紀旬趕忙小跑了過去,什麽尴尬不尴尬的此時的他完全不記得了,甚至都沒注意兩人才分開幾個小時,這位少爺就又換了輛新車。
“景遲!我病好了!”紀旬的語氣有些興奮。
大概是因為心情很好,即便折騰着做了半天的檢查,此時的他臉上沒有半分疲态,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直視着景遲,像是得到了什麽獎賞的小朋友。
景遲見狀也笑了,他的笑容很淡,但和他平時的那種禮貌性營業式微笑不一樣。
他看着紀旬的大多數時候神情都是溫柔的,如果不是,那便是生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惹得人家不悅,再去享受親自安撫好對方的樂趣。
景遲順手摸了兩下紀旬蓬松柔軟的頭發:“沒好呢,醫生說要好好照顧你。”
然後便輕輕牽着他的手腕,把他領到了副駕駛的位置,替他拉開了車門:“但也值得慶祝。”
“想去哪裏玩?”景遲問道。
紀旬這個沒什麽社交的人當然也說不出什麽花樣來,最終還是景遲訂了餐廳,是市裏的一家很出名的法餐,雖然紀旬沒聽說過,但耐不住有景遲推薦。
沒去之前,紀旬還是很期待的,畢竟高昂的價格和精致的菜品還是足以讓人憧憬一下。
味道确實與名氣相匹配,可在經歷了三個小時的用餐長度後,紀旬着實腸子都悔青了,一邊吃着荔枝菠蘿的混合雪葩,一邊在心裏不斷唾棄着那個被資産階級糖衣炮彈沖昏了頭腦的自己。
就應該堅持本心去小區門口買烤白薯,他心裏想。
“抱歉,我想再加一份甜品。”紀旬對着侍應生如是說道。
兩人回到紀旬那間簡樸的小出租屋時已經臨近午夜了,為表達對于景遲今天良好表現以及金錢上的付出的感謝,紀旬将優先洗澡的機會毫不吝啬地讓了出去。
景遲則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個提議,完全沒有要推脫、謙讓一下的意思。
浴室中傳來水流的聲音,木門中間所鑲嵌的毛玻璃上不久便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紀旬坐在沙發上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今天是個滿月。
紀旬只覺得自己的生活好像突然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前他的生活單調乏味,好像日子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去也不會覺得可惜。
可忽然有一天,他被告知自己要死了,紀旬這才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很想活着。
然後就是莫名其妙進入到了什麽神明的夢境,意識到自己可能并不是原本認知裏的自己,然後便開始闖副本,出副本,自己前一秒還是個将死之人,後一秒就又健康了。
從見到景遲的那一瞬起,紀旬死水一般的人生突然像被誰按下了快進鍵。
其實經歷了第二個副本後,紀旬心裏基本已經可以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是有問題的。
他想不起自己的家人,記不住少年讀書時同學的名字,對自己所在城市的細節幾乎毫無了解。
紀旬的軌跡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遠遠地與其他人劃清了界限,他像是只城市中漂浮的幽靈,沒來處,也沒去處。
直到遇見景遲。
其實按照常理來說,在意識到這些之後,紀旬最有可能的反應應該是否定一切,但他并沒有,他的內心甚至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就好像在他心底的最深處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紀旬的直覺告訴自己,他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在想什麽?”景遲略有些低沉的聲音在紀旬的耳側忽地響起,紀旬被吓了一跳。
大概是想得太入神,紀旬甚至沒有聽到景遲從浴室出來的聲音。
他連忙轉過頭看向景遲,剛要回答,卻被眼前的情形噎了個語塞。
景遲這位搞事天才果不其然有玩出了新花樣,言語上的撩撥和挑釁已經滿足不了他了,明明紀旬親眼看着對方是拿着浴袍進去的,可這位少爺偏偏要劍走偏鋒。
此時的景遲裸着上半身,半濕的頭發仍在不斷地向下滴着水,滾動的水珠順着對方鍛煉得極其完美的肌肉線條,劃過腹肌,又劃過人魚線,最後消失在他圍在腰部的白色浴巾上。
紀旬只能感謝這位還記得圍個浴巾,沒對自閉二十多年的自己造成更大程度上的沖擊。
可原本應該坦然一些或者馬上轉過臉回避的紀旬,此時的目光卻牢牢地鎖在了景遲的身上,仿佛眼前的場景對他有什麽特殊吸引力似的,莫名地移不開視線。
紀旬覺得當前的情況很熟悉,但又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很荒謬。
紀旬想呵斥對方讓他穿件衣服吧。
然後,紀旬條件反射般地輕輕做出了吞咽的動作。
看到紀旬的喉結顫抖着上下滾動了一圈,景遲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偏移到了對方的耳朵上。
果然,耳尖已經是一片柔軟的紅。
景遲忍住了上前伸出手揉搓兩下的沖動,輕笑了一聲,自以為将湧動的情緒處理的很好,實際上發出聲音卻是不掩欲望的喑啞。
“小旬,你想聽個故事麽?”
作者有話要說: 景遲:承不承認,你就是窺伺我的美色。
紀旬:啊,還有你的錢。
今天的二更奉上~
快來誇誇我的新封面(過幾天沒準又換了,文寫的不咋地,封面一個又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