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remember who u r
“連你都不知道,還拿這個問題問我,多少有點難為人了吧。”紀旬輕輕推了景遲的肩頭一把,笑着往森林的方向走去了。
景遲也沒循着那個話題再說下去,兩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專心通關副本去了。
林內的場景和在外面看到的大差不離,紀旬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個個都長得一副生命力頑強的樣子,陽光悉數被密不透風的樹冠遮掩,空氣似乎都稀薄了不少。
“裏面有什麽?”紀旬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小聲問道。
走在他身側的景遲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給他講起了故事:“記得我那天晚上給你講的故事麽,你哭了的那個。”
從景遲這話裏,紀旬多少聽出了些許調侃的意味,于是他偏頭剜了景遲一眼,沒好氣地回應道:“我勸你好好說話。”
只見景遲微微一怔,仿佛是沒太反應過來兩人之間的新關系,幾秒後,他輕輕握住了紀旬的指尖:“我的錯。”
紀旬僵了僵,但也沒有要掙脫的意思,輕咳了兩聲掩飾住自己的不自然:“說正經的,那個故事怎麽了?”
“那是我們的故事。”景遲回答道。
其實在将問題問出口之前,紀旬心裏也差不多有了個大致的猜測,得到的答案果不其然與自己所想一致。
其實景遲當時的故事講得很不連貫,可能是他那個時候也沒能完全想起所有細節的原因,也是因為這樣,紀旬才更加覺得共情的自己莫名其妙,但如果按現在景遲的說法來看的話,就解釋的通了。
“所以被人害了染上瘟疫的主角是你,主角消失的愛人是我。”紀旬頓了頓,像是在思考着什麽,半天才繼續說道:“但這裏邏輯線是斷的啊。”
之所以紀旬一直覺得經由景遲描述的過往只是個俗套且老舊為虐而虐的故事,就是因為裏面的人物都仿佛每天閑得無聊一般,生活的目标就是想盡辦法來拆散主角和他的愛人,最後還搞出了個團滅的結局。
整個內容總結起來很簡單,就是一個舊時貴族撿到了一個長相漂亮、性格率真單純的男孩帶到家裏養了起來,并與之相愛了。
貴族沒有家人,也沒有任何可以約束他的條件,所以和男孩的生活十分和諧幸福。
但這種條件肯定會有人嫉妒然後搞破壞,愛情故事的老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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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景遲的故事裏,基本上所有登場人物都對這個男孩抱有敵意,用盡各種方法要害死男孩卻都沒能成功。
舊時人們的衛生習慣和醫療條件都很落後,這便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埋下了禍根。
由于症狀之一是皮膚潰爛,只要沾上患者的□□就有被傳染的風險,所以疾病傳播的速度異常得快,城鎮中的居民幾乎死了大半。
尋不到源頭也找不到解決措施的人們開始變得絕望又瘋狂,謠言不知從哪裏産生的,很快,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帶來這場天災的正是貴族撿到的那個男孩。
只因為莊園中甚至沒有一個仆人生病,而那位生活優渥的貴族拒絕拿出一筆又一筆的財産救治城鎮中的人,即便是在他已經資助過那些人很多次了的情況下。
陰謀論在愚昧的人群中發酵,終于那年入秋的第一天爆發了。
烏合之衆們在莊園的食物和水源中動了手腳,瘟疫終于侵吞掉了這座堅若磐石的堡壘,貴族本性善良,根本沒懷疑過是外界的人動的手腳,到底是染上了疫病。
只不過在男孩精心的照料下情況并不嚴重。
可即便是這樣,那個來路不明的男孩依然很是健康。
這似乎坐實了那個荒謬的猜測,憤怒的人群在貴族生日當天闖進了莊園,趁着仆役們和貴族染病身體虛弱殘忍地殺死了他們。
故事的結局還有幾分懸疑的色彩,據說當晚鎮子裏去到莊園實施這一暴行的人,沒有一個回來的,等第二天天亮去尋找他們的時候卻發現,原本華麗氣派的宅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被霧氣籠罩的森林。
而那個男孩也不見了蹤影。
“我記得你說之前那個貴族是很受鎮上居民尊敬和愛戴的,男孩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才導致後來那些人的态度轉變得這麽大麽?”紀旬想不明白這一點。
如果說是嫉妒其實也可以說得通,但為什麽不早不晚,偏偏是貴族和男孩相愛後才發作起來。
“他很特殊,像是沒經歷過世間半點污染一般。”景遲笑了笑,捏了兩下紀旬的手繼續說道:“具體我也記不起來了,但我只知道他最開始并沒有試圖掩飾他的特別。”
景遲的語氣低沉了下來,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寒意:“你明白的,不管是什麽時間,人們都會下意識給與衆不同的人打上富有惡意的标簽。”
紀旬怔了怔,腦中隐約閃過了一些畫面,卻也只是一閃而過并沒能讓他抓住,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關于男……的身份,可以暫時放一放。”
“餐食裏的肉有什麽問題麽?”紀旬問道。
回憶完整個故事,紀旬也沒想到一點關于肉類食物的信息,但景遲特意為兩人規避掉這個事情,那肯定有他的原因。
景遲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邁開步子向前方走了幾步,以領路的姿态帶着紀旬穿過了一片茂密的樹叢。
方才他們走過的地方大多崎岖,但穿過這條小路之後紀旬的視野逐漸變得開闊了。
被郁郁蔥蔥的植物遮擋的道路滿是泥濘,而這裏竟出現了一條磚石鋪成的小徑,叢林變成了翠綠平整的草坪,不遠處甚至還可以看到有個面積不大的湖。
紀旬沉默地跟在景遲的身後,并沒有多問,可随着身邊景觀的變化,他心跳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甚至喉嚨都由于情緒的變化而有些發緊。
雖然他尚且不知道景遲要帶他去的是什麽地方,但紀旬隐約有了個預感。
——他并不想去。
即便紀旬心裏是抗拒的,可迫切想知道真相的念頭以及通關副本的硬性要求使得他并沒有開口叫住景遲。
不一會,兩人便走到了湖邊,只見一道灰白色的圍牆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紀旬心裏的不安更強烈了,可他還是硬着頭皮和景遲一起繞過了牆體,看到了它身後的事物。
這裏是個墓園。
從石碑的數量來看,葬在這裏的人并不多。
紀旬深吸了兩口氣,穩住了自己的情緒,然後認真地數了一遍。
十四個墓碑,而上面還刻有名字。
景遲站在原地沒有說話,而紀旬則是走上前去仔細地看着上面的字跡,景遲和方才花園裏那兩個他記住姓名的玩家都有了屬于他們的一方碑。
可紀旬卻沒見到自己的名字。
數量也不對,算上兩個女仆,他們應該是正正好好十五個人,可顯然,這裏連提前準備好的“坑位”都少了一個。
景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說得卻并不是這一點。
他的語調平淡,像是對眼前的結果并不意外:“當時那場瘟疫傳播得出奇的快,并且到後期基本上已經完全失控,整個鎮子的人都染上了并且無法治愈。這也是他們為什麽那麽瘋狂地憎恨男孩,極端地報複貴族的原因。”
“除了身體虛弱、渾身潰爛,這場瘟疫還有一個特點。”
紀旬聽到這裏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面無表情的景遲,像是有些難以置信。
而與他對視的景遲眼中毫無波瀾,大概是從紀旬的反應裏看出他已經猜到了,景遲便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地将事實陳述出來:“因病死亡的人,屍體并不會腐爛發臭,而是會散發出異香。”
“鎮中有人不信邪,偷着吃了死人的肉,發現味道極其特別之後,不僅自己吃,還隐藏來源賣給其他人,一下子感染了半個城。”
“随着瘟疫愈演愈烈,鎮裏鬧起了饑荒,而最開始食用死人肉的早就病死了,不知道病情是如何擴散得這般快的居民天真的以為把食物做熟了就不會出問題,然後……”
然後全城都被感染,謠言四起,絕望且瘋狂的人群恨上了來路不明的男孩,也恨上了拒絕傾盡家産幫助他們并且自己仍安然無恙的貴族。
不需要景遲把整個故事說完,紀旬就已經知道了事情最終是怎麽發展的。
他覺得實在是可笑,可卻也十分悲哀。
如果這就是他和景遲的前世,那實在是太過委屈。
“為什麽這裏只有十四座墳。”紀旬突然問道。
其實他已經有了個大概的猜測,直接向景遲詢問也只是想要确認一下罷了。
在這種事情上,兩人還算是比較有默契的,景遲顯然明白了紀旬的意思,但還是盡量将語氣放得和緩了不少。
兩人平靜地對視着,半晌,紀旬從對方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有所預感的回答:“故事裏男孩沒有生病,只是随着貴族的死亡而消失了。”
只聽景遲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所以在這個副本裏莊園主的戀人也不會觸發任何死亡條件。”
“其他所有人沒有接收到任何與通關副本有關的信息,但我知道你有。我們的能做的只有按照劇本往下走劇情”
“小旬,這個副本的玩家只有你一個人。”景遲走到了紀旬的身邊,笑着給他理了理翹起的衣領:“我們都只是npc。”
作者有話要說: 瘟疫背景有稍微借鑒黑死病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