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6)

目怒睜,“你不會有事的。”

唐糖拉下她的手,淚水在眼眶裏盤旋,“你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不等他反駁,唐糖用手點住他的唇,“你聽我說完,這些話我想了很久,必須告訴你。”

确定他不會打岔後,唐糖才慢慢說,“寶寶沒了,我很傷心,但後來就想通了,以我的情況,這個孩子注定是留不下來的。與其等成形後拿掉,不如現在就讓他回天堂。我這些天不說話,不全是為他難過,更多是因為你。”

她仰起頭,淚水沒有逆流回去,反而沿着眼角滾出來,“那天你給我講了老爺子的故事,我明白你是想說我不會成為你的負擔和累贅,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會離開。可是,在我看來,那個未婚妻的做法并沒有錯。她遠走他鄉,不僅僅是怕拖累老爺子,更怕他看着自己形如枯槁,一天天衰弱,走向死亡。”

宋博彥拉着她坐起來,緊張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頭不停地搖,“不是這樣的……”

“宋博彥,我跟她一樣。不想你因為無能為力感到痛苦,不想你在我面前強顏歡笑,不想你明明跟我一樣害怕卻反過來安慰我,不想你在我睡着後對着我偷偷抹眼淚,不想你看見我變成瞎子、尿失禁、癫痫的樣子,更不想你在我走後和老爺子一樣守着回憶終身不娶。”唐糖流着淚,一字一句,“我已經沒法陪你一輩子了,不能再讓你痛苦餘生。”

望着她濡濕的眼睛,宋博彥想起早前楊陽的話,“你越放不下她,她越害怕連累你。所以,求你放開她吧,讓她可以安心去治病,即使真的治不好,她至少不會帶着割舍不掉愛情的痛苦離開。”

那天,他毅然否決了楊陽的請求,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她,可今天,當她哭着說出這些擔憂時,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被她哭成了一片一片。

他伸出手,緊緊地把眼前這個“為他着想”女人固定在懷裏,“你說的對,我的确會因為無能為力感到難過,可不能陪你,我要快樂有什麽用。”

他摟緊她,細碎的吻落在她的發梢,“唐糖,我也是醫生,你所說的一切并發症我都有心裏準備,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承受不了。”

“如果這個腫瘤真的是惡變,你瞎了,我就做你的導盲犬,我眼睛看到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你尿失禁,那我就陪你一起用成人紙尿布,你的難堪我跟你一起分擔;你并發癫痫,我會抱着你,不讓你傷到自己;如果有一天,你……”他深吸口氣,眼角濕潤,“你真的走了,我答應會在最快的時間裏忘記你,開始新生活。”

“你真的能忘掉我嗎?”唐糖仰起頭問。

“當然。你忘了記憶是人腦對過去經歷過的事物的反映,如果不是反複去激活,随着時間推移,都會忘記的。”宋博彥垂首吻掉她眼睫上的淚水,“所以,別再說什麽讓我走的話,否則海馬體被刺激太厲害,就是想忘也忘不掉了。”

他話中的真假唐糖怎會不明白,只是這些話也讓她再次看懂了他的心,從今後她決然不會說出讓他走的話了。

吸了吸鼻子,唐糖故意嬌嗔,“你不能全忘了,偶爾也要想一想我,就一年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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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年一次。”宋博彥寵溺地親吻她額際,“不過你要負責給我制造足夠的回憶。”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哭了,真的是感動……

說幾句p話和廢話:關于有的親反複說這篇文跟某劇像的事,秋真的不想再解釋了,只想說一句,我真的沒有腦殘到有人說了像,還繼續去抄劇情的地步。至于某些親說的什麽人設啊、女主腫瘤啊、流産的橋段一模一樣,我沒看過那部劇的後面,所以無法評價是不是一模一樣,但我相信,再雷同肯定也是有區別的。

如果讓親們不舒服,秋秋很抱歉,如果有覺得實在看不下去的,那移步吧,因為我絕不會随意改變自己的設定和劇情,sorry……

也請大家理解和支持,并相信秋的坑品和人品。

53、

那晚談心之後,唐糖态度和情緒都有了巨大變化,不再像之前一樣默不吭聲毫無生氣,而是有說有笑,又恢複到沒生病前的樣子。

楊陽起初還擔心她是強作歡笑,可漸漸發現她的笑是從心裏發出來的,才明白和宋博彥在一起,她真的很幸福。

Dag來香港後給唐糖做了一次更詳盡的檢查。很遺憾,奇跡沒有出現,診斷結果依舊是腦瘤複發。在連續幾天的會診後,Dag也制定出了治療方案。

“dy,我和中心的其他教授很認真地研究過,一致覺得手術切除的風險太大。”Dahg指着MRI上的一塊陰影,“你看,腫瘤位置靠近幾大神經中樞,強行剝離極可能會導致腦損傷。”

“如果部分切除呢?”宋博彥看着片子問。

Dag搖頭,“目前還未确定腫瘤有沒有惡變,部分切除的意義不是很大。”

“而且部分切除後很可能會誘導腫瘤進一步擴散,得不嘗試。”唐糖接過話。

察覺到宋博彥握自己的手收緊,唐糖側頭給他一記微笑,示意自己沒事,再回頭對Dag說,“目前最好是采取保守治療,先啓動化療,對吧?”

Dag點頭,對方案作進一步說明,“等你身體恢複後,我們會開始第一期化療,然後進行複查。如果腫瘤得到控制,便可以介入激光療法,先切除部分瘤體,最後通過外橋架,誘導腫瘤自行萎縮。”

“什麽叫自行萎縮?”楊陽擔憂地看着Dag,“萎縮了還會長大嗎?會不會再複發?”

“雖然腫瘤沒有被全部摘除,但配合藥物和定期電療,是可以控制惡變的,臨床上再次複發的機率只有10%左右。”沈牧笙解釋。

一聽腫瘤能控制,楊陽興奮得抱緊黎瑾希,“太好了,你看,我就說一定沒事。”

黎瑾希也高興,“是呀,這就叫好人有好報。”

見兩人開心得合不攏嘴,唐糖和宋博彥只是淺淺一笑,因為他們都清楚腫瘤被控制的前提是第一期化療效果理想,而化療是一把雙刃劍,在殺死癌細胞的同時,還會嚴重損傷正常組織,臨床上很多人熬不完第一期,免疫機能就垮了。

從護理中心出來,唐糖便住進了安德森,宋博彥自然也跟去了。唐糖原以為他只是請了長假,直到高時江打電話告訴她“小宋已經辦了辭職”,她才知道他不僅結束了交流,還辭掉了工作。

“為什麽要辭職,高叔說你可以先辦停薪留職的。”她不解。

“都不在醫院幹活,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宋博彥認真削着蘋果,“光和編制有限,騰出位置,也好讓他們再招新醫生。”

“可是……”唐糖注視着他手裏完整的蘋果皮,“你辭職了以後回去怎麽辦?”

“回去再找呗,你害怕我找不到工作嗎?再說短時間也不會回去。”宋博彥切了一小塊蘋果遞到她嘴邊,“安德森的醫療技術比國內好,咱們肯定要在這邊治好再走。”

“你不會想一直陪着我吧?”唐糖頭偏了幾分,沒咬那塊蘋果。

看他一臉“你不是廢話”的表情,唐糖明白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意,感動之餘卻擔心起來,“你家裏怎麽辦?”自己這病少說也得治個兩三年,加上後期療養起碼得耗上5年,他爸媽怎麽可能讓兒子待在國外五六年。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已經跟他們說得很清楚。”趁着她張嘴的空檔,宋博彥把蘋果塞進她嘴裏。

唐糖木然地嚼着蘋果,“他們同意?”

宋博彥點頭,“對呀,他們同意了,已經在幫我辦移民手續。”

“移……咳咳、咳咳……”唐糖被蘋果嗆得直咳嗽,淚花兒在眼眶裏打轉。

“慢點。”宋博彥放下手上的東西,幫她順氣,“要不喝水?”

唐糖搖頭,用力咳嗽了兩聲後終于勻過氣來,“你說要移民?移到哪裏?美國嗎?”

宋博彥颔首,解釋道,“之前本來想辦工作簽證,可想了想還是綠卡方便些。”

唐糖震驚地望着他,“他們真的沒意見?”不怪她不信,實在是這事太不符合常理,兒子辭職去照顧個生死未蔔的女人已經夠挑戰底線了,還要背井離鄉移民到別的國家,別說宋家這種重視兒孫滿堂的大家庭,就是普通百姓家也能引起大紛争了。

宋博彥摸着她的頭笑笑,“他們都聽我的。”

他說得雲淡風輕,唐糖卻聽出話背後的含義——不是沒意見,而是沒辦法。

想象他為了自己跟家裏起争執,唐糖很過意不去,“其實,這邊有醫生和我哥,你不用……”

“嗯?”宋博彥語調微揚,成功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宋博彥揉了揉她的頭發,“那些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呢。”

見她滿臉憂色,宋博彥無奈地籲口氣,“他們一開始是有點意見,不過後來想通了,決定尊重我的選擇。”

“你怎麽說服他們的?”唐糖好奇。

怎麽說服?宋博彥微微挑眉,回憶起那天送走陳姨後和家人的對話。

聽到孩子沒了,最激動的莫過于着急抱重孫的奶奶,“沒了?好好的怎麽會沒了?我不是交代過你們要小心嗎?”

不等宋博彥解釋,老太太已怨念起來,“當初就叫你們趕緊回來,家這邊有人照顧,有什麽不對勁我們也有經驗,你非得留在那個鬼地方。”

“奶奶,對不起……”宋博彥好不容易哄好奶奶,才特地叫父親到書房聽電話,“爸,有件事我想求得你們的支持。”

兒子鄭重的語氣讓宋父目色一暗,心裏隐隐升起不好的預感,“跟唐糖有關?”

宋博彥嗯了聲,直言相告,“她長了腦瘤,因為要化療,所以不得不把孩子拿掉。”

饒是見慣風浪的宋父聽到這消息也怔住了,半晌才啞聲問道,“是良性還是惡性?”

“現在還不确定。”宋博彥如實說,“不過她這次是複發,所以我們打算先采取保守療法。”

“複發?”宋父揚聲,“她以前得過這病?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說?”

宋博彥當然沒告訴父親自己也是剛剛得知,只是把責任攬上身,說是怕他們有忌諱,加上已經過了五年的高發期,所以他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父聽完氣得直冒火,“我看你是糊塗到家了,這種事怎麽能隐瞞?我跟你媽別的都沒要求,可你也得找個健健康康的啊。”

“爸,我比誰都希望她健康。”

聽出兒子濃濃的鼻音,宋父手抵着額頭長嘆,“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宋博彥清了清嗓子,“我決定辭職陪她去美國接受治療。”

宋父皺起眉頭,“你考慮清楚了?”

“是。”宋博彥答道,“如果順利,這病痊愈要五年,我想一直陪着她。”

“如果不能痊愈呢?”宋父一針見血,“萬一腫瘤是惡性……”

宋博彥抿緊唇,從鼻子裏緩緩呼口氣,“如果那樣,我更要陪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兒子的脾氣宋父是清楚的,在外人看來,他和妻子屬于非常開明的父母,充分尊重孩子的意願,從不左右他的決定。然而事實上,他們也是無奈,兒子從小就特別自立,下定決心的事情十頭牛都拽不回來。就像當初,他們原想送他去國外學醫,他卻死活不肯去,最後還是他們退讓。

盡管沒見到唐糖本人,但從兒子的言語中宋父能猜到她的重要性,只是事關兒子一輩子的幸福,他不得不多勸幾句,“博彥,有的話說出來你可能覺得爸爸太世俗,可爸還是得說。”

“我知道你跟唐糖感情很深,也認為讓你現在就扔下她不管太無情無義,可為她放棄事業是不是太草率了。”宋父低聲喟嘆,“我和你媽從沒要求你建功立業,可學醫救人是你的理想,你不能說放棄就放棄,是不是?”

見兒子沒反駁,宋父繼續說,“你自己是醫生,應該清楚這病即使治好了也會複發,你總不能把一輩子就吊在一個病人身上吧?而且……”他頓了頓,狠心道,“如果她拖上個幾年,治不好走了,你要怎麽辦?你放得下嗎?”

在宋父看來,要兒子現在割舍是難,可當這份情深入骨髓後,兒子要承受的将是蝕骨鑽心之疼。就像歷老爺子和姑姑,不就因為愛得太濃,心再也容不下另一個女人,只能守着回憶終身未娶。

宋博彥自然明白父親的顧慮,卻沒有扯謊來騙他,反而老實地道出心聲,“爸,我是放不下她,但現在放開她我會痛苦一輩子。”

話至此,宋父已然明白兒子心意已決,再阻攔下去,只會增加孩子的煩惱。他搓了搓臉,長長地嘆口氣,“你媽和奶奶那裏我來說吧,你照顧好唐糖,自己也小心身體。”

後來,宋博彥也沒去問父親是怎樣安撫好家人,不過經過宋楚的事後,宋家在很多事上學會了換位思考,用母親的話講就是“如果唐糖是我女兒,我也希望你陪能着她度過難關。”老太太嘴上雖沒松勁,卻托人搜來幾個抗腫瘤的方子,還寄來了上好的林芝和蟲草,說是能減少化療的副作用。

聽完他的講述,唐糖熱淚盈眶,“宋博彥,你們家人真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他們了。”

“傻子,怎麽又哭了?”宋博傾身吻掉她眼角的淚水,“你快快好起來就是最好的答謝。”

作者有話要說:不虐,家人支持的,宋爸爸媽媽好好。

54、

唐糖化療反應相當大,起初只是嘔吐、腹痛,可在第三次用藥後竟出現發熱,短短兩天便發展為高燒不退并伴随血紅素下降。

由于大部分化療藥物對骨髓有抑制作用,嚴重時會引起血紅素和紅細胞下降,所以Dag一開始把症狀考慮為正常反應,只開了皮質類固醇,哪知藥下去後燒是退了,血紅素卻依舊往下掉。醫療組不得不懷疑是化療引發內髒出血,哪想一番檢查後,答案仍舊不對。眼看着唐糖因為血紅素下降陷入半昏迷,Dag只得提議給唐糖輸血,卻遭到宋博彥反對,“如果沒有內髒出血,現在輸血下去只會促進腫瘤生長。”

“你說的我們也考慮到了,可她的血紅素逼近5了,再這樣掉下去器官會因供氧不足出現衰竭的。”沈牧笙無奈地說,“現在也只能兩害取其輕”

見他猶豫不決,楊陽急得不行,“牧笙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命。”

注視着床上的女人,宋博彥死握住拳頭,掌心裏摳出月牙形。他比誰都想保住她的命,只是在沒查清下降原因前,盲目輸血很可能會适得其反。可如今情況緊急,又容不得他去慢慢探究病因。

進退兩難,大抵說的就是他此時的心境。

看他遲遲不肯松口,楊陽心一橫,拉住沈牧笙說,“給她輸血吧,有什麽後果由我來負責。”

血液配型很快就出來,望着護士手上的濃縮紅細胞,宋博彥心亂如麻,想阻止卻沒有勇氣。站在醫生的角度,他可以理智地堅持找出病因,但作為家屬,他和楊陽一樣,只想先保住命。

緊緊蜷攏手指抵在唇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護士的動作,看她挽起唐糖的衣袖,把橡皮管紮在她靜脈的上端……靜脈!宋博彥眼睛一亮,腦子裏倏地滑過一個詞,立即大喊出聲,“stop、stop。”

他箭步沖到床前拉開被吼得發怔的護士,快速擡起唐糖的手臂仔細查看了一番,接着又掀開被子看了看她的雙腿,下一瞬,突然誇張大笑起來——對了,他猜對了。

沈牧笙被他的反應弄懵了,“你幹嘛?”

“Thrombophlebitis”宋博彥興奮地指着唐糖的右腿。

聽見這個詞,沈牧笙也是眼前一亮,立即擠到床前,四指并攏壓住宋博彥所指的位置,接着就聽見他激動地對護士叫道,“快去通知Dag,就說找到血紅素下降原因了。”

Dag是跑着來的,檢查後也認定引起血紅素下降的因素是栓性靜脈炎,在注射抗凝藥物的當晚,唐糖的血紅素就恢複到了正常水平。

看着血液檢查報告單,沈牧笙由衷地誇贊,“之前聽dy說你醫術很好,我還以為他情人眼裏出西施,現在看來是我小看了國內醫生的水平。”

仔細看過報告,确定她沒事後,宋博彥才放松地笑了笑,“誤打誤撞吧。”

“這麽謙虛幹嘛?”沈牧笙轉頭看着他,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怎麽會想到是栓性靜脈炎?”唐糖使用的是安德森新研制的特效藥,是采取皮下注入方式直接作用于腫瘤,沒有通過靜脈滴注,按理不會引起靜脈炎,如此嚴重的栓性靜脈炎更不可能。

宋博彥手指向仍在沉睡的唐糖,“她前些天說過輸液時血管有點疼,昨天護士紮血管時,我發現透出來的血管顏色偏暗,而且凸起得太厲害。”

“就這些?”沈牧笙不敢相信,就憑這簡單的幾個症狀就能聯想到病因。

“那你還想有什麽?”宋博彥側頭笑望着他,想了想有補充道,“如果真算起來,更多是感覺吧。”

“靈光一閃?”沈牧笙問。

宋博彥贊同颔首,“對,就是靈光一閃。”

沈牧笙挑眉,想起和唐糖共事那幾年她精準的“靈光一現”,嘴角抑不住上翹,“你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

其實說完這話,他原以為宋博彥會問為什麽?或者至少說句謝謝,哪知人家只是滿足地微笑,毫不謙虛地吐出一句,“我也這麽覺得。”

得,這兩人還真是絕配。

**

唐糖醒來後聽沈牧笙說起自己昏迷時發生的事時得意的笑起來,聽到Dag表揚宋博彥是不可多得的醫生時,臉上的笑意更甚。

“啧啧,誇他比你還開心。”沈牧笙遞給她一記鄙視的眼神,“不知道還以為你撿到寶呢。”

“可不就是撿到寶。”唐糖笑盈盈地說。治病救人浪漫貼心耍賴賣萌樣樣精通,這樣的男人不是寶是什麽?

沈牧笙誇張地嘆了口氣,“哎,愛情果然讓人盲目。”

唐糖睨了他一眼,“有感而發?”

“切,對象都沒有,哪來的感?”沈牧笙駁道。

“沒對象?”唐糖微揚了揚下巴,“那脖子上的草莓怎麽回事?”

沈牧笙一怔,用手下意識擋住脖子,嘴硬道,“什麽草莓,不知道你說什麽?”

“不知道啊?那我給你鏡子照照?”說話間她已拉開抽屜,從裏面翻出化妝鏡遞給他,“喏,自己看看,不僅有草莓,還有抓痕。”

沈牧笙哪裏會接,只氣呼呼地斜瞪了她一眼,“都有力氣取笑人了,看來你是好了。”

唐糖正想再逗他兩句,視線一偏就望見提着保溫壺進來宋博彥,眼神瞬間柔得出水。

沈牧笙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到來人後小聲揶揄,“行了,你家男人來了,我也不打擾你們甜蜜。”

唐糖厭棄似的朝他揮揮手,“走吧,走吧,去找你家小野貓再補兩爪。”

沈牧笙不知想到什麽,臉上泛出不自然的緋紅,唐糖見狀,笑得更調皮,“啧啧,臉紅了?”

“你……”沈牧笙氣鼓鼓地橫着她,扔下句懶得跟你說逃走了。

看他氣呼呼地走出去,宋博彥詫異地問,“沈醫生怎麽了?”

“害羞了。”唐糖彎腰支起床上的小桌板,“今天有什麽好吃的?”

“蟲草乳鴿湯。”宋博彥把保溫壺裏的湯倒進小碗,舀一勺喂給她,“奶奶說這個補血,你多喝點。”

唐糖依言喝了一小口,入口甘甜,清清淡淡,絲毫沒有鴿子的膻味。

“怎麽樣?”宋博彥問。

“很好喝。”唐糖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口,“你手藝越來越好了,以後要是不想做醫生,咱們可以改行開養生館,專做滋補炖湯。”

話剛說完,她又自我否定,“不行、不行,你只能做給我吃。”

“好,這輩子只做給你吃。”宋博彥爽快應諾。

他目裏有滿滿的寵溺,讓唐糖不由想到沈牧笙的話,“如果不是宋博彥找到病因,後果真的不敢想象。”

其實,聽完沈牧笙的轉述,她也有劫後重生的慶幸,可腦子裏想得更多的卻是如果她醒不過來,又或者誤診導致了腫瘤擴散,宋博彥會不會因為沒能幫到她內疚一生?

暗嘆口氣,唐糖握緊他給自己擦嘴的手,緩緩說道,“謝謝。”謝謝你的靈光一現,謝謝你的不離不棄和生死相依。

“傻瓜。”宋博彥輕輕捏她的臉,“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醒過來,謝謝老天爺讓我們度過難關。

**

那次副作用後,化療對唐糖的影響越來越小,可這樣的結果讓這群醫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楊陽對此非常不理解,“沒反應不是好事嗎?為什麽你們要擔心?”

宋博彥側眸看着唐糖,眸子裏有藏不住的憂色,“如果一開始就沒反應的确是好事,可現在化療已經接近尾聲,突然沒了反應只能說明身體适應了這種藥,換言之就是已經對這種藥形成免疫。”

“那會怎麽樣?”黎瑾希追問,“是不是藥就沒用了?”

“也不能這麽說,畢竟前期已經用了很久。”沈牧笙解釋道,“而且身體反應也不能一概而論,我們也只是根據常規推測,有沒有藥效要等整個化療結束後檢查才能知道。”

“那……”楊陽睨了眼妹妹,小心試探,“如果沒藥效怎麽辦?”

這下,沒等沈牧笙回答,唐糖自己接過了話,“換一種藥,或者做手術。”

聽到這個答案,楊陽面色異常凝重,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成拳,心裏一遍遍祈禱一定不能出現那樣的情況。

可惜天不遂人願,噩夢再次籠罩。當複查報告出來時,Dag遺憾地告訴他們,“腫瘤沒有減小,比起之前還有長大的趨向。”

“為什麽會這樣?”楊陽身形一晃,險些站不穩。雖然之前他們已委婉地叫他要有心理準備,可看唐糖精神一天好過一天,他還樂觀地想他們肯定猜錯了,堅信上天不會對唐糖如此殘忍,哪知道……

相比于他,身為當事人的唐糖顯得特別鎮定。“Dag,這個藥我不能再用了,是吧?”

Dag點頭,“下一期化療,我們會為你換一種藥。”他略停,補充道,“不過,這個藥是直接作用于骨髓,對身體的傷害會更大。”

唐糖咬住下唇,“如果手術切除呢?”

Dag搖頭,“風險太大,我不贊成。”

唐糖雙手掩住臉,緩而慢地呼出口氣,“你們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哎,修這章時,我自己都覺得是後媽了,抱頭……

解答幾個問題:

1.這文啥時候完結?答:我順了順後面,大概還有7、8章的樣子吧,前提是我沒寫偏。

2.還要虐多久?親媽拍着胸脯保證,真的是熬過這兩章後面都不虐,全是幸福甜蜜(但我不保證你們不會哭,因為我寫小四求婚的場景就用掉了一包紙巾。)

3.下個文開啥?秋目前想開的是沈牧梵和白之音,書名定為硝煙,晚點基友做好封面會開個文案,喜歡的可以先收藏。其他坑,只能等龜秋慢慢填,但保證一定會填完的。(握拳,2014年目标哦!)

4.新文啥時候開?保守估計在年後。因為20號考試完,我想回去休息下,也要陪下秋姐夫。但是,保不準我閑下來就會揮爪寫點,讓大家過年能看文。

5.之前幾本書的定制要不要開?要開的,現在正在做書封,另外每本都會加番外進去,全部弄好估計也得等到年後,之前答應的過年禮物只能晚點再送了,嘿嘿。

ps:請大家為我祈禱統計學不會挂科

55、

所有人都走出去後,唐糖拉過被子堆在膝蓋上,将臉慢慢埋下去。她沒有哭,不是不難過,只是在化療第一天起,她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也有了決定。

剛才宋博彥和楊陽離開時都對她說“還有我”,相同的三個字她卻聽出兩種意思來。楊陽說“無論什麽時候都還有我”是想表明會一直陪伴左右,而宋博彥那句“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似乎是想提醒她,做任何決定都要将他考慮進去。

捧着被子,唐糖緩緩閉起眼睛,他是看穿自己的想法了嗎,如果是,他會支持她嗎?

房間內唐糖心中百般思緒,走廊上的楊陽同樣萬般愁結。在得知化療無效後,唐糖的反應太過平靜,平靜得讓他想起五年前的她,也是這樣,像個旁觀者超然冷靜地向他陳述自己的病情及會發生的不幸。那時候他居然笨得相信這種異于常人的勇敢是因為她夠樂觀,可當沈牧梵在天臺上救回一條腿已經邁出去的她時,他才明白一切都是表象,她所有的堅強都是僞裝。

側眸睨視同樣鎮定自若的宋博彥,楊陽緊緊皺起劍眉。一個摸不清已經夠讓人惱火了,眼下再加個不顯山露水的,讓他胸口竄起一股邪火,想也沒想就厲聲呵道,“你到底在想什麽?”

對他的火氣,宋博彥似乎并不在意,雙目注視着窗外慢悠悠地說,“我在想如果我是她,要怎麽做?”

“你會怎麽做?”楊陽好奇。

宋博彥抿出一抹苦笑,“應該很迷茫、很糾結、也很痛苦。”

“知道她迷茫你還留她一個人在裏面胡思亂想?”楊陽氣惱地質問,“萬一出事怎麽辦?”

“不會的,她不會做傻事。”宋博彥慢而堅定地說,“我也不會讓她做傻事。”

**

宋博彥言之鑿鑿,楊陽信以為真。然而第二天,當他再見到唐糖時,他覺得自己太天真了,竟然相信那臭小子的鬼話。

安靜的病房內,楊陽起身動作太大帶倒椅子,發出嘭的聲響,但遠不及他的吼聲大,“你要出院?為什麽要出院?你病還沒好出什麽院?”

唐糖望着暴怒的哥哥,耐心解釋,“你也看到了,化療對我的腫瘤沒有作用,再化療下去也沒意義。”

“怎麽會沒意義?”楊陽急躁地反駁,“這次藥不行咱就換一種,Dag不是說過下個療程的藥效果會更好嗎?”

唐糖抿緊唇,大大地呼口氣,“哥,那些話可以安慰你卻沒辦法說服我。你別忘了,我是醫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化療的作用,如果第一期沒有效果,後面的治療不過就是為給家屬買個安心罷了。”

“買安心?”楊陽驟然紅了眸子,“你以為我不讓你出院,就是為了良心上過得去?”

意識到自己失言,唐糖忙拖着他的袖子道歉,“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可我真的不想再治了。”

“這就是你的決定?”楊陽甩開她的手,眼神從怒意變為冰冷的失望,“你就算不考慮我,也該想想爸媽,想想宋博彥吧?”

“宋博彥同意的。”唐糖小聲說。

楊陽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他同意?”

唐糖點頭,輕輕嗯了聲。

啪,茶幾上的東西被掃到地上,楊陽狠狠地刮了唐糖一眼,怒氣騰騰地沖了出去。

目睹兩人吵架的黎瑾希先瞥了眼敞開的大門,再看向眼眶微紅的唐糖,悵然輕嘆,“他是擔心你才發那麽大火。”

“我知道。”唐糖努力睜大眼,不讓眼淚掉出來。

黎瑾希走到床前扶起倒地的椅子,抽出紙巾遞給她,“雖然我不贊成你放棄化療,但我想能讓宋博彥都答應,這個決定一定是有理由的。”

唐糖垂着頭沒吱聲,思緒慢慢飄到昨晚他和宋博彥的談話上。

昨晚,當她說出想停止化療時,宋博彥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仿佛她的決定早已在他預料之中一般。

“你現在是跟我商量,還是告訴決定?”他問。

唐糖睫毛輕顫,“這是我的決定。”

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她一鼓作氣說道,“宋博彥,你跟我都清楚,我的病再化療下去沒有任何意義,與其躺在醫院忍受毒副作用的痛苦,不如用剩下的時間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出乎意料,宋博彥沒有反駁,只是微低着頭,目光深深的辨不出什麽情緒。

唐糖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聲音有些澀,“記不記得我答應過你,要給你制造足夠的回憶?”

宋博彥點頭,将她的手合進掌心裏。

“這次化療沒效果,後面只能不斷加大藥量,副作用也會更大,說不定熬不到第三期,化療就會完全破壞掉我的免疫系統,我會越來越虛弱,會頭發掉光變成禿子,會眼耳口鼻出血髒器受損,最後只能躺在床上靠一堆儀器維持生命體征。”她別開臉,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宋博彥,我不想那樣沒有尊嚴的活着,更不想你以後只記得我痛苦和不堪的模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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