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7)
希望在你記憶裏,我一直都是漂亮的。”
“傻瓜。”宋博彥紅着眼眶勾過她的下巴,“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在我心裏你都是最漂亮的。”
“可我不想待在這裏等死。”唐糖含淚哽咽道,“不能陪你一輩子已經是我最大的遺憾了,我不想把剩下的時間都耗在醫院,消磨在無休止的打針吃藥上。”
“我還有太多想去的地方沒去過,有太多想玩的東西沒玩過,有太多想吃的東西沒嘗過,既然老天爺只打算給我小半輩子,那我只能把僅有的時間拿去做我想做的事。”她凝視着他,一字一句,“宋博彥,你願意陪我去做嗎?”
“我願意。”他鄭重點頭,淚水在眼眶裏盤旋,“我說過,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會陪你。”
你若執手不離,我定生死相依,這是他們的約定。
**
黎瑾希說會去勸楊陽,不過他一直沒再回來。晚上宋博彥來時,唐糖見他臉上挂了彩,立即想到了原因,“我哥打的?”
宋博彥淡笑不語,一邊盛飯一邊說,“你上次說想吃牛腩燒土豆,我專門打電話問了陳姨怎麽做,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唐糖知道他是轉移話題,伸手覆上他臉頰的青紫,心疼地說,“疼不疼?要不要去找個X光?”她哥可是練過泰拳的,這一拳下去,都不知道會不會把骨頭打裂。
“哪有這麽誇張,就擦了一下。”宋博彥不以為意,再次把話繞開,“對了,我下午跟Dag談過,他不太同意你出院。”
“沒事,明天他來巡房時我再跟他談談。”唐糖仍然惦記着他挨打的事,“除了臉上,還有哪裏受傷了?”
“沒了。”宋博彥說。
“真沒了?”唐糖不肯信。
她看他的眼神亮得懾人,宋博彥只得如實交底,“胸口挨了幾下,有點隐疼,不過只是皮外傷,不打緊。”
唐糖氣得鼓起臉,“他太過分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為什麽要動手?還有,你也是豬頭,他打你,你不還手總知道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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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博彥失笑,放下碗筷,将她摟進懷裏,“他生氣捶我兩拳,我哪能躲?”
“怎麽不能躲?”唐糖氣呼呼地戳他的肩膀,“你又不是木頭,幹嘛杵在哪兒被他打?”
“因為他是你哥啊。”宋博彥親吻她的鬓角,玩笑道,“得罪了大舅爺,以後我上你們家提親,他給我穿小鞋怎麽辦?”
唐糖不屑地切了聲,“我要是想嫁,誰攔都沒用。”
“那你想不想嫁給我。”宋博彥趁機問。
唐糖擡起頭,望進他深情的黑眸裏,默了很久才低低喟嘆,“有的事,想,也沒用。”
聽出她語氣中的哀怨,宋博彥倒是沒再說什麽,只是摟着她肩膀的手緊了幾分,箍得她都有些疼了,可她沒有出聲,因為有時候身上的疼遠不及心噬半分。
之前宋博彥說Dag不同意她出院,然而意外的是,第二天Dag來竟然一改昨日态度,簽下了出院通知。唐糖追問下才得知,竟是沈牧笙說服了他。
巡房結束,唐糖留下沈牧笙,問出疑惑,“你居然不反對我出院,一點都像你的風格。”
沈牧笙遞給她一記白眼,“還真被你說對了,如果是我的風格,綁也要把你綁在醫院,不準你亂跑。”
“那怎麽改變主意了?”唐糖不解。
沈牧笙無力地哎了聲,“誰叫你不僅有個義無返顧的宋博彥,還有我哥這個忠實的擁護者。”
“沈牧梵知道了?”唐糖問。
沈牧笙嗯了聲,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的事我可不敢隐瞞。”
唐糖橫他一眼,“這種話在我這裏說說就好。”
“幹嘛?怕你家宋博彥吃醋?”
唐糖扔給他一記鄙視的目光,“我是怕你未來嫂子聽到收拾你。上次你不是說她是個厲害人物嗎?”
“放心吧,除了你,就算是母老虎到了我哥那裏也變溫柔小貓,有我哥在,她敢對我怎樣?”沈牧笙得意地說。
“這可不一定。”唐糖不認同,“能讓你哥同意訂婚的女人絕對不一般。”
“我哥是被逼的。”沈牧笙憤憤不平。
“白癡。”唐糖嗔罵道,“這世上能逼沈牧梵就範的人還沒出生,他要是不願意,槍抵着腦袋也不會點頭。”
**
自從那天負氣離開後,楊陽再沒來過醫院,直到唐糖出院那天,他才過來。臉上雖仍有愠色,但在Dag交待出院後的注意事項時還是特別留心記錄。唐糖知道,他這是默許了她的決定。
出院三天後,在唐糖一再催促下,楊陽帶着黎謹希回B市,候機的空擋,他把宋博彥叫到一邊嘀咕了半天,臨上機前才回來擁抱唐糖,“按時吃藥,要聽宋博彥的話,不能任性知道嗎?”
唐糖點頭,“知道了。”
他又囑付宋博彥,“別什麽都由着她,還有記着你說過的話。”
宋博彥扣住唐糖的手,微笑颔首,“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
盯着他們相扣的十指,楊陽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既有我家有女初嫁人的失落,又擔心唐糖放棄化療會耽誤病情……哎,罷了,正如瑾希所言,如果上天執意要那樣對唐糖,他們能做的就只有讓她開心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別忘了經常給我們打電話。”楊陽語帶哽咽,“記住報喜不報憂。”
唐糖見他傷感起來,忙推着他的肩膀故意作不耐煩,“知道了,你越來越啰嗦了。”
楊陽無奈地斜了她一眼,“行了,我們進去了,免得你嫌我啰嗦。”
“快走、快走。”唐糖朝他揮手,可真等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安檢口時,卻不争氣地紅了眼眶。
宋博彥輕輕搖頭,把她摟在懷裏,佯裝吃味,“喂喂喂,你別忘了答應過我不讓別的男人随便碰你,剛才你跟他又摟又抱我都忍了,你再傷心我可要吃醋了。”
唐糖知道他是哄自己,也順着他的話說,“吃吧,姐姐我批準了。”
“姐姐?”宋博彥兩手圈住她的腰,“想占我便宜,我比你大5歲,當你哥哥綽綽有餘。”
說到這裏,他突然笑起來,傾身湊到她耳邊低喃了幾句,不知說了什麽,惹得唐糖小臉轟地漲紅,接着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想得美。”
宋博彥噙着笑,捉住她的手帶到自己腰上,“好了,言歸正傳,我們也該出發了。”
“去哪裏?”唐糖訝異。
“別問那麽多,跟着哥哥走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過了12點,也算17號更新吧,秋真的是太努力了
說過下面不虐了,所以接下來就是吃喝玩樂,各種甜蜜,嘿嘿……
唐糖的病,別擔心,秋是親媽,而且之前埋過伏筆,且多次提及,so,一定會好的,小包子一定會有的,而且我打算讓她一生倆哦,O(∩_∩)O哈哈哈~
小四,你看,媽對你好吧。
宋小四咬牙切齒,“好,好得我想哭……”
ps:小四心裏活動:二哥交待我媳婦病沒好前,千萬不能得罪秋媽,要不,5555,算了,不就是睜眼說瞎話嗎?為了媳婦,我忍,我說。
56、
唐糖沒想到,宋博彥竟然會帶她回加州。
站在換登機牌的窗口,唐糖指着顯示屏上的航班信息,驚訝地問,“你不會是想去見我爸媽吧,”
“你不想見他們,”宋博彥反問。
“怎麽會。”唐糖否認,卻仍有遲,“只是……”她腫瘤複發的事情一直瞞着父母,現在既然決定不再化療,回去後勢必要跟他們說清楚,可有的事她實在沒法開口。
似是看穿她的顧慮,宋博彥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已經提前給他們打過電話,說了你的情況,他們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
“你跟他們通過電話了?”唐糖吃驚地問,“什麽時候?你怎麽有他們的號碼?”
“咱們決定不再化療的隔天。”宋博彥摸着她的頭說,“雖然我支持你的決定,可是我覺得必須跟你父母說明白個中原因,而有的話,由我來說會更好。”
他周全的考慮讓唐糖動容,眼眶泛起紅色,“謝謝。”
“謝什麽。”宋博彥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攬住她的腰,開着玩笑,“我可不光是為了讓你見爸媽,我這醜女婿也是要見丈母娘的。”
唐糖知道他是怕自己傷感,于是也順勢作出調笑的模樣,手指在他俊雅的臉頰上劃過,“啧啧,你還叫醜,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她故意沿着他的輪廓滑下,卻不想當指頭劃到薄唇時,宋博彥竟張嘴銜住了她的手指,還暧昧地吸了一會兒,囧得她雙頰緋紅,像被燙到似的快速抽出手指,誇張地往他襯衫上蹭,“咦,都是口水,髒死了。”
“口水會髒?”他捉住她的手,稍稍一帶,将她拉近自己,唇準确無誤地封緘她嘟起的小嘴。
唐糖反射性掙紮,卻被他用手壓住後腦勺吻得更結實,仿佛要懲罰她的不聽話,他略微用力碾壓着她的唇肉,逼迫她仰起頭迎上他的纏弄,直到她深陷其中發出不自覺的嘤咛,他才好心地放過她,用拇指拂過她嫣*紅的唇瓣,“還嫌髒嗎?”
唐糖喘着粗氣,遞給他一記白眼,“懶得理你。”
她避而不答,更加激起他戲谑之心。他單手勾過她的下巴,低而重地嗯了聲,催促着答案。
見賴不過,唐糖索性踮起腳尖,吮住他的唇瓣,用事實回答了他的提問。
在宋博彥摟住她加深這個吻剎那,唐糖不禁在心底暗嘆口氣,他們終究也成了自己從前最鄙視的在公共場合親熱的情侶。
**
飛機落地加州,望着舉他們名字的接機人員,唐糖訝異地問,“你定了酒店?”
見他點頭,唐糖不解,“不是去我家嗎?幹嘛住酒店。”
“你家只是行程之一。”宋博彥牽着她走向接機人員,主動報上姓名。對方立即接過行李,帶着他們上了路邊停放的車。
直到車子駛出機場,宋博彥才解釋,“我們先去辦理入住,把一些東西不用的東西放在酒店,晚點再去見你爸媽。”
“為什麽不住我家?”唐糖不懂。
宋博彥扣住她的手,淺淺一笑,“不方便。”
見她依舊一臉茫然,他笑容更甚,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幾句,下一刻卻龇牙咧嘴地慘叫起來,“你幹嘛掐我?”
唐糖狠狠瞪他,“誰叫你胡說八道。”
“怎麽是胡說八道?”宋博彥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在你家是不方便啊,你想咱們萬一想在客廳……哎哎,疼、疼。”
“知道疼就閉嘴。”唐糖兇巴巴地威脅。
宋博彥做作地抽了抽鼻子,一臉哀怨地望着她,“好吧,我知道了。”
唐糖正想扔給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孰料他突然湊過來,賊賊地笑道,“你要是不喜歡客廳,咱們可以試試陽臺。”
話落,他眼疾手快地制住她欲逞兇的手,把唐糖氣得直噴氣,最後只能撲上去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宋博彥也不推開她,只拍拍她的背,略顯遺憾地說,“乖,車上不行。不過如果你真想要,下次我們可以在自己車上試試。”
趴在他肩頭的唐糖用力咬了一口後,擡起頭來,“宋博彥,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色呢?”
“現在也不遲。”他不以為恥地笑道。
得,這下唐糖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決定窩在他懷裏裝啞巴,免得他越說越離譜。
前排開車的司機見車內忽然安靜下來,詫異地擡起頭看向後視鏡,見後排的兩人靜谧的靠在一起,嘴角漾起淡淡的笑。雖然聽不懂中文,剛才兩人拉扯的舉動看起來好似是在吵架,不過他敢肯定他們只是在嬉鬧,因為沒有男人在吵架時臉上會寫着滿滿的溺愛。
車到酒店,宋博彥辦好入住手續,領着唐糖進了房間,然後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拿出換洗衣服遞給她,“先洗個澡再出去。”
唐糖嗯了聲,拿起衣服進入浴室,幾個小時飛下來,她也有些累,沖完熱水澡,身體頓覺清爽。出來時,見宋博彥已舉着吹風機倚在梳妝臺邊,她翹起嘴角緩緩走過去,坐到凳子上,解開頭上的毛巾,一頭濕發披散下來。
“聽說有種專門擦頭發的毛巾,吸水力是普通毛巾的好幾倍。”宋博彥在吹頭發的時候說,“晚點去商場多買些帶着,免得你每次洗完頭出來頭發都在滴水。”
“不用那麽麻煩。”唐糖很不上道地說,“下次我在衛生間吹幹後出來。”
撥弄頭發的手一頓,宋博彥用手指輕推她的腦袋,“笨蛋,我是怕你濕氣進頭,容易感冒。”
察覺到自己誤會了他的好意,唐糖難為情地吐吐舌頭,“呵呵,我以為你怕我滴得到處都是水。”
宋博彥無力地翻白眼,暗嘆“這女人有時候笨起來,真是無語問蒼天。”
在吹風機低頻的嗡嗡聲和熱風的相互作用下,唐糖沒多會兒就升起睡意,待宋博彥吹完頭發,才發現她眼皮已耷拉下去。他輕嘆口氣,将她打橫抱起。
身體騰空,讓唐糖睜開了眼睛,“幹嘛?”
“我抱你去睡覺。”宋博彥回答。
唐糖眯着眼睛搖頭,“我不睡,你去洗澡吧,洗完我們去爸媽家。”
宋博彥嗯了聲,步子卻沒停下,徑直走到床邊,将她輕輕放平在床上,溫柔地哄道,“我要洗頭,會很慢,你先眯一會兒,晚點我收拾好再叫你。”
聽他這麽說,唐糖放心地颔首,“那我眯一小會兒,你好了叫我。”
宋博彥應好,拖來被子替她蓋上,再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才起身離開,不過臨去浴室前,他卻走到床邊拉上了遮光布,一室昏暗,床上的人睡得更舒服了。
不知睡了多久,睡夢中的唐糖忽然感覺到身邊的床墊陷了下去,一雙溫熱的大手從後面穿過來,将她摟進懷裏。她還惦記着回家的事,便迷迷糊糊地嘟囔,“幾點了?我們要不要走了,爸媽還等我們呢。”
“還早,再睡會兒。”清冽的男音在頭頂響起,“到時間我會叫你。”
唐糖嗯嗯兩聲,在他懷裏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再次進入夢鄉。
聽着懷裏小女人發出的均勻呼吸,宋博彥輕輕側過身,将兩人的手機都設定為靜音,其實他剛才出來時就給唐糖父母去了電話,說會推遲拜訪,至于理由,很簡單,他想讓她睡個踏實的好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剛回來,單位事情壓了一堆,忙了一個下午處理公文系統裏的郵件,沒時間修文,這章有點短,等明天忙完會抽空補更的
謝謝大家諒解
ps:雖然成績沒公布,但小秋應該不會挂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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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一覺醒來已經是隔天上午十點。
自從生病以來,她很久沒這樣飽飽地睡過了。在被窩裏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她慢慢坐起拉高枕頭墊住腰。剛閉上眼眯了小刻,便聽見開門聲,睜眼一看,進來的正是宋博彥。
今天的他穿了件白色菠蘿紋圓領毛衣,下面配着黑色褲子,很簡單的顏色,套在他身上卻有種說不出的優雅,令唐糖就像眼睛被塗了層膠水,絲毫移不開視線。
宋博彥被她近乎癡迷的目光弄得發虛,“看什麽呢,我臉上有東西,”
唐糖擺頭,朝他招招手,待他走近才認真說,“你今天好帥。”
宋博彥失笑,把端來的托盤放到床頭櫃上,雙手捧起她的臉,大言不慚反問,“爺哪天不帥?”
“這倒是。”唐糖一本正經地承認,餘光瞥到托盤上的東西時,眉頭倏然皺起,“又要打針?”
宋博彥嗯了聲,食指撫平她緊蹙的眉毛,“Dachling說過至少要一周打一次。”
唐糖雖不想打針,卻也知道這藥對自己有好處,所以抱噘嘴歸噘嘴,還是乖乖挽高袖子露出胳膊。看他熟練完成灌藥、找靜脈、注射,她不由贊道,“我發現你打得真好,一點都不疼。”
宋博彥松開紮在她手臂上的橡皮管,“不疼嘴還翹那麽高?”
“打針不疼,打完難受。”唐糖望着緩緩注入血管中的液體嘆氣。這是德國新研發的特效藥,在抑制腫瘤再生方面有很好的效果。但由于剛投入臨床,副作用也很大,每次打完後她都會覺得疲乏,周身肌肉酸疼,嚴重時還會引起皮下毛細管出血。
宋博彥自然知道這藥的厲害,可當初他同意她不接受化療并不意味他會徹底放任她病情惡化。出院前,他和Dachling仔細讨論過,一致認為停止化療後要繼續用藥控制腫瘤擴散,而這個藥是目前能找到的最有效的。
等藥水全注射完,宋博彥拔出針,用棉球壓了一會兒針孔,确定不會出血後才移開手,替她拉下袖管,“還要再躺會兒嗎?”
唐糖搖頭,“不了,不是要去我爸媽家嗎?”
“不急,我早上給他們打過電話,說會晚點再過去。”宋博彥理順她的頭發,溫聲說,“我們先去吃東西,你上次說過想吃西大道的煎餅。”
**
他們入住的酒店在洛杉矶市中心,而唐糖父母在加州理工學院任教,吃過飯宋博彥便在酒店租了輛車,自駕到帕薩蒂納。
接到他們快到的電話,唐父唐母便守在了門口,一看到女兒,楊梅眼淚刷地掉下來。一旁的唐父急忙摟住她的肩膀,小聲提醒,“不是說好不能哭嗎?”
楊梅哽咽着颔首,別過頭用手背抹掉淚珠,可轉身打量女兒時又不由紅了眼眶,“都瘦了。”
“瘦點好看。”唐糖拉住母親的手笑道,“以前想減肥還減不下來呢。”
“瞎說,你以前也不胖。”楊梅橫了她一眼,“而且,女孩子要稍微有點肉才好看。”
唐父見母女倆站在門口就聊起來,怕女兒身體吃不消,便說,“進屋再聊,外面冷,別再感冒了。”
“對對,進去說。”楊梅挽着女兒胳膊往裏走,走出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對宋博彥抱歉一笑,“瞧我這記性,光顧着跟唐糖說話,把小宋都給忘了。”
“阿姨你不用管我。”宋博彥禮貌微笑。
楊梅想了想,“也是,一家人不用那麽客氣。”
唐糖一聽,噗嗤笑出來,“媽,你還真不客氣,這剛見面就成一家人了?”
楊梅手指推了推她的額頭,“你都答應嫁給他了,當然是一家人。”
唐糖訝異地睨了眼宋博彥,無聲詢問,你都告訴他們了?
宋博彥淺淺一笑,肯定了她的猜測。
知道他們要來,唐父早就準備了好茶和水果,看他竟然動手泡功夫茶,唐糖不由調笑,“爸,我媽都說是一家人,你就別把他當客人了。”
“客人可沒這待遇。”唐父娴熟地夾起杯子,遞給宋博彥,“我這是招待女婿的。”
唐糖挑眉,再次斜了眼宋博彥,眸光裏有欽佩,這男人還沒見面就俘獲了岳父岳母的心,厲害,相當厲害。
不知是不是宋博彥提前交待過,聊天時父母默契地沒有提她生病的事,就連擔心的情緒都沒流露出半分,讓她胸口繃緊的弦松下來。
然而,最讓唐糖吃驚的是,聊着聊着,宋博彥竟跟父母探讨起學術問題。母親是生物系教授,跟醫學還搭得上邊,可她爸是搞物理研究的,內容高深乏味,別說是門外漢,就連父親帶的學生都沒法跟他聊得火熱。這會兒跟宋博彥聊時,她爸卻頻頻點頭,贊賞之情溢于言表。
“小宋啊,你有沒有興趣跟叔叔學物理?”唐父居然開始挖角。
“我還是比較喜歡做醫生。”宋博彥婉轉拒絕。
唐父略顯遺憾,不過還是表示,“醫生也挺好,我聽唐糖說你是全B市最年輕的的主任醫師。”
“現在不是了。”宋博彥望着唐糖,“她一來就把我的名頭搶走了。”
女兒優秀,父親自然驕傲頻笑,不過他也好奇,“小宋,你是學醫的,物理怎麽能這麽好?”
“我父親是邝平教授的學生。”宋博彥一語解惑。
“T大物理系?”唐父驚訝。
看宋博彥點頭,唐父了然地嘆道,“難怪,原來是系友,你父親是哪一屆的?”
“比你小三屆,他進校時你已經準備出國留學了。不過……”宋博彥話鋒一轉,“他對你印象很深刻,說你是物理系才子,不僅專業好,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你父親贊譽了,我就随便玩玩的,談不上精通。”唐父話雖謙虛,可提起年少歲月難掩得意,“也就給大家表演助興,我記得啊……”
見丈夫打開話匣子開始回憶峥嵘歲月,楊梅輕笑搖頭,“你爸又變身話唠了。”
“關鍵是宋博彥捧得好。”唐糖掃了眼适時給父親遞話題的宋博彥說道。原本她以為他是臨時起義來見父母,現在看來,怕是在來前就做足了功課,否則怎麽連父親擅長寫魏碑都一清二楚。
等唐父拖着宋博彥去書房看字帖,楊梅才拍了拍女兒的手,“丫丫,他對你好嗎?”
“你看呢?”唐糖不答反問。
楊梅擡眼看向書房,“當然是好。”如果不好,怎麽會貼心地打來電話告知唐糖複發的事情,耐心向他們說明病情和停止化療後的打算;如果不好,又怎麽會顧慮到女兒的情緒,請求他們不要流露出擔憂給她壓力。
對這樣一個全心付出的男人,他們是放心把唐糖交給他的,可作為母親,她最擔心的依然是女兒的身體,“丫丫,你真決定不治了?”
“媽,我只是停了化療,并不是自暴自棄。”唐糖撈起袖子,給她看早上打針留下的孔,“喏,你看,早上還打了針。”
正如唐糖所說,宋博彥針打得極好,那針孔沒半點淤青,可楊梅依然撫着針鼻的小紅點難過不已,“疼不疼?每天都要打嗎?”
“不用,一周打一次。”唐糖拉下袖子,安慰母親,“我的病你們不用操心,我和宋博彥都是醫生,知道怎麽對自己好。”
楊梅熟知女兒脾氣,加上答應過宋博彥不給她壓力,便也不再勸,只輕撫她的頭叮囑,“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我們相信你不會亂來。我和你爸只希望不管什麽時候,做什麽決定,你都能多想想我們,想想小宋。”
母親溫柔的撫觸和話語如一桶溫水澆在唐糖心上,燙得她驟然紅了眼眶,“媽,對不起。”
“傻丫頭。”楊梅擦掉她眼睫上的淚水,轉開話題,“小宋說要帶你去玩,準備去哪裏?”
“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知道來洛杉矶時,她以為是來父母家,可現在看她家還真的只是行程之一。
**
唐父和宋博彥聊完書畫出來直接進了廚房,半刻功夫就做出一桌豐盛的晚餐。
看着那排金燦燦的糖醋排骨,唐糖饞得咽了口口水,“我先嘗一塊。”說話間便伸手去夾,卻被宋博彥擋住,“燙。”
唐糖失望地哦了聲,卻見他用手撚起一塊小的喂到她嘴邊。她忙張嘴咬下去,酸甜适中,外酥裏嫩,好吃得不行。
“我爸做的?”她咬着排骨含糊問。
“我可沒這手藝。”端着湯出來的唐父誇贊道,“以後我跟你媽就沾沾閨女的口福。”
宋博彥但笑不語,将剛才捏排骨的手指放到嘴裏吮了下,唐糖見狀心跳漏了一拍,臉泛緋色,那啥,是她想多了麽?為嘛這動作看起來有點色*情呢。
一頓飯吃得相當開心,吃完飯,唐糖搶着去洗碗,宋博彥也跟進來幫忙,可最後她只用負責用幹毛巾把他洗好的碗擦幹,放進消毒櫃。
唐糖一邊擦,一邊跟他唠嗑,“我爸媽好像很喜歡你。”
“都是因為你。”他不邀功。
“不會啊。你表現得很好,他們很難不喜歡。”
“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再怎麽表現都沒用。”他一語點破。
唐糖思忖了會,覺得是這個理,便點了點頭,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我媽叫我們晚上睡家裏。”
“可以啊。”宋博彥爽快地答應。
“可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玩?”她嘟起嘴,仍然糾結,“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宋博彥脫掉手套,手指刮了下她的嘴唇,“急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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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做夢也沒想到,宋博彥帶她來的地方居然是加州迪士尼樂園。
“你賣了那麽久關子就為了帶我來這兒,”
“這裏不好嗎,”宋博彥牽着她的手走到售票口,向售票員出示網上預約號碼。
“好是好,不過……”唐糖猶豫地說,“小孩子比較喜歡吧。”
“放心,跟着我保證你喜歡。”宋博彥取好票,帶着她大步走進公園。
加州的迪士尼樂園是迪士尼公司建造最早的主題樂園,由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翻新,讓很多年沒來過的唐糖覺得陌生,“好像跟我以前來的時候不一樣。”
“以前好像沒這麽多店。”她指着主題街上的某家店說,“那邊本來有個米奇店,門口有人扮玩偶拍照。”
“現在都移到米奇屋那邊了。”宋博彥把園區地圖遞到她面前,“咱們先去Tomorrowland吧。”
唐糖最近一次來迪士尼還是大一,那時候巴斯光年還沒上映,所以在門口看到說着歡迎詞搭讪的巴斯時,她被逗笑了,“做得好逼真。”
所謂巴斯激光戰的游戲很簡單,就是坐在旋轉小車上用激光槍射擊星球怪物,宋博彥眼疾手快,彈無虛發,唐糖手欠準,幾槍都打不中一個,于是總能聽到巴斯發出被怪物擊中的慘叫。
游戲有點幼稚,可在音效配合下,唐糖玩得不亦樂乎,在出口處看見裏面攝像頭抓拍的照片,他們臉上全是笑。
“好玩嗎?”宋博彥從背包裏拿出熱水壺,倒了一小杯給她。
唐糖就着他的手喝下,一掃進園時的猶豫,猛點頭,“好玩,我們接下來玩什麽?”
“星際過山車。”宋博彥将杯子收好,牽着她去到另一個館。
SpaceMountain是迪士尼最火熱的項目之一,盡管不是假期,排隊的人也不少。他們站在隊伍裏,聽着剛下來的一群游客叽叽喳喳嚷道,“好可怕”、“太刺激了”、“我的腿都快吓軟了。”
宋博彥捏捏她的手,“以前坐過嗎?”
唐糖搖頭,“上次跟一群女生來,他們都害怕。”
“那你怕不怕?”
唐糖切一聲,“有什麽好怕的,我一個人半夜待在解剖室都不怕。”
然而,當他們乘坐的列車緩緩駛入黑漆漆的屋子時,唐糖不由握緊了宋博彥的手。好在随着一聲歡迎,頭頂的黑幕也變成了廣袤的銀河,一顆顆星星發出閃爍的光芒,給人以置身太空之感。
唐糖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來,正仰頭欣賞美麗星空,忽然間車猛地加速。屋子裏太黑,她看不清前面的路況,只能感覺到列車沖上了一個高坡,接着又快速沖下,周遭立即響起刺耳的尖叫。
宋博彥适時摟住了她的腰,湊到她耳邊說,“別怕,我在呢。”
“我不是怕,是看不見,有點慌。”她的聲音被快速俯沖的力道撕扯得斷斷續續。
宋博彥提高嗓門,“能看到的,你仔細看,軌道上都有小燈。”
經他提示,唐糖果真發現了位于軌道上的小彩燈,順着那些小亮點,她立馬看清了列車即将運行的軌跡,懸着的心瞬時安定下來。
其實,驚險并不可怕,真正令人恐懼的是未知。
看清了軌道,唐糖也跟其他人一樣放開嗓子,享受冒險的樂趣,在列車側翻,俯沖,加速時尖叫,扭着身子躲閃飛向自己的各種攻擊,最後在狂暴的電閃雷鳴中結束了旅程。
他們在出口電腦上找到自己的照片,皆是一臉興奮,而其他人則是面色慘白,緊閉雙眼。
走出明日之城,唐糖還在激動地講剛才的游戲,“如果還有時間,我們再去玩一次。”
“好。”宋博彥掏出紙巾給她擦汗。
接下來,他們又去了海底總動員和探險公園,有些項目她從前已經玩過了,可這次跟他一起再玩好像格外開心。從激流勇進出來,唐糖擰着被打濕的衣服下擺,繪聲繪色地講起邊上老外躲水的情形,“他躲了半天,結果後面那一下全澆在他身上了。”
宋博彥把她拉到太陽下,從背包裏抽出毛巾給她擦頭發,接着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條幹淨的裙子,“都濕了,去換一下。”
唐糖像看怪物一樣盯着他的背包,“這裏面到底裝了多少東西?”剛才的水壺、紙巾、餅幹、巧克力、毛巾……現在竟還有裙子。
“不多,夠你用。”宋博彥催促道,“快進去換,別感冒了。”加州現在雖不冷,但她經歷過化療,免疫力弱,必須格外注意。
換好衣服,宋博彥帶她去吃飯。他們故意錯開飯點,去的時候人不多,唐糖點了一個大漢堡,剛想再來杯冰可樂,就見宋博彥搖頭,“不能喝冰的。”
她嘟起嘴,“難道要用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