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益淩和紀襄并肩走在校園的路上，因為剛才的意外一抱，紀襄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沒有主動開口。
氣氛安靜的有些尴尬。紀襄忍不住偷偷撇了一眼益淩。
少年的側臉依舊很好看，下巴線條幹淨流暢，不打架的時候表情總是淡淡的，給人一種慵懶又清冷的感覺。
紀襄仔仔細細看着益淩的臉，企圖從對方的表情中找到哪怕一絲因為剛才的擁抱而産生動搖的痕跡。
或者是路燈的光線太暗，或者是紀襄的注視太赤裸，益淩看着前方，淡淡說了一句：“看路。”
省的一會兒再摔，還得我扶。
“啊，哦。”紀襄尴尬的收回視線，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益神這麽體貼，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還成吧。”益淩漫不經心的回答，此時兩人已經快到校門口，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找出租上。
“益淩，”紀襄拉了拉益淩的袖子，停下腳步。
益淩回頭看她。
紀襄低着頭，發絲擋住了已經羞得通紅的臉，她一手攥拳，像是鼓足了勇氣：“益淩，其實我——”
叮咚！
是微信來信息的聲音。
紀襄皺了皺眉，這是微信特別關心的鈴聲。
“你等一下。”益淩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是柏澤霄發來的語音消息。
“哥，我到家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哥，上回你說的啊——”
一陣東西翻到的嘈雜聲中，這條音頻中斷了。
益淩的表情瞬間變了，立馬回了條語音：“怎麽了？碰到了還是磕到了？流血沒有，現在能動嗎？”
微信那頭半天沒有回應，益淩啧了一聲，轉身就要出門。
“吃飯我不去了，你們自己玩兒，不用管我。”
“益淩！”
抓着衣袖的手對方拉開，紀襄叫了好幾遍，也沒叫住頭也不回上了車的益淩。
益淩上了出租車就開始打電話，電話那邊響了好幾遍就是接不通，最後一下直接關機了，益淩看着手機低罵了一聲，不斷催促司機快一點。
風風火火趕回家，益淩看柏澤霄家裏黑漆漆一片，忙沖上去按門鈴。
“柏澤霄，柏澤霄你在裏面嗎？”
門鈴的聲音太小，益淩直接一拳砸在門上：“柏澤霄，聽得見嗎？”
益淩心跳如雷，這個情況十有八九是沒意識了，他咬了咬牙，退回院子四處找東西砸玻璃。
不管怎樣，先進去再說。
“哥？”
就在益淩抓着一個澆花用的銅水壺往窗戶上砸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益淩回頭，柏澤霄正抱着右手胳膊，有些茫然的歪頭看着他。
柏澤霄眨眨眼，有些意外：“哥你這麽快就回來——”
話還沒說完，随着銅水壺掉在地方發出的脆響聲，柏澤霄已經被益淩緊緊抱住。
“跑哪兒去了你？”益淩伸手攬着柏澤霄的後腦勺：“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恩？你要再不出現我tm就要報警了！”
“我去找手機了。”柏澤霄搖了搖手裏已經碎成蜘蛛網的手機屏幕：“給你發信息的時候手機掉進了下水道裏了，我去物業找人，剛剛才拿上來的。”
柏澤霄的腦袋被按在益淩的胸口，鼻子嘴巴貼在對方的衣服上呼吸都有些困難，柏澤霄挪了挪腦袋，小聲道：“哥，我喘不過來氣了。”
“發信息的時候不是說你在家嗎？”益淩松開了手臂，低頭佯兇道：“騙我是不是？”
“當時我真的快到家了，就在那邊。”柏澤霄指了個方向，聲音有些委屈：“我等不及想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就提前發了。”
益淩這才注意到，柏澤霄的書包還挂在身上，自行車随意的停在門口，确實是很急着出門的樣子。
益淩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這才放松下來，他把下巴輕輕放在柏澤霄頭頂上，喃喃道：“吓死我了你。”
柏澤霄伸手抱着益淩的後背，仰頭看着益淩閉着眼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
“哥，”柏澤霄眨眨眼：“你擔心我出事是嗎？”
“能不擔心嗎？一條語音發了一半突然叫了一聲，之後在怎麽聯系都聯系不上。”益淩恨恨的掐了一把柏澤霄的臉：“我以為你昏迷了你知道嗎？”
柏澤霄兩邊臉頰被益淩翻來覆去的揉捏着，卻一點也不生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認真的看着益淩：“那你學校那邊的事情呢？”
“算是處理完了吧，”益淩聳肩：“就是沒弄完我也得回來啊，不知道你什麽情況我在學校也待不下去。”
益淩伸手彈了一下柏澤霄的腦門：“小孩兒盡讓人擔心！”
柏澤霄揉了揉腦門，接着緊緊抱住益淩的腰，把腦袋埋在他懷裏。
“哥，你真好。”
益淩摸了摸柏澤霄腦袋上的軟發，笑了笑：“能不好嗎？”
我把你當媳婦兒寵呢！
益淩這回是真的吓得不輕，回家簡單吃了兩口就鑽進浴室，放了滿滿一缸的熱水泡進去。
緊張的神經在熱水中得到緩解，益淩舒服的哼了一聲，伸手拿過一邊架子上的手機準備找點音樂，卻突然想起柏澤霄那個壞了的手機。
益淩點開微信準備給他發信息，剛打了兩個字就改了主意，伸手點開通話，原本是準備打個電話過去，結果腦子一抽，點成了視頻通話。
卧槽！
大概是熱水泡的太舒服，直到屏幕裏出現自己被蒸氣熏得駝紅的臉，還有白花花帶着水漬的肩膀時，益淩才意識到自己點錯鍵了。
益淩抓着手機慌忙準備挂斷，結果紅色挂斷鍵還沒按下去，對面已經接起來。
“哥？”
挂斷！
攝像頭關閉，屏幕漆黑一片之後退回了聊天的界面，益淩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泡澡的時候給別人發視頻邀請，小哭包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變态吧？
益淩抱着腦袋無聲幹嚎，人還追到手，自己的臉先丢了個幹淨。
對面柏澤霄發了條消息過來。
【哥？】
益淩盯着屏幕咬了一會兒指甲，不管怎麽說還是得解釋一下。
益淩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忘記剛才尴尬的瞬間，拿起手機給對方打了過去。
“哥？”
“恩，”益淩輕咳了兩聲：“那個什麽，我剛才按錯鍵了，原本想給你打語音電話的結果點成視頻了。”
愛信不信吧！
柏澤霄淡淡的哦了一聲：“哥，你在洗澡？”
“昂，”益淩不自覺的有些緊張，生怕柏澤霄問他為什麽偏偏洗澡的時候打電話。
原本就是順手的事情，結果出了這麽個幺蛾子，整件事就變得莫名詭異起來。
還好小哭包并沒有察覺有什麽不對勁，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我還在吃飯呢。”
益淩松了一口氣，放松身體慢慢靠回浴缸裏，慢悠悠道：“現在才吃飯？飯菜涼了沒？”
“沒有，阿姨放在保溫盒裏。”
“電話能打通，你手機沒問題啊？”
“沒，就是屏幕裂開了。”
聽筒裏隐隐有咀嚼的聲音，益淩半閉着眼，聽着這聲音覺得還挺舒坦。
“找個時間去修還是直接換一臺？”益淩往下沉了沉，熱水沒過肩膀一直浸到脖子：“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我打個電話，會有叔叔送新的過來。”
益淩差點忘了，這小孩兒是個有錢人。
益淩笑了笑，熱氣熏蒸之下大腦有些遲鈍，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對面也沒說話，兩個人默默的舉着手機，聽着對方淺淺的呼吸聲。
“吃完了嗎？”半晌之後，益淩問了一句。
“快了，”柏澤霄回答：“還有兩口。”
“那不打擾你了，我挂了，吃完早點睡覺。”
“好。”
電話那頭傳來忙音，柏澤霄咬着筷子，低頭看着已經挂斷的電話。筷子尖已經被自己咬出一個深深的齒痕，柏澤霄松口，把手裏的筷子丢進了垃圾桶。
柏澤霄拿起手機拿了個電話。
“趙伯伯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今天載我。”
“少爺客氣了，您的手機，需不需要再給您送臺新的。”
“好，麻煩你了。”
“您剛才失手把手機從車上摔下去的時候我吓了一跳，”趙伯猶豫了片刻：“少爺，我多嘴問一句，今天您叫我跟着的那個小夥子是……”
“我鄰居家的哥哥，對我挺好的。我怕他出事，所以才跟在他後面。”
“哦，好好。少爺能交到朋友，二夫人也能放心了。”
柏澤霄淡淡的嗯了一聲，這樣的場面話他聽過太多，早就沒感覺了。
接着和往常一樣，收拾碗筷，上樓寫作業，洗澡，睡覺。
唯一不同的是，不管做什麽，柏澤霄耳邊總是莫名響起水聲，一個懶懶散散卻十分抓耳的聲音時常在耳邊萦繞。
柏澤霄蓋上被子閉上眼睛，那張一閃而過的視頻畫面，就會以清晰到不可思議的狀态出現在他眼前。
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天還沒亮，柏澤霄已經坐了起來。
他睡不着。
柏澤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有些燙，就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林醫生，是我。我好像生病了。”
林醫生的聲音顯然是還沒起床，但是作為私人醫生良好的職業素養，他還是很體貼的問道：“你哪裏不舒服？”
“熱，渾身難受，睡不着。”柏澤霄眨了眨眼，補充道：“還有，老是覺得有人在我耳邊說話，還有水聲。”
“這些症狀什麽時候開始的？”
“昨天晚上。”
“那昨天晚上你做了什麽？”
“和一個哥哥打電話，然後吃飯，寫作業，睡覺。”
“很正常啊，”林醫生想了一下：“你說有人在你耳邊說話，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柏澤霄紅了紅臉：“就是昨天，和我打電話的哥哥。”
“哦，那水聲呢？”
“是洗澡的聲音，”柏澤霄揪着床單：“他昨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在洗澡。”
林醫生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一笑：“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不然你周末過來，我給你檢查一下？”
“昨天晚上我一閉眼腦子裏全是那個哥哥，全身好燙，想要燒起來一樣，”柏澤霄有些害怕，聲音染上哭腔：“醫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