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哥,我好疼。”
柏澤霄眼淚汪汪的看着益淩,豆大的眼淚從臉頰滑落,砸在益淩的手背上。
益淩心裏猛的震了一下,他沒有時間細想,直接扶起柏澤霄的胳膊:“起來,我背你去醫院。”
“怎麽了,”紀襄拿着奶茶走過來,見到柏澤霄腿上的傷,倒抽了一口冷氣:“怎麽摔成這樣?要給家長打了個電話嗎?”
“現在沒空說這些,”益淩背起柏澤霄,提醒他摟緊,又回頭對紀襄說:“麻煩你回去和林成剛說一聲,我下午有事請個假。”
紀襄張了張嘴:“可是你——”
她話還沒說完,益淩已經背着柏澤霄走遠了。
柏澤霄摟着益淩的肩膀,看着他直接出了校門。
“不,不是去校醫院嗎?”
“去大醫院,校醫不一定能處理的好。”益淩攔了輛車,把柏澤霄小心放在車裏,益淩拉着他的手:“再忍忍,一會兒就到了。”
到了醫院,益淩直接挂了急診。
風風火火進了診室,益淩拽着醫生的手,語氣急切:“麻煩你趕緊看看我弟弟的傷。”
校醫低頭看了看柏澤霄的膝蓋,周圍的布料已經全部被染成血色,混着塵土和砂礫黏在傷口上。
“有點嚴重啊,得縫幾針。”醫生轉頭去找東西,回頭吩咐益淩。
“縫針?”益淩意外:“這麽嚴重?”
醫生沒好氣道:“皮膚都外翻了不縫針等着傷口化膿住院嗎?”醫生端着放着器具的盤子走過來,用下巴指了指柏澤霄的膝蓋。
“把褲管拉高過膝蓋。”
柏澤霄敢剛要彎腰,益淩就先蹲了下去:“我來。”
一中校服的褲管有點緊,拉倒膝蓋彎的時候有些卡住,粗噶的布料擦着傷口,疼的柏澤霄咬着下唇,生理性的眼淚簇簇的往下掉。
益淩的腦門急出了汗,他不敢用力,怕擦到柏澤霄的傷口,折騰了半天,一邊早就準備好的醫生不耐煩的啧了一聲:“不然就從上面脫啊,十幾歲的學生怎麽這麽死腦筋?”
益淩一愣,仰頭看了一眼柏澤霄:“要,從上面脫嗎?”
柏澤霄紅着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醫生笑了笑:“這還不好意思上了?你們不是兄弟嗎?脫個褲子而已,又沒讓你倆幹什麽。”
益淩沒動,仰頭看柏澤霄的意思。柏澤霄咬了咬牙:“從上面脫吧。”
這次是柏澤霄自己動手,起身的時候益淩扶了一把,目光非常紳士的沒有亂瞟,等到柏澤霄褲子退到底,益淩脫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給柏澤霄蓋在腿上:“別着涼。”
此時醫生已經蹲下來清洗傷口,創面的灰塵和石子兒很多,雙氧水沖完之後,還要用棉球貼着傷口把殘留的石子刮下來。
棉球很快被血水染成紅色。
柏澤霄緊緊握住益淩的手,咬着牙把頭埋進益淩的懷裏小聲的抽噎。
益淩皺眉看着傷口處外翻的紅色,忍着心疼,輕輕拍着柏澤霄的肩膀作為安慰。
那醫生是個男的,工作沒女生那麽細致,擦傷口的時候一個用力過猛,夾棉球的鉗子直接刮着傷口過去,疼的柏澤霄整個人忍不住的輕顫。
益淩心疼,皺眉怒道:“你輕點兒啊!”
那醫生也是個刺頭兒,哼笑一聲:“不然你來?這點疼算什麽,我這還沒縫呢!”
彎彎的縫合針已經準備好,益淩摟着懷裏的柏澤霄:“不能打麻藥嗎?”
“三針而已至于嗎?”醫生皺眉:“不過要打也行,麻醉針得等,沒個把小時弄不到,你們自己看吧。”
“我沒事,”柏澤霄抓着益淩的手,咬着牙忍着眼眶中的淚水:“就這麽縫吧。”
益淩看着柏澤霄哭紅的眼,敗下陣來:“行吧,疼你就抓着我。”
那醫生雖然嘴欠,但是工作還挺利索,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縫合完,把敷料往柏澤霄傷口上一貼:“結束了。”
益淩抓着柏澤霄的手,低頭看他:“疼嗎?”
柏澤霄低頭擦眼淚:“不疼。”
益淩心疼的揉了揉柏澤霄的腦袋:“以後找個繩子把你挂我腰上,二十四小時看着我才能放心。”
益淩的手早就被柏澤霄攥紅,手背上還有幾個深深的指甲印。柏澤霄輕輕摸着他的手:“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今天怎麽摔倒了?”
柏澤霄低着頭:“我,我不小心。”
益淩挑眉:“不小心摔倒還正好讓我撞見?你這不小心還真的挺‘不小心’的”
柏澤霄咬了咬唇:“今天中午,我,我是想找你的。”
“怎麽?”
“早上的時候我看見你咳嗽,就想中午買點感冒藥給你,結果看見你和——”柏澤霄咬了咬唇,故意省略了那一段:“我看你和她說話,挺精神的,根本不需要吃藥,是我想多了。原本我準備自己悄悄離開的,結果剛走兩步就摔倒了。”
柏澤霄絞着衣服:“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擾你的。”
益淩有些驚訝:“你給我買藥了?”
柏澤霄鼓着腮幫子:“沒有,藥我扔了,你明明不需要。”
“撒謊,藏哪兒了?”益淩眼睛掃過柏澤霄全身,勾唇一笑伸手去摸柏澤霄的口袋,果然在裏面發現兩個已經被壓的扭曲變形的藥盒。
“扔了吧,”柏澤霄抓着藥盒不讓益淩看,低着頭一臉的委屈:“反正你也不需要。”
“誰說我不需要了,我病情嚴重着呢!”益淩一把把藥拽過來,他彎下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柏澤霄,把藥盒放在嘴邊輕輕的吻了吻。
“謝謝。”
柏澤霄手裏抓着益淩的衣服,聽見這句話,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的錘了一下,剛剛平複的心跳又開始劇烈起來。
剛才是因為疼痛,現在是因為面前這個人。
柏澤霄突然意識到,其實不是益淩離不開他,是他自己離不開益淩。
柏澤霄咬着下唇,低頭看着腿上蓋着的益淩的校服。
一顆眼淚掉在衣服上,瞬間在校服上留下一個深藍色的水漬。
益淩一愣,怎麽又哭了。
“怎麽了,是不是傷口疼?我去叫醫生。”
益淩剛準備走,袖口就被柏澤霄拽住,柏澤霄低着頭,啞聲道:“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不想一個人。”
柏澤霄的樣子很脆弱,像是一只迷失在深林中的小鹿,戰戰兢兢的渴望着有人能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直覺告訴益淩柏澤霄的這句話是他發自內心的求助,這孩子看上去聽話乖巧,實際上很沒安全感。
益淩心裏軟成一片,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走到柏澤霄身邊,抱緊他的肩膀向他許諾:“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怎麽還沒走呢?打算在醫院過夜啊?”剛才的醫生推門進來,嫌棄道:“縫個針給你們矯情的!沒事兒,該吃吃該喝喝,注意別沾水,兩周之後來拆線。”
益淩翻了個白眼,要不是這醫生剛給柏澤霄治過病,益淩挺想和他battle一下祖安技能的,論毒舌他還沒輸過誰。
柏澤霄剛剛動過刀,腿還軟着,穿褲子的差事就落到了益淩頭上。
身邊就是那個白大褂幸災樂禍的視線,暧昧旖旎什麽的根本不存在。益淩低罵了一聲沒眼色,盯着醫院的白牆目不斜視的給柏澤霄提上褲子。
“走吧,”益淩扶着柏澤霄從床上下來,柏澤霄的臉還紅着,伸手拒絕了益淩的公主抱:“我自己可以。”
兩個人從醫院出來,林成剛的電話也正好打過來。
“紀襄說你帶一個學生去醫院了?”
“昂,現在剛出來,”益淩一手扶着柏澤霄一手拿着電話:“要給你錄個視屏自證一下嗎?”
“不用,聽見你那邊叫號的聲音了。”林成剛頓了頓:“張黎老師說周末想帶你和紀襄參加一個研讨會,你下午人沒來入場證就放我這兒了,明天你記得過來拿,省的我回頭給忘了。”
“行,我知道了。”
醫院門口的出租很多,柏澤霄坐進車裏,轉頭看向益淩:“哥你要去參加研讨會?”
“你聽見了?”益淩無奈的聳了聳肩:“班主任不做人硬塞給我的差事,物理競賽,最近一段時間可能沒辦法和你一起回去了。”
柏澤霄點點頭,看着益淩的眼神,試探的問道:“中午和你一起的那個姐姐,是和你一起參加比賽的嗎?”
“恩,”益淩想起這件事就心煩,摸了摸頭發煩躁的盯着窗外。
“真厲害,”柏澤霄垂眸:“長得那麽好看還能和你一起參加比賽,不像我,成績差,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只能害你擔心。”
說着,小哭包的眼眶又紅了。
“什麽鬼?說的可憐兮兮的我聽得都要哭了,”益淩哭笑不得,伸手攬過柏澤霄的肩頭,含笑低聲道:“在哥的心裏,你比誰都好,可愛有可疼。”
柏澤霄轉頭看他:“真的嗎?”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柏澤霄垂眸,半晌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哦對了,”益淩突然想起:“你最近腿受傷不能拿騎車,上學我還能載你,放學你怎麽辦?”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打的。”
“你一個人能行嗎?”益淩不太相信,鑒于這位小少爺闊綽的家境,他十分懷疑柏澤霄是否具備這些基本的生存技能。
“行的,我很小就一個人住了,這些我都會的。”柏澤霄垂眸:“剛開始的時候很難的,我怕黑,經常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不過現在好了。”
柏澤霄沖益淩安慰一笑:“沒事的,我都習慣了。”
益淩看着柏澤霄的表情,心中的憐惜像水一般蕩開。
益淩緊緊摟着他,低頭吻了吻益淩的發心:“等這段時間忙完了,哥一定好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