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柏澤霄因為受傷,家裏人特地叫了司機負責接送,益淩就又成了獨行俠。

“哥哥,不然你和我一起吧,”坐在車裏的柏澤霄搖下車窗,仰頭一臉單純的看着益淩:“我想和哥一起上學。”

開車的趙伯也笑了:“同學上來吧,反正我送一個也是送,兩個也是送,沒關系的。”

益淩笑着道了聲謝,揉了揉柏澤霄的腦袋:“你走吧,我上學沒定點的,省的你們等。”

柏澤霄有些不情願:“可是,哥——”

“聽話,”益淩捏了捏柏澤霄的臉蛋:“等我比賽弄完,咱們還是一起上學。”

車子發動,小區門口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柏澤霄轉回頭,表情變得有點淡漠。趙波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柏澤霄,提醒道:“二夫人讓你有時間給她打個電話。”

柏澤霄眼皮一動,摸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沉默的近一分鐘,才撥通那個號碼。

電話幾乎快要自動挂斷的時候那邊才有人接起來,柏澤霄垂眸:“媽媽,是我。”

“受傷了?”對面女人的聲音很平靜,絲毫聽不出緊張:“嚴重嗎?”

“不嚴重,不過縫了三針,兩周之後去拆線。”

“什麽?”女人的聲音瞬間高了幾度:“你縫針了?在哪兒?”

“膝蓋上。”

“為什麽要縫,縫了你身上會留疤的知不知道?現在就去拆了,不管怎麽樣你身上不能有疤痕!”

“拆了傷口長不上,組織增生的話疤痕會更大。”

女人憤憤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摔倒的時候正好被石子磕到膝蓋,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最開始,柏澤霄只是想多留點血引起益淩的注意,那顆小石子成功的幫了他的忙,卻沒想到傷口會深到去醫院縫合。

畢竟他的母親最不高興他的身體留下多餘的痕跡,她需要她的兒子,完美,漂亮,沒有一絲瑕疵。

女人冷哼了一聲:“傷好之後找醫生給你除疤,那個口子弄不掉你和我都完了!”

“好。”

電話被突兀的挂斷,聽筒裏傳來忙音,柏澤霄冷冷的放下手機,他們母子倆的相處方式一直都是這樣,他也早就習慣了。

“挂了?”趙伯問道。

“恩。”

“夫人……也是為您好,小少爺別多想。”

“沒事,”柏澤霄眼神漠然的看着窗外:“我習慣了。”

——

這一連好幾天不見面,益淩不知道柏澤霄那邊怎麽樣,反正他是想的緊。

雖然林成剛之前就說過,是做混子還是正經做研究是益淩自己的選擇,但是課題組總共就那麽幾個人,誰摸魚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益淩被迫晚上自習的時間去實驗室報道,有的時候回家都已經十點多,想着柏澤霄早睡,益淩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自己默默的回家。

沒有小哭包在身邊簡直度日如年,益淩受不了了,約柏澤霄中午一起吃飯,卻破天荒被對方給拒絕了。

【我今天中午可能沒時間,對不起哥,下回可以嗎?】

行吧,小孩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正常。

益淩耐心的等了一天,第二天柏澤霄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他。

第三天。

第四天。

益淩收到幾乎一模一樣拒絕回複的時候耐心徹底耗盡。

這小子躲着我?這小子為什麽躲着我?

益淩想破腦袋想不出什麽靠譜答案,索性準備去搞偷襲。

上午大課間,益淩借口肚子疼翹了實驗室的報告會,拿着那天千挑萬選的字帖去了初中部。

走廊上慢慢的都是學生,益淩一個一米七五的高中生在其中尤其顯眼。

“哥?”

益淩下意識的回頭,卻沒有看見那張熟悉的臉。一個有些陌生的男孩沖他揮了揮手,笑着跑來。

益淩茫然的看了他幾眼,那男孩兒的眉眼和他有點像,益淩恍惚記起來,一年前他們好像見過。

“你是益曉?”

益曉點點頭:“哥你怎麽來這兒了?”

“哦,過來有點事。”益淩不太想和他說話,眼睛一直在走廊上來回掃。

“你好久都沒回家了,爸爸老是說起你,”益淩仰頭看着他:“他說如果我在學校碰見你的話,記得跟你說一聲,有空給家裏打個電話。”

“恩,再說吧。”益淩點點:“初二C班怎麽走?”

“樓上。”

“好,謝謝了。”

益淩順着樓梯上去了,益曉身後幾個男生聚過來,驚嘆道:“這是高中部那邊的益淩?聽說是一中扛把子呢!益曉你竟然認識他啊?”

“恩,”益曉點點頭:“他是我……哥。”

同學瞪圓了眼睛:“親生的?”

“親生的。”

益曉捏了捏手指,心裏補充了一句,一半親生的。

益淩上了樓,順着班級門牌找到了C班,結果看了一圈沒發現人,随手帶了一個從班裏出來的學生:“你們班柏澤霄呢?”

“柏澤霄?”那學生往班級裏看了一眼:“好像被歷史老師叫去辦公室了吧?就在那兒!”

益淩順着那學生指的方向看過去,沒看見益淩,倒是見到另一個熟人。

依舊是花枝招展的裙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咔咔的響,下巴揚得老高把傲慢兩個字全都寫在了臉上。

正好是益淩那天晚上去實驗樓碰巧撞上的女老師。

幾個學生跟在她後面學她走路,聚在一起指指點點的偷笑。

益淩攬住身邊學生的肩膀:“那就是你們歷史老師?”

“恩,”那男孩兒有些受寵若驚,一中大佬和他勾肩搭背,這事兒說出去能吹一年。

“這老師人不怎麽樣,我們都挺讨厭她的。”

“哦?”益淩挑眉:“怎麽說?”

“聽說她是靠關系進來的,後臺硬的很,有事沒事就讓學生給她幹活,特別愛針對長得好看的學生,很惡心的!”

愛針對長得好看的?

益淩皺了皺眉:“她這兩天為難柏澤霄沒有?”

“前兩天叫過一次,今天又叫去了,不知道幹什麽,反正沒什麽好事。”

益淩想起這兩天柏澤霄不願見他,少年眯了眯眼,感覺似乎找到答案了。

——

中午午休,柏澤霄看了一眼手機,微信裏沒有益淩的消息,一連被拒絕了幾天,估計對方已經厭煩了。

柏澤霄眼眶有些發燙,他咬着下唇,狠狠揉了揉兩下眼睛,拿出歷史教案,完成老師要求的罰抄。

這裏是頂樓的一間音樂教室,平時沒什麽人來,柏澤霄怕被同學看見,每天中午偷偷跑來這裏抄寫課本。

歷史向來字多,還摻雜着不少古文,對柏澤霄來說難度很大,但是這些都不要緊,柏澤霄寫着寫着忍不住去看手機,益淩還是沒有發來消息。

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

柏澤霄很快打消了這個主意,怕說多了益淩會起疑心。

快點抄吧,早點抄完,就能一起吃飯了。

柏澤霄拿起筆,咬着牙把眼淚忍回去,默默盤算着今天晚上不睡的話,是不是能在明天中午之前抄完。

正想着,柏澤霄手裏的本子突然被抽走。

益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窗外,歪頭看着柏澤霄的罰抄本,皺眉道:“這什麽?”

柏澤霄愕然的看着窗外的益淩:“哥,你怎麽會?”

“你不願意來見我,那我只能自己來了。”益淩聳了聳肩,把本子放回桌上沖柏澤霄一笑:“結果看見一個小可憐正在苦哈哈的抄作業呢!幹嘛不說實話,怕我笑話你啊?”

少年一手撐着窗框,日光籠罩在他身後,透過發絲照進來,像黎明中的太陽。

剛剛還能勉強壓下去的眼淚立馬就決堤了,珠子一樣從柏澤霄的臉頰上滑過,他忍不住抽噎:“我,我怕你以後再也不找我了。”

益淩嗤笑:“你想得美!我告訴你柏澤霄,從你叫我哥的那天起你就甩不掉我了明白嗎?”

柏澤霄抽噎的說不出話,低頭就要用袖子擦眼淚。

“哎哎哎,等等!用這個擦!”益淩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抽出一張給柏澤霄擦臉:“剛才買午飯的時候就在糾結要不要買紙巾,幸好是買了,不然這會兒我還真不知道找誰借。”

柏澤霄抽抽搭搭:“你,你去買午飯了?”

“昂,借過。”益淩把放着面包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方,長腿一邁踩在窗框上,他輕輕一跳落在柏澤霄的身邊。

“對面有一家現做的日式咖喱包,挺有名的,你嘗嘗。”益淩靠在柏澤霄的身邊,伸手打開袋子。

面包還熱着,奶香和咖喱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教室。

益淩把面包遞給柏澤霄的時候有點猶豫:“你吃得慣這些東西嗎?”

“吃得慣,”柏澤霄雙手捧着面包,嘴一癟眼淚珠子又往下掉:“你買的,我都愛吃。”

益淩好笑:“你是眼淚做的嗎這麽能哭?”

眼淚啪啪的落在面包的包裝袋上,益淩無奈了,輕輕拍着他的背,溫柔道:“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掉眼淚?有哥在呢怕什麽?”

這麽一說,柏澤霄哭的更兇了。

益淩頭大了,這還哄不好了是怎麽的?

“別哭了呗,”益淩故意兇他:“再哭親你了嗷!”

柏澤霄的抽噎聲瞬間停了,哭得紅腫的眼睛茫然的盯着益淩。

這表情看着實在可憐又可愛,益淩笑了,開口逗他:“幹嘛啊你這表情,真的希望我親你?”

柏澤霄微微紅了臉,低着頭不說話。

“行了,先吃飯,吃完了我陪你一起抄。”

益淩把打包的奶茶拿出來放在柏澤霄左手邊,餘光瞥見柏澤霄的左手上帶着一個灰色的無指手套。

“現在就戴手套了,怕冷嗎?”

柏澤霄目光閃躲,飛快的把左手放到桌子下面,含糊恩了一聲。

吃完了飯,益淩仔細翻了翻柏澤霄抄的那本東西,皺眉道:“你們老師讓你抄這個幹什麽?”

“我周測歷史不及格,她罰我抄課本。”

“抄多少?”

“一本。”

“一本?”益淩瞪大雙眼:“你抄幾天了?”

“四天了,還有一半。”

益淩低罵了一聲,把那本東西扔在桌子上,舔着後槽牙思忖了半天:“行了,這件事你別管了,該幹嘛幹嘛,後半本我給你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老師的做法确實不地道,但是也犯不着因為這點事得罪她,畢竟柏澤霄以後還要跟着她讀書。

反正就是抄寫,益淩替他抄了也是一樣的。

“不行的,”柏澤霄拉着益淩的手:“我的事情怎麽能讓你受罰?”

“看你被罰我心裏更難受,索性我替你,我還舒服一點。”益淩拿起筆:“你抄的這玩意兒是他們的課程日志,你寫完了她就不用寫了。這人明擺着打着懲罰的幌子讓你替她幹活的,誰幹都一樣。”

“那也不行,”柏澤霄固執的拒絕:“還是我自己抄。”

“你呢,要是真想幫我,就多叫幾聲哥,說點好聽的哄哄我,”益淩捏了一下柏澤霄的鼻子:“我一高興,搞不好一晚上就給你抄完了。”

“我不要。”柏澤霄身後就要去搶課本,卻被益淩攔住。

“不給!說什麽也不給!”益淩故意逗他。

柏澤霄急了,雙手并用去搶益淩身後的書,争搶之間益淩抓住柏澤霄的左手,立馬感受到對方面前瑟縮了一下。

“怎麽了?”

“沒事,”柏澤霄立馬抽回手背在身後,眼神閃躲道:“手,前兩天受了點傷,有點疼。”

益淩根本就沒信他臨時編出來的謊話,剛才短暫的觸碰已經讓他感覺到不對,手心的地方鼓鼓的,像是腫了。

“拿過來我看看。”

柏澤霄不願意,益淩直接把他左手拽過來,脫掉手套一看。

果然。

掌心一片通紅,大拇指骨節的地方還腫着。

益淩皺眉:“怎麽回事?”

“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柏澤霄,”益淩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自己弄的和別人打的我分不清是嗎?”

柏澤霄不說話了。

“什麽時候弄的?”

“周測下來的那天,”柏澤霄低着頭:“她把我叫去辦公室,拿尺子打的。”

益淩表情一下子變冷了。

罰抄我忍了,花花時間還是能抄完。

打人算怎麽回事?

看着柏澤霄紅彤彤的手心,益淩握拳,忍個錘子,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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