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嗎?”

柏澤霄坐在車裏,眼巴巴的看着車窗外的益淩,前幾天益淩停課,加上自己心裏有疙瘩,兩個人依舊很久沒有私下在一起聊過天了。

柏澤霄摳着手,他想和益淩說說話。

“恩,你先回去吧!”益淩站在窗外,沖柏澤霄招招手:“課題組那邊還有事,等結束了我去找你,開始教你認字。”

柏澤霄垂頭想了想,低低的恩了一聲:“那,我在家等你過來。”

“好。”

趙伯發動了車子,後視鏡裏,柏澤霄一直扒着車窗,直到車子拐彎才收回視線,低着頭嘴角帶笑,不知道在想什麽。

“今天有什麽高興的事情?”

“啊?”柏澤霄回神:“趙伯你說什麽?”

趙伯笑了笑:“感覺今天少爺格外開心呢,前兩天都皺着眉頭一言不發,今天難得看見您笑了。”

“恩,”柏澤霄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意不減:“今天,很開心。”

車停在家門口,柏澤霄忙不疊抱着書包從車上下來,想趕緊吃完飯等着益淩過來,結果一推開家門,一個衣着精致的女人坐在沙發上,見到柏澤霄進來,女人眉頭緊鎖:“怎麽現在才回家?”

柏澤霄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垂眸道:“放學就回來了,沒有在學校耽誤。”

“過來。”

柏澤霄放下書包走過去,在女人面前半米的地方站住。

“受傷的地方在哪兒,掀開我看看。”

柏澤霄聽話的彎腰,拉起校服褲子,膝蓋的地方仍然用紗布裹着,看不見裏面疤痕的情況。

女人看的皺眉,冷聲道:“醜死了,以後怎麽出去見人?”

柏澤霄沒吭聲,默默站着挨訓。

他習慣了。

這麽多年,但凡他身上有傷口,哪怕只是細小劃痕,他母親也會皺着眉頭嫌棄:“真醜!”

以至于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柏澤霄都真心實意的以為自己是個醜八怪,知道年紀漸漸大了,才慢慢理解這些話不過是他母親發洩時說的氣話。

“你是Omega,皮膚上留這麽大的疤,以後哪有優質的alpha願意要你?”女人厲聲道。

柏澤霄皺眉,精致的臉龐染上冷色。

女人見他不回答,深吸了一口氣:“最近怎麽樣?”

柏澤霄當然知道這不是在問他的近況,低聲道:“沒什麽變化,還是老樣子,距離分化,應該還早。”

女人冷哼了一聲:“我要檢查。”

柏澤霄薄唇緊抿,身下的拳頭攥得微微發抖,房間裏安靜的可怕。

“愣着幹什麽?等着我親自動手?”

柏澤霄的拳頭松開,拉着校服的拉鏈解開外套,又脫了裏面的毛衣,只剩一件薄薄的圓領T恤。

女人嫌他動作慢,伸手拿過茶幾上的水果刀,捏着T恤的領口粗魯的一滑。

衣料破裂的聲響中,柏澤霄後背露出大半,裂開的衣服堪堪挂在胳膊上,男孩兒垂着頭,沉默的任由女人尖銳冰冷的指甲在後頸上摸過。

“你都十五了怎麽還不發育?”女人尖叫着,她抓着柏澤霄的胳膊,尖長的指甲深深陷進他的皮膚裏:“你不發育,我怎麽進柏家的門?”

“沒有,沒有!”

女人不信邪般得摸了一遍又一遍,男孩兒的後頸光潔平坦,絲毫沒有性腺發育的痕跡。

“找不到的,”柏澤霄幽幽開口:“沒有就是沒有,你摸再多次也沒用。”

女人怒氣,揚起手,狠狠的打了柏澤霄一巴掌。

啪!

柏澤霄被打的頭一偏,臉上很快浮現一個鮮紅的掌印。

女人正欲打第二下,大門外響起咚咚的敲門聲。

“霄霄在家嗎?門怎麽沒關?”

益淩拿着字帖,站在門外敲了兩下門,裏面完全沒有回應。

“不在家?不可能吧?”益淩握着門把手,沖裏面喊了一聲:“我進來了啊!”

大門打開。

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正一臉陰鸷的盯着門口。

“額,不好意思走錯了。”益淩低着頭正要退出去,卻正好和女人身後的柏澤霄對上視線。

益淩握着門把手的手一緊。

他怎麽?

衣服明顯是被什麽東西劃開,後脖頸上紅紅的一片,柏澤霄的眼神死水一般,臉頰上明顯有被打過的痕跡。

“那個什麽,我多嘴問一句,”益淩指着衣冠不整的柏澤霄,眼神有些冷:“你們這是?”

女人皺眉,顯然并不想搭理這個來路不明的男孩兒:“你誰?”

“我啊,”益淩笑了笑,剛準備開口,就看見女人身後的柏澤霄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嘴巴張開無聲的說了一個字。

走。

“我,我。”益淩拳頭攥得死緊,咬了咬牙決定先聽柏澤霄的。

“我路過,這裏不是李潇潇的家嗎,看來我走錯了。不好意思打擾了。”益淩笑嘻嘻的退出去關上了門。

門板閉合隔斷了兩個人的視線,柏澤霄收回目光,眼神回歸一片死寂中。

益淩一直看到最後,明明白白的把柏澤霄的樣子盡收眼底,心猛地揪成一團。

大門關上,益淩站在門口久久未動,拳頭放在口袋裏随時都要砸向大門,不過最後,他忍住了,他不想讓柏澤霄為難。

自家卧室的窗口,益淩站在這裏眼睛一刻不停的望着對面,客廳的落地窗早就被拉上窗簾,只能偶爾靠着燈光看見人影,卻不知道裏面的具體情況。

益淩猶豫再三,給柏澤霄撥去了電話,結果直到電話自動挂斷都沒有人接。

想到那個女人的樣子,益淩放下手機,沒敢再打去。

益淩大概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不說別的,只那對和柏澤霄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說不是親生的都沒人信。

現在已經快十點,屋子裏依舊沒有人出來,感情是要在這兒過夜?

益淩皺眉,實在擔心小哭包的情況,思來想去還是發了條信息過去。

【益瓢兒他爸:沒事吧?】

益淩盯着屏幕等對方回信息,卻等來了對方的電話。

“喂?”益淩忙接起來,語氣焦急:“怎麽樣?你還好嗎?”

“還好。”

柏澤霄的聲音很低,但是好在聽上去沒有哭腔,益淩瞬間松了一口氣。

“到底怎麽回事?你跟你媽吵架了?”

“不是,我媽媽看見我腿上的傷口生氣,就沖我發脾氣了。”

“我靠這,”益淩一頓,想起這是小哭包的媽,也不好說她的壞話,只好啧了一聲,不滿道:“這也不是你的錯啊!”

“恩,反正就這樣了,不過我沒什麽事,哥你放心吧。”

益淩靠在卧室窗口看着對面黑漆漆的書房:“你睡了?”

“恩,我在卧室。”

益淩拿下手機點了一個視頻通話,還沒開兩秒就被對方拒絕了。

“怎麽了?我沒別的意思,就想看看你怎麽樣?”益淩不放心柏澤霄後背和臉上的傷,就想開攝像頭看看。

“我媽媽睡了,就在我隔壁。”柏澤霄壓低聲音:“我是等她睡着了才有機會給你打電話的。我媽媽她,不喜歡我和外人多接觸。”

益淩嘆了一口氣:“那算了,你先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別挂!”柏澤霄着急懇求道:“哥,別挂好不好?我想聽着你的聲音。”

益淩心疼的皺眉,想到今天的情況,小哭包現在一定不好受。

“我不挂,”益淩溫柔的哄着:“我一直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哥,我好想你。”柏澤霄的聲音帶着委屈:“我也好想看看你,我睡不着。”

益淩理解,照這個情況,今晚他自己估計也睡不着了。

益淩啧了一聲,心裏有些煩。

明明兩個人之間就隔了一條路,卻愣是見不到。

心裏的那點子叛逆被瞬間勾了起來,益淩歪頭打量起對面屋子。

見不着嗎?

未必。

“你卧室開燈了嗎?”

柏澤霄一愣:“沒有啊。”

“把燈打開,”益淩勾唇一笑:“站在你卧室的窗口,等會兒給你個驚喜。”

柏澤霄有些詫異,還沒等他說話,電話已經被挂斷。

柏澤霄有些困惑,但是還是伸手打開燈,下床走到窗邊往外看去。

什麽都沒有。

柏澤霄等了一會兒,正在猶豫要不要給益淩打個電話的時候,窗戶突然被敲響,柏澤霄一愣,猛一低頭,益淩撐在窗臺上,正眉眼彎彎的沖他笑。

給我開下窗。

益淩口語比劃着,伸手指了指窗戶的鎖扣。

柏澤霄忙轉開鎖扣打開窗戶,驚訝到:“哥你怎麽——?”

益淩一個翻身直接跳進來,雙手張開一把把柏澤霄摟在懷裏。

“想你啊,你不是說過晚上怕黑睡不着嗎?”少年的聲音幹淨爽朗:“我來陪你好不好?”

柏澤霄的腦袋還埋在益淩懷裏,聽見這句話,眼眶立刻就紅了。

“不準哭!”益淩裝兇道:“你哭我就親你嗷!”

益淩話還沒說完,柏澤霄的眼淚珠子就掉在了益淩的外套上。

“我,我忍不住!”柏澤霄抽噎着,抱着益淩的腰:“哥,我好想你。”

益淩無奈又好笑,忙伸手去捂柏澤霄的嘴:“小心別把你媽媽吵醒了。”

柏澤霄咬着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兩只眼睛含着淚盯着益淩:“哥。”

“上床去,”益淩拍了拍柏澤霄的腦袋,勾唇道:“今晚益老師特別哄睡業務,過期不候。”

柏澤霄不明所以,但是還是乖乖的上了床,蓋上被子,益淩就靠在柏澤霄的身邊,支着腦袋俯視他。

這樣的視角讓益淩覺得好笑。

“我是不是應該帶本故事書來?”

柏澤霄搖搖頭:“你就算罵人也好聽。”

益淩笑了:“你還聽過我罵人?”

柏澤霄點點頭:“等你的時候看見你和同學說話,就聽見了。”

“那以後得改改了。”

“不用,”柏澤霄眨着眼:“哥什麽都不用改,就這樣最好了。”

“真的?”

柏澤霄點點頭,伸手拉住益淩的手腕:“哥,今晚別走了好不好?”

益淩一愣,還沒說話,柏澤霄那雙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我想你陪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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