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夕陽漸漸西移,天邊被染紅了一片。

這場球也進入了尾聲。

顧謹深把球杆給了球童,便和秦越一起去了更衣室。

會所裏的更衣室很大,而且都是單獨的隔間,并配備淋浴房,私密性較好。

但為了美觀,房門做得都是镂空雕花,因此隔音并不太好。

兩人路過其中一個隔間時,房門未關好,正巧聽到裏面的談話聲。

“顧總身邊那女的真漂亮,我還以為是他女人呢,沒想到是侄女。”

“我沒敢細看,只知道長得不錯,身材也還行。”

“豈止是還行啊,胸挺大的,那小腰細得不知道掐起來爽不爽。”

“顧總的侄女你都敢想,膽子肥了,你那貸款還沒審批下來呢!”

“想想又沒關系,剛在球場我就想和她上.床了!”

門外的秦越吓得臉都白了,捏在手裏的手套都掉到了地上。

顧謹深性格穩重,在商場面對幾個億的大單子都是面色不改,淡然處之的。

但他知道,向來秉節持重的顧謹深卻極寵他那個小侄女。

現在裏面的男人對他的寶貝小侄女嘴巴這樣不幹淨……

秦越戰戰兢兢地側頭去看顧謹深。

不出所料,身旁的男人側臉陰沉地可怕,眉眼稍稍向下,眼裏的情緒看不分明。

他擡手,摘下手套。

秦越大驚失色!

他他他…該不會是要動手吧!

未等他反應過來,更衣室的門已經“砰!”地一聲被推開。

推門聲震天響。

門內的兩人也被這一聲巨響吓了一大跳,罵罵咧咧地正要發作,在看清來人後,吓得魂驚膽落。

兩人相顧失色,自知剛才自己說的話應該是被全聽了去。

頓時話都說不利索了,“顧、顧…顧總……”

顧謹深目光冷到極致,大步走了過去,拎起那人的衣領——

秦越第一時間按住了他的手,忙着打圓場。

“深哥!深哥!別動手,別動手!”

“這邊有很多業界人士,不少都是有商業往來的,事情鬧大了來對你對盛瑞都不好!指不定明天媒體一報道,盛瑞的股價都要受影響了!”

秦越邊說,邊死死按住他的手。

然而顧謹深指骨泛白,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秦越心裏急得不行,生怕自己一個沒按住,拳頭就呼了上去。

心下一着急,幹脆把顧謹深的寶貝小侄女搬了出來。

“清瑤那小丫頭還在影音室看電影呢!這裏離影音室沒多少路,鬧大了,她肯定會知道的!”

“把她吓着不說,到時候她一問怎麽回事,別人再把那些污言穢語說給她一聽,你讓她怎麽想?”

顧謹深太陽穴青筋依舊隐約可見。

只是手下卻慢慢松了力道。

一松手,那人又重重跌回椅子裏,抓着領口大口喘氣。

同時松了一口氣的,還有秦越。

秦越又看着那人罵道,“你他媽的狗嘴放幹淨點!在顧總的背後嚼舌根,你算個什麽東西?!”

那人臉色已經呈灰白色,一個勁兒地道歉。

顧謹深擦了擦手,淡淡擡眼。

“天運影業是嗎?”

那人一驚,小心點了點頭。

“盛瑞方現在決定,駁回天運影業的貸款申請。”

影音室內,清瑤悠悠哉哉地看着電影。

絲毫不知道剛才在更衣室,差點就發生了一場因她而起的腥風血雨。

顧謹深和秦越過來找她的時候,正好一部電影播放完。

她揉了揉眼睛,“叔叔你們打完球啦?”

顧謹深淡淡“嗯”了一聲。

秦越則是僵硬地笑着,“打完了打完了……”

秦越內心瘋狂咆哮:你叔叔不僅打完球了!差點還順便打了個人!!

“差點順便打個人”的顧謹深神色淡然,仿佛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

他擡手看了一眼腕表。

“瑤瑤是想現在回去,還是在這裏吃個晚飯再回去?”

清瑤想了想,“聽說這裏的香煎銀鳕魚特別好吃……”

“那就吃了晚飯再走。”

吃飯的時候,清瑤總覺得秦越叔叔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再看顧叔叔,倒還和之前一樣,一副高冷的模樣。

她擡眼偷偷瞄了一眼秦越。

又湊近顧謹深,在他耳邊小聲問,“叔叔,你和秦叔叔吵架了嗎?”

“沒有。”

“我感覺秦叔叔好像有心事。”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吃飯。”

在十二月底,樂團有一次演出。

将于淮城最大的音樂廳舉行跨年音樂會。

這段日子以來,樂團起早貪黑地訓練,為的就是能在兩個月後的音樂會上有一次完美的演出。

音樂會上還邀請了名聲赫赫的小提琴家董思良友情演奏。

除了他獨奏的曲目之外,還有一首是小提琴和大提琴的二重奏。

大家本以為這個名額肯定是樂團的大提琴首席姜妤瑜的。

沒想到董大師卻說,他要親自挑選成員。

屆時他會進行考核,在大提琴聲部挑選出一名團員,與他同臺演奏。

能和著名小提琴家董思良同臺演奏是十分珍貴的機會,大提琴聲部的成員們躍躍欲試,都想抓住這個機會,而其他聲部的成員則只有幹羨慕的份了。

排練廳內。

各聲部配合流暢,樂聲起伏變化。

但是旋律在進行到其中一個小節時,溫浚叫停了演奏。

“停!大提琴聲部重來一遍!”

樂聲再一次響起。

過了片刻,溫浚再次叫停了。

這一次,他的臉上明顯多了不悅。

“停停停!大提琴聲部的怎麽回事?怎麽總有人錯音!自己的音準不準都不知道的嗎?!”

清瑤停下弓,看了一眼蕭娜。

蕭娜就坐在她的旁邊,剛才演奏的時候,她清晰地聽到了蕭娜的錯音。

蕭娜平日裏是有些小公主脾性,但是不否認她的大提琴拉的還是不錯的。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會出現這樣低級的錯誤。

而此時蕭娜也是低垂着頭,眼神閃躲,不敢去看站在指揮處的溫浚。

溫浚:“休息十五分鐘!彈錯音的人自己好好反思反思!”

休息的時候,趙眠眠跟清瑤談論起八卦。

“聽說你們聲部的那個蕭娜和男朋友吵架了,正鬧分手呢。”

清瑤遠遠地看了一眼蕭娜。

只見她還抱着琴坐在琴凳上,一聲不吭。

“他們前幾天不是還一起看電影嗎?”

“不知道啊,不過看她今天這樣子,八成錯不了,應該是吵架了。”

“你們聲部錯音的那人,該不會是蕭娜吧?”

清瑤擡了擡眼,沒說話。

趙眠眠又說,“我還聽說蕭娜這段時間,每天晚上的都紮在琴房裏練琴,看來是勢必要拿下和董大師重奏的名額啊。”

“清瑤你可要加油。”

清瑤:“我加着呢,但這個真的要看董大師的喜好了。”

“實話實說,我覺得你拉得比你們首席姜妤瑜還要好。”

忽然。

随着“咚!”的一聲,場內響起一聲尖叫。

是蕭娜的聲音。

此時蕭娜那邊已經圍了不少人。

“怎麽了?”

“不知道啊。”

過了一會兒,人群散開。

蕭娜抱着手臂,有人扶着她去了醫務室。

問了人才知道,蕭娜的琴凳不知怎麽忽然塌了,她為了護着琴,手腕在地上撐了一下。

似乎是扭到了。

蕭娜從醫務室回來的時候,清瑤正好在練習新的曲譜。

譜架上出現一片陰影。

清瑤擡起頭,蕭娜站在她的前面。

“有事嗎?”

“我的琴凳是你搞的鬼吧?”

“?”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蕭娜瞥了一眼她的琴譜,突然冷笑。

“這麽用功啊?休息時間還不忘練習新曲譜,這麽想拿到董大師的名額啊?為了和我搶名額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來!”

清瑤:“?”

“第一,你的琴凳塌了和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第二,我的确很想要這個名額,有什麽問題嗎?”

“第三,我來這裏是來練琴的,不是來伺候你嬌滴滴的玻璃心的!”

蕭娜滿臉通紅,胸口因為怒氣而劇烈起伏着。

指着清瑤張口就要發作。

清瑤打斷。

“對了,還有。”

“第四,你擋着我燈光了,如果你公主病發作還煩請你換個地方。”

因為在排練廳裏蕭娜的關系,清瑤整個下午心情都不太好。

下午有兩節課,她都沒怎麽聽進去。

事情的最後,還是姜妤瑜聽說自己聲部的兩名成員吵起來了,趕緊過來勸和。

“你們兩個人都少說幾句。”

“娜娜你的琴凳純屬是個意外,不關清瑤的事。”

“清瑤你也是,娜娜剛才摔了手心情不好,你別跟她一般計較。”

姜妤瑜是大提琴首席,也是學姐,平日裏對大家都不錯。

清瑤也不想多事,沒再計較。

眼看音樂會的日子越來越近,樂團的排練也排的越來越緊。

下午下課之後,又去排練廳練了兩個小時。

回家的時候,顧爺爺已經在等她吃飯了。

只是,回家之後,清瑤沒有看到顧謹深。

直到吃完飯顧謹深也沒有回來。

她知道顧叔叔工作很忙,每天各種酒局和應酬也很多。

這一次她也沒多想,只當叔叔又是忙着工作,所以回來地晚些。

“清瑤啊。”

她剛放下碗筷,顧爺爺就叫住了她。

“怎麽了,爺爺?”

“你叔叔工作忙,你也是知道的,尤其是現在剛接手公司,事情也比較多。”

清瑤點頭,“嗯,我知道。”

“南灣離盛瑞總部遠,不如泊港公館便利。”

她靜靜聽着,點頭。

顧天成停頓了一下,才說,“所以……你顧叔叔從今天開始,就不回南灣住了。”

清瑤怔愣了兩秒鐘。

又乖巧點了點頭。

顧天成見她沒什麽反應,倒有些意外。

“不過你叔叔工作不忙的時候,還是會回南灣來看你的,沒事的啊。”

清瑤:“嗯。”

另一邊。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從盛瑞總部地下停車場緩緩駛出。

顧謹深剛結束了一個和各分公司管理層的視頻會議。

此時又驅車趕往雲琅山莊。

今晚在雲琅山莊有個商務宴請。

後座,他看着手頭上最新的并購案,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時而敲擊鍵盤。

半晌,摘掉眼鏡揉了揉眉骨。

眼下事情積了一大堆,包括各個分公司的管理,都需要他安排統籌,工作量巨大。

一天二十四小時,他都覺得不夠用。

放在座椅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他回神。

今天他沒有回南灣,也不知道家裏的小可憐會不會不開心。

顧謹深劃開手機,給她撥了一個電話。

“嘟——嘟——”

電話響了兩聲。

緊接着,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忙音。

顧謹深:“……”

挂他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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