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傲嬌神醫惹不得(六)
不知何時,灰蒙蒙的天空開始飄起了雪來,落在綻放的紅梅上,兩種極致的顏色太過分明卻也莫名地融洽。
“寒梅孤傲,想來被這麽多人觀賞,它着實無趣得很。”
若草的聲音沒什麽起伏,像是沒有聽見時秋說的話。
能活在皇宮裏的人個個都是人精,站在周邊的宮女侍衛們明白了若草的意思,一個個退至湖岸邊,隔着半面湖的距離,再加上雪落收音,他們就更聽不見若草和時秋的對話了。
直到這時,若草才伸出手指敲了一下桌面的小火爐,清脆的聲音落入時秋的耳中,令他晃了晃神。
“太後娘娘,微臣并非危言聳聽。皇上……的心思,不知太後可明白,但皇上近來确實在朝中準備效仿古時父妻子繼的習俗,若真如此,必将引起大亂,非丞相一黨也會借由指責太後娘娘禍國殃民,逼迫帝王将太後娘娘入皇冢殉葬。”
時秋說的這段劇情在原著裏不曾出現過,畢竟這時候原身都病入膏肓,快要死了嘛。
父妻子繼?呵。
若草發出一聲冷笑,“要麽一死,要麽哀家就從太後變成了皇後,時太醫當真以為哀家有第三種選擇?”
時秋的身體一顫,原來……她都知道。
也是,她可是太後啊,背後倚着是整個丞相家,對于朝中局勢又怎麽會沒有他一個小小的太醫來得清楚。
那她如今這般悠然,是篤定了皇上會是勝利的那一方嗎?當今帝王縱橫馳騁,确實有着與百官抗衡娶她為後的力量。
意識到這點後,時秋才覺出徹骨的冰寒來。
“那麽,……是微臣攪擾太後娘娘賞花的好心情了,微臣……告退。”
時秋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于他而言很是陌生的聲音急促顫抖地從嘴裏吐出來,好似在他說完之後就能快速逃離這裏,他也就不至于如此狼狽,如此心跳紊亂了。
不,他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些——
時秋重新張開了口,他腦海中似乎有萬千思緒,又像是什麽都沒有思考,僅憑借着本能的反應說道:“我不希望太後娘娘嫁給皇上!”
話音剛落,時秋就捂上了自己的嘴,低垂下頭,他在說什麽?對太後娘娘說出這種話,他難道是嫌棄自己的命不夠長嗎?時秋俯身跪了下去,“微臣該死。”
“你總是在說該死呢,時秋。”實則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最不應該死的人。
臉頰兩邊傳來了溫熱柔軟的感覺,時秋驚訝地擡眸,發現是若草捧住了他的臉,原本木然的俊顏在若草的擠壓下變成了怪異的表情。
“噗嗤。”
若草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還是這樣比較可愛。”
“太後!”這種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情逗他!
“時秋,我只問你一句,你當真從未将我放心上過嗎?皇上的心思我明白,那你的呢?”
若草在問出這一句後,遲遲沒有等到時秋的回答,她亦沉默着,失落地收回了手,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語氣平靜,“陪哀家看會梅花吧?聽聞時太醫曾種下桃花十裏,那盛景,哀家怕是看不見了。”
時秋依舊跪在地上,她是一國太後,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女人,她想看桃花的話,何需在乎他種的那十裏,恐怕百裏,千裏,皇上都可以為她做到。
怎麽會看不見呢?
……時秋突然想明白了什麽,放置于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擰起衣擺,他誤解了太後,太後做下的是另外一種選擇。
時秋朝着若草看過去,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見若草側顏線條流暢完美,她視線集中在那些綻放得耀眼的梅花上,梅花卻沒有落入她的眼中。
太過空洞的眼神讓時秋微微心疼,時秋想,他果然還是該死的。
作為一個職位卑微的臣子,一個無權無勢的太醫,他居然與皇上……動了同樣的心思,此前時秋以為他近日來的煩躁,急迫,酸楚或許是因為得病了,一種不知名的病。
等到今天看見太後娘娘和皇上在一起相談甚歡時,時秋才明白。
胸悶,鼻酸,總不是滋味。
他确實得病了,病名……吃醋。
可他能怎麽做呢?皇上至少有得到她以及保護她的能力,他卻什麽都沒有,這種龌龊的想法就連說出來都覺得是對她的一種侵犯。
對于時秋最好的結果是不再參與有關太後娘娘的任何事情。
皇上,丞相,文武百官,哪一方都是時秋得罪不起的,明明應該這樣才是。
時秋卻移開了膝,上前虔誠地捏住了若草一方衣袂。
“可以的,我就是太後娘娘的第三種選擇,我會讓您看見漫山遍野的桃花。”
時秋說這句話時的毅然決絕和溫柔缱绻驚動了時光,讓很久以後的若草回憶起來,都覺得很是新鮮。
那日賞雪之後,許是受寒,太後娘娘一場病來得迅猛,宮中太醫全都束手無策,唯獨太醫院院首時秋在星河殿外一連跪了倆日,不食不飲。
“皇上,時大人方才嘔了血,外面天寒地凍的,怕是不行了。”小總管披着風雪走進星河殿,語氣焦急地說道。
“讓他跪!跪死了正好!”
司空弈怒不可歇,別說是時秋跪死在雪地中,就是将他千刀萬剮都難消司空弈心頭的怒火。
他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碎木崩裂,紮進了司空弈手中鮮血淋漓,他像是沒有感覺一般,只朝着躺在病榻上的若草看去。
時秋真是膽大包天,讓他給母後治病,他居然說要将母後帶到宮外去!
別以為他不知道時秋打的什麽主意!
“可是皇上,若這世間有一人能救太後娘娘,此人便是時秋了。”
太後娘娘虛弱異常,整日昏睡着,就連清醒過來的時間都很少,如果不遵循時秋的建議,太後娘娘怕是熬不過今年寒冬了。
思及此,小總管也跪在了地上,朝司空弈磕着頭,就連額頂都被磕出血來。
“太後娘娘從十五歲入宮,就一直待在這小小的星河殿中,奴才求皇上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讓時大人帶太後娘娘出宮調養身心吧。”
小總管說得司空弈無法反駁,他低嘆了一口氣,走到若草的床邊,聲音嘶啞悲切,“母後,您如飛鳥,皇宮這籠子,留不住您麽?”
母後向來身體不好,這點司空弈是清楚的,無數午夜夢回之際,他看着母後死去,饒是他是這天底下權力最大的人,又有什麽用呢?司空弈不想讓那樣的噩夢,成為現實。
司空弈不喜歡時秋,然而時秋的醫術确實舉世無雙,他說的話,不會有錯。
讓母後脫離的皇宮的禁锢,母後就能好起來嗎?
司空弈盯着緊閉着眸的若草,俯身本想要親吻她一下,快要觸碰時他身體一僵,轉而一個極清淡的吻落在她的額頭,“母後,您一定要好好的。”
“宣時秋進來。”
看着臉色比雪蒼白的時秋搖晃着身體走進殿中,司空弈道:“時秋,別以為朕會輕易放過你。朕許你帶母後出宮,相應的母後必須平安無事!如果母後再出了絲毫問題,你也別想活下去,懂了嗎?”
“微臣明白。”
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太後娘娘的命和他的命綁在一起了呢,時秋本以為和別人産生這樣的聯系會讓他感到厭惡,可現在他發現如果是太後娘娘的話,和她同時死去也好似不錯。
這次帝王的妥協對時秋來說,是一場豪賭,和皇上比起來,他一無所有,所以賭注只能是他的性命。
好在,時秋賭贏了。
得到司空弈允許他們出宮的聖旨後,時秋再也受不住倒在了地上。在雪中跪了這麽久,他這雙腿好似都被凍了起來,如果不是時秋為自己施針,這雙腿都會廢了。
等司空弈離開後,原本躺在床上的若草睜開了眼眸,她擡起手先是擦了擦額頭,而後看向倒在地上的時秋。
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在若草的預料之中,她如果不刻意流露出打算為先帝殉葬的想法,又怎麽會逼得時秋心甘情願主動帶她離宮呢?只不過時秋比若草想象中做得更過火一點。
這雪連下了幾日,天寒地凍,時秋在那樣的環境中跪了兩天啊。
若草起身來到時秋面前,用手觸碰他,結果時秋的身體比外面的雪還要冷,他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呼吸緩慢,随時都可能失去生息一般。
生命,原本就是很脆弱的東西。
不過若草知道時秋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會貿然這樣做。
若草揭開時秋的衣服下擺,将他的褲角拉到膝蓋以上的地方。
雙膝大片青紫紅腫,靠膝蓋邊破了幾道血口,流淌下來的血液已經結了痂,靠傷口邊上,若草還看見細密的針眼。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柔拂過那些針眼,太傻了,這個人。
何苦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因為若草的觸碰,時秋嘤咛一聲,醒了過來,他看着若草眼眸湧現的鮮紅色,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等揉了揉眼睛後,她依舊是那樣的顏色。
“太後,您的眼睛……”
時秋身為醫者,比其他人更加重視一個人身體的異常情況,若草的眼眸呈現出鮮紅色,時秋首先想到的是會不會危害到若草的身體。
若草聞言松開雙臂,不顧冰寒緊緊地抱住時秋,将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遞到他身上去。
落在時秋耳邊的話語甜蜜又帶着一點危險,“時秋,你知道嗎?這雙眼睛,就是我喜歡你的證明。”
“我不喜歡吃虧,所以相應的,你也要喜歡我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氣死我了】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20-04-26 00:34:24
再次感謝【氣死我了】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20-04-30 07:57:01
(破費了破費了,小可愛你真是超級大天使!!!感覺你是糖球現在更新的最大動力了~)
對了,接下來是出宮的劇情,沒有了皇權的壓迫感,阿秋會變得強勢,小狼狗(不——
ps:解釋下,為啥所有男主都快速的愛上了女主= =因為本文模仿的是乙游的模式~所以即便喜歡上了,但從開始到結束都是攻略過程,草妹沒走好也是會be的,所以他們真的不是花心,更不是見一個愛一個!
草妹:不啊,我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只要他們長得好看。
糖球: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