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多情娘子怨氣深

随着正午将至,這日頭便也是愈耀愈烈;

正如現下藤街上的‘熱鬧’景致,着亭不歇,登時也瞧不出什麽破綻開口可以阻礙得了那聲聲起伏的議論聲.....

然則,此次“龍頭宴”最終,也是最重要的結果就在衆人的議論聲中誕生了。

如許多人所料, 如衆位娘子、小姐們所願,顧盼連任商會會長!

而此時,敗北的段瑞升雖是心有不甘,但久處商事,場面還是能應付過去的。畢竟,今後的生意還需要身邊這個小輩“提攜”......

“哈哈...世侄啊!以後還要仰仗你多多看顧我老頭子的生意啊~”

“段伯,您這是說得哪裏話。日後小盼如若哪裏做的不足,還要仰仗您的指點。”

正當二人說着這無關痛癢的場面話時,段瑞升的女兒段虹早已按耐不住性子,三步并作兩步朝他們跑來。

“顧哥哥,我就知道你定會贏的!”還未等口中的氣喘勻,段虹便開口道。

而聽到這話的顧盼和段瑞升二人均由笑面盈盈無縫銜接轉到了尴尬滿懷......

站在段虹身邊的小厮急拉着自己小姐衣袖好心提醒其說話分寸。

但見到顧盼的段虹哪還有心思在意這些,一邊說着一邊硬是往顧盼的身邊又湊了湊.......

段瑞升早已一張臉憋得通紅。

但仍是憑着多年練就的一身氣度狠狠地克制住了要當場宣布斷絕父女關系的沖動。

正當顧盼要說些什麽時,臺下的議論聲又連綿起伏地大了起來。

“呦!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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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怎麽來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身份!”

“就是!她怎麽來了!?”

“..........”

“.........”

順着衆人的目光,只見來人身着曳地忘仙裙,舞帶盈盈,頭绾青絲,鳳釵玉珠垂線于側,那窈窕身姿,步履輕挪,說是仙子游落凡間卻也不為過。

“這不是花魁娘子洛雪雁嗎?她何故來此啊?”

“爹!你怎會識得她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娘........”

聽得段虹的質問,段瑞升方才從自己的喃喃自語中驚醒。

連忙解釋道:“虹兒莫要胡說!阿爹心裏只有你阿娘一人!”

只見這花魁娘子洛雪雁緩步走上了臺,柔步踱至顧盼跟前,俯身行禮道:“顧公子,奴家喜聞顧公子連任會長,故此前來道賀。”

顧盼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眼神裏閃爍着似近似遠的柔和。

他向前微踏了一步,想要扶起單薄嬌弱的洛雪雁。

而這時,似有一陣陰風(莫不是臺下各娘子小姐們聚起來的怨氣?)吹過,洛雪雁一個趔趄,竟生生地摔在了顧盼懷中。

雖說衆人早便聽聞這顧盼風流多情,也是長流連于煙花之地。但親眼所見仍是震驚不已。

而女人又是天生的醋壇子,見此場景,臺下的衆位“女将”怎可熟視無睹!

這不,馬上你推我擠地便都要沖上臺來......

或許是這場地的建築頗為陳舊,皆年久失修,又或是這些“女将士們”的怨氣聚得實在太重。在衆人推搡之際,那圍欄竟重重地拍了下來。

瞬間,場內一片哀嚎........

油膩小官見此,便也顧不得再欣賞什麽花魁娘子,早早便拖着笨重的身子,一溜煙小跑不見了蹤影。

而久經商事的段瑞升見勢不妙,便也拉着他那“白眼狼”寶貝女兒離開了。

此時,主辦大人可是慌了神。

怎麽說他也是大大小小辦過數場盛事的!卻不成想自己的聲名竟栽在了一堆女人身上。

他知道如若此事被朝廷知道,他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快!快!救人!快去救人呀!”他連忙叫喊着。

當主辦大人瞥到早已跑到臺下一同施救的顧盼時,他似找到了救命稻草般,飛也似地跑到顧盼身邊,兩手一撇道:“顧會長,您看這如何是好啊!”

他心道,‘這可都是你的桃花債惹出來的,你可休想跑!’

顧盼似已洞悉主辦心思,将剛剛扶起的婦人交由手下後,說道,

“張主辦大可放心,方才我已派手下去處理後續賠償撫慰事宜。如若朝廷因此事怪罪下來,顧某定将全權負責。”

聽了顧盼此番話,張步耀就像吃了顆定心丸一樣,頓時一改剛才慌張的神色,笑着說道:“顧會長思慮周全,難怪可連任會長之位。”

“張主辦謬贊在下了。”

顧盼說罷,轉身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洛雪雁道,“洛姑娘,今日事發突然。不然,在下定要到醉夢居與姑娘痛飲幾杯才得盡興。阿一,送洛姑娘回去~”

洛雪雁聽罷,似有未語之言。但柔目流轉後,只得頗為神傷道,“那奴家便在醉夢居等候公子大駕了。”

張步耀望着洛雪雁漸漸消失的倩影,回神湊到顧盼跟前道,“顧會長真是好福氣啊! 年紀輕輕便連任會長,還有洛姑娘這樣的美人兒在側,真真是羨煞旁人啊!”

而此時,顧盼并未着眼于身旁的張步耀。他望着盛事突轉狼藉的場面,又看了看手中被折斷的欄杆,只是淡淡回了句:“張主辦謬贊了....”

而如此陣仗,即便它是那官場上不喜樂見的商事,也不得不周周轉轉傳到某個當官之人的耳朵裏。

故得,經此一役,都城相府內便也開始了一番議論:

“豈有此理!小小的商會竟鬧出如此事來!老夫現下便去宮內請一道旨,定要治一治這幫宵小之輩!”

相府書房內,三位官員正圍坐在一起;而此時,他們皆面帶憤懑。

為首的便是方才振臂一吼的當朝丞相羅本章,他向來看不上商事買賣人的那些所謂“卑鄙”伎倆。

聽聞昨日商會之事後,他便已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在場的一位官員孟存朝見此,勸道:“羅老,您先消消氣。日前,陛下還在朝上說起商事,讓我們多與商賈之人來往,撇清嫌隙。如若今日您貿然去請命,我怕是.........”

”呵!孟大人,我看你是人活越老,膽子越小啊!想必陛下也只是可憐那些賤商罷了!如若不是他們每年納的商稅不薄。何故會在意他們!”另一位官員接着道。

“由大人您這是将丞相大人往火坑裏推啊!左右請旨的不是您,故說得如此輕巧!”

“孟大人,您這是何意?!”

“夠了!” 羅本章已然聽夠了他們的争吵,再次拍案而起,“孟大人,朝內之事風雲變化,更何況陛下之隆恩!為官還是勿要太過中庸的好!”

由道文聽到自己的對頭挨了訓責,心情頓時舒暢了幾分。然則不成想,羅老馬上又将矛頭指向了他.......

“由大人,老夫聽聞貴府又添了一位小妾,娘家便是個經營人。現下由大人确是要對其趕盡殺絕嗎?!”

由道文聽了,冷汗噌時湧了上來,連忙站起作伏低狀,“羅老明鑒……納其進門實在是我那不明事理的婆娘所為……羅老.......”

“罷了!罷了!老夫也不想聽你們的內院瑣事!我只是要提醒兩位大人,做事斷案務必合乎法理常德!如若失了分寸,那麽恕老夫也難容一二了!”羅本章正坐中位,一派嚴明。

“是。”孟存朝,由道文施禮應道。

書房內依舊是議的火熱.......

而此時,書房門外卻靜站着兩位娴靜端雅的女子。雖肉眼可見的年齡差,但卻也能看出兩人卻有相似之處。

“娘親,讓女兒在這裏等候爹爹及兩位叔伯吧。現下暑氣重得很,如若站久了,定是要做出些病來。”年輕女子柔聲勸道。

孫黛聽了女兒的話,甚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娘親不礙事,倒是我們柔兒許久沒見到你青書哥哥了,快快回去吧,不然等你爹爹他們議完了事,你孟伯伯怕是要帶青書回去了。”

“娘親,女兒不願見他!”羅琦柔薄唇輕啓,道出了自己的心事。

“柔兒!休要胡說!你青書哥哥家室清白,品貌雙全,又有着一肚子學問!你又如何有這樣的想法!”孫黛着實是動了氣,一把甩掉琦柔扶在她臂肩上的手,拿過食盒來,接着道,“這裏不需要你,快回房吧!”

羅琦柔見狀,只得順從了母親的意思,行禮離開.....轉身時,臉上卻是分明挂了一滴淚珠......

自小到大,她不明白的事有許多,但平日裏先生的教誨,嬷嬷的言傳身教總會為其解惑一二。

然則,一直以來,爹爹娘親做慣了自己的主,但凡自己稍顯不依,便會迎來一頓斥責。這一點令琦柔很是困擾,便是多少位先生、嬷嬷也難分憂......

“琦柔妹妹,你回來啦!身體是否康健了?之前多次來府上看你,都說你病了,我一直擔心....”坐在茶亭裏的孟青書遠遠見到琦柔的身影,便沖了出去,一直追着面無笑意的琦柔說着。

琦柔見實在逃不過,便也只得停了下來,俯身行禮道,“有勞青書哥哥挂念了,琦柔的身體已是見好。”說完便又要擡腿向閨房走去。

沒有一絲防備的青書見狀,瞬間慌了神,也忘記了什麽禮節教義,伸手拉住琦柔的手臂說道, “琦柔妹妹稍等,我帶了個好玩兒的物件。”說完,便跑到了茶亭裏拿起了放在石桌上的盒子。

“給,這可是聚財樓裏的好寶貝,我是瞞着我阿爹偷偷買來的,你拿去!權當個樂兒!”

青書往琦柔的手中遞了兩遞。

琦柔見此,并未擡手接下,只道,“青書哥哥擡愛,绮柔本不該推拒,但日前随學書堂,剛剛學下了‘無識獻媚’一詞,怕是日後绮柔難能答報青書哥哥這一物相贈,故也就不便收下了。”說罷,绮柔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回房的路上,依稀還能聽得孟青書在身後的叫喊,“琦柔妹妹好生歇息,青書明日再來拜訪。”

琦柔只得感嘆,身邊的人為何都如此勉強于她,孟青書如此,最親近的阿爹,阿娘亦是如此。

此刻,她感覺喉嚨下的那口氣咽也咽不得,呼出又實在難.....只得生生憋住才能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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