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鎮撫司內興戎動衆,璇玑殿看守的所有守衛皆被嚴刑拷打,衛若漓親自坐鎮,問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一番拷打下來,沒有人承認。

璇玑殿內的人都是她的親信,沒有人敢有這個膽子,會将她三令五申的吩咐洩露出去,可世事總有萬一,她怕身邊出了奸細,怕有人被收買從而背叛她。

可如果沒有人承認,消息又是如何洩露出去的?

今日朝堂之上,公然提起此事的人是都察院的左都禦史範青,衛若漓清楚,範青與慕容氏走得近,他得此消息,又是在內宮之中,多半是鳳宣殿裏透露出去的。

可慕容音,如何會知曉師泱在璇玑殿內?

自從師泱醒來那日,衛若漓去過一回璇玑殿密室,再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去見過師泱。

內殿密室有專人把手,如果不是看守的人監守自盜,那還有誰會背叛她?

為首的一個侍衛,受了不少的刑訊,忍着痛疼回禀道:“少主,璇玑殿內能出入的人,除了侍衛之外,還有由春姑娘。”

衛若漓眯起眼睛,片刻之後,思緒一瞬間打通,她開口吩咐:“将人帶來。”

身旁守衛會意,忙躬身說是,轉身去帶由春。

一刻鐘之後,由春被帶進鎮撫司內。

鎮撫司是什麽地方,只要進來的人,不脫層皮下來,就別想活着出去。

由春一進內室,滿室血腥之氣湧上來,幾欲叫人作嘔。

兩旁設有監牢,裏面被關押着的人全都死活未知,陳列的刑具慘毒滲人。由春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看見衛若漓的那一刻,兩條腿肚子裏直發軟,整個人癱軟跪了下去。

衛若漓坐在圈椅裏,居高臨下俯身問她:“是誰叫你将消息帶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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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春哆嗦着,看着眼前這個昔日溫潤的人,可終究是公主看走了眼,那溫順皮囊之下的,竟是一匹惡狼。

由春緊緊咬着唇瓣,手心一陣冷汗,一個字也沒有回答。

衛若漓認得由春,中元節那日,師泱只帶了這一個貼身婢女,也因此陰差陽錯,留了她一條命。

她不是個機靈的丫頭,所以也很少能有機會在師泱身邊近身伺候。

衛若漓見她不肯招認,冷笑着威脅:“倒有些氣性,只是不知你能不能挺過這流水的刑具。”

衛若漓不願意再與她浪費時間,吩咐了幾句之後,便起身離開。

璇玑殿密室之中,依舊一片昏暗。

師泱已經記不清到底多少天了,她被關在這裏,不見天日,每日被強行灌下軟骨散,除了留着這一口氣,她和死人沒有兩樣。

衛若漓要折磨她,所以便就讓她這樣生不如死地活着。

可她不能認命,也不能這樣任人宰割。

她還沒有找到桦兒,大仇未報,她怎能如此屈辱地死去?!

房間裏投射進來一片亮光,師泱知道已經是白日了。

她以為是由春,可擡眼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竟是衛若漓。

衛若漓身着圓領長袍,三千發絲依舊和從前一樣,梳成高高的發髻,眉梢斜飛入鬓,一塵不染地像個貴族公子,可那抹膩白的肌膚,和偶然間憨實的女兒之态,還是和男子不同。

曾經,她也曾被這樣的姿态所欺騙。

師泱看着她穿着龍紋的圓領袍,知道她終于如願,成為了大梁的皇帝。

“是該恭喜你,終于如願以償,成為大梁的女帝了。”師泱無力地靠在牆邊,語氣裏帶着一絲嘲諷。

衛若漓站在她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關了這麽多天,口齒依舊淩厲,高傲姿态也不改分毫。

倒是她認識的那個師泱,天不怕地不怕,即便被踐踏,卻依舊以另一種姿态,淩駕于所有人的尊嚴之上。

是啊,她曾經也為階下囚過,可卻依舊丢掉了她生而為人的尊嚴。

到底……師泱是不同的。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殿內燃起晦暗的燭光,衛若漓從發髻上抽出一根銅簪子,挑了挑燭心,這漆黑的密室裏,再次亮堂了幾分。

“是由春那丫頭告訴你的吧?”衛若漓轉過身來看她,就站在那銅臺旁,昏黃的光芒勾勒起那抹輪廓,聲音淡淡地,可卻莫名給人一種森然的意味。

其實衛若漓的隐忍蟄伏與毒辣,和她的氣質很不相符。

師泱第一次見到衛若漓,是她十五歲時。十五歲的姑娘,是亭亭玉立,比花嬌的年紀,她身形颀長瘦削,肩背單薄得厲害,一盈細腰一只手就能扣過來,可偏偏這樣單薄清冷的少女,卻長着一副嬌憨惹人疼的面孔。

一雙出奇大的雙眸,隐忍着眼淚,出現在她的面前,幾乎是一瞬間,她便将人帶回了重華宮裏。

敵國女扮男裝的太子,年少淪為戰俘質子,無爹無娘,連遠在天邊的國家與子民也抛棄了她,沒有半分屬于自己的勢力,被人當成牲畜一樣在夜幽殿內折磨鞭撻了三年之久。

這個世界全都抛棄了她,如果她沒有将她從夜幽殿裏帶出來,她只怕何時死了也沒有人知曉。

可就是這樣破碎的一張面孔,欺騙了她。

其實想想,她和雲榮哪裏有地方相似呢?眉眼、唇瓣、輪廓、身形……全都不一樣,連那抹起初她認為相似的神韻,後來也漸漸也覺得,全然不同。

整整七年,她與她朝夕相處了整整七個歲月,或許是她習以為常習慣了身邊有她的陪伴,所以替身與否,早已變得不重要了。

她要的那個人,只是這個眼前叫做衛若漓的人。

可後來發生的種種,真的叫人措手不及……

中元節那日,她竟還與她相約放祈願宮燈,真的是可笑至極。

師泱沒有回答衛若漓的話,只靠在那裏,仰着頭打量着她。

殿內一片寂靜,衛若漓慢慢靠近她,俯身伸手去觸摸她的臉龐,沒有了往日的養尊處優,手感依舊滑膩得叫人愛不釋手,衛若漓用指尖輕輕磨蹭了兩下,給人一種假象的眷戀與溫存。

衛若漓低下頭去,貼在她的鬓邊,與她耳鬓厮磨,語氣卻冷若冰霜:“你就這麽快想着死麽?不惜叫由春放出消息。敵國餘孽,任何一個人都能将你置于死地。”

師泱忍着她碰觸帶給她的顫栗與惡心,輕輕側首睨她,篤定地輕笑:“你舍不得我死,是不是?”

話一出,指尖猛然收緊。

衛若漓單手掐住她的脖頸,将人抵在身後牆壁上,她單膝跪在她的腰側,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臉上不見一點笑意,只剩下滔天的怒意。

是啊,她最了解的人是師泱。可同樣的,師泱了解她,又何嘗比她少。

“師泱,你記住了,要不要毀掉你,只在我的一念之間。”

衛若漓盯着她的眼睛,手上動作卻不見放松,她一點點收緊她的脖頸,感受到眼前的人氣若游絲,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可以殺掉師泱。

殺掉師泱,是那日滅南玥攻城之後就應該要做的事情。可她将她帶回來了,關在只她一個人知道的密室之中。

誰也不知道,大梁新君的寝殿密室之中,竟會關着曾經羞辱她的敵國公主。

這月餘來,她忍着宮中慢如長夜的孤寂與落寞,都不願意來見她。可她騙不了自己,卻如師泱所說那樣,她舍不得她死。

是啊,師泱依舊對她了如指掌。

以另一種姿态與關系,被俘虜喪失尊嚴的人,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

師泱從未輸過。

衛若漓松開手,師泱一瞬渾身癱軟滑了下來,大口喘息着,衛若漓卻不給她機會,伸手掐住她的腰,壓身吻上她的唇瓣,瘋狂撕扯占有。

從前,師泱從不讓她碰她的唇瓣,可如今,能碰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師泱一瞬間喘不上來氣,衛若漓将氣息渡給她,陌生的氣息湧入唇舌,第一次讓她覺得,眼前的人于她,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師泱伸手去推她,可她沒有力氣,軟骨散徹底毀了她所有的內力,她如今,和深閨中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宦女沒有任何差別,甚至于,她連她們都不如。

衛若漓伸進她裙擺之中,沒有任何預兆的,強行探入。

連日而來的虛弱與幹澀,幾欲叫她生不如死。

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會有這樣的一天,失去所有被她人□□。

師泱緊緊掐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掐入血肉之中,舌腔內被咬的血腥一片,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屈辱與難堪,比殺了她,還叫人難受。

良久之後,衛若漓抽出手指,空氣中彌漫着血腥與緋糜之氣,叫人作嘔。

她看着眼前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人,如今破敗地像一具碎裂的娃娃,毫無生氣地半癱靠在那裏。

衛若漓伸手去捏她的下颌,師泱倔強地偏過頭去,衛若漓不容她拒絕,直接逼迫地讓她仰起頭看着自己,膩白的臉龐上有兩行清淚。

七年,這是衛若漓認識師泱七年裏,第一次見到她這樣肆虐地哭。

她要師泱害怕她,畏懼她,再也不敢忤逆她。

指尖盡是腥膻之氣,迷蒙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聽見那道沉郁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開口:“你以為我不會殺你是麽,是的,師泱,我不殺你,但我要你生不如死地活着,要你嘗受下我曾經的處境,體會一下什麽叫喪失所有的尊嚴。你以為我在乎你?”

衛若漓輕笑,深眸清幽,無情地說:“你錯了師泱,我是你養在身旁的替身,你難道就這般天真地以為我愛你麽?愛上折辱人的仇人……呵,你做夢。你不是自作聰明地洩露消息,以為能脫身逃離這裏麽,好,我成全你,我要你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脫身?!”

說完衛若漓再沒有任何的猶豫,丢開手上的人,不留一點情義地起身離開。

密室被重新關上,衛若漓站在殿前,看着那清朗的天空,只覺得天和地都搖晃了起來。

有侍從端了食盒侯在一旁,衛若漓揮手全部打翻,瓷盞碎了一地,侍從匍匐跪地,衛若漓低頭惡狠狠地吩咐:“從今天起,不許再送一滴水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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