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八章
衛若漓趕到之時, 師泱已然從假山上滾落了下來。
她撞破了額頭,整張臉上滿是鮮紅的血,從額角流淌下來,順着眼尾劃至臉龐, 看着叫人觸目驚心。
衛若漓沖過去望見的那一刻, 面色大變, 心底陡然漏了兩拍, 她慌亂地沖過去,将人抱起來,失魂落魄地去捧她的臉,可?一瞬間又不敢碰。
她擡頭倉惶地喊道:“太醫, 叫太醫!”
在場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看着衛若漓整個?人慌了神,抱起了師泱, 揚長而去。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女帝, 她高高在上, 運籌帷幄, 即便再棘手?的事情總是殺伐果斷, 可?卻無人見過,她何曾這樣慌亂過, 像失了魂魄一樣。
衛若漓抱着師泱沖進?了最近的璇玑殿, 滿宮的太醫都被?叫了來。
衛若漓将人放在床上, 看着她滿面的鮮血,從額角流至面頰,又劃過脖頸, 連帶着身前那邊衣領都被?鮮血染濕了。
她失了太多?的鮮血,額角那道傷口很深, 怎麽也止不住。
衛若漓站在床前,看着所有的太醫忙前忙後,止血擦血,縫合包紮傷口,最後聽見太醫說着沒有生命大礙,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傷口太深,她傷得很重?,除去額頭上的傷口,身上的跌傷擦傷無數,整個?人昏迷不醒,臉色慘白地沒有一絲血色。
裴嫣替她渾身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其他的內傷,才開口道:“陛下放心,傷口已經?全部處理好?了,姑娘暫無性命大礙,只是傷得太重?,身子太過虛弱,眼下昏迷不知何時醒來,今夜需有人陪同,以防傷口感染,她發熱無人看管。”
衛若漓站在床榻邊,眼睛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一刻也不移開。
她聽見師泱脫離性命危險,才後知後覺惶然說:“我在這裏?,等她醒過來。”
所有太醫全都被?遣散,只留了裴嫣一人在外間開方子抓藥,由?春跪在床前腳踏上,淚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人,緊緊咬住唇,不敢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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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內歸于寂靜,衛若漓站在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面無血色,一動不動,心裏?漸漸後怕起來。
她眼見着她從山上滾落下來,卻無能為力,看着她滿面鮮血地躺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她真的以為,她就?此死了。
那時六神無依,她此刻才後覺,自己有多?怕失去師泱。
背過身不再看床榻上的人,衛若漓負手?邁出殿外,看着鐘懷則和衆人站在殿外。
衛若漓眼神裏?淬冰一樣冰冷,她直直掃向當中的慕容筝,沉聲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慕容筝被?衛若漓這一記冰冷的眼神寒了心,她心裏?終究還是裝着師泱的。剛剛那一幕,誰人不看在眼裏?,不管有什麽樣的說辭,她都沒有殺掉師泱,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慕容筝知曉衛若漓此刻在為師泱秋後算賬,也知曉她篤定是她推了師泱。
她緊緊咬着唇,辯駁說:“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了下去。”
衛若漓顯然不肯信,師泱在興德宮裏?這些天?裏?,她受了慕容筝多?少折磨,她全都看在眼裏?。
她不肯出面,不過是心裏?對?師泱有恨,也篤定了慕容筝不會傷她性命,所以這些天?來,她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眼下,她居然要師泱的命,無論如何,她不會忍。
衛若漓問及她人,到底是不是慕容筝推了師泱。
衆人說到底也沒有看清,究竟是不是慕容筝要害師泱。可?不論過程如何,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師泱在衛若漓心目中的地位,而一個?慕容筝,不過是要除去的對?象。
因此,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慕容筝推了師泱。
衛若漓沉默不言,她盯了慕容筝片刻,随後冷冷吩咐:“将人帶下去,關入鎮撫司,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準見。”
公然為了一個?奴婢處置了慕容筝,不論何種立場,都不合規制。可?眼下,誰也不敢置喙些什麽。
慕容筝站在原地,整個?人如遭雷劈,像是掉進?一口深井之中。
整整兩個?月來的冷落,叫她心灰意冷,一見鐘情的心上人,她滿腔熱血,可?到頭來卻是這樣的下場。
她惶惶跌落在地,淚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無力辯解:“不是我推的,我甚至沒有碰她分毫,是她自己站不住腳……”
衛若漓不願意再聽她任何辯解,喊了懷則,将人帶了下去。
衆人遣散,衛若漓又回了殿中,看着由?春在床榻前伺候,她走?過去,側身坐在床邊,心力交瘁道:“你下去吧,我來看着她。”
由?春捏着手?裏?的帕子,猶豫了片刻,随後起身出了大殿,只留她一個?人守在床前。
師泱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衛若漓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
入夜時分,她突然發起高燒,渾身燒得滾燙不止,最後無法,裴嫣叫由?春用濕帕子一遍遍擦拭師泱的身子,衛若漓瞥了她一眼,最後說她來。
于是整整一夜,都是衛若漓親自照料的師泱,一直用了兩個?多?時辰,才讓她溫度降了下來。
重?新替她換了衣裳,忙了幾乎整整一夜。衛若漓坐在床邊腳踏上,她捏着她的手?心,目光溫情地望着那張臉。
兩個?月未見,她負着氣整整兩個?月沒有見她。
她不願意師泱處處拿捏住她對?她的情感,更不願意在她面前承認,自己在意她。所以她忍着兩個?月沒有見她,以此證明,自己并不在意她。
前朝政事忙亂,她聽聞後宮設宴,心想着或許她也會在,就?那麽漫不經?心地去了。
可?誰知到,見到的卻是她滿面是血地摔落在她眼前。
除了這樣将她綁在身邊,她不知道自己該要如何對?待她,不願意面對?,更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意她,可?到頭來,她欺騙的,只有自己。
身心俱疲,衛若漓捏着她的手?,不願意離開,一個?人默默撐頭坐在腳踏邊陪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天?将亮時分,師泱終于醒了過來。
由?春正好?端着碗進?來,她見人轉醒,忙沖了過去,欣喜哭道:“公主,你終于醒了,您吓死由?春了。”
師泱面色蒼白地躺在那裏?,她緊緊皺起眉頭,腦子迸裂開來一樣疼。
她忍着錐心的疼痛,眼淚不受控制地迷蒙上來,她噙着一雙淚眼,掙紮着問她:“你是誰?”
與此同時,坐在腳踏上雙眸緊閉的衛若漓,聽見師泱的話,眼睛驀地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