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三抖着肩膀把腦袋擡起來,衛千裏看着他驚恐的眼睛,蹲下來和他平視,“這麽害怕你還回來幹嘛?!”

小孩兒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秦三吓的都傻了,這時樓道忽然傳來鞋踏地面的噼啪聲,衛千裏暗道不好咬死牙龈抓起小孩兒後衣領一把給人拎進廁所,“砰”的一腳踹上門,“爬牆!”

小孩兒扭頭,“我的刀……”

“不要了!”

秦三皺起臉,那刀是他私藏的唯一防身利器,他可舍不得。衛千裏見他不動一掌拍在他屁股上,小孩一驚趕緊兩腿蹬牆,順着天窗就爬了出去。衛千裏兩手攀住牆壁,身體往上一躍也跟着爬了出去。兩人先後跳到外面,好在是二樓,順着水管就能下去。

衛千裏剛才被人砸了一悶棍,現在後背還疼的不行。腳挨到地面的瞬間,心髒才落了地。

灰頭土臉的走在路上,狼狽不堪,衛千裏心下實在來氣,拳頭握的死緊。小孩兒駝着背走在前面,兩人走了大概幾百米,秦三忽的轉回身看他,“錢不拿了嗎?”

衛千裏眉一皺,這才想起來那兩千多塊錢還在房間裏。拿屁拿,回去不是找死呢!他拍拍褲子,“不拿了。”

秦三低着頭看腳尖,過了好半天,他挺直脊背把兜裏的三百塊錢掏出來遞到男人眼前,“給你”。衛千裏偏着頭看他,兩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只有夏天炎熱的風吹過耳畔,吹起兩人的頭發。

衛千裏嘴角拉成一條直線,“你以後怎麽辦?”

秦三道:“乞讨,總能有飯吃的。”他擡起臉來,對着衛千裏傻傻的笑起來。

衛千裏看着小孩兒的臉,慢慢垂下眼睫,深深吸了口氣,過了好半天,他道:“那你跟着我吧。”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了,就在衛千裏以為小孩兒不願意時,那個站的像是一棵小松的孩子忽然哭了起來,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嘴唇不停的抖動。

衛千裏不自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又不是多大的事,哭什麽!”秦三仰着頭看着男人,久久不能回神,忽然的,他身體一傾直接撲到了衛千裏懷裏,鼻涕眼淚抹了一大把。

不同于做/愛時候的擁抱,沒有半點情/欲或者強迫,小孩兒緊緊的抱住他的胸口,壓得衛千裏快要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給人推開,衛千裏見小孩兒委屈着一張臉,眼睛向下瞟了瞟,看似随意的解釋了下,“我心口有傷。”

說完衛千裏便挺直脊背繼續往前走,秦三在他旁邊腳步踢踏的跟着,衛千裏眼角餘光偷偷瞟了一眼,這孩子也太瘦太矮了。無奈笑起來,如此落破的自己身邊竟然還有人願意跟着,也算是老天對他不薄。雖然是個累贅,但是帶着就帶着吧,這樣也挺好。

衛千裏要去B市,只能坐不要身份證的長途大客,兩人渾身上下一共就四百六十塊錢,買了票就沒剩下多少。

兩個黑戶買了兩瓶礦泉水上車,窩到客車裏面躺下。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古話是這麽說的,衛千裏也不否認,可是那一定是沒淪落到他這種地步。現在的他,近乎身無分文,身邊一個小乞丐陪着,嘆了口氣,手指摸在窗戶上,氣質身份果然還是要靠錢壘出來,他想要的,拼了命也要得到。

————

經過一天一夜的颠簸,長途大客終于駛進了B市。本來後背就有傷的衛千裏這一路吃盡了苦頭,跟車上的人要了兩片去痛片,一直挺到B市。小孩兒看他臉色蒼白,什麽話都不敢說,就在一邊照顧着。借了毛巾給他擦汗,照顧的也算周到。

車子在客運中心停下來,兩人跟着人群走下車。一天一夜就吃了兩塊面包,酸水在胃裏翻騰,難受的不行。衛千裏看着人來人往,一時間竟痛苦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怎麽辦,就二十塊錢了。”

秦三眨眨眼,“我可以去乞讨啊。”

B市的物價貴的吓人,衛千裏買了六個包子就剩下四塊錢了,秦三拿着僅剩的三塊錢買了個瓷碗,蹲在路邊幹回了老本行。

衛千裏後背疼的不行,估摸着那一下給打傷了骨頭。他跟着小孩兒蹲在烈日下,汗水順着臉頰往脖子裏淌。衛千裏覺得自己快要中暑了,眯着眼睛靠在牆角假寐。這一帶算是B市人流很大的地方,可是車來人往的,卻沒有一個人給他投錢。

秦三見他快要昏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站起來就跑了。衛千裏一睜眼就發現小孩兒人不見了,想要罵人卻怎麽也張不開嘴。秦三拿着唯剩的一塊錢軟磨硬泡買了瓶一塊五的冰水,跑回來遞給衛千裏,男人仰頭看他一眼,幹澀的開口,“謝謝”。

冰水入喉讓人意識跟着清明起來……就在這時,一片陰影忽然罩在了衛千裏眼前,死命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就這麽一下,衛千裏的神經繃緊了起來。

在看見眼前男人的那一刻,衛千裏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像自己,心髒狂跳,身體不受控制的僵住了。

眼前的男人臉部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劍眉鳳目,眼神銳利的盯着他看。鄭铎輕輕的笑了一聲,慢慢的蹲下-身來,他嘴角微微上挑,看着衛千裏的表情帶着些許玩味。

衛千裏的喉嚨跟着就是一緊,邊上的秦三瞪着小鹿似的眼睛開了口,“這位先生,您有什麽事嗎?”

鄭铎偏頭看了一眼秦三,輕輕的笑起來,“我和你的這位朋友……是故交。”

秦三看向衛千裏,“你們認識?”

不待衛千裏回答,鄭铎掏了張一百塊,“去買點吃的,你這大朋友好像有點不舒服。”

秦三接了錢轉身就跑,鄭铎勾起唇看向衛千裏,“現在,是我和你單獨聊天的時候了。”衛千裏眉毛皺起,記憶裏男人的模樣一點點的清晰,心道:這具身體的主人難不成愛的就是眼前這個。

鄭铎起身抱臂,睥睨着癱坐在地的衛千裏,“能不能站起來?去上面喝一杯。”

衛千裏扶着牆面晃悠悠的起身,他梗着脖子,想要看清這人的表情。可就在這時,疲累不堪的衛千裏終于眼前一花,昏了過去。鄭铎手快,一把拉住衛千裏的衣領,給人抱進懷裏。

衛千裏混身癱軟,鄭铎眉頭皺緊,“喂,這就昏了?”而回應他的只有人潮的熙攘聲……

衛千裏再次醒過來是在柔軟的床上,歐式家居風格,一切都簡約且雅致。呲牙咧嘴的坐起來,“啪嗒”冰袋從額頭掉在床上,坐在房間一角看書的男人回過頭來,淡淡一笑,“你醒了?”

鄭铎把手裏的書放在一邊,走到衛千裏邊上,摸了摸他的臉和脖子,笑的溫和,“也不行啊,這樣就中暑了。”

衛千裏喉結滾了滾,卻沒說半句話。

“怎麽,真不認識我了?”鄭铎依舊笑着看他,把手臂搭在衛千裏肩上,一下下的摸他後脊。

“咳……記不太清,但看着你熟。”這話不是假的,衛千裏心想如果要撒謊圓謊,不如直接說實話……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什麽來,“我身邊有個孩子,他人呢?”身體一動,後背就又疼了起來。

鄭铎把蘋果削好遞到他手裏,“在一樓睡覺,要叫他上來嗎?”

他的語調一直溫溫和和儒雅翩然,可是衛千裏就是覺得這男人狡詐又陰險。

鄭铎看他的表情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麽,問道:“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衛千裏擡頭看着他,兩人對視,卻誰都不肯先開口。過了好一會兒,鄭铎終于笑起來,“你是‘鄭氏’的二把手,鄭氏……你還記得麽?”

衛千裏一怔,這男人竟是鄭氏的人?在衛千裏還沒出車禍的時候,就聽過鄭氏的名號,也知道鄭總是個喜好男色的人。雖不算了解,但也多少知道這是一商業帝國,那鄭總……

衛千裏看着眼前的人,不大确定道:“你是鄭铎?”

鄭铎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點點頭,“看來,你還沒有完全失憶。”

衛千裏看着男人的笑臉,試探的問道:“想要我回去幫你做事?”

鄭铎伸手指把他的下巴擡起來,兩人四目相接“是也不是,要把東西重新教給你,這過程實在太麻煩了。因此,在你還沒有恢複記憶之前,先好好的養病吧,衛千裏。”

衛千裏……他心裏跳快一拍,我叫衛千裏?

他看着眼前這人,心思百轉千回:如果衛千裏是鄭氏的二把手,那他和鄭铎的關系一定不淺,如果能釣上這麽條大魚……他在娛樂圈必然會順風順水。衛千裏的腦子這一刻轉得比馬達還快,見鄭铎要走,他牙一咬,忽然身體就先于思維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鄭铎的手寬大且修長,指甲都剪成平整的圓弧,一看就知道平時很注意。衛千裏緊緊抓着他,略帶緊張“鄭铎,你要去哪?”

鄭铎轉回身低頭看他,衛千裏可憐巴巴的望着,一副流浪狗遇見主人的模樣。伸手摸摸下巴上的胡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聽到話,衛千裏嘴角輕挑起來,手指在鄭铎手心撓了撓。

衛千裏直起上身來,鄭铎坐着能比他高半個頭,這樣他一仰起臉,正好可以看進男人的眼裏。

他敢肯定,鄭铎并不讨厭他。

就在這時,衛千裏忽的單手環上鄭铎的脖子,阖上眼簾,身體一傾,吻在了鄭铎的喉結上。

作者有話要說: CP是鄭秦,不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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