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煽風點火
19號門前吵吵嚷嚷,夾雜了不少人的叫罵。
舒時站在玄關,看着防盜門被砸到一下下地震。
現在是深夜,這個時間點向來危險,這些人冒着生命危險來他這裏砸門,勇氣可嘉。
門鈴一直響,原本寂靜無聲的房間此刻變得吵鬧不堪。
每一道聲音都足夠惹人心煩意亂,再這樣砸下去門遲早要壞。
舒時在一道不甚清晰的喊聲中按下了把手。
門打開的時候,衆人齊齊噤了聲,最前頭的人往後退了半步,看到一臉冷色的舒時。
“你、你終于肯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麽,那人對上他的視線時竟然會結巴。
“各位有什麽事嗎?”舒時話裏沒一處重音,聽起來卻并不溫和。
王朔是隊伍的主心骨,卻始終站在邊上。狂摁門鈴的不是他,砸門的不是他,出頭的也不是他,他只是躲在衆人後面,适時煽風點火而已。
錢文敘也在最後面,選擇不參與,只有汪娴語沖在前頭。
舒時将聚在門前的人逐個看了一遍,認出了幾張眼熟的臉。
他知道自己會被找麻煩,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就在衆人斟酌如何用詞才能使接下來的行為顯得光明正大時,王朔的餘光中出現一個身影,他看過去——鐘如季拎着根長棍,要笑不笑地站在距他兩米遠的地方。
上次拿的菜刀,這次拿的棍子。
無論是哪一個,挨起來都疼,前者喪命,後者殘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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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往後退了幾步,和鬧事的人隔出一段距離,幾乎和錢文敘并肩,他朝鐘如季笑了笑,仿佛在說“他們和我沒關系”。
“你不是和鬼怪關系很好嗎?”汪娴語想抓住舒時這根救命稻草,“我相信你有辦法,你跟他說一聲,讓他放過我們,放過我們好不好?”
舒時手臂往後撤,躲開她抓過來的手,皺眉說:“我怎麽可能左右鬼怪的想法?”
“怕死就去找鬼怪,找他算什麽?”鐘如季漫不經心地說,毫不在意衆人瞬間聚集過來的目光,還笑了一笑,“還是你們覺得,他比較好欺負?”
衆人一看是他,表情微妙了起來。
前幾個小時才打過交道,現在又遇上,他們明明看到這人回了自己房間,怎麽這個點又出來了?他也不怕死不成?
舒時聽到聲音就調頭看了過去,隔着一個個攢動的人頭,他依稀能看見鐘如季的輪廓,和拄着的長棍。
他忍不住笑了下。
無人應答,鐘如季又說:“我和鬼怪挺熟的,要不你們來找我商量商量?”
王朔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下。
找你?這也得有人敢啊。
汪娴語莫名怵他,慌不擇言道:“不一樣!他能救人,你不能……”
舒時聽得頭疼:“我哪裏能救人了?”
鐘如季遠遠地說:“她說你救了徐舟的事。”
汪娴語的話被截了胡,卻并不妨礙其他人與她同一戰線。
“是啊,你有本事救一個,那肯定還能救更多,你也不希望大家死在這兒吧?”
“今天死的我們不計較,只要你保剩下的人,這總不過分吧?”
“能者多勞,你有能力救更多人又何樂而不為呢?大家都會感激你的!”
言辭懇切至此,舒時都快聽笑了。
能把道德綁架說得這麽理直氣壯的人,他第一次碰見,一碰就是七八個。
鐘如季單手掄起長棍,不輕不重地揮在一人脖後。
那人立馬驚叫:“哎呦!打人了,他打人了!”
鐘如季道:“閉嘴。”
“……”
那人反應過來,張嘴想找回面子,但聲還沒出就聽有人開口。
“我之前确實想盡力救下每一個人,可現在——”舒時深深地看着這些欺軟怕硬的人,這些曾經他忽略自身安危都想要救下的人,“沒必要了。”
有人立即不滿地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鐘如季擡起長棍橫在身前,打斷他:“字面上的意思。”
“他和鬼怪關系好,救人、救人就是應該的啊!”那人臉憋得微紅,仍叫嚷,“這情況放在任何人身上,任何人都會這麽做!”
“關系好?呵。”鐘如季冷笑,也被這不要臉的說辭氣到了,“雖然你們有些人被蒙住了眼,但那些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最好回想一下,今天第一個出事的是誰。”
第一個被仇宵找上的是舒時,第一個面對危險的也是舒時,大家同樣都面臨過死亡的威脅,又有誰比誰特殊到哪兒去。
鐘如季看着那個拎不清的人,寒聲質問:“沒死就叫關系好,那你們和鬼怪豈不算得上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
“都這麽閑,有時間在這兒堵門,還不如想想自己到底有多垃圾。”
大多人臉色都一陣青一陣白,只有王朔和汪娴語是例外。
王朔在後頭念:“說得簡單,要不是沒那本事誰願意鬧啊。”他說得很小聲,以為對方聽不見,可他不經意一瞥,發現對方已經用眼神鎖定了他。
鐘如季涼涼道:“沒那本事所以只會鬧,你真能耐啊。”
王朔讪讪一笑。
那邊,汪娴語試圖去抓舒時的手臂,被舒時再次躲開,她不能理解地急道:“你可以做到的,為什麽不願意呢?”
舒時瞥她一眼,冷靜回答:“我做不到,而且我并不覺得那是我該做的。我有沒有能力,我做不做,這都和你們沒關系。救,算我善良;不救,是我的本分。”
空間裏本來就沒那麽多人情,他願意救只是不想看到無辜者枉死,并不代表救人是他的義務,沒做到就要被他人指責唾罵。
然而這世上有一種人,你跟她說道理是說不通的。
汪娴語不依不饒地要拽他,舒時幾乎退回了屋裏,難辦地看了眼鐘如季。
鐘如季手腕一抖,長棍出手抵住門框,把汪娴語同舒時隔絕開來:“給你們兩個選擇:一,你們自己離開;二,我打到你們滾回去。”
最後通牒一出,果真有人動搖。但有人慫,自然也有覺得自己命硬,非要硬碰硬的。
衆人分成三派:一派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一派不見棺材不落淚,鉚勁兒朝屋裏撞;一派看熱鬧不嫌事大,隔岸觀火。
給過提醒還不走的,沒必要手下留情。
鐘如季舞着長棍連續打倒好幾人,其中還包括想從後面偷襲的。他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全方位無死角防守加攻擊。
舒時也參與進去,争取速戰速決。
混亂之中,“咔噠”一聲響,有人把房門拉上了。
舒時小聲驚呼:“糟糕。”
他沒帶房卡,進不去了。
鐘如季側身又打倒一個,地上躺了一堆不識好歹的東西。
他将長棍一收,拉着舒時就往左邊跑,氣息不勻道:“來了。”
另一邊,王朔貼牆而站,看見他們逃走,十分不理解:“跑什麽?”
這麽多人加起來都打不過他倆,該跑的也不是他們啊。
王朔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如果錢文敘在這兒,以他對危險的直覺說不定就能發現不對勁了。可惜,留在這兒的人都沒有這份警惕心。
被打倒在地的男人捂着胸口才站起來,回頭一看,和蟒蛇黃色的尖瞳對上,心髒都驟停了一拍。
回到四號沒多久,舒時便聽到了外面的慘叫聲,他透過貓眼,看到一人連滾帶爬地跑過,後面跟着比人還高的猴子。
“這裏不安全,去浴室。”鐘如季還沒松開他的手,這時輕輕拽了他一下。
舒時沒異議,點了點頭。
路過床邊的時候,鐘如季往某處看了一眼,牆邊空空如也,黑暗中除了微熱的風,什麽都沒有。
屋裏的浴室不小,兩個人躲在一塊兒綽綽有餘。
這熟悉的躲藏經歷,瞬間讓舒時聯想到了上個空間。數不清有多少次,他和鐘如季一起躲在逼仄的木櫃裏,也是在黑夜中,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舒時透過一小塊方窗看了看天色。
沒看出什麽,黑就對了。
“今天動物們也會出來?”舒時輕聲問。
他感受着逐漸回歸正常的心跳,又聽到鐘如季低緩沙啞的聲音道:“嗯,而且來了不下兩個。”
于是他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不下兩個,意味着有新的動物加入。
鐘如季咳了兩聲,聲音恢複過來:“它們的行動每天都有,是固定的,晚上死的人分兩類,必死的和倒黴的。”
必死的就是得罪了人家的,倒黴的就是意外撞上禁忌被收了命的。
外面聲響過大,兩人之間連空氣都安靜下來。
舒時過了很久才嗯了一聲。
又有動物砸門,動靜大到他們這兒都能聽見。他有點想知道,新加進來的動物是哪一個。
鐘如季這時候說:“我目前聽到的有三只,新的那個你認識。”
舒時一怔:“啊?”
對方的“認識”指的應該是他帶過的動物,他帶的動物也不多,就是鹦鹉和……老虎。
舒時首先排除了鹦鹉,這麽小的動物加強了能力也打不過人。而且參考蟒蛇和猴子的殺傷力,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這也就是說,此時在外肆虐的動物中,有只憨頭憨腦,名字叫“寶寶”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