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零和博弈
“運動會……”
厲行接着說:“跟武林大會也差不多,就是好多人聚在一起,比誰跑得快、跳得高。我不是給你看過奧運會紀錄片嗎?就那樣。你們叫以武會友,我們叫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何須歸回憶了一下,仍然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聲音很沉悶:“哦,我想起來了,2008年辦了奧運會。那我們要去北京嗎?”
“你個沒身份證的小黑戶,還惦記着去北京?”厲行啞然失笑,很想揉揉他的卷毛,“是在我們學校辦,我報了四百米、八百米和跳高。”
何須歸點頭同意,忽聽“哐當”一聲,是遠處醉酒的林照掀翻了桌子,提着劍踉踉跄跄地奔出大門,似乎是找師兄去了。
他向厲行問清運動會的時間,接着緊随林照,忍着腹中燒雞和肘子帶來的脹意,搶先跑到師兄房門口,叩門喊道:“師兄,你在嗎?”
“小野種,滾開!”随後而來的林照粗暴地推開他,借着醉意大力砸門,還用發紅的額頭去撞,嘶吼道:“風晚山!你為什麽,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定親了?!”
“林師兄,你失儀了。”何須歸提醒道。
房門倏然開啓,風晚山一襲藍衫長身玉立。以頭撞門的林照一個趔趄,他非但沒扶,還蹙眉躲了一下,任其栽倒。
“二位高僧見笑了,”他瞥了眼兩個跟來看戲的和尚,接着看向何須歸和剛爬起來的林照,“我正要去找你們,進來說話吧。”
坐在桌旁,何須歸打着飽嗝,林照打着酒嗝。風晚山先是批評他們不知節制食欲,接着淡淡地說:“就算我成了親,也不會改變我們之間親密的關系。早就聽聞綠湖山莊是江湖巨富,此番去拜壽才發現,比我想象中更富。莊主只有一個獨女,我娶了她,就是強強聯合,有益于壯大我們弘山派。”
林照猛然握住他的手腕,瞪着泛紅的醉眼,問出了何須歸正想問的:“你喜歡她嗎?”
“這個重要嗎?還是和你們在一起更開心,馮姑娘實在太過嬌蠻,讓我又煩又累。她很愛玩,你們會和她相處得很好。我只是成個親而已,什麽都沒有改變,明白嗎?”
什麽都沒改變……怎麽可能。何須歸黯然地垂着眼,林照卻猛地蹿起來,先是直直地盯着風晚山,随後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聲,栽在地上。他還以為林照因心碎暴斃,連忙去查看,原來只是醉倒。
“讓他躺在地上醒醒酒吧。”風晚山俯身搖了搖林照的肩,又望向何須歸,神色變得極為溫柔,擡手撫摸着他的發絲,“我一路上都在想,該怎麽跟你說這件事。不過,你的反應倒是出乎意料的小,師兄都有點傷心了。”
“我也傷心,我……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兒。不過慎虛說,我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很強。”何須歸咕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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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那個和尚,”只聽風晚山的聲音由溫轉冷,從袖中掏出一塊絲帕,“在你胡吃海塞的時候,我去了你的房間,在枕上發現一個東西。”
他心裏一顫,朝攤開的絲帕望去,空無一物,不禁問道:“空氣嗎?”
“你再仔細看看。”師兄用指尖撚起什麽,湊近他眼前。是一根極短的黑發,都不如一粒米長,屬于厲行那顆會紮人的腦袋。
他坦言道:“這是慎虛的。”
“洗塵宴之前,林師弟跟我說了幾件事。他說我出門之前,你跑到後山去私會什麽人。當然了,那個人是我。我現在想說的是其他事,你應該能猜到吧?”
何須歸當然猜到了。本來,他覺得常常和厲行抵足而卧、徹夜閑聊不算什麽。但師兄的注視令他覺得心慌,忍不住反思己過。可想來想去,也不知錯在哪。他坦露心跡道:“我喜歡和慎虛聊天,聊困了就睡在一起。”
“都聊了什麽?”
“什麽都有,光是村野怪談或者水果、動物,就能聊上一夜。”
師兄的視線像寒冬裏的錐子,冰冷地紮在他眼中,片刻後才有所回溫:“師兄不是不信任你,是信不過那個和尚。就算真是伏龍寺的僧人,也是個葷素不忌的花和尚,騙你這樣的小孩子易如反掌。”
“哦,他也沒騙我什麽……再說,我身無長物,出身寒微,沒什麽可騙的。”他想轉移話題,便也開始告狀,“對了!林師兄他去青樓逍遙!”
“這件事我知道,他對我說了。”師兄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醉漢,“說回那個和尚。既然是騙你,還會叫你知道嗎?”
他含糊地點點頭。事到如今,更不敢坦白厲行他們的确不是和尚,而是另一個時空裏的大學生。可師兄的質問如同腹瀉,接二連三而來:“我還聽說,你和那兩個和尚,在外面胡玩兒一月有餘?”
“我去後山見你的路上,摔了跟頭,再加上高燒,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他照搬厲行編的那套失憶謊言。看得出來,師兄不信,但總算沒再繼續逼問。
離開前,師兄握着他的手,溫柔地說道:“盡量別再和那兩個和尚打交道,尤其是慎虛,我看他六根不淨。若非年紀不符,我還以為他是臭名昭著的淫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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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發令槍響後,六根不淨的慎虛大師在跑道飛馳,如一道野性的閃電。
何須歸和厲行班級的幾個姑娘坐在一起,吃着她們給的零食。起初,他恪守男女之大防,目不斜視,也不說話,不懂厲行為什麽不讓他和男生們坐。大概,是按照頭發長短來排座位吧。
可是,她們一直在從包裏變出各種小零食,問:“何同學,你吃不吃這個?”
他禁不住誘惑,小聲嘀咕:“想吃。”
然後,就和她們聊在一處了。有人捏他臉,誇他又帥又白,嫩得像雙皮奶。他立即記下這種吃食,打算待會兒嘗嘗。
有人問:“你頭發怎麽燙得這麽自然,我一直都想要你這種卷呢,可是燙不出來。”
“厲行說你是玩音樂的,你唱歌是不是很好聽啊?”
他就唱了首自己最喜歡的歌——《蝸牛與黃鹂鳥》,逗得她們花枝亂顫。
工業大學的運動會很精彩。
雄性荷爾蒙在運動場上空激蕩,因為女生少,所以人人都想借機出風頭,收獲擇偶權。這和年輕後輩在武林大會上揚名立萬,是一個道理。
去參加八百米和跳高前,厲行邊熱身邊對他說:“在我們學校找對象,和經濟學中的零和博弈一樣。某人找到一個,資源就少一個,另一人脫單的概率就小了。”
還貼在他耳邊,壓低磁性的聲音說:“我和你師兄,也是一場零和博弈。”
假如何須歸稍微思索一下,就會明白厲行在用經濟學的方式對他表白。但運動場上太過熱鬧,他來不及細想,注意力就被轉移,還以為“零和博弈”指的是那場關于棍法的比試。
預告
厲哥是如何喪失大學期間擇偶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