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一百三十五年的生意關系當然重要過一年半的雇傭關系。”

離開法院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我家附近的一間婦科診所約了時間。護士告訴我,有個約了當天下午的病人不能來了,如果沒什麽問題,我可以那個時間來。我不用上班了,有的是時間,但第一反應卻是回答她:“今天下午可能不行,麻煩你幫我看看星期三行不行。”僅僅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麽,我又把這件事往後拖了兩天。星期三上午十點鐘,我就可以告別所有腫脹、嗜睡和嘴巴裏怎麽也去不掉的苦澀的感覺,聽說會很疼,但恢複得也會非常快。

我還是挺怕醫院的,各種刑具似的手術工具,無影燈,帶着帽子口罩眼神漠的醫生,除此之外我還特別怕痛。等待手術的兩天像等着執行死刑一樣難挨。現在,我可以愛睡多久就多久,但還是不到七點鐘就醒了。懷孕帶來一種陌生的類似于感冒似的感覺,沒有精神,但胃口卻奇好。星期一晚上,Nick來給我做了一次肉醬意面,然後瞪大眼睛看着我吃下去大半鍋子。第二天一早又打電話過來問我有沒有撐着。如果不是有那麽一個吓人的手術在中間橫着,我會覺得沒有工作,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也不錯。星期二的整個白天,我都在讀一本半年前買的小說,之前每次拿出來看的都只是最前面的兩頁。

我看得有點廢寝忘食,直到傍晚來臨的時候,才脫掉睡衣,換了衣服準備出去吃頓好的,死刑之前最後的晚餐。走到樓下,公寓樓門口的路邊泊着一輛黑色的沒有任何标記的四門轎車,後排車門打開,一個我以為快要忘記了的人從車上下來。

“你還來這裏幹什麽?”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輕輕的說了一句,語氣淡。

“我需要你。”Lyle回答,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回頭看看他,他看起來有點不一樣,整個人疲憊散亂。我想問他怎麽了,他在我提問之前就回答了我來不及說出口的問題:“我父親快死了,我需要你。”

38)馬利布海灘的熱水浴缸

“如果你需要律師,全美排名前十的律師事務所應該都很歡迎你。”我回答,不過在心裏,他說話的語氣和他的樣子,足可以讓我原諒他對我做過的所有壞事情。

“上車好嗎,我想讓你陪着我。”他低頭對我說,有點煩躁又不知所措的把我塞進車裏,自己也進來,坐在我身邊。

“出了什麽事?”我問他。

他示意司機開車,回答: “他在熱水浴缸裏摔了一跤,動脈破裂導致腦出血。”

我聽到他對司機說“機場”,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問他:“他現在在哪裏?”

“原本在馬利布海灘一間社區醫院,三天前轉到UCLA的醫療中心。”

“你這幾天一直在洛杉矶?”

“對,上周日傍晚出的事,我到醫院的時候,他還很清醒,對我說他已經覺得好一些了。”

Advertisement

我有點怕他再說下去,我不想看到他傷心的樣子,那個樣子恐怕會讓我喪失所有判斷力,不過可能我早已經沒有了理智。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已經伸出手,抱着他的身體。“你什麽時候到紐約的?”

“今天下午,飛機落地的時候是3點鐘,我直接到這裏來了。”

“為什麽不上來?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他笑了一下,搖搖頭,回答:“我不知道你會有什麽反應,你把戒指留在酒店前臺,然後直接去找那個塗Ferragamo香水的家夥了。”

“你跟蹤我了?”

“沒錯,我像個變态一樣跟了你兩天,或者三天,我不記得了。我發誓我從來沒幹過這樣的事情。”他揉揉眼睛,告訴我,他連續三個晚上都沒怎麽睡。他看起來沒有平常那麽漂亮了,但是說實話,我更喜歡這種真實的樣子。

我對他說:“你這麽變态我很開心。”

而他皺了皺眉頭,那是一個微妙的可愛的表情,像是在說,我感覺到了,你觸到了我的心。

也是在那個時刻,我開始認真的考慮那個可能性,我們之間建立溫柔完整的親密關系的可能性,不一定要結婚,可能只是住在一起。盡管只是這樣,也會是很大的變化。那将完全不同于我們之前的關系,即不像修長老練的手指滑過年輕的肌膚那樣簡單,也不僅僅是在需要的時候纏綿一場那樣幹脆。所有不為對方所知的習慣、嗜好、內心的隐秘都會逐漸揭示,不管你願不願意,喜不喜歡,生活在一起,就會那個樣子。

我們到達機場,領完登機牌,離航班起飛只有不到十分鐘了,他在我家樓下踟蹰浪費了不少時間。一個泛美的地勤陪着我們一路跑到登機口。他牽着我的手,感覺上似乎比從前握的更緊一些。而與此同時,我體會着一種有點奇妙的感覺,第一次感覺到肚子一團實實在在的東西跟着我腳步的節奏上下左右的晃動。

39)不予心肺複蘇同意書

飛機在洛杉矶降落的時候已經将近午夜。一路上我靠在Lyle肩上斷斷續續的睡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肩膀非常好看,但是靠起來就是不太舒服。夜色裏并不覺得,但冬季季風從海上吹來,在空曠的機場附近更加強烈。從機場到加州大學醫療中心的路上,司機很詭異的開錯了路,車子駛進醫院大門的時候,我已經枕着Lyle的外套睡得很熟,他摸摸我的臉把我叫醒。我坐起來,車子剛好駛過一條減速帶,那種奇妙的感覺又來了,Caresse和我身體裏某個地方輕輕的撞了一下,讓我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一下,不知不覺地,我開始承認它有名字,Caresse。

不過之後看到的情景就沒有這樣愉快了。Lyle把我帶到5樓的一間重症監護病房,他的父親躺在各種儀器和醫院的藍色床單當中,一張蠟像似的面孔,歪向一邊,已經陷入深度昏迷,心跳始終在68到72左右,但呼吸很吃力,嘴巴在氧氣面罩下面大張着,像一個快要窒息的人一樣,大口大口的吐氣吸氣,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劇烈的起伏。除了呼吸機的活塞發出的聲音,房間裏只有各種監護設備的滴滴聲。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身上蓋着條毯子靠在窗邊一張沙發上,已經睡熟了。

Lyle沒有去叫醒那個女人,默默的站着看了一會兒。直到一個醫生進來,把他叫出去。床上那個昏迷中的人呼吸的樣子讓我也覺得透不過氣來,在靠門的扶手椅上坐下來。窗邊的女人聽到聲音自己醒了,坐起來不太友好的問:“你是誰?”

我告訴她,我是Lyle的朋友。她變得溫和了一點,對我笑笑,說:“Keith出事的時候,我跟他在一起。”

熱水浴缸裏的女人。看打扮倒不像是從事什麽引人遐想的職業的女人,反而有點上流味道,雪白的馬球衫,外面套了一件淺藍色男士牛筋布襯衣,藏青色的褲子和羅發鞋。我看她,她也打量我,我覺得很尴尬,站起來推門出去找Lyle。他在走廊轉角的地方跟醫生講話。

我猶豫着要不要過去,病房裏那個女人卻也跟出來了,靠在牆壁上看着我,像是想要跟我聊聊的樣子。

“我是Laure,其實是Laurinda,不過他總是叫我Laure,”她對我說,我回了一個微笑,也告訴她我的名字。“他現在狀态很穩定,不是嗎?”Laure看了一眼病房裏面繼續說。

她眼睛裏全是期待,我只能點頭,回答說是啊。

她自己反倒搖搖頭,告訴我:“醫生說出血面積很大,手術沒什麽希望。不過我看過書,只要能挺過頭三天,還是有希望慢慢恢複的,血塊可以被吸收不是嗎?”

我很想上去給她一個擁抱,但是我從來不是那種善于表達的人,于是我在心裏擁抱她,現實裏面卻是笑了笑,對她說我要去找Lyle,轉身走掉了。

我在護士站旁邊的一間辦公室裏找到Lyle,他和兩個醫生在一起,身旁的燈箱上夾着幾張CT影像。他回頭看到我,向我伸出手來,我走到他身邊。他抓住我的手,俯身在一份文件上簽字。

“他失去意識之前表達過這樣的意願。”年長一些的醫生說。“事實上文件是那個時候就準備好的,他沒有來得及簽署。”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只是薄薄一張A4大小的紙,紙上是格式合同一樣簡單的幾句話:停止維持生命的醫療措施,如撤除呼吸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