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鏡子說。他站起來,在一陣寂靜之後離開了。

我一個人在更衣室的鏡子前面發呆,回想過去的兩個半月時間,似乎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紛紛擾擾的一切,只為了明天那一天。如果是童話,故事到了這裏也該接近尾聲了,但是現實裏面,不過是個開頭而已。不知道什麽時候,Lyle又進來了,從身後抱住我,他的嘴合在我的嘴唇上吻了很長時間,然後,沒有說任何話,就走了。

那個吻讓我回味許久,又磨蹭了一會兒才換好晚宴上要穿的衣服。伴娘之一走進來對着鏡子補妝,對我說:“Lyle剛才問我,你這幾天心情怎麽樣,有沒有說過或者暗示過什麽。”她一邊說一邊笑起來:“我說e,你教教我,怎麽可以讓他這樣的男人對你這麽着迷。”

“我不知道。”我回答,或許只是因為,他也察覺到了我不安定的感覺,只是沉迷是短暫的,僅僅存在于若即若離之間。

走出更衣室,第一碰到的人卻是Colin。

“嘿,你好,說句話好嗎?”他用他特別的聲音問我。我笑着說當然,跟他走到最近的一個小陽臺上去講話。

“Lyle跟我,我們親如兄弟,雖然我們有兩三年沒見面了。”他笑了一下,這麽一本正經的話題,似乎讓他有點局促不安。“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他,他不像我們經常能見到的那些人,他想要的東西和他們不一樣,他很簡單,甚至單純。”

“我知道他不一樣,但是單純?我沒看出來。”

他也笑了:“所有姑娘都喜歡他,從小時候起就這樣。他可以約到她們中間任何一個。而且他從來不喜歡集體項目,他打網球,但是不雙打,他游泳,但是不參加接力賽,反正他不跟男孩子們一起玩。”

“那為什麽你是他的朋友。”“因為我看透他了。”

“因為他內心裏是個好人?”“沒錯,像個小孩子。”Colin看着外面夜色裏的燈火,“有的時候他可能有點軟弱,但是他想要的只是一個真心的愛人,一種簡單的田園牧歌似的生活。”

晚些時候,Colin在晚宴上致詞:“要知道在Las Vegas有個著名的賭局是關于Lyle Ultan的,賭的就是他是不是能真的安定下來成個家。賠率很高,多少年來始終都在8.0到12之間,我想在座的各位肯定也有不少在上面下了注的。”

所有人大笑,他轉過頭來看着我繼續說:“不過今天,很多人都要輸慘了。因為Lyle,我的兄弟,這一次他是認真的,他将要做的甚至比安定下來成個家更多,他找到了他一直想要的。為了e幹杯。”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50) 前夜

晚宴結束之後,我跟爸爸媽媽回到酒店。直到那個時候,爸爸還在問我婚禮費用怎麽分擔的問題。照道理說,只有排練後那頓飯的錢是男方出,老丈人要為婚禮上的其他開銷買單。但就像我不知道Lyle的薪水是多少,有多少存款,名下有幾間房,我同樣也鬧不清,明天的鮮花禮堂香槟蛋糕,以及一百多人的飯錢,究竟由誰負擔,是Lyle,還是Nicole,還是什麽我不知道的專為婚禮準備的家族基金?我很早就問過Lyle一次,但回答錢的問題他從來就不認真。而我爸爸手頭的錢,加上我工作一年多的存款,恐怕也不夠付帳的。

我老實回答:“我怎麽知道?”語氣有點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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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覺之前,媽媽一個人在盥洗室裏呆了很久,可能哭了,不知道是喜悅的淚水還是焦慮的眼淚更多一些。搞得氣氛有點尴尬而且傷感,但結果卻很搞笑。因為等她流完眼淚想出來,卻發現門無論如何都打不開,我跟爸爸在外面也開不了,最後請了酒店的侍者上來幫忙。是門鎖壞了。精品酒店的豪華套房也有不靈的時候。

我想盡早睡覺,因為明天是個大日子,還要早起。但是關了燈,在床上躺了很久,還是沒有睡意。床頭的鬧鐘顯示淩晨一點五十分的時候,電話響了,鈴聲很奇怪,是輕輕的,不緊不慢的。電話裏的人的聲音也是同一個調子。

“我猜你沒睡着。”Lyle說。

“嗯。”我回答。

“Colin跟你說了什麽?”

“他以為是在誇你,但是我聽到的是,你軟弱又幼稚。”

他笑着罵了一句,反過來又說:“可能他是對的。小時候有段時間,只有他聽得懂我講的話,他的祖父是瑞士人,所以他的法語程度要好一些,其他孩子那個時候都只會背課文說,‘看,我的自行車漂亮嗎?’之類的話。”

我不想繼續開玩笑,對他說:“Lyle,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給你想要的那種生活。我熟悉的是那種每天上班,晚上看Bloomberg和財經新聞的生活。”

“我們家裏也收得到Bloomberg和好多個臺的財經新聞。”

我笑起來,連忙說:“你不用看那些,我不能想象你變成那些個律師或是會計師的樣子,我還是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他也跟着笑,笑完了,很認真地說:“你不用做什麽的,e,我喜歡你原本的樣子,向我保證,不要改變你現在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曾經把這句話當成是恭維和美麗的誓詞。但是後來,我漸漸明白,不管是我還是他,在歲月裏,人不可能永遠保持一個樣子,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心裏的樣子。

51)婚禮

2006年二月四日,星期六,農歷立春。不管在黃歷裏面,這是不是個好日子,那天我跟Lyle結婚了。

早晨8點不到,最後的準備工作就開始了。妝化的很淡,很快就好了。梳頭比較費時間,因為我的頭發直的打滑,發型師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一绺一绺的夾卷,在腦後梳成一個稍有些蓬松的發髻。我一直就想把頭發梳成這樣,曾經試過,但從來沒有成功過。禮服後面開的很低,在戴上頭紗之前,露出大片後背。盡管實際上,那個時候的我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腫,從某個角度看上去,鏡子裏面,我還是有點像埃德加?德加練功房裏的舞蹈演員。

我的三個伴娘,一個靠在窗邊上,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抽煙,嘴裏調侃着這個那個;另一個兩只手的拇指在黑莓手機的鍵盤上飛舞,別人跟她說什麽都是心不在焉的回答:“嗯?你說什麽?”我笑着想,她們跟我應該可以算是同一個風格。三個人裏面,只有Victoria恪盡職責,在旁邊陪伴,兩只手托着腦袋,看着我梳妝。

“要是你去年結婚就好了,我那時候剛剛減肥成功,比現在瘦,只有九十四斤。”她感嘆,轉頭又去向化妝師讨教,怎麽才能把睫毛夾得更翹一些。化妝師可能把她當成了目标客戶,熱情的教她,又給了她一張名片,叫她婚期定下來了就給他打電話。

小姑娘笑起來,嗔怪似的說:“我?結婚?我還不到二十歲呢。”但事實上過去的一天裏面,她已經說了無數次,她結婚的時候要定哪裏酒店,穿什麽樣的衣服,捧哪種顏色的花束。

我的那兩個同學其實比她更接近結婚的年紀。不過,在大多數人的眼睛裏面,女孩子就是分成兩種的,只有結婚夢想的,和有結婚之外的夢想的,跟漂不漂亮完全沒有關系。我算是哪一類呢?我是否還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在将來的某一天變成為我曾經夢想成為的樣子,Rona那樣的人呢?

婚禮開始的時候,天空陰沉清,氣溫仍舊很低。所在的聖公會教堂面積不大,禮堂裏到處是白玫瑰、積雪草和香槟色緞帶紮成的花球裝飾,一隊着白袍的童聲唱詩班手持白色蠟燭演唱,燭光溫暖搖曳。我在禮堂門口解下那條雪白的貂皮披肩,紅毯盡頭,Lyle看起來英俊文雅,看到我的第一秒鐘就露出了由衷幸福的微笑。爸爸帶着我過去,把我的手交到他的手上。三個人都多多少少顯得有些緊張。

身披白色生絲法袍的牧師問到,Lyle Ultan,你願意娶這個女人為妻,從今天開始聖潔的婚姻生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富貴或是貧窮,健康或者疾病,愛她珍惜她直到生命盡頭嗎?

而他回答:“我願意。”我至今還記得很清楚,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晰幹淨。

同樣的問題,問到我。我幾乎有點結巴了,但終于還是說出來:“我願意。”

我們交換戒指,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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