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的樣子叫他爸爸的名字,所以,Caresse到現在還只會叫媽,肯定是我這方面的原因。

我裝作聽不懂她的意思,只回答:“男孩子這麽早會講話,倒是滿少見的。”心裏覺得難以置信,都要離婚了還要聽所謂的婆婆嫌這嫌那的。

只因為有孩子,無論如何分離,似乎總也離不徹底。

到了六月,Caresse就要過一歲生日了,她會叫媽媽,握緊小拳頭,能搖搖晃晃的自己走上幾步,一只手拉着我可以走得很穩。她健康強壯,到那個時候為止從來沒有生過病。一天又一天,她越來越漂亮,面孔粉白,頭發是柔和的棕色,細而柔軟,發稍微微打卷,睫毛濃密卷翹叫所有人羨慕,随便什麽時候周身都散發着一股特別清甜的奶油味兒。她長得像Lyle多一點,但有兩個地方明顯像我,微微向上的眼梢,和尖下巴颏兒。

不過,我不能不承認,Caresse确實不是個叫人驚喜的孩子。她半歲才會主動翻身。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加上Claudia的育兒秘訣,才在她九個月大的時候教會她往前爬不倒退。她甜美,漂亮,好脾氣,卻完全不是我想象當中的樣子。我從前總以為自己會生個聰明、敏感、火爆脾氣的孩子,就像我自己。但是,基因神奇,她就是她現在這個樣子,管它呢,我愛她,她随便笑一下就能感動我。

周歲生日之前,Nicole請到一個據說很有名的攝影師給Caresse拍肖像照片。我特地請了半天年假,跑到Madison Avemue和東三十一街那裏看他們拍攝。那天雨下的不小,從二十八街上的地鐵站出來,Lyle打電話給我,在地鐵站附近把我捎上。Caresse在車上睡得挺熟,直到車子停下來,開關車門的聲音才把她吵醒。

攝影師是個年紀挺輕的日本人,名字很長,我就叫他Hiroh。攝影棚裏陌生的環境讓Caresse大哭了一陣兒,緊摟着我的脖子不放。我抱着她,一邊哄一邊到處亂晃。直到雨逐漸停了,淡淡的日光透過角落裏一扇狹長窗戶照進來,我抱着Caresse站在窗邊,讓她看外面的景色,好慢慢安靜下來。Hiroh端着照相機走過來,對着我們按下快門。

“這樣的光線很美,很難得。”他放下相機告訴我。

于是,那天的第一組照片裏面,我和Caresse都是濕漉漉的樣子。她眼睛裏挂着淚珠,我頭發和衣服上沾滿雨水。我抱着她,她摟着我的脖子。兩個人在雨後潔白清澈濕漉漉的日光裏面,那光線帶着些憂愁,卻不沉重。

“拍得真好。”我看着麥金塔電腦屏幕裏的自己說。

“紀念日的時候可以再來。”攝影師回答。

“什麽紀念日?”我沒聽懂。

“結婚之類的。”

“我們離婚了。”我說,想想不對,又接着一通解釋:“還沒離,不過分居了。”

我尴尬的要死,聽的人倒沒覺得我很奇怪,第二天打電話給我約我出去。我同意了。

我們在一間輕松随便的餐廳見面,店堂裏播放鄉村音樂。坐定之後,他突然冒出來一句:“以吻封箋。”

“什麽?”

“以吻封箋,這首歌的名字,Jason Donovan。”

我不太記得那天中午我們究竟還聊了些什麽,不過整個談話差不多就是上面的樣子,我跟不上他的思路,他也搞不清我在說什麽。他英語說得無可指摘,只是我們太不同了。他比我小一歲,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喜歡用動作和圖像表達自己,而我顯然更習慣喋喋不休的說話。我們斷斷續續的約會過幾次,我暗示過不行,但過幾個禮拜他還是來約我。快到八月的時候,我發覺此人竟然和Natasha Poly,Doutzen Kroes,Caroline Trentini很熟,他那個長的異乎尋常的名字也時不時地出現在Cosmos雜志上面。Nick知道之後,開始在旁邊撺掇,讓我千萬等到秋季時裝周之後再跟Hiroh拗斷,他要T臺邊上第二排的位子,說不定還可以在招待會上搭上個麻豆。

而事情過去很久,Lyle知道這件事之後的反應則是這個樣子的——他皺起眉頭,慢悠悠的嘲笑說:“那個人,不是同志嗎?”

然而,無論是為了布賴恩特公園裏大帳篷的門票,還是別的什麽,我和Hiroh之間的聯系沒能持續到秋季。八月結束,九月來臨的時候,他給我留言,問想不想去看一部電影。那個時候,我正為了另一件事發愁,轉頭就忘記了給他回電話的事情。等再想起來,已經是兩個禮拜之後了,我訂了一個裝滿雪白洋桔梗的棕色仿皮紙禮盒送到他的攝影室,算是道歉。他打電話來說謝謝,問我怎麽想到給送花給男生的?我們互相說“保持聯系”,然後,就沒了音信。

開頭我覺得沒有什麽不對。滿不在乎的跟Nick解釋,自己畢竟已經習慣了美國車,突然換了日本車一定不能适應,哪怕那是輛雷克薩斯。而我又比較老派,做不到不帶感情的試一回車子。

說歸說,我慢慢的開始捉摸,跟Hiroh之間到底是為什麽不行?兩個人的确很不一樣,不過那種不同似乎也超不過我和Lyle之間的分別。在第一個吻之前,我根本沒想過和Lyle會有更進一步的可能。而區別,可能就在那一吻之間吧。

88) 上海

那件讓我發愁的事情發生在九月頭上。

那一年的中秋是九月二十五日,到那個時候,跟Lyle的分居協議已滿,我應該已經離婚了。我似乎有些鈍感,很久都不能确定在那之後,自己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心情。所以,一半是因為有差不多兩年時間沒有回過上海了,另一半是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我決定休假,回去過中秋節。隔着整個太平洋,十二個小時的時差,無論什麽事情都會顯得不那麽要緊了。

我打電話給Lyle,想問問他,帶Caresse去中國,他有沒有意見。開始是在家裏的答錄機上留言,等了兩天沒有回音。又打去他的辦公室,Mayer太太告訴我,他不在本城,可能下周才能回來。我猶豫要不要直接打他的手機,很久沒打過了,有事情不是留言,就是請人轉達,要麽就趁接送Caresse的時候順便說了。糾結了一晚上,覺得老這樣憋着太傻了,而且還要抓緊時間給Caresse申請旅行證件。勉強等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半,想他應該起來了,就在辦公室裏打了他的手機。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來,他說“喂”,聲音聽起來明顯剛剛睡醒。

我說:“你好。”

他聽出我的聲音,回答:“嗨,e。”

“在睡覺嗎?我吵醒你了?”

“已經醒了。”

有短短的幾秒鐘時間,他的聲音讓我忘記了想好了要跟他說的話,恍然間覺得自己是為了談別的什麽事情才打電話的,究竟是什麽,卻也說不清楚。

于是我說:“能不能見一面?有些事情想跟你談。”這跟原計劃完全不同,本來是想在電話上幾句話解決的。

他回答:“我現在不在紐約。下周回來,我們可以一起吃頓飯。”

我想告訴他:好的,我等你回來。話沒說出口,聽見電話那頭傳過來很輕的女人的聲音,好像是在問他在幹什麽。

“你不是一個人?”我問他。

他沒回答,似乎捂住電話跟那個女人說了句什麽,然後又回到線上。

“我打電話來的時間不對,真的對不起,”我道歉,回到原計劃上來,對他說,“九月下旬我想帶Caresse回家,回上海,需要你的同意。”

“你一個人帶她坐飛機沒問題嗎?”

“應該可以,我朋友送我們到機場,我爸爸會在上海那邊接。也沒有很多東西。”

他沉默了一下,說:“好的。我暫時沒辦法回來。如果急的話,我會把需要的東西交給律師,授權書或者別的什麽,你肯定比我清楚,你今天下午就可以跟他聯系。”

我回答:“謝謝,再見。”

他也說:“再見。”

當天下午,他的律師給了我正式的授權,明示享有共同監護權的一方同意另一方把被監護人帶出境。不過那份東西不單是那麽簡單而以,上面仔仔細細的列明附加條件,比如:在國外逗留多長時間(要有兩個人往返的機票作證明),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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