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冬月朦胧，仿佛被輕紗罩住，貼在漆黑的暮色裏。燈火輝煌的A市夜裏，星星敵不過人間煙火。

鐘穎雖然疲憊，睡不着。一方面因為她的頭發還沒有幹。側着頭，盡量讓濕噠噠的頭發不被壓住。另一方面因為她心裏的羞澀蔓延至全身。她腦子裏不斷盤旋着，剛才安傾城在她耳邊，吟說過的一句話：“你身體的反應，已經随着我而變幻了。”

她陪着安傾城躺着，直到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和重重下沉的身子，她才敢緩慢地把自己的身體，從他身上抽離。

鐘穎走到衣櫃前，把櫃門從右滑至左邊，拿出紫色的浴袍裹在身上，再進去浴室的挂鈎上把藍色的幹發頭套把頭發裹好，走進廚房處理剛才未曾處理完的食物。

透亮的廚房，不鏽鋼水槽裏隔着的不鏽鋼大盆碗裏，面條已經糊成了一團。鐘穎用筷子撥動了幾下，失望哀怨地嘆了口氣，翻過身準備把面條扔到垃圾桶裏，結果卻發現，安傾城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她的背後，全身赤裸。而她這一轉身，斜傾着的視線正好落在他那隐秘的森林裏。

鐘穎的臉，瞬間紅透，仿佛可以噴火。

安傾城伸出手接住她手上的大盆裏他最愛的面條，端到眼前瞅了瞅，問：“幹嘛扔掉，做得這麽辛苦？”

鐘穎澀了唇，眉頭擰着，“因為糊成了團，不好吃。”

安傾城從她手上奪過筷子，把面條底翻個朝天，說：“沒關系，把番茄鹵汁熱一下，拌一拌就可以吃了，吃家裏做的飯，我怎麽可以太講究。而且，我真的是餓得睡不着了……”

對安傾城來說，三菜一湯，待遇遠比她以前只會做的蛋炒飯，高太多了。他又怎麽可能忍心譴責。

說着，他便把面條端到餐廳，放到餐桌上，把番茄鹵和豆腐湯端了進來，三文魚剩下。他把湯交給鐘穎處理，蕃茄鹵汁自己用微波爐熱了三分鐘，令溫度微燙後便直接端出去，傾進面條裏。細細地拌均勻後，分了一點沒那麽糊的面條給鐘穎，剩下的大部分，他直接用大盆碗吃。

餐廳頂端的水晶燈光，把整個餐廳染成昏黃色，格調溫馨恬靜。安傾城仿佛成了餓鬼投胎，掃蕩着鐘穎做的所有料理。

邊吃，邊忍不住，啧啧稱贊。

鐘穎一直都是甜甜笑着，她吃得不多，基本上都是看着安傾城吃為主，時不時，會插上一句電視裏經常聽到的：“慢慢吃，沒有人跟你搶。”

鐘穎以為激情過後跟他面對面吃飯，會尴尬難言。沒想到她不單卡不感覺尴尬，反而很渴望這段時光能夠再持久一點。

這餐飯，是安傾城吃出了久違的家的溫暖。他都不記得是多少年沒有吃被他納入家人行列的人，為他炮制的晚餐，自他母親出家當尼姑後，他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有這種機會了。

或許因為今日的幸福過于滿足，安傾城竟然一夜就把時差給調整好了。

轉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睜開眼的時候，鐘穎正背對着他，用手機翻閱小說。

她七點就醒來了，嘗試過幾次想起身，卻被安傾城的雙手牢牢環住。安傾城習慣把手掌放在她胸口，才睡得安穩。

有時候，鐘穎也會想，沒有她的時候，安傾城的手，到底會放在誰的身上？陸蔓蔓嗎？她對這個女人一無所知。只知道她是羅莉的偶像，聽說早年遭遇過不少困難。這些年她只顧得好好學習，壓根沒有投入過絲毫時間去研究娛樂八卦。

好不容易感應到了安傾城有起床的動靜，她便按滅屏幕，轉過身，向安傾城說聲，早安。

隔着窗簾，日光随着簾子的縫隙隐約的晃動，雖然并不多，卻足已讓他們辨清彼此的面容。

安傾城用手把她的腦袋按入了胸懷，像哄小孩子般，輕拍着她的背，仿佛在暗示她，他需要再睡一會兒。

但是鐘穎忍無可忍了。她再忍下去，估計膀胱就要爆炸了。

她用力的擡起頭，把身子從他的手中往上挪動，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的，細細軟軟地說：“我先上一下廁所，再回來。”

見安傾城的雙手松開，她便一溜煙地跑進了房間裏的浴室。

吃過午飯，安傾城的精神恢複得差不多，于是決定自己開車，帶鐘穎去逛街買過年的衣服，消磨時間。為了晚上可以履行曾經的承諾，要陪鐘穎到日落軒去看A市的落日。

今日陽光很充足，溫度也适宜，竟然有八度的冬日高溫。鐘穎第一次乘坐安傾城開的車晃蕩在A市的馬路上。她的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歡喜。仿佛這次才是他們正式約會。

鐘穎穿着一襲紫紅色的絲質厚裙，搭配着暗紅色的高筒靴，挽着穿着一身灰色休閑套裝，裹着墨綠色尼質大衣的安傾城，從百貨公司三樓的停車場，走進電梯。

電梯出來，是百貨公司女服裝品牌店的聚積五樓。大約因為年前放假的原因，加上高樓都放假了，學生都回家過年了，今天逛街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仿佛用十個手指頭都可以算得清。

安傾城陪着鐘穎，從中低檔品牌，一直逛到世界頂級品牌。毫不吝啬地準備着一擲千金。

一圈逛下來，鐘穎才知道A市流光百貨公司裏面的東西，比百盛貴上不止一倍，就連那些在安傾城嘴裏說只是中低檔品牌的衣服，标價都上千塊錢一件。最後鐘穎幾乎都是借口說款式不适合現在的自己，而拒絕安傾城的購買。仿佛今天買衣服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逛了兩三圈，發現并無收獲，鐘穎正打算勸安傾城陪他去百盛逛一逛，或者是到附近一些小商店裏随便挑幾件就好。結果，卻在Burberry的店門口，碰到了正要進店逛的陸蔓蔓。

是陸蔓蔓先發現他們的。

鐘穎正在跟安傾城撒嬌說換個地方逛的時候，陸蔓蔓和她的助理面對面走過來，她先發現鐘穎，便松開了她助理的雙手，走近了們，用自己的右手勾住了安傾城的右手，親密無間地把臉擱在他的肩膀上，調戲道：“喲，今天這一穿着，馬上年輕了十歲了，害得我差點沒認出你。”

她扭過笑臉對着鐘穎，“幸好你的氣質容易辨認。”

鐘穎怔住半秒，差點沒有認出她。因為她素顏，帶着黑色大框架的無鏡片眼鏡框，雙眼明顯沒有昨天碰面時候有神，而且今天她一身打扮，跟平民學生并沒有多少區別。

她擡起頭朝陸蔓蔓展開了個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緘默不語，因為她從來未曾從安傾城嘴裏聽說過任何關于她的事情，怕言多必失。她的餘光望見了她身後幫她提着袋子的助理，安靜地站在門的一邊等待着她，看上去她們今天收藏頗豐。

“你們剛來嗎？”陸蔓蔓望着安傾城和鐘穎兩個人，四只空空的手，驚訝地問：“安總，我可是打算今天要刷破你的卡為止的喲。”

不知道為何，陸蔓蔓見到鐘穎在場，就忍不住好想調戲安傾城，昨天若不是因為公司臨時多出了個比較重要的通告，她肯定跟着車跟到他們的家裏。

安傾城倒是比較平靜，他把手抽出來，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領，淡淡地笑了笑，說：“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逛，你們也好好逛夠血本吧，盡管刷卡，當作我送你的新禮物好了。”

說完，安傾城拽着鐘穎，平穩地離開了這家店。連再見都懶得說。

陸蔓蔓望着他們離去的背景，直到他們消失在拐彎處後。好雙眉一跳才轉過身，抿着辰笑着讓助理把她的手機拿過來。她拔打了個電話，淡淡地說：“把孟然的新聞放出去。”

鐘穎手是挽着他，但心卻帶着酸澀，飛遠了。

上次陸蔓蔓和安傾城逛街被她撞見時，她支都不支一聲。結果今天卻被陸蔓蔓撞了正着，她在憂愁，心裏萦繞着一種想法，陸蔓蔓知道她和安傾城的複雜關系。

商場很大，銀光盞亮。逛街的人，比他們剛來的時候多多了。

鐘穎在安傾城熟練的引導下，時不時還是會留意頭頂上那些指示板，幫助認路。不知道繞了幾個彎，終于走到了電梯小隔間。

這個電梯沒有窗口，但樓裏的日光燈足夠明亮市場的每一處。鏡面電樓門前，安傾城正用手機看剛才收到了郵件。

鐘穎仔細打量了他今天的打扮，卻實是顯得比住常年輕了。或許因為在美國瘦了，他的臉看上去，比往常更加俊朗，也許是因為，她愛上他了。

從前她聽別人提及，張愛玲說過的一句話，通往女人的心是陰/道。以前的她是毫不在意的，可是如今，她唯一有這句話可以解釋，為何自己已經完全被安傾城擄掠。

鐘穎突然感覺到安傾城用手把好的腰摟緊，把她整個人靠在他身側。她愰着神，發現電梯門前倒映着不止他們兩個人，還多出個印象。

孟然正呆呆地，跟她的四目，在鏡面裏交接。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下一章。孟然和安叔，正面交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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