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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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前, 袁承霁将一個瓷瓶放在桌子上,說道:“服下瓷瓶裏的藥丸,可以掩飾你身上的虛弱, 不讓別人察覺你如今身上的異樣。”
因為同命蠱的緣故,楚時淵現在臉色蒼白, 仿佛生了一場大病。楚時淵若是這個樣子去官署, 很容易被別人察覺什麽。
楚時淵看向桌子上的藥丸, 感謝袁承霁的好意,以及今日袁承霁對他的幫助。
他的身份特殊,再加上前段時間朝堂的動蕩,如今盯着他的人不少。他暫時也不想讓沈笙卿和康安察覺他現在在做的事情。
三日後,夜昙被晉王的人送到了京城。
“大人,這株夜昙要如何處置?”莫牧看向面前的夜昙, 恭敬說道。
将夜昙從晉王的封地送到京城, 路程遙遠,因為護送的人小心呵護,夜昙倒是沒有受太大的影響。
楚時淵看向一旁的孫管家, 說道:“去找幾個花匠, 讓人好好養護,萬不可出纰漏。”
孫管家雖然不知道楚時淵現在在做什麽,也不知道這株夜昙有何作用, 但是從楚時淵的态度來看, 他也大概知道這株夜昙十分重要。聞言,他恭敬地應了一聲,和一個下人合力将夜昙給搬了出去。
等孫管家和莫牧皆出去後, 楚時淵将手放在心髒的位置, 感受着同命蠱在他的身體內爬動, 等時機成熟,他便能夠用他的心頭血滋養夜昙了。他忽然很想知道沈笙卿現在在做什麽……
他有好幾日未見康安,康安是不是想他這個父親了……
康安還那麽小,就被他殘忍地給送了出去。曾經他沒有給沈笙卿柔情,對康安,他這個父親也是不合格的……
莫牧又走了進來,恭敬說道:“大人,太子殿下去沈府了。”
因為楚時淵現在明顯沒放下沈笙卿,他身為楚時淵的屬下,也有意留意着沈府的動靜。他今日得知南宮屹去了沈府,便禀告給了楚時淵。
楚時淵放在心髒處的手一僵,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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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笙卿得知南宮屹前來也有些意外。但是不提她和楚時淵和離的事情,南宮屹幫忙出了力,這段日子南宮屹送了不少珍稀藥材到沈府,還十分關心她的身體。
沈笙卿讓沈府的下人将南宮屹請到了待客廳。
沈笙卿屈膝行禮,說道:“太子殿下駕臨沈府,我和嫂嫂應該去府門口迎接才是。”
南宮屹做了一個虛扶的姿勢,說道:“不必如此客氣,孤今日前來,是想關心一下欣榮郡主的身體,欣榮郡主的身上的毒如何了?”
沈笙卿和徐氏起身,等沈笙卿扶徐氏坐下後,沈笙卿才看向南宮屹,說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不過袁大夫已經有了思路,在幫我煉制解藥了。”
“袁大夫?楚大人的師兄?”南宮屹擰眉。除了最開始幫沈笙卿診過脈的太醫,這段日子他也一直在想方法幫沈笙卿解毒,但是藥王谷的醫術是出了名的,藥王谷的人都奈何不了的毒,那些庸醫也紛紛說無可奈何。
南宮屹說道:“雖然孤也對藥王谷的醫術有耳聞,但是欣榮郡主也不可指望袁大夫一人,袁大夫若是煉制出了解藥,也要檢查清楚後,再服用。”
南宮屹的話語裏充滿了對袁承霁的不信任。沈笙卿如今身體裏的毒不就是因為楚時淵和袁承霁?如今袁承霁又如此熱心地幫沈笙卿煉制解藥,他懷疑袁承霁的用意。
沈笙卿對袁承霁的人品和醫術還是很信任的,她說道:“粼山的楊大夫如今也在沈府,楊大夫說袁大夫煉制解藥的思路沒有問題。”
南宮屹見沈笙卿話語裏對楚時淵和他的人還是充滿了信任,他的眼眸裏閃過戾氣,正要說什麽,沈府的下人走了進來,恭敬說道:“楚大人來了。”
沈笙卿以為楚時淵和以往一樣,是來見康安的。康安最近也十分想念楚時淵這個父親,她開口讓下人帶楚時淵去見康安。
來禀告的下人恭敬說道:“楚大人說得知太子殿下也在沈府,有幾句話語要和太子殿下說。”
沈笙卿看了屋內的南宮屹一眼,讓人請楚時淵進來。
楚時淵今日穿了一件靛藍色的衣袍,黑發用玉冠束起,明明面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隽,長身玉立,卻覺得他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他緩緩走進屋子。
進屋後,楚時淵的下意識看向屋內的沈笙卿,袁承霁給他的藥丸雖然能夠掩飾他如今身體的虛弱,讓他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但是他的身體的虛弱沒有任何減緩,不會減輕他身體的痛苦。
此時靠近沈笙卿,他身體裏的蠱蟲又在啃噬他的心髒了,如萬箭穿心。
“楚大人要和孤說什麽?”感受到楚時淵的視線,南宮屹冷聲說道,有意打斷了楚時淵對沈笙卿的注視。
楚時淵看了南宮屹一眼,沒有回答南宮屹的話語,反而開口說道:“太子殿下今日怎麽會來沈府?”
南宮屹的聲音裏充滿對楚時淵的敵意,說道:“楚大人這是說得什麽話語?欣榮郡主如今有恙,孤不能夠來探望?”
“太子殿下良善,是大燕的福氣,只是如今沈将軍不在京城,欣榮郡主和沈夫人又都是女眷,楚某覺得太子殿下還是不應該太頻繁地來沈府。”
說話時,楚時淵的視線一直在留意沈笙卿。
雖然沈笙卿沒察覺南宮屹對她的心思,準确地說沈笙卿是沒想過南宮屹會對她有男女之情。但是他和沈笙卿和離後,南宮屹的種種表現,以沈笙卿的聰慧,他不相信沈笙卿沒有察覺。
他承認他嫉妒了,現在他不能夠靠近沈笙卿,甚至不能夠讓沈笙卿察覺他對她還有心思,如今南宮屹卻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沈笙卿。他也不想看見南宮屹接近沈笙卿的場景。
聽見楚時淵的話語,沈笙卿的視線看向南宮屹,這段日子南宮屹對她異常的關心,她自然感覺到了。再加上從前她嫁給楚時淵後,南宮屹莫名其妙對她冷臉的事情,就像楚時淵想得那樣,她不是傻子,對南宮屹對她的感情不是毫無察覺,但是南宮屹身份特殊,她從前又一心都在楚時淵的身上,沒想過和別的男子有什麽感情牽扯。
此時楚時淵有意提醒她,和點破南宮屹的心思,讓她不得不正視南宮屹為何會對她如此的關心。
南宮屹察覺沈笙卿的目光,心中暗罵楚時淵卑鄙,從前楚時淵不珍惜沈笙卿,還傷害沈笙卿,卻還想阻止他和沈笙卿在一起。
心中這樣想着,南宮屹和楚時淵有一樣的擔心,以沈笙卿現在對他的态度,若是讓沈笙卿知曉他的心思,他不确定沈笙卿會不會反而遠離他,或者抵觸他的接近。
南宮屹說道:“多謝楚大人提醒,這句話語同樣送給楚大人。楚大人多次借令子來沈府,還以為楚大人故意借令子接近欣榮郡主,對欣榮郡主餘情未了呢。”
在場的人都聽出了南宮屹和楚時淵話語間的針鋒相對,沈府的下人心中疑惑,不知道楚時淵和南宮屹之間何時發生了不愉快。
沈笙卿對楚時淵和南宮屹之間的恩怨不感興趣,也不想讓她成為楚時淵和南宮屹攻擊彼此的工具,她站起身,說道:“既然楚大人有話語對太子殿下說,我不打擾楚大人和太子殿下了。”
說完,沈笙卿擡腳朝外走去。
楚時淵看着沈笙卿離開的身影,本來想說她留下來也無礙。最重要的是他寧願承受噬心之痛,也想離她近一些。
可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沈笙卿已經擡腳走了出去。
沈笙卿離開後,徐氏也站起身,離開了待客廳,将待客廳讓給了楚時淵和南宮屹。
沈府的人以為楚時淵和南宮屹要說的事情是朝政,不敢打擾,沈府的下人也都退下了。
等待客廳內只剩下了南宮屹和楚時淵,南宮屹也沒了顧忌,他譏諷說道:“楚大人這是對我當初幫欣榮郡主和離的事情懷恨在心?或者因為皇祖母下旨讓你和欣榮郡主和離,楚大人意難平?”
楚時淵不喜歡和人逞口舌之争,南宮屹畢竟是儲君,他本來也無意和南宮屹結梁子,但是他想到他剛才進來時,沈笙卿和南宮屹含笑交談的場景;以及曾經南宮屹和沈笙卿有說有笑,他卻只能夠站在院子裏的場景,他的俊臉清冷,說道:“究竟是誰在意難平,太子殿下的心中清楚。”
聽見楚時淵的話語,南宮屹知道楚時淵這是察覺他對沈笙卿的心思了。他不禁又想到剛才沈笙卿的反應,明明他和沈笙卿認識在先,當初沈笙卿在皇宮時,他對沈笙卿也是多有照顧,為何沈笙卿當初卻選擇了明明沒有怎麽接觸的楚時淵?
好不容易如今沈笙卿和楚時淵分開了,楚時淵為何卻還能夠如此自信地站在沈府?
“楚大人有閑心操心孤,還是操心自己吧。孤是在意難平又如何?最起碼孤始終待欣榮郡主一片赤誠之心,也不曾傷害欣榮郡主。孤若是楚大人,不會再有臉走進沈府。”
赤誠之心,不曾傷害她?楚時淵面上不顯,心中卻仿佛被誰重重打了一拳,讓他想要躬下腰去。她當初待他一片赤誠之心,卻被他給傷害了。
确實南宮屹比他更有勇氣站在這兒。他不是對南宮屹發怵,而是他過去的所作所為将他打入了無邊的地獄。
等南宮屹離開待客廳後,楚時淵的手撐在桌子上,艱難地在屋內的椅子上坐下,身子竟是輕微發顫。
他本來就要适應身體裏的同命蠱,備受煎熬,剛剛因為見到沈笙卿,身體裏的蠱蟲又瘋狂地啃噬他的心髒。他剛才勉強克制,才沒在沈笙卿和南宮屹等人的面前露出破綻。
莫牧看見南宮屹離開了待客廳,他的心中擔心楚時淵,疾步走了進來。他說道:“大人,您沒事吧?”
楚時淵的身子靠着椅背,他猜測南宮屹和他分開後,應該又去見沈笙卿了,他說道:“南方發生了洪災,災情嚴重,昨日我給皇上上了折子,讓太子殿下去安撫受災的百姓。今日皇上應該會下旨同意了。”
他剛剛要對南宮屹說的就是此事。
南宮屹若是去安撫受傷的百姓,短時間內自然是無法待在京城了。
他确實是卑鄙,他自己無法再獲得沈笙卿的芳心,他也不想讓南宮屹有可能得到沈笙卿的芳心。甚至他不惜用這種方法讓南宮屹沒法出現在沈笙卿的面前。
等南宮屹安撫完受災的百姓回來,他應該就幫沈笙卿解毒了。
他不僅卑鄙,意志還不夠堅定。明明他已經知道沈笙卿解毒後,他應該像從前一樣将精力投入到朝堂上,卻還是因為見到沈笙卿,或者因為和她有關的事情動搖。
“你去看看,太子殿下和欣榮郡主說完事情,離開沈府了沒有?”楚時淵的手大力握住椅子的扶手,說道。
他剛剛面對南宮屹時隐隐有些失态,既然南宮屹馬上要離開京城了,他不想再在沈笙卿的面前露出更多的破綻。
莫牧看着楚時淵明顯很難受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去了。
沒多久,莫牧就回來了,他恭敬說道:“大人,太子殿下已經離開沈府了。”
莫牧勸道:“欣榮郡主這麽快就讓太子殿下離開了沈府,顯然沒怎麽對太子殿下上心。”
南宮屹這麽快就離開了沈府?楚時淵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心中一沉,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