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劍魂(四)

能被秦鐘念認出來的,自然是他的師父。

秦天行開口卻是道:“我是他的小叔。”

“小叔?”白檀看向半夏。“父親的弟弟叫小叔。”

“對噠。”半夏道:“我還以為是他爹呢,怎麽是小叔?”

“父親從未提過,還有手足。”秦鐘念道:“而且還身在玄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秦天行道:“父母早喪,兄長待我如父如母,我卻時常與他争吵,有一次吵得過分了,害嫂子動了胎氣,你差點就沒了……兄長自然是十分生氣,我便說了些難聽的話離家出走了,之後進入玄宗實屬巧合,你們家出事的時候我尚在閉關,等我得知情況前去為時已晚,只因我習得也是玄宗功法,無法動手為兄長報仇,便只得借你之手……”

“能夠以秘法為人續命,你的修為比那兩個道士高出幾十年。”白檀突然打斷秦天行的話,直言道:“若是如你所言,你的修為進步也太快了。”

“我自然有所遇。”秦天行道:“總之我不能出手。”

“你情願死也不出手?”白檀道:“秦鐘念要報仇的對象是整個玄宗,你若是出手,得手的幾率比他不知高出多少,何以如此?”

秦天行:“……”

秦鐘念看着秦天行,秦天行突然眼睛一閉,氣息消失全無,被他借身的道士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驚恐的看了看周圍,嘴巴一動一動,發出無聲的叫喚。

白檀一皺眉,揮了揮手将兩個道士都弄暈了,然後一招手,那兩個道士便消失不見了,白檀轉頭對秦鐘念道:“你怎麽看?”

“我……”秦鐘念露出一臉費解的表情,他都還沒有搞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麽,又怎麽會知道要怎麽辦?

半夏的鼻子動了動,道:“有好東西來了。”

“如果是好東西,他為什麽要跑得這麽快?”白檀打了個響指,秦鐘念家的大門便打開了,外面站着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長袍道士,正舉着手準備敲門,見門自己開了,從容的放下手走了進來。

“看來我來遲一步。”那人自嘲一般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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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秦鐘念立刻就擋到白檀與半夏面前。

“你不必激動,我只是來看看,能讓天行不惜犧牲自己性命也要救的,究竟是什麽人。”長袍道士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道:“天行的資質上佳,你雖然遜色幾分,卻也十分難得了。”

半夏露出“你在說謊”的表情。白檀摸了摸半夏的腦袋,含笑看着那長袍道士。

長袍道士:“我活了百年,倒是第一次見到陰陽師,失禮了。”

明明知道他的身份,現在才與他打招呼才是太失禮吧?不過白檀一向不在乎這些,朝長袍道士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秦鐘念動了動嘴,卻什麽也沒有說。

“陰陽師既然在這裏,一定是與天行有些交情?”長袍道士有些試探性的問道。

“你不覺得你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嗎?”半夏的眉毛都飛起來。“我活了千年,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無禮的小輩。”

長袍道士輕輕一笑,不置可否。妖怪與人不可同日而語,他們修煉百年的修為或許只能抵得過道士十年修為罷了,如今的半夏看起來只有百年修為,連化形都做不到,只能依附在陰陽師身上,他自然是覺得半夏在說胡話,不過還是道:“在下玄宗門掌門,盧作秀。”

果然是個愛作秀的。半夏皺了皺眉,看向秦鐘念,大敵當前,秦鐘念竟然面無表情,動也不動。

“我叫白檀,與秦鐘念算是有些矯情。”白檀看了秦鐘念一眼,道:“你所說的天行,應該便是秦鐘念的小叔。”

“我倒是不知道天行還有侄兒,不知道……”

“他父母親都被賊人所殺,若不是秦天行相救,他也死了。”白檀說得真切,盧作秀不得不信。

“天行豁出性命也要保護你,你對他一定十分重要,我玄宗弟子在此被殺,與天行出事的時間差不多,你是不是也知道什麽?”

秦鐘念的嘴動了動,沒有說話便将臉別到了一邊。

“真是太慘了。”半夏搖了搖頭,道:“那夥賊人明明打的是你們寶貝的主意,卻害了秦鐘念一家,秦鐘念一朝之間親人全無,你怎麽忍心再提他傷心事?”

“說的是,不過既然天行已死,他的侄兒孤零零在外我也不放心,看你資質尚可,不若随我回玄宗。”

“那自然是太好了。”白檀道:“有人看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如果陰陽師不嫌棄,可否到玄宗一坐,在下也有些事情想要請教陰陽師。”

“自然。”白檀從始至終都帶着笑。

盧作秀有法器追雲,使用之後可載千人飛行數裏,很快就将白檀與秦鐘念帶回了玄宗門,一回到玄宗門,便有兩個白胡子老道迎了上來。

“掌門,地相儀又有所動。”

“雲天雲白還未回來……是已經找到了?”盧作秀面色一變,卻又很快收拾好了,對白檀與秦鐘念道:“我讓小厮帶你們回房,去去便回。”

“這是?”兩個白胡子老道都看着秦鐘念與白檀。

“這兩位是貴客,好生招待,雲池,帶他們去天字房。”盧作秀對一個老道交代了一句,又對另外一個道:“你随我去看看。”然後便乘雲離開了。

半夏在白檀懷中嘟囔道:“兩位是什麽意思?”

那白胡子一開始還以為半夏不過是個玩寵,聽到他說話不由吃驚得多看了他兩眼。

“看什麽看,小心我挖你的眼珠。”半夏做了個兇狠的表情。白胡子老道的胡子抖了抖,頓時對白檀與秦鐘念多了幾分反感,随手指了一處屋子給他們就離開了。

一進屋,半夏便囔道:“白檀白檀,我表現不錯吧?”

白檀:“嗯,很機智。”

“有沒有獎勵?我知道那兩個道士身上的仙草可以提高修為哦~”半夏眨着期盼的大眼睛,白檀卻從百命鎖中摸出一塊白面饅頭遞給他。“啧,小氣鬼喝涼水。”有總比沒有好,半夏奪過饅頭就跳到桌子上吃了起來。

白檀朝邊上一言不發的秦鐘念一招手,秦鐘念便像有什麽東西從身上抽離般一個趔殂。

“你為什麽要阻止我?”秦鐘念立刻便道:“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

“你能保證自己殺得了他?”白檀坐到一邊,“我先提醒你,他比十個秦天行都厲害,秦天行為了救你命都不要了,我若是讓你動手,他連魂魄都要散了。”

秦鐘念抿了抿嘴。他早就該猜到的,這幾年來秦天行一直化成徐老的模樣陪着他,未免被他認出來,他一直用長發遮住眼睛……都是他不夠強,秦天行才會死。

“你不必太介懷秦天行的死,對于修道之人來說,活着跟死去沒什麽區別,就是一個可以肆無忌憚的吃吃吃,一個不行而已。”半夏一邊吃饅頭,一邊道:“他的修為雖然散了不少,但是要躲開那個掌門綽綽有餘,還是先擔心你自己的處境吧。”

“……我的劍還在屋內,沒有劍,我什麽都做不了。”

“你說這個?”白檀從百命鎖中将玉劍取了出來,玉劍上被捆了一條銀布,用來遮蓋器靈的氣息。

秦鐘念都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他的臉幾度扭曲之後,還是将玉劍取了過來,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幫我?”

“不是你們。”半夏道:“要幫你的只有白檀而已。”

秦鐘念看向白檀,白檀道:“因為你要報仇。”

因為他要報仇,所以就幫他?秦鐘念有些不解,但是他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白檀的确是在幫他。

雖然白檀拿出了秦鐘念的玉劍,但是在敵人的老窩裏翻騰可不理智,而且盧作秀跟老道士離開之後也沒有再出現,眼看着飯菜送來了,吃完天黑了,洗洗躺在床上了,盧作秀依舊沒動靜,兩人一狐只好閉了眼睛,凡事明天再說。

睡夢之中,耳畔依舊響起那個稚嫩的聲音,今日卻不同以往,他不再焦急地呼喚,倒像是有些心安一般道:“有陰陽師肯幫助爹爹,真是太好了,有他們相助,爹爹的願望一定很快便能成真。”

我的願望?秦鐘念不覺自問:我的願望是什麽?

“爹爹,你怎麽了?”稚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擔憂,問道:“你不是要報仇的麽?”

“又覺得有些不一樣。”秦鐘念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在與那個稚嫩的聲音對話,不由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叫我爹爹?”

“爹爹你忘記我了麽?”那個稚嫩的聲音有些不滿。“我好不容易才來到爹爹身邊,那個陰陽師拿精礦誘惑我我都舍不得離開爹爹,爹爹竟然忘記我了?”聲音的主人似乎是生氣了,哼道:“我不要理爹爹了。”然後一整晚都沒有再出現。

被困擾許久的秦鐘念,竟然難得睡了一晚好覺,第二天精神氣爽的起來,想到昨夜的事,又疑道:“奇怪,我究竟什麽時候多了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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