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晉|江首發防盜(二合一)
◎“他對你,很重要?”◎
湖中亭裏。
扶窈最後一個字輕飄飄落下時, 萬簌俱寂。
少女仍泛着水意的眸子牢牢地望着他,睫毛輕輕扇着,表情顯得那麽忐忑又真誠。
似乎絲毫不知道, 自己剛剛說出來的那些東西,但凡被其他人聽到, 下場只有一個:
殺人滅口。
鳳凰神宮異動, 是為皇室秘辛, 諱莫如深。外人絕不可染指一二。
唯有世代終年生活在神宮裏供奉神女的巫祝一族,皇室嫡系一脈,以及雲上宗宗主一人,才知曉內情。
鳳凰神宮事關重大,牽扯繁多,原因還要追溯到數千年前——
鳳凰神女除天下妖魔, 移乾坤日月, 渡三千紅塵,從此銷聲匿跡,得道歸隐。
由神女親手辟開的人間, 便從那時開始修建神宮, 供奉她留下的一片鳳凰羽,最虔誠的一批供奉者成為了世襲巫祝。
其中,一位姓賀的巫祝在供奉時, 自身氣息意外引動了鳳凰羽。
自那開始, 靈氣現世,天下在混沌之中被一分為二。
能夠用靈根吸收靈氣的人成為修士,移居蓬萊三島, 此後不問世事, 以修煉至高、得道飛升為己任。
另一部分普通人, 則順理成章做了賀姓巫祝的擁趸,在他的帶領下創建了大邺朝。
那位巫祝,正是邺朝的開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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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這段舊事,便很好理解,皇室嫡系憑什麽能與化神期大能平起平坐。
只有開國皇帝的嫡系後代,其血脈裏特殊的氣息,才能夠在供奉時引動鳳凰羽,使天地源源不斷産生靈氣。
若他們哪日要跟蓬萊三島玉石俱焚,停止供奉,天地間的靈氣很快就會消失殆盡。
修士看似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但若無法修煉,一轉眼就與廢人無異。
皇室掐住的,是整個蓬萊三島萬千修士的命脈。
所以,就算是位置舉足輕重的顧見塵見了老皇帝,也得禮讓三分。其他人更是不用說了。
而靠着血脈的優越與修士的支持,邺朝數千年未曾有江山易主的亂象,盛世清明,萬裏太|平。
若神宮中央九層塔上的那片鳳凰羽出了問題,無論是修士的前程,還是邺朝的統治,都會受到影響,統統岌岌可危。
半月前,鳳凰神宮逐漸開始異動,皇室見無法靠自己解決,便抓緊聯系了顧見塵,要他做好準備,趕快想出個法子來。
正巧顧見塵從十幾年前起,就開始培養林知絮,希望她能成為天命中所說的,元神能感知到神女氣息的聖女。
如果林知絮真的能與神女溝通,這小小一點異動,自然不足為懼。
雲上宗的聲望,他的勢力,也會達到空前的高峰。
這一回各大宗門集體進京,表面上是按照先人留下的規矩,每隔十幾年,便讓修士跟皇室間聯絡聯絡感情。
實際上,就是老皇帝跟顧見塵一拍即合,準備着手處理這件事。
“——容小姐,你應該慶幸,這裏只有我聽到了你的話。”
賀斂放下手中瓷杯,語調照舊溫和。
“否則的話,不等我們談到正事,你就已經有危險了。”
這種能動搖人心與國本的東西,自然半點都不能外洩。
扶窈偏頭,盯着賀斂那端方君子般的臉龐,似是目不轉睛。
聽到這話時,她垂下眸,蝶翼般的長睫微微遮住瞳孔,難辨那眼底流轉的是恐懼還是別的。
但很快,扶窈便抿起唇,笑了一聲,聲音輕輕的:“沒關系,我很信任三皇子殿下。”
她說得好像信任他的品行一樣。
但其實,容大小姐相信的,是賀斂坐在這個位置上,必有二心。
不然,這位三皇子在隐約猜到她要做什麽之後,就應該直接讓老皇帝把她拿下。
而非從善如流地收下她的邀約,不是嗎?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賀斂便不再跟她繼續客套下去了。
青年唇邊笑容收起,那張溫潤如玉的面龐沒了表情時,便泛起些冷調,連帶着原本平和的語氣也沉下三分:“容小姐想讓我保下你,條件如何?”
扶窈還沒有明說,那跟着聖女一起被獻上的祭品就是她自己。
賀斂的語氣卻已然是不容置疑的篤定。
因為事關重大,顧見塵瞞得很嚴實。甚至連他最信任不過的林知絮都不知道。
……看來,三皇子殿下,确實有些本事啊。
扶窈掩下那一丁點驚訝,又撐起下巴,聲調仍是像絲緞一樣的柔軟:
“我想勞煩殿下出面,去告訴宗主大人,你手裏有一個別的祭品代替我,并指明要求,讓他換下。”
“當然,世間上或許不會再有第二個祭品,還得殿下故弄玄虛,憑空捏造一番才好。
祭祀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我渾身的血。在祭典開始前,我會按時放血,直到攢夠能充作祭品的分量。到時候,将我的血放進祭祀陣中,充作祭品,效用可能會略差一點,但絕對能圓上這個彌天大謊。”
“這樣……殿下是否滿意呢?”
賀斂還未說話,白霧腦子先轉不過來了:“——等等等等!”
扶窈:“嗯?”
“人家要你說條件,是問你要好處啊!你說了半天你要賀斂做什麽,也不說他能得到什麽,這怎麽能……”
“容小姐實在是太慷慨了些。”
青年平靜的敘述打斷了白霧的長篇大論。
他雖不明說同意,話裏話外,卻都透露出兩個字——
成交。
少女彎眸,假裝不知道自己忍痛讓這人占了一個多大的便宜:“怎麽會?殿下言過了。”
過嗎?
一點都不過好不好!
這筆交易,完全是讓賀斂血賺啊!
白霧用那蠢蠢的小腦瓜子聽不懂她的弦外之音,賀斂卻肯定能一下子想通其中關竅。
作為嫡次子,又并非儲君,他原本根本無法插手進祭祀這麽大的事。
但現在,有了容大小姐的幫忙,三皇子殿下“找到”了能幫助平定異動的祭品,立了一件大功不說,還能順理成章地參與到祭祀的籌備中去。
若他真有那通天野心,這便是再好不過的契機。
而這場交易裏,她要放那麽多血,他卻只需要說服一下顧見塵,就能拿到這豐厚的好處。
這跟天上掉餡餅有什麽區別???
三皇子殿下雖然總愛說些違心的話,但扶窈相信,他這句“慷慨”,可絕無半點恭維,完完全全就是真情實感啊。
當然,扶窈也不算虧、
一點血,換一條命,很值當了。
白霧總算後知後覺地想通,卻又生出新的疑問:“有你這個現成的、這麽好掌控的祭品不同,顧見塵幹嘛要聽賀斂的啊?”
扶窈并不跟它多說:“放心吧。”
“…………嘤。”好像又被嫌棄了。
談妥之後,雙方微妙的氣氛驟然松弛。見她瓷杯見底,賀斂便相當自然地挽袖,替她又斟了一杯。
三皇子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氣度在,親手做這種事,并不讓人感覺到絲毫的讨好之意。
反倒只覺得他跟別的皇子不同,沒有多少架子,平易近人。
正跟賀斂平日裏的風評相契合。
來這之前,扶窈可從丫鬟口中聽到了不少這位三皇子殿下的好話。
仿佛什麽溢美之詞,都可以用來形容往這位低調、親民、無一不完美的嫡次子。
而且,說句膚淺的,賀斂生得這般好,給她斟茶的動作又行雲流水,明顯精通茶道,看上去實在是相當賞心悅目。
察覺到扶窈淡淡的驚豔之意,白霧忍不住道:“雖然他跟闕渡氣質有些相似,但我還是覺得,他沒有闕……”
“你眼瞎了。”
扶窈毫不客氣。
先不說這兩人誰更俊美,單論前半句話,大小姐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這兩人能相似在哪裏。
見少女垂眸盯着瓷杯,不吭聲,賀斂曲指叩了下石桌,道:“容小姐還有別的顧慮?”
扶窈這才收回思緒,淺淺一笑:“……沒有,我在想別的。”
她感覺,她過去幾日裏,笑得都沒有今天對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