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晉|江首發防盜(二合一)
◎大魔頭視貞潔如命啊。◎
被闕渡攥住的手腕處燙得愈發厲害, 連同着渾身上下都被莫名的熱氣所籠罩。
加之溪水清寒,近乎冷熱交替。
闕渡驟地松開她的手腕,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尺, 像是對她避之不及般,不敢有任何觸碰。
然而方才那渡來的靈力還不足以安撫住躁動的子蠱, 他一松手, 靈力驟然中斷, 扶窈腦子裏緊繃的弦也跟着繃開,下意識伸手去夠他。
又重新抓到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她想提醒闕渡重新渡來靈力,他下意識反握緊了她纖巧的手。
很緊很緊,帶着某種特殊的意味。
扶窈愣了一愣。
眼前陰影投下,那剛才還故意遠離她的人影,又忽地湊近。下巴便突然被少年有力指節摁住。
緊接着, 不等大小姐作聲, 那濃郁的血腥味便堵了上來。
是他割破手腕,将那血粗暴地喂,或者說倒在她嘴裏。
粗魯至極。
一炷香後, 扶窈一個人縮在岸邊, 靠着假山,召出一件大氅裹住她已經濕了半截的衣裙。
她裹緊那柔軟溫暖的狐貍毛,低下頭, 猛烈地咳起嗽來。
差點咳出了心肝脾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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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是被闕渡那簡單粗暴的喂血給嗆到了, 又因此受了寒,喉嚨都火辣辣的疼。
容大小姐心裏快把闕渡罵死了。
非要嫌棄她不配喝他的血,想用靈力制住, 還制不過。
作為蠱主, 還是一個中高階的修士, 發作起來竟然連她都不如。
還拖累她一起,兩人都被人蠱的副作用弄得滿身狼藉。
要是一開始就把血喂給她不就好了嗎?
到底在折騰什麽啊!!
大小姐是有氣就絕對不會憋着的人,想到了,就一定要說出來才行。
然而當她終于停下了咳嗽,有力氣擡起頭,看向那溪裏浸着的人影。
就看見闕渡背靠在溪岸邊,反手握着短匕,刺進了方才那道出血的傷口,三寸匕尖直接沒進皮肉裏……
“你幹嘛!??”
扶窈着實吓了一跳。剩下那些諷刺譏嘲之語,都被驚得咽了回去。
少年呼吸仍舊粗重紊亂,卻不像是因為這傷而起是。
反倒更像,方才那蠱發作時別扭又異樣的反應。
可蠱不是已經解了嗎……
打斷她細想的,是大魔頭那強作冷淡又近似口不擇言的回答:“我嫌髒。”
嫌她碰過他這一寸肌膚的唇齒不幹淨。
“…………”
先不說嫌髒怎麽不用水洗要用血洗。
再說——
“這麽一塵不染啊,那我還碰到過你脖子呢,怎麽不直接把自己脖子捅斷氣了?”
容大小姐冷笑一聲,不高興的情緒蓋過了那點驚愕。
她揚起自己纖長脖頸,指着靠近鎖骨處的一寸雪肌。
斜睨着他,眸子裏滿是挑釁。
“喏,就這個位置,闕渡,我就在這看着你捅,往這兒啊,偏一寸都不行。”
她極少直呼闕渡大名。
“不爽”兩個字,幾乎明晃晃寫在大小姐的臉上了。
然而望着她那白玉般的頸子,少年喉結幾不可聞地滾動下,然後——
溪上突然迸出大量黑霧,少年身影隐在霧中,只聽見幾道嘩啦水聲。
霧散開後,不見蹤影。
扶窈一看便知,這人又因為“懶得理她”,直接走了。
呵。
扶窈還沒來得及對着那空氣多罵幾句,一張口,便用力打了個噴嚏。
她燒了張符,渾身才暖起來。
緩了緩,扶窈才伸手摸向小腹。
她還以為,子蠱發作是有規律的。
結果現在看來,只要放這麽一點點血,就會打亂規律,立即發作啊。
而接下來兩個月,她要放那麽多……
那豈不是每隔幾天都要闕渡來幫忙?
“……”
這還真是失策了。
而且,容大小姐本以為,大魔頭既然能煉人蠱,多少也是個用蠱的高手。
他修為深厚,靈力又這麽邪性,以身飼養這邪門的母蠱再适合不過。
結果沒想到……好像也不怎麽樣啊。
明明她才是要被煉成人蠱的那個。
同時發作起來,闕渡的情況竟然比她不止一點半點的狼狽。
更重要的是,扶窈隐約感覺到,方才的闕渡不只是狼狽,還有一點點……
手足無措?
哪怕是一點點,已經足夠讓她詫異了。
便是月圓之夜,她違背約定,又将他逼入死路。
大魔頭也始終冷靜得可怕。
縱使有一些錯愕,也很快就會想出對策,萬萬不會有這般近似無措的反應。
被問到原因,白霧也完全答不上。
不過,它有別的話要跟扶窈說:“如果你每次流完血都能喝到闕渡的血,那不就相當于你一滴血都沒流,就能完成貍貓換太子的任務嗎?”
扶窈想了一下,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啊。
雖然過幾天就割一次腕,導致子蠱頻繁發作,勢必會讓闕渡生疑。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約定過了,要幫彼此解毒。
經此一役,闕渡肯定認清了自己沒辦法再用靈力解決。
所以……嗯,接下來的日子,就辛苦大魔頭多流點血啦。
扶窈一點都沒有多麻煩了闕渡的愧疚之情。
她幸災樂禍完,又居安思危起來:“那,副作用的事——”
“發作得越頻繁,你們聯系得越緊密,副作用也越厲害。”
扶窈想了一下。
副作用越厲害的話,雙方心緒就會比今天激烈,彼此的情感跟感官都會比今天放大……
“那以後可能要闕渡先把他自己綁一下,然後呢,戴一個,我看人家的獵犬都會戴的那個——”
大小姐比劃了一下,半天想不出那玩意的名字。
還得靠神通廣大的百曉生白霧:“止咬器。”
“噢,對。”
說實話,這确實有風險。
若說平時還有所顧忌,一旦被蠱毒引動,闕渡心裏壓抑着的恨意說不定會成倍爆發出來。
到時候,可能真的會當場不管不顧地咬死她。
“他今天這也不像是恨你的樣子啊。”白霧似乎話裏有話。
“……”
方才,在有一個瞬間,扶窈真的感覺闕渡跟中了情|蠱一樣。
明明他沒有親上來,亦沒有更近一步的動作。
完全不像話本裏描述的那樣。
除了手腕與手指為了傳渡靈力不得已的觸碰,別的,甚至可以用還保持着距離來形容。
但她就是莫名覺得,那一刻,少年仿佛是刻意地在引誘她……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化作錯覺,消散得一幹二淨。
連扶窈自己都覺得那一瞬的想法莫名其妙。
也許是因為她也被子蠱影響了。
在那一瞬,柔化了大魔頭冷銳的面龐。
還好,闕渡後來表現出的嫌惡,實在是太明顯太實在了點,直接把将人的中蠱副作用三下五除二地解決掉,拉回了現實。
再結合之前——
他就是要喝她咳出來的血,也不會直接碰到她的唇,而是會用手指抹下來。
見她在自己的廂房裏穿裏衣晃蕩,都覺得不妥。
起先是沒注意到,現在看,大魔頭這人,實在是視貞潔如命啊。
這麽一來,一些怪異的細節就顯得有跡可循。
白霧還不知道大小姐的新發現,循循善誘道:“你不覺得剛剛的大魔頭有一點氣血上湧嗎……”
“那是因為他急着要守住自己的貞潔。”扶窈裹着大氅起身,又打了個噴嚏,這讓她對闕渡更不爽了,“——總之不會是你每次都想的那樣。”
…………
配殿外,一眼便能望到那歡聲笑語打鬧的公子千金們。
有一個纨绔子弟原本只是擺個樣子,拉起弓箭一射,竟然真射中了個獵物。周圍爆發出驚呼聲,接着便是鼓掌,嬉笑,和無盡的議論。
被這陽光襯着,好不熱鬧。
然而配殿裏,卻人影寂寥,寂靜無聲。
走近殿內的下人看着窗邊拿到長身玉立的背影,噓聲,腳步都不自覺放到最輕。
将玉瓶置在桌上,隔了片刻,像做了漫長的心理準備,才低低道:“殿下,這是您要的可以裝置靈泉的玉瓶。”
他的腦袋也埋得很低。
面前這位三皇子殿下,在任何人嘴裏都是彬彬有禮,挑不出錯處的君子。
在街上會幫被欺辱的老婦讨回公道,也會向遭遇不公的奴隸伸出援手,還會抱起險些被人牙子拐走的小女孩,送回母親的懷中。
可三皇子身邊最常用的這些下人,私底下,甚至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只有餘光,能依稀瞥見賀斂拿起那只玉瓶,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碧玉葫蘆。
接着,便從玉葫蘆往瓶子裏面,倒了一半的——
紅色的,血!?
下人一瞬間屏息,甚至不敢去細聞那水液的味道。
饒是親眼見過屏風後那副殘骨,他寧願催眠自己是記錯了,也不願面對自己侍奉的主子,真是這幅玉面羅剎的秉性。
賀斂的視線落在那傾倒時仿佛一條垂落琴弦般的鮮血,目不轉睛。
待一分為二後,他慢條斯理地将玉瓶跟玉葫蘆都封了口,把瓶子往前推了一寸,淡淡地吩咐道:“晚些拿去給宗主大人。”
裝了另一半血液的葫蘆,則被他自然而然地收進袖裏。
下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是。”
隔了一會兒,他終于鼓起勇氣,道:“還有,殿下,二皇子殿下半個時辰前,去了您府上,似乎是跟府上的人……說、說了些話。”
這已經是委婉到極點的說法了。
準确的說,是二皇子闖到三皇子府上,在府邸裏當着那麽多下人的面,把賀斂大罵了一通。
“二皇子還要托人問您,到底要等到哪一年的祭日……您才能去皇後娘娘的墓前。”
說完,他巴不得割掉自己的嘴巴,耳朵,眼睛,好感覺不到面前青年的任何一點情緒。
倒黴啊,這般觸碰殿下逆鱗的話,偏偏今日是輪到他來傳了!
然而這一回,三皇子殿下卻似乎并沒有太多反應。
他低低笑了一聲,并非諷笑,而是似乎發自內心。
不像是在聽同父同母的胞兄的控訴,而是在聽一出滑稽的笑話。
緊接着,啓唇,聲線如清風朗月,說出來的話,卻冷情冷性至極。
“沒什麽好去的,反正以後我一定會下十八層煉獄,親自去陪母親。”青年停頓片刻,“他也會。”
三皇子殿下嘆了口氣,笑意又被那聽不出真情實感的惆悵所取代:“而且,他馬上就會了。”
下人肩膀一抖,陡然聽到這麽大一件将要發生的醜聞與秘辛,這一回,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的耳朵給割掉了。
巡獵一別,闕渡就跟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除了她放在桌上匣子裏的雲上宗令牌時而出現,時而消失。
證明有人最近進出廂房,又動了這玩意。
除此之外,扶窈連大魔頭的影子都沒見到過。
哦,也不對,她尚且還見過闕渡的影子。
倒也不是故意逮住這人要問個一二三,而是那夜睡不着,她饞得慌,想起來吃些糕點。
朦朦胧胧間,瞥見了屏風後一道黑影。
大晚上的,容大小姐也沒有分毫見鬼了的慌張,揉了揉惺忪睡眼,還沒仔細看那是不是自己睡迷糊産生的幻覺,便聽見一道小而尖銳的氣音,接着,黑影消失了。
那道氣音,通常就是修士瞬移時動用靈力的聲響。
這人是誰,已經顯而易見。
“……”
雖然修士不需要睡覺,也不需要吃飯,晝夜颠倒實在是常事。
但是大半夜的,怎麽會突然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她房間裏?
要不是知道闕渡對身外之物沒興趣,大小姐真的會懷疑他準備偷偷做賊。
而且,沒叫住他的那一刻,容大小姐忽然意識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沒了之前那根鏈子,加之這人修為恢複後上天遁地無所不能。
她連聯系他,都成了一個問題。
于是——
這日,天色已近黃昏,少年站定在她面前。
他模樣倒是與前幾日無異,只是身上不再終日着濃色深色,而是一身淡綠。
配上那副颀長身形,倒是有幾分碧竹玉立的少年氣。
“有事?”
大魔頭看上去很不耐煩。
聽扶窈交代完來意,他微微蹙了下眉,并未說別的,只是道:“你想怎樣?”
扶窈腦子裏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卻故意不直說,反而美眸一轉,輕輕道:“之前不夜都給我的那個靈器,好像還挺好用……”
“容扶窈。”
闕渡兀自打斷。
他這幾日情緒顯然穩定了不少,語調很淡,聽不出喜怒,然而少見的叫她大名,已經能讓人分辨出他話裏的危險意味。
“——當然啦,那玩意害人害己,再好用也不能在用了。”容大小姐從善如流地轉了話題,“喏,這個,你拿着。”
她伸出手。
掌心裏,赫然是一個傳音符。
雖名叫符,卻并非符紙模樣,而是如白玉節。
上面雕了些精細的圖案,便是挂在腰間做玉佩裝飾,也完全說得過去。
扶窈其實早就決定了,還是這玩意最方便也最合适。
她簡單交代了下用法:“另一半在我這,我想要聯系你的時候,你的這一半上面會凹陷下去一小塊,你把手摁上去,就能聽見我的聲音。”
“你這一半,是專門給修士用的。如果你要聯系我,只要你往裏注入靈力,它就會發光,然後——”
聲音陡然止住。
她愣了。
闕渡也愣了。
未曾點燈的昏暗室內,一瞬間被照得驟亮。
扶窈艱難地挪動視線,盯着那還被自己攥在手裏的傳音符……
哪怕是親眼所見,也覺得匪夷所思。
這玩意,竟然發光了。
她手指一松,傳音符便瞬間滑落,砸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也砸到了扶窈心裏。
她還處在巨大的狐疑中,語調裏都帶着不确定:“我剛才……應該,大概,也許,似乎,可能,好像……沒看錯吧?”
闕渡眼底閃爍,半晌後才“嗯”了一下:“亮了。”
“……”
“你剛剛沒有碰嗎,或者什麽心情不好導致靈力溢散,讓你的靈力不小心灌進去了之類的。我跟你講啊,雖然你很讨厭我,但是這種惡作劇是不可取……”
“沒有。”
“……”
扶窈不說話了。
沉默的表象之下,她在心裏已經驚叫了一千遍——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啊難不成是鬧鬼了嗎!
白霧呢!你快出來啊!你快點說句話啊啊啊啊!
然而,腦內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殘存她那幾乎要震破腦顱的回音。
扶窈只能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你幫我拿起來一下。”
她得讓這玩意先過一下大魔頭的手,不為別的,就求一個安心。
闕渡手一擡,隔空取物,那傳音符便立即回到了他手中。
扶窈深吸一口氣,接過。
當她指尖剛一碰到,這靈器便又亮了起來。
扶窈克制住自己把它扔出去的沖動,手指用力握緊。
這一回,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不同——
那股熟悉的熱流再度出現,萦繞在她心口處,然後慢慢地,從心竅,流到手臂,再流到指尖。
最後,彙在傳音符上。
……這是什麽?
這玩意在吸她的血嗎?
事實上,這種對扶窈全然陌生甚至驚悚的感受,對真正的修士而言,卻實在是家常便飯。
“這是你體內的靈力灌進了傳音符,只不過,你暫時沒辦法好好控制這股力量。”
白霧終于出現了。
扶窈呼吸一滞,忍不住出聲确認:“……我的靈力?”
“對。”
這一切都似乎有些太荒謬。
她屏息,試圖控制住那股流淌于經絡裏的陌生氣息。
然而未果,這一回,她感受不到那股熱流,傳音符也并未亮起。
不等她将剛才那一切都歸為一場幻覺,白霧便開了口:“看,這就是你沒有辦法自主控制的表現。”
她沒想過将靈力灌進傳音符,傳音符亮了。
當她想的時候,靈力卻消失殆盡。
“……”
這股靈力怎麽跟她一樣,有點小叛逆啊。
容大小姐盯着那黯淡的靈器看了看,側身将東西塞給闕渡:“你來試試。”
靈器一到大魔頭手裏,要亮要暗都是再簡單不過的操作,全憑他的心意,便是要将這一方寝室照作白晝,也完全沒有問題。
少年略帶遲疑地偏頭看她,卻見容大小姐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你是怎麽做到的?”
大小姐的手指,突然落在他心口上,隔着布料,甚至還輕輕戳了一下:“首先,你的靈力先在這裏——”
闕渡退了一步,避開與她蔥白的指尖接觸,然後才糾正道:“……在丹田。”
扶窈:“啊?”
扶窈:“好的。”
她依稀記得,雲上宗這些修士也都是從丹田運氣來着。
收起疑惑的表情之後,少女仿佛沒有察覺到大魔頭肢體上輕微的抗拒,傾身,手指輕輕下移,點在他丹田的位置上。
“你動用靈力的時候,這裏是什麽感覺?會清晰地感覺到靈力從這裏出來嗎?這裏會發燙嗎?你到底是怎麽控制它按照你的心意流動的?”
一連抛出幾個頗有求真精神的問題,都沒有得到回答。
扶窈正準備催他回答,還未開口,卻一陣吃痛,手腕處突然被少年牢牢抓住——
然後被迫移開。
扶窈甩了甩手,試圖讓闕渡放開她,闕渡卻一反常态地握得更緊。
“你要幹嘛?”大小姐的脾氣确實不好,“怕我再捅你一遍啊?”
闕渡的臉色并不好看,下颌線條緊繃着,明顯隐忍住不同她争執。
就在扶窈問了第三遍“你到底要幹嘛”,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之後。
他終于冷冷道:“大小姐,沒人教過你不要随便碰外男嗎?”
扶窈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她不知道闕渡為什麽要醞釀這句話醞釀這麽久,反正她答得很快,不假思索:“沒有啊。”
答完之後,扶窈終于遲一步意識到闕渡這發的哪門子鬼火了。
竟然是因為不想她随便碰他。
容大小姐:“…………”
一時之間,她滿腦子只剩下無語凝噎,連氣都忘記生了。
“不好意思啊,我求知之心若渴,一下子忘記你還是個男人了。”
扶窈敷衍且一點都不真心地道了個歉,還不忘解釋一下,生怕闕渡誤會了些別的:“況且确實沒有人教過我這些。”
顧見塵對原身,說好聽點叫溺愛、縱容。
說難聽點,就叫放養。
反正是不可能教給她什麽正經東西的,一個祭品嘛,也活不過十六歲,往後的東西都沒必要學。
而扶窈失去了前塵記憶,腦子裏也實在沒有什麽男女大防的觀念。
闕渡薄唇抿得緊緊的,顯然不想再跟她糾結這個無用的話題,反問:“你要做什麽?”
他語調低沉,扶窈臉上那點讪讪也跟着一掃而空,又換了副面龐,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句說得清脆:
“我要你教我,你是怎麽把靈力灌進靈器裏的,然後我再試一回。”
饒是大魔頭向來都是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就是到生死關頭也不會有太多表情。
聞言,眉眼裏仍洩露幾分鮮明詫色。
但他并無追問。
一直等到給扶窈演示完,再看着扶窈拿着那傳音符把弄片刻,兩炷香後,終于親手讓傳音符亮起來。
他才緩緩道:“你不是沒有靈根?”
扶窈握緊傳音符,情不自禁地喃喃出聲:“……也許現在有了呢?”
那滴心頭血,竟然有能讓凡人一躍成為修士的能力。
這可是這天底下從未沒見過的事。
要是讓雲上宗那幫人知道,不得徹底瘋了。
修士就是修士,凡人就是凡人,從一出生吸收天地第一口氣開始,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溝壑就注定了。
如今這批修士,全都是當年移居蓬萊三島的第一批修士的後人,全無例外。
數千年來,都沒有人能攀越過這條溝壑。
也沒有人會産生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
容大小姐活了十五歲,在這世上修煉天才最多的地方呆了十五年,吃了無數天材地寶,靈丹妙藥,也未曾有任何一點可能,邁進修士的圈子。
扶窈的感覺頗為微妙。
倒不是揚眉吐氣,馬上要去打臉那些曾經嘲諷過她的天之驕子與天之驕女們了。
而是……
有點震撼。
一滴心頭血,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闕渡的心竅裏面,可是有三滴啊。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鬼知道闕渡被這三滴心頭血滋養了十幾年,能變成一副什麽模樣。
她之前把大魔頭的天賦看得跟林知絮相差無幾,如今看來,怕不是又一回把闕渡給看輕了。
心思百轉之後,扶窈擡眸,道:“聽說黑市裏有幫人測看靈根的,我得去一趟了。”
靈根是修士區分凡人能否修煉的标志,亦是修士與修士之間區分天賦的标志。
通常來講,六歲和十二歲初蒙時期,修士們都會被宗門長老們帶去測試,以确定其天賦。
扶窈當然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回雲上宗。
那不得直接被抓進來啊。
如此一來,只有在那因為修士齊聚京城而魚龍混雜的黑市裏,才可能找到能測看靈根的人了。
闕渡抿起唇,不言。
“……你還有什麽高見嗎?”
橫豎這裏只有一個修士有一點經驗,就算不太想理闕渡,扶窈還是看向了他。
闕渡問:“你一個人去?”
扶窈便順口問:“難不成還要你陪我?”
“不可能。”
闕渡蹙眉,退了一步。
他情緒一向不算外露,如此舉動,已經算是拒絕之情溢于言表。
“……那不就完了。”扶窈白了他一眼,實在不明白這人一天到底在想什麽。
事關重大,她明日一早就動身。
而且,這一趟,除了去測看靈根,大小姐心裏還有別的主意。
黑市啊,這種什麽東西都有的地方,保不準……能順便遇上點好東西呢?
她想着,卻突然被闕渡打斷:“傳音符給我。”
扶窈遞給他,剛準備再囑咐一下注意事項,眼前人影一晃,闕渡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
容大小姐實在是要忍無可忍了。
她發誓下一回再遇見這人犯病,一定要他好看。
扶窈:“你沒覺得,自從我拿了他一滴心頭血之後,這人的脾氣……好像就更差了?”
雖然待在她身邊,脾氣越來越差是肯定的。
但大魔頭最近逐漸有一種,裝都不想跟她裝下去了的感覺……
很難說跟月圓夜突破枷鎖的那些邪性的靈力沒有關系啊。
“也許吧。”白霧也不确定,“修士的靈力跟他自身息息相關,也許闕渡的心頭血确實壓抑了他的天性……”
那等三道枷鎖都被她解開的時候,會怎麽樣呢?
扶窈有點好奇。
不過想一想,到時候她都完成任務,美美飛升了,闕渡在這下面鬧成什麽樣都跟她沒關系。
還是先思考一下怎麽讓大魔頭好看吧。
作者有話說:
周一就不更啦,周二晚上23點更3w+,大家記得來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