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晉|江首發防盜

◎是扶窈跟他離得最近的一次。◎

冬至, 寒風呼嘯,天地蕭索,咫尺黃泉。

來瀛洲幾日, 在九淵內,這是扶窈頭一回沒有看見皚皚白雪。

——因為視線所及之處, 鮮血淋漓, 屍橫遍野, 雪水與血水融在一起,已經辨不出別的任何顏色。

紅得紮眼,血腥味也濃郁得令人下意識作嘔不已,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扶窈确實是高估了自己。

哪怕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在這裏待了不過一個時辰,她便頭暈目眩, 眼花耳鳴, 心腔一陣陣悶痛,整個人都像是要靈魂出竅了一般。

然而,這才只是個開始。

九淵, 顧名思義, 是自上而下九重深淵,越往下面,關押的邪魔越可怕。

這裏的妖魔, 模拟的是數千年前剛被鎮壓時的境況, 勢力遠遠不是護城河下的蝦兵蟹将能比的。

随便一個馬前卒,就足夠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捏死整個護城河陣法裏的玩意。

更不要說, 這裏面有成千上萬這樣的馬前卒, 和操縱它們進攻、并不斷吞噬它們的死屍以壯大自身的大魔。

一波一波, 仿佛車輪戰一般,無窮無盡。

相比之下,之前遇到的任何妖魔,都只能算小打小鬧而已。

這裏,才是真正的煉獄。

他們過五關斬六将,如今也才堪堪闖到了第七重而已。

最後兩重的妖魔,勢必會比之前加起來都還要棘手。

就算闕渡跟林知絮聯手,解決起來也實在夠嗆。

再來一個時辰,都肯定是搞不定的,也不知道還要弄到多久。

扶窈全程都沒有出手,一是因為有闕渡護着,二是為了保存實力。

她不需要動,心思卻亂飄,早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

也不知多久,思緒煩亂間,又下了一重。

第八重了,距離深淵中心只差一步之遙。

扶窈深呼吸,擡頭,望向周圍這三人的現狀——

大魔頭的左手一直拽着她,以至于只有一只手能抽出空,受的傷都在右側,右臉更是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仍是淋漓,給那張鬼魅般的面龐平添幾分戾色。

內裏卻似乎還沒有傷到。

林知絮沒有帶拖油瓶,表面的傷比大魔頭少些,身上繞着的黑氣卻最重,明顯是傷入髒腑經絡。

按照闕渡之前的說法是,她吞了妖丹,或者本來就是妖,之前還能克制住,如今在這幻境裏,卻不知為何,意外地反噬了。

如今,連闕渡跟林知絮這兩個修為高深的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

她這種凡人,自然更不用說。

哪怕被大魔頭護着,避開了那些撲面而來的妖氣、飛濺四射的殘渣。

光是無處不紊亂的靈力,就足以讓扶窈受的了。

大小姐只能不斷地在心裏安慰自己——

誰讓她沒辦法只憑自己的力量,就讓闕渡瀕死呢?

要想借助這些妖魔的刀殺人,就勢必要付出代價。

她流的血,就當是犒勞這些不斷攻擊闕渡的妖魔了。

這麽想着,心口的窒悶才減輕了些。

不過,他們之間有一個例外。

就是賀斂。

三皇子殿下輕松得很,他不會受傷,哪怕每次都在前面探路,最先面對妖魔襲擊,也仍舊毫發無損。

衣袂飄飄,除了衣角袖口,其餘地方都沒有血,更沒有傷痕,幹淨得很,與其他人的狼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身後一陣嚎叫,突然有殘魂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扶窈。

哪怕靈器展開結界得夠快,消解了殘魂大半攻擊。殘魂的餘力被彈開,也仍舊擊破岩石。

帶着血毒的碎石直接炸到了扶窈身上。

扶窈腮邊一疼,伸手抹了抹側臉,火辣辣的刺痛。

掌心上,也是一片血汪汪。

傷到臉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整個人都沒反應過來。

反倒是闕渡見狀,先低低罵了一聲。

難得這般失态。

“我說過九淵險峻,讓你不要來的,”少年語氣很重,“現在反悔了嗎?”

這話一出,扶窈還沒說話,其餘兩雙眼睛都看了過來。

賀斂沒有生命之憂,也沒有任務要完成,自是平淡,不顯出任何波瀾,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或許,只是單純地在看戲而已。

林知絮卻已經露出了明顯的緊張。

大魔頭的弦外之音,是再清晰不過。

只要扶窈說後悔,他就可以帶着她原路折返,離開九淵。

那剩下最關鍵的兩重,就只剩她一個人了。

她雖然有利用完這兩人就丢開的心思,但是如今還沒到關鍵時刻,妖魔多得不可估計,她一個人實在應付不過來。

扶窈忽略掉那兩雙眼睛,轉頭,攥緊他的手。

是接近于十指相扣的程度,很親密。

她擡起眼,一字一字,吐詞明晰,頗有一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都在這裏了,繼續走吧。”

大小姐何嘗不想打退堂鼓?

之前月圓之夜,只有闕渡會受影響。

而如今九淵之下,他們倆的情況都差得夠嗆。

闕渡是有生死劫,她看着也不像是一定能活着挺過去的樣子。

扶窈現在就是在賭。

賭,她跟闕渡在接下來兩重裏,到底是誰先撐不住。

如果是她,那就輸了。

但如果是闕渡——

那她就可以贏得更輕松,更有把握一些。

再等等。

扶窈相信,既是大魔頭命中注定的生死劫,無論如何,以哪種方式,都會到來的。

哪怕只是到來一瞬,她也會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機會。

大小姐揚起臉,本來還想笑一下,但嘴角一牽扯,臉邊傷口就疼得更厲害。

她只能眨了一下那雙始終都烏湛湛的眸子,似是傳情。聲音也不似上一句那般堅硬,而是輕和了許多:

“我一直跟着你的,走吧。”

闕渡抿起唇,又偏過頭。

周圍妖魔嘶吼聲音嘈雜,她只隐約聽見……

他好像又罵了一句。

今天,也是她認識闕渡這麽久以來,第二次聽到他說那種話。

都是因為她。

第八重是一方血池,或者可以叫做茫茫無際的血海,只有一葉扁舟足以通行。四人便就站立其上,等着扁舟向前飄蕩。

四面八方的妖魔都瘋了似的襲來,血浪湍急,扁舟随時都在被打翻的邊緣。

永無止盡的厮殺之後,站在最前面的青年伸手,懸在半空中,漸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頃刻後,他轉過頭,看向林知絮,淡淡道:“我感受到了與鳳凰羽類似的氣息,應該就在附近。”

按照常理,那信物應該在第九重裏。

那麽,換句話說,這方血海終于将到了盡頭,他們即将就會進入第九重了。

最後的結局即将要來臨。

扶窈又靠近了闕渡一點。

挪過去的步子還沒站穩,扁舟忽地消失,腳下一空,他們便統統墜落進了無底深淵。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扶窈根本沒有任何準備,只能聽天由命地閉上眼。

天旋地轉,劇烈震蕩之後。

預想中摔得粉身碎骨一般的疼痛,并未出現。

扶窈緩了緩,睜開眼,才看清現在的情況。

——她被靈力托着,緩沖了好幾下,最後掉下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安全。

而且,還砸到了闕渡身上。

有少年充當肉墊,她不可能受什麽傷。

扶窈手忙腳亂從闕渡身上起來,卻沒離遠,仍舊就在少年旁邊。

她全然不顧四周再一次變得陌生的環境,和那兩個不知所蹤的人影。

注意力全在闕渡身上。

闕渡撐地坐起,卻并沒有第一時間站起來。

誠然,他的情況就要糟糕很多了。

他一個人自然是能應付,然而帶上她這個一直拖後腿的大小姐,情況迥然不同。

現下,又托了她一把,生生斷了一根肋骨。

少年的手摁在左肋上,只微蹙眉。

若非扶窈清晰聽見那白骨斷裂的咔擦一聲,單看闕渡的表情,恐怕都猜不出他傷到筋骨了。

大魔頭一向很能忍疼。

不過,扶窈有了新發現。

在這九淵裏,無論是林知絮,還是闕渡,傷口自愈的速度,幾乎都被壓到了最低。

他在第三重受的傷都還沒有好完,新舊傷痕交疊,更是可怖。

扶窈在一心一意地端詳着他。

闕渡卻不得不分出心神。

他忽地瞥向旁側神情冷冽,擡手,又是幾擊,打落了一個沖上來的黑影。

這一回,黑影消散之後,卻并不是徹底泯滅。

而是化作一個內丹似的玩意,咕嚕咕嚕滾落到他們腳邊。

冒着濃郁陳舊的腥氣,令人聞到一絲就忍不住作嘔。

闕渡将其踢遠,那萦繞的腥味卻留在原處,仍沒有散去。

扶窈不得不捂住口鼻,免得不自覺吸入什麽致命的劇毒。

她環顧四周,沒看見其他人的身影。

只剩他們兩個。

……正是時候。

扶窈深吸一口氣,烏睫顫顫,瞥向闕渡:“這裏面的氣息,是不是會對你有抑制作用?”

她試圖表現出一點擔憂。

但是由于實在是太緊張了,什麽都演不出來,聲線幹巴巴的,每個字都像是硬生生憋出來一樣。

所幸周圍需要留神的事情實在太多,闕渡沒有在意這明顯的端倪。

他聞言,低頭,望着手腕隐約浮出明顯輪廓的青紫經絡。

頓了一下,才低聲道:“是。”

看大魔頭那略略凝重一些的表情,便能猜到,那壓抑的力度,想必也不輕。

肯定比他之前預想的要重。

周圍不再有妖魔撲來,空氣中卻彌漫出濃紫色的霧。

就算闕渡不靠眼睛,用元神探索四周,此時也有些難以辨別周圍境遇。

“瘴氣,”他望着她,言簡意赅,“劇毒,捂着。”

還好扶窈提前猜到一二,已經死死捂住口鼻,不給那些瘴氣入體的機會。

“那你呢?”

她吐字含糊地問。

闕渡道:“一點毒,又死不了。”

他眯眸,又露出些嘲諷神情:“你那個大師姐,一到第九重,就迫不及待地棄你而去了——你打算在這等着她功成名就,還是自己去找?”

一到了不需要利用他們的時候,林知絮丢下他們便是毫不猶豫,又毫不留情。

現在,也許正按照賀斂的指示,正在緊趕慢趕地找那信物,生怕被扶窈搶了先。

扶窈不說話了。

她靜靜地等着這瘴氣彌漫。

身後,忽地傳來青年那始終遇事不驚,平靜無波的聲音,是在提醒:“你們不能一直等在這裏。”

“闕公子方才斬殺瘴鬼,其殘魂落入了陣眼中,沒發現嗎?它死之後,你的靈力更稀薄了一點。再這麽下去,靈力耗盡,便是瘴氣入體之時。你們與幻境融合得這麽好,說不定,死之後并不會重回現實,而是會直接死在這裏的。”

扶窈清楚賀斂當然不會這麽好心地提醒他們。

果不其然,他很快又道——

“要麽祈禱林知絮會盡快破除幻境。要麽,就吞下那顆瘴鬼內丹,免疫此毒。”

他又笑了一下,聲線略淡:“可惜,只有一顆內丹,只能幫一個人啊。”

少年擰眉,眉眼間陰戾盡顯:“不需要你在這裏挑撥離間。”

話音落下,長劍脫手,一劍穿向對方命門。

然而賀斂已經提前服了毒,他咬破口中毒丸,先一刻咽氣,身體瞬間如煙霧消散開。

長劍只刺中了一團濃霧。

還是慢了一步。

若是初進九淵的大魔頭,反應定不會如此遲鈍。

可以看出,他的靈力被壓抑得确實厲害。

在這基礎上,還厮殺了兩個時辰、九重陣法、數不勝數的妖魔。

确實已經快要到極限。

闕渡伸手,隔空取過那之前被他踢到角落的內丹,放在手裏打量了一番。

他不加猶豫,便将妖丹捏碎成齑粉,又忍不住嗤了一聲,冷色更濃。

“吞丹修煉視作邪法,後患無窮,為了一個死不了的幻境,何必铤而走——”

戛然而止。

從後背試圖刺入心竅的短匕,連同那匕尖的三道符咒一般,觸感冰冷至極。

連瘴氣都似被凍結,天地凝固在這一瞬。

下一刻,不可置信的怒意伴随着劇烈的靈力席卷而來——

後背用力撞在崖壁上,扶窈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卻因為五髒六腑都在震動,連咳嗽都艱難,血只能嗆在嘴裏,吐不出,咽不下,如溺水般窒息。

她甚至都來不及懊惱,大魔頭下意識反應得太快,自己竟然刺偏了半寸。

頭頂上,從天而降似暴雨般的火星,已經猛烈砸來。

扶窈翻滾着勉強悉數躲開,又撐地而起,一只手扶在崖壁上,支撐着身子不再搖晃。

另一只手,攥緊了短匕。

變故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闕渡就在她不遠處。

靠着崖壁,衣襟已被溢出鮮血染紅。

唇邊難以抑制流下的血,全然成了墨色。

顯然,就算沒刺中心髒,那疊加的三道符咒也起了大效用。

少年擡手擦幹淨唇邊血,神情驚愕。

又因為難以置信,荒謬到了極點,以至于壓抑住了那嗜血的暴怒,還有幾分理智可言。

“容扶窈,你才差點被他殺了一回,轉眼就中了他的挑撥離間計,對我動手?”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都含着血,淬着毒:

“他道貌岸然,多年前開始拿我試藥煉毒,又為了儲君之位,想要把你燒死在鸾臺裏。”

“——大小姐,你信這種人,都不信我?”

這是扶窈頭一回在闕渡臉上看到那麽明顯清晰的表情。

是啊。

扶窈當然沒有忘那幾日前的事情。

賀斂差點殺了她。

還是闕渡進來把她救出去的。

在這幻境裏,賀斂也沒有做任何一件幫她的事。

他透露給她那些有用的信息,似乎也只是為了導致今天的場面。

她當然不可能信賀斂的一句話,也不會吃那顆內丹。

總歸,就如闕渡剛才所說,就算是劇毒,也要時間的,暫時還死不了。

但是——

扶窈扶着崖壁,一步一步,有些踉跄地逼近他。

她望向少年漆黑眼珠,聲線是從未有過的疏離跟冷靜。

“跟這個沒關系。”

話音剛落,被她扔出的寶球瞬間炸開。

似一聲令下,宣召着接下來的鏖戰。

巨響與嗡鳴震耳欲聾,靈力碰撞,迸射噴湧,連漫天瘴氣都被這爆裂殺意逼退,退避三舍。

最後,終于如願以償,像計劃中想過千般萬般那樣,占據上風。

匕首刺進心竅時,兩人已經被逼到壁邊,退無可退。

扶窈甚至都快站不穩,腦袋輕輕垂在闕渡臉側,下巴幾乎擱在他肩上,唯有拿着短匕的手在用盡最後的力氣。

他們幾乎貼在一起。

似乎……

這還是扶窈跟他,離得最近的一次。

她能聽見他漸弱的心跳,斷續的呼吸。

格外清晰。

扶窈啓唇,還未說話,先咳出一口血。

血落在他頸邊。

她感覺到少年微微偏過頭來。

唇幾乎擦過她的耳朵。

也聽見少年嘴裏吐出囫囵的音節,甚至夠不成字。

是因為太痛了,一張口便牽扯胸口重傷,以至于說不出話嗎?

還是因為,有太多的話,太多的字要說,以至于不知道從何說起?

扶窈想,或許是後者多一些。

“你——”

他好不容易說出一個字,卻又卡了殼。

有什麽好問的。

扶窈是這麽想的,她覺得,大魔頭也應該這麽想才對。

問她為什麽要動手,為什麽是現在,是不是蓄謀已久,又到底有沒有跟賀斂有所牽扯……

這些問題,到現在這個場面,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早就說過,有一天,我們會撕毀約定,撕破臉皮的,不是嗎?”

她深吸一口氣,艱難吐字,不知道是說給誰聽,“我不要你的命,只是還需要兩滴……你的心頭血。”

最後一個字落下。

刺破那刻,幻境似是于一瞬中破滅,九淵剎那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吞沒。

她又一次,跌進那熟悉的混沌之中。

那兩團火焰近在咫尺,扶窈剛爬起來抓過一團,緊接着,舊景忽然重演——

海沸山搖,天崩地裂。

扶窈的手離最後那一團火只有一點點距離,還沒夠到,整個人便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掀飛。

她試圖重新撲上去,頸子又被無形之手掐住。

明明面前沒有人,可扶窈恍惚之間,好像看見了闕渡。

看見了那雙憎惡的,暴怒的,冷意足以像瘴氣一般浸入五髒六腑的眼睛。

聽見足夠讓耳膜破碎的哀嚎,不似人聲,像深淵裏最古老的妖魔受刑時,用盡最後、最強的力氣,發出的悲鳴。

那麽恐怖。

又那麽痛苦。

讓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懼怕它,還是該可憐它。

她直接被拎起,雙腳離地。

窒息的痛苦使得扶窈難以發出任何聲音,她睜大眼,雙眸已被血霧覆蓋,難以看清任何東西。

下手的人沒有任何留情,扶窈毫不懷疑,她真的會死在這裏。

沒有誰來幫她,她也沒辦法幫自己。

直到那團被她拿住的火,完全流入她的經絡。

亮光一閃,有一個輕輕的東西突然出現在扶窈手裏。

接着,混沌散開,天光大亮。

入眼全是刺目得讓人眼睛發疼的白光。

那猛烈的攻擊襲來,頸間力道卻不減反增。

仿佛已經瘋狂到了一個境界,寧願自己現在就去死,也要拖着她下地獄。

大不了,同歸于盡。

然而那白光愈發強大,頸間力道終于消失。

扶窈眼前一會兒發黑一會兒發白,腦袋裏充斥着足夠讓人瘋過去的嗡鳴。

什麽都分辨不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聽見了白霧的聲音:

“你、你手裏有一團一直在發光的東西,那好像是、是、是幻境中神女作為信物的鳳凰羽!”

信物不在林知絮手裏,卻莫名其妙出現在她這兒。

然而扶窈根本沒空關心這些細枝末節,她聲音微弱:“闕渡呢?”

還差一團火。

還差一滴血。

那幾乎就在她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然而這一次,又差了一點點。

白霧的聲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幻境破了,我、我不知道,應該是本來想跟你同歸于盡,但最後被神女的力量逼走了……”

扶窈閉上眼,緩了緩,才點頭,說:“好。”

她知道了。

她已經力竭,根本沒空用多餘的情緒牽動心神。

白霧猶豫躊躇着,又道:“還有,你當時可能沒注意,幻境破滅前,瘴氣已經被闕渡炸開了……”

扶窈一下子想到那如雨砸落的火星。

原來,是他想要效仿直接炸了神宮那次,炸了九淵第九重,破除瘴氣。

而不是沖着她來的。

難怪……

她全部都躲過去了,一點都沒碰到。

白霧:“不過,他最後,是真的想殺了你……”

扶窈閉上眼,又點了一下頭,實在沒力氣說話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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