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負責
◎我會忍不住産生自私的想法◎
“您猜。”
下颌被擡起, 一只甜津津的青梅果脯被塞入口中，在江辭勉強穩下心神時，那只手很快松開, 房間裏此時已經沒了第二個人的音跡。
四周重新恢複寂靜，他看不到, 只能感受到床簾微微晃動時蕩起的一點氣流, 輕飄飄的拂在臉上, 比暮春時節最柔和的花香還要輕。
她過來陪了我半個晚上，很耐心很細致的觸碰了我，現在又走了。
江辭慢慢咀嚼着口中那塊果肉，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掀開衣襟，手指探入, 在某條緊勒的繃帶下取出一只被主人遺落的金屬環。
取出的時候環扣觸碰到了尚未愈合的傷口, 撥弄到了新生的粉嫩皮肉，讓他忍不住顫了顫指尖。
有點疼，有點酥麻, 昨晚燕回就是這樣對待他的。
江辭的耳根再次紅了起來。
貼着皮膚暖了這麽久, 這枚扣環冰冷依舊，在被人刻意的握着劃過脊背和腰腹時，還是會激起一片戰栗。
她這麽得心應手, 應該, 應該有對別人做過吧。
也是，她身份不俗，頗得父母疼愛, 為人卻沒有嬌寵出的乖僻和任性, 待人接物一向溫和有禮, 在他魔氣發作短暫的恢複了些視力的時候，還模糊的看到了她的臉。
白皙幹淨，眉眼輪廓有些濃，如果笑起來一定有些像她母親姬蘅，但她并不常笑，垂下眼簾看人的時候，沉靜又認真，像含了整片綠波起伏的悠遠曠野。
很好看的一張臉，她這樣的人，本就是受人矚目的天之驕子，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她，願意獻身于她吧。
熟練一點，也沒什麽的。
江辭這樣告訴自己，可柔軟的心髒還是好像被紮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刺，旋轉扭動，雖未流血，但依然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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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了，明明之前渾身傷痕，被無人問津的丢到清竹峰，失血過多渾身冰冷瀕臨死亡的時候，我都沒有覺得心髒這樣疼。
我不喜歡燕回，我和她其實沒什麽關系，我只是，只是有一點留戀她帶給我的溫暖和關心，就算發生了一點意外，我依然是她的師尊，她依然是我的徒弟。
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燕回，她和別人有沒有過親密接觸都和我無關，她有沒有解下腰帶綁住別人的手腕也和我無關，她有沒有親吻過別人更和我無關。
我真的不喜歡她。
——可她為什麽沒有直接回答我，是真的也親吻過、擁抱過別人嗎。
江辭側躺在床上，緞帶緊縛，手中還握着那枚冰冷的金屬扣環。
他抱過燕回的腰，撫摸過她的腰帶，紋飾冰涼堅硬，上面挂着六只這樣的金屬環，她每次彎下腰時，這些小東西就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少了一只，她會發現的吧。
男人動了動身體，懷着一點難以啓齒的希冀和卑劣，将這枚環扣慢慢的塞到了枕頭下面。
在收回手的時候，他在枕邊觸碰到了一個圓潤光滑的小東西。
是一只藥瓶，裏面裝着的是昨晚她喂過來的小藥丸，止疼用的。
其實如果她不說，就連江辭自己都下意識的忽視了雙腿的疼痛。
被困在這裏太久了，認真算起來，除了她到清竹峰後身體疼痛減輕了許多，之前的每一天都是讓人漸趨于消亡的折磨。
江辭倒出一粒藥丸放進口中。
糖衣融化，苦澀的藥味彌漫在唇齒之間，但他還是覺得，很甜。
謝謝你燕回，江辭默默的想，別再對我這麽好了，否則我會控制不住內心壓抑的欲|望，不會再那麽大度的把你讓出去了。
再對我這麽好，我可能就會自私的想讓你只對我做那樣親密的事了。
***
燕回離開三樓後特意漫山遍野的瞎逛了幾圈，直到發絲上沾染了星星點點的透明露水，兩只幹淨的長靴靴底也蹭上了一些泥土。
所以等她在回山頂的路上撞見燕觀瀾時，表現十分鎮定。
“去哪了阿回？”
燕觀瀾靠在一叢柔韌的細竹上，姿态懶散，将剛剛和姬蘅結束通訊的水鏡收起來，瞥了她一眼，随口問道。
看得出他心情不錯，燕回自然更加不慌:“山上太無聊，我下山走了幾圈。”
她爹俨然沉浸于一點不自知的小滿足裏，聞言果然沒有懷疑。
燕回想，果然，無論過去多久，她爹還是被她娘拿捏得死死的。
師尊雖然也很聽話，可從來不會這樣明顯的表現出來自己或喜或憂的情緒，更不會在她面前吐露出什麽要求或心聲。
比起他別別扭扭，顧忌太多又不肯講話的嘴，顯然還是他的身體更誠實。
昨夜他皮膚很燙，心跳很快，并不抗拒，甚至有時候還會擡起汗濕的臉主動索吻，應該也是喜歡的。
可他只會在一切停止之時，對她說不要再這樣了，不要再來了。
燕回覺得他別扭得有些可愛。
她在西洲有點身份，有點財勢，這麽多年來被許多人追求過，這些人中除了貪戀她身家的，當然也有真心實意、容貌家世修為都不錯的優秀青年，但她并未有過什麽不一樣的心思。
第一次想要好好保護和擁抱的人，是這位并沒有相處多久的師尊。
她其實真的很喜歡他，願意為他做很多事情，可他好像并不相信她的這份情感，打心底裏存在着一些猶豫不決的彷徨和退卻。
沒關系，燕回想，他會明白的。
對待任何事情，燕回一向喜歡深思熟慮之後再踏出一步，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
如果可以，以後她希望能帶師尊回到西洲，如果他一直不接受，那就一直以師徒的身份這樣相處下去。
不過師尊嘴硬心軟，她磨一磨，或許他會答應呢。
……
燕觀瀾閑得發慌，上樓看了看江辭半死不活的樣子，想揍一頓這個勾搭自己寶貝女兒的塑料兄弟又無處下手，想套套他的話這玩意兒又跟啞巴了一樣，讓他覺得更無聊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燕回這小混蛋喜歡江辭什麽。
大概是比較有共同話題？畢竟他們兩個氣人都挺在行的。
燕觀瀾把裴序秋丢給江辭治傷，自己則硬拉着燕回逛了一圈。
望星谷，長恒殿，邀月宮，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派系分支，整個庚辰仙府威嚴而肅穆，就連最普通的弟子都能配有一把不錯的武器，看上去底蘊确實深厚。
“你宗門服飾呢，整天穿一身黑，和這些弟子挺格格不入的。”
燕觀瀾随手揉着燕回的腦袋，雖然他自己也整天一身黑，但他的衣服都是自家夫人親自挑選的，比燕回這不省心小祖宗的好看多了。
“沒發給我啊，”燕回打了個哈欠:“您不知道我們清竹峰的待遇嗎？事事靠後，就連被您吐槽的防衛疏漏，能随意進出和藏人，也只在清竹峰能看到。”
“江辭慘得有點跌破下限，太掉份了，”黑衣服的高大男人皺了皺眉，用手拍了下燕回的腦袋:“給我一份暗殺名單，我去活動活動筋骨。”
燕回恹恹欲睡:“留給師尊不是更好嗎，您直接處理了算什麽。”
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燕觀瀾的回應，勉強打起精神擡頭看了一眼，正好和她爹凝重的目光對上。
“阿回，我發現你今天怎麽這麽困？”
男人俊臉上浮現出一抹狐疑:“你昨晚——”
燕回頓了頓，立刻解釋道:“因為您的到來，昨晚我太興奮了，半宿沒睡，真的，好久沒見到您了，我還挺想您的。”
燕觀瀾一拍巴掌，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家阿回真是實誠，想爹了不早說，還用得着這麽興奮嗎真是，你說你這麽乖，讓爹怎麽放心把你丢給江辭那個為老不尊的混蛋啊。”
燕回眨了眨眼:“您同意我和師尊在——”
“我不同意。”黑衣男人不開心的打斷她，左看右看實在覺得不甘心，團着她的臉一頓亂揉。
“你說江辭那玩意兒有什麽好的，阿回，我和你娘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也就比你大了幾歲，早先在一處秘境中試煉時，他還替我挨過一刀，人是不錯，但生下你可不是為了給他這個老男人還債的。
你想啊，我和你娘都已經把你和燕及帶這麽大了，就他從始至終孤身一人，萬一，我是說萬一哈——他要是有什麽毛病該怎麽辦？”
燕觀瀾絞盡腦汁的出馊主意:“要不這樣，我們把江辭接到西洲養老，等以後你成家了，逢年過節請江辭過去喝點酒湊湊熱鬧，這樣我們也是一家人嘛！”
他覺得自己這個主意非常好，加上江辭這玩意兒現在的破身體，還有非要他帶燕回走的态度，綜合一考慮，這個提議簡直完美的解決了所有問題。
燕回笑了一下。
“不要。”
她說:“您說過作為您的繼承人，我一定得有責任心是吧？”
燕觀瀾是這麽說過，但以他對自家混蛋的了解，他覺得接下來燕回的話可能有點不中聽。
他提前深吸了一口氣，勾勾手:“你講。”
“我已經和師尊有過肌膚之親了，我得負責。”
燕觀瀾笑笑，哦，肌膚之親啊，還以為是什麽——特麽的肌膚之親？！
好你個江辭，卧病在床都要拱了我家水靈靈的小白菜，老子要砍死你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說：
感情應該沒什麽波折和誤會，最大的阻撓就是師尊自己心裏的坎兒，會适當的讓他心酸難過、紅眼睛流淚一下促進感情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