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推開
◎穿上衣服都遮不住◎
兩個人之間的依偎, 果真如冬日篝火一般,貼得越近,就越能觸碰到那些橙紅色的洶湧火焰, 灼熱滾燙,幾乎要把骨血都融成一灘水。
夜裏溫度涼, 江辭卻出了一身汗。
汗水浸濕了身上單薄的白色中衣, 半濕不幹的貼在後背, 勾勒出漸漸收窄的腰線。
他還沒躺多久,就又被側翻過去,垂散的墨發被撥到身前,後頸潮濕的領口被拽下一些。
身後之人攬住他的腰肢,低頭親吻他的脖頸,碾過汗濕的皮膚, 輕輕啃咬後頸微凸的骨骼, 一路輾轉,最後埋在他喉間,慢慢厮磨着他的喉結。
江辭仰起頭, 方便她動作。
“現在困了嗎。”他啞聲問。
“沒有, ”伏在他頸間的燕回轉而吻住他的下颌,呼吸缱绻,聲音聽起來愉快許多:“這才多久, 師尊困了就睡, 我自己來。”
她平常再怎麽穩重冷淡,終究還是年紀小,給糖吃就開心。
看她現在的反應, 江辭就知道這顆糖給對了。
只要阿回不再像之前那樣沉悶, 這顆已經被反複品味過的糖送出去多少次都可以。
他下巴微擡, 挨着自己徒弟軟滑的發頂,有些癢,喉間被綿軟的唇舌包裹吻吮,稍微吞咽一下,就能感受到那股黏重的吸力。
江辭把頸帶稍微向下扯了扯,方便燕回吻吮。
他回憶起不久前的那個人,手肘抓痕深刻,顯然是魔物利爪所傷。
傷口內殘存魔氣稀薄,确實是他體內秘法的功勞。
庚辰仙府藏書豐富,江辭佩劍主殺,自己也常常手染鮮血,以往心性躁亂時,就會前去藏書閣,藏書閣頂層陳列書籍皆為舊日古籍,诘屈聱牙,晦澀難懂,向來沒什麽人借閱翻看。
他會依照紫檀木架的排序,挨個抽出書籍放在手邊,逐字逐句翻閱下去,往往幾本無聊的書看完,那種浮躁的情緒也被磨損得差不多了。
在庚辰仙府的數十年裏,藏書閣頂層的古籍被他翻閱了整整五遍,直至看那些書再也平複不了情緒,他方才換了另一類枯燥的書看。
江辭和旁人接觸不算多,揣測外人情緒和心思他不擅長,但如果是涉及到他看過的繁雜古籍,那他大概還算精通。
壓制魔氣的秘法有些特殊,出自某份殘缺古卷,确實如阿回所說,能淨濁排污,削弱魔氣的存在。
但他畢竟不是那個手臂被抓傷的凡人,他體內的魔氣更不是什麽能輕易拔除的存在。
庚辰仙府禁地封印的魔氣太多,他被充做容器承受多年,那份秘法于他而言只是杯水車薪,根本不會有用。
阿回,不能因為我欺瞞了一次就覺得我次次有所隐瞞啊。
畢竟,不想拖累你和不知好歹還是有區別的。
江辭擡起手指推了推燕回的額頭,半阖眼簾:“這可是阿回說的,如果我睡着了,可不準故意把我弄醒。”
“嗯,絕不吵醒您,我會很輕很輕。”
一心撲在他身上的少女點頭,白皙的手指從他背後環過來,解開他的衣衫。
江辭側身躺着,拽過卷成一團的被褥蓋在身上,順便将磋磨他的燕回也整個罩起來。
躺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拖着扒拉他的燕回坐起來,将淩亂的床褥拉展平整,這才躺了回去,順便把她重新挪到自己身上。
燕回沉默的看着他這一頓操作,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師尊現在的體力。
被魔氣從頭到尾侵蝕一次,真是大有長進,已經經歷過一場情.事的身體竟然還有多餘心思去整理被褥。
看來她還是太溫和了。
江辭不清楚燕回心中所想。
午夜已過,他本來就困,四肢百骸又因為溫熱的撫.弄仿若浸入水波蕩漾的海底,松懈疲倦。
他垂下潮濕鴉青的眼睫,半張臉埋在枕上,挺直的鼻尖閃着細密的汗漬。
偶爾被刺激得狠了,他會微微挪動手臂,隔着單薄的衣物按住在他身前作亂的手。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之前,江辭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印在他嘴角的濕軟。
他薄唇微張,由着燕回侵入,在呼吸間充斥的都是淺淡的香氣時,被她壓着右肩,深吻下來。
漆黑夜色中,榻旁的綢狀簾帳被放下。
窗外雨幕綿延,越過城內高低起伏的建築,穿過城外層層疊疊的浩瀚山川,幾天前燃燒過一場熊熊大火的地方,滿地焦黑,泥水四溢,只剩下一片來不及打掃的殘破廢墟。
彼時夜幕深重,天還沒亮,整處江宅都靜悄悄的,偶爾湖對岸有接替輪值的下人經過,也只是哈欠連天,腳步匆匆,提着燈籠快速穿行過郁郁蔥蔥的花園小道。
幾尾游魚從圓翠的荷葉底下探出,背鳍浮在水面,嘴巴一張一合,使得本就雨點斑斑的湖面漾動起更多漣漪。
細細的雨絲打在傘面上,發出悶重的聲響。
傘下之人立在廢墟前,望着滿地橫陳的磚石和碳化的房梁,慢慢摩挲着手中的傘柄。
他彎下腰,手指撥開幾片碎瓦廢磚,從泥濘中撚出一枚小巧的東西。
森白色,表層光滑,截面崎岖,有刀劍一點點磨損過的印跡。
一只被人為切斷的小指骨。
“死得這麽潦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走丢的阿貓阿狗,誰能想到,竟然是江家的前族長呢。”
容燼随手将那截指骨丢掉,五指在空中随意勾畫了什麽圖案,伴随着一點墨色從指腹滴落,雨水浸濕的地面似乎起了一些變化。
零星幾顆光粒從廢墟下的殘血中升起,很快飄至男人掌心。
他揚了揚眉:“神魂俱碎,這下連鬼修都做不了了,究竟是誰這麽恨你,竟然要把你挫骨揚灰。”
掌心幾顆光粒漸漸飄散在空氣中,容燼雙指虛虛一點,眼前便浮現出當日的畫面。
以亡靈為媒,呈現的畫面自然也是江之鴻視角所見。
入目情景晃了晃,微定之時,能看到眼前刷過桐油的木質地板,距離之近,甚至能看清地板縫隙中些微的塵土。
此刻,一雙青筋暴起的手撐在地板上面,粘稠的血液從掌心洇出,順着木質紋理緩慢流動。
在那些溫熱液體的前方,大片掙紮的血跡缭亂。
一角垂落的染血白衣出現在畫面中,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拖曳在身側的那把長劍。
寒光凜凜,劍刃嗡鳴。
畫面忽然閃動幾下,漆黑一片,再浮現出零星的片段時,那把劍已經到了跟前。
握在劍柄上的手骨節清瘦,順着手臂向上,白衣微損,血跡斑斑。
怎麽看不到臉。
容燼蹙眉,指上墨色濃郁些許,殘存的光點顫了顫,消散的速度加快了一些,與此相對的,面前畫面流速也快了許多。
斑斑光影映在容燼瞳孔之內,一幀一幀。
劍刃挑斷腳筋,穿透腿骨,擰動,切磨,血色迸濺,無需聲音,他就能想象得到當時的凄厲慘叫。
容燼神色沒什麽波瀾。
天色堪堪發亮,接連下了數日的雨總算有了停歇的趨勢,不遠處的院落內,已經有下人起身收拾的聲音響起。
遠遠的,兩個小丫鬟的聲音傳來:
“昨晚沒趕上飯點,夜裏肚子就餓得咕咕叫,今天早上廚房的師傅要做什麽菜?”
“不知道,不過聽家主說主家的人近日就到,這兩天的夥食應該會好一點。”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清晰,容燼無動于衷。
剛剛那個說肚子餓的小丫鬟壓低聲音:“前面那個院子還不清理,每次路過,都覺得陰森森的。”
“為什麽啊?”另一個問。
“你竟然不知道?!”小丫鬟睜大眼睛,四處看了看,這才湊近同伴耳邊私語:
“不是說前些日子住在這裏的那位大人臨時有事,獨自離開了嗎?但我聽那天救火的小順說,當時這妖火沖天,好不容易撲滅火焰,地面上燒黑的磚石底下,大片大片的都是血呢。”
兩人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了燒毀了的院子外,還是忍不住向內看了一眼。
滿園色調晦暗,陰森寒涼,空蕩蕩的。
而此刻的容燼已經遠至數裏之外,他回憶着畫面徹底消散前總算露出真容的那張面孔,眉心壓低。
白衣窄袖,玄空劍,那不是消失多年的殷懷道君江辭麽。
瞳色暗紅,可是被魔氣侵染覆蓋的象征,依照此前所見,顯然此人已經能大致借用魔氣之力。
江之鴻此前信誓旦旦,說絕對會死守魔氣的秘密,難不成他竟然違了誓,将其告知了江辭這個兒子?
容燼倏然沉了臉。
***
窗外天光漸白,透過栅格照入房間,朦朦胧胧的勾勒出室內桌椅立櫃的輪廓。
江辭睜開眼時,腰肢酸軟,身上單薄的中衣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裏,肩上紅痕累累,漫過鎖骨,一路向下。
他低頭,清清楚楚的看到埋在他胸膛上的燕回唇瓣嫣紅,緊緊的貼合在一片蒼白的肌膚上。
稍微磨動,舌尖劃過的觸感就分外明顯。
她閉着眼睛,睫毛卷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江辭閉了閉眼,頭腦被燙到有些遲鈍,他微呼了口氣,用發顫的手指捧着燕回的臉向後推了推。
一點黏膩的水聲響起,他只來得及看到被松口的地方覆蓋着透明的津液,還未進行下一步動作時,就又被燕回湊回來吻住。
“師尊醒了?”她掀開眼簾望過來,瞳孔漆黑溫潤:“再給我一會兒。”
江辭按了按眉骨,把她的臉移開後,快速拽過被子塞在身前。
被子的布料蹭過那片紅腫時,激起細微的刺痛。
他捏了捏燕回的臉,眉眼間仍舊殘留一點不可置信,有些難以啓齒:“阿回,你就只含這一處,含了……半夜?”
燕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點頭:“我和師尊面對面,這個位置要順口一些。”
她用指背擦了擦唇上的水漬:“天還早,師尊再容忍我一會兒好不好。”
“不好。”江辭眼尾暈染了些許紅意,撇開臉去不再看她:“再……穿上衣服都遮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