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學生 憑借

徐隐秀回到永寧宮, 和親信說了此事,對方思忖了一陣, 直言開口道:

“殿下,依照臣的看法,不如就依照了那位江央公主所言。”

“依你所言,這位江央公主,竟然是求娶不得的了?”徐隐秀的心頭浮現出,一點迎難而上的心思。

他作為一個出身高貴的男子,自然也是有着某種過于自負的心理,就是沒有什麽女人可以拒絕他, 可以認為他們不合适。

還有一些不甘心, 在意識到這個女子,真的很有腦子之後, 就覺得更加不甘心了。

“非但不可嫁娶,在此期間, 殿下還要将她, 同等視為這皇宮裏的皇子才對。”親信很嚴肅且一本正經的說。

生怕自家這位太子殿下, 因為一時心高氣傲,會輕視了對方,而成為他們的阻礙。

徐隐秀長長的運了一口氣,心平氣和的和身邊的人探讨道:“可她說到底, 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罷了,縱然有翻雲覆雨的能力,日後這些與她又有什麽關系。”

是的, 即使他們繁國的皇宮裏,那麽的風雲驟起,女人所能做到的, 也不過是倚仗自己的丈夫,乖乖聽從他們的吩咐。

來做出一些取悅人心的小事情罷了,根本就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他的母後,更是一心只為了父皇的恩寵罷了。

不過,有一點還值得承認的,她的母後在對付那些女人的功力上,和聰慧上的确不亞于男人。

有時他都要感到驚異,這些女子面對男人的時候仿佛很笨拙,但是,在對付同樣身為女子的人時,就變得狡猾異常。

“殿下,您細細想來,扶婉公主是沒有親兄弟了,日後嫁了人,天長日久,自然是夫為妻綱的,她的心裏向着誰,豈不是早有定論。”

親信看都不看徐隐秀,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自家這位太子還是太單純了,女人在他們面前表露出來的笨拙,都是為了獲取憐惜。

只是,皇後娘娘一直不希望,太子殿下接觸這些太多,所以,才會隐藏了很多事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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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看上去,她們仿佛只是在争風吃醋。

和好控制的扶婉公主相比較,江央公主就大大的不同了,她有自己的親弟弟,所以,倘若來日在某些選擇上,她一定是會搖擺不定的。

甚至,可能是義無反顧的選擇,站在她的弟弟身邊。

這對他們來說,是大大不利的。

也許現在可以合作共贏,但是來日呢,來日真正的産生了分歧,那就不是閨房吵架這一點小事了。

徐隐秀這才沉吟地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一時,也沒有想到那麽長遠。”

所謂夫妻,多少就是因為離心離德,而毀了一切的。

不管江央公主是出于什麽目的,對于他們來說,這個選擇,還是很好衡量出來的。

他若是要求娶扶婉公主,有七成成功的打算,不過,之前以為江央公主會更容易。

這次芙蓉宴看來,還是他一葉障目了。

江央公主回到月照宮裏後,行止不被外面的規矩束縛,解開的烏發只松散地系了起來,穿着薄薄的夏衣湘裙,舉止也活潑了幾分。

宮牆之下,花叢間的蝴蝶飛舞,光影翩跹,穿透只竹葉和塵埃浮動,陸危負手與公主穿過廊下,廊柱的落影依次在他們的身上交疊掠過。

“卑臣有一點想不明白,公主只憑一次談話,如何就能打動那位繁國太子呢?他們所擁有的,所想要的公主如何給予呢?”

江央公主頓住了身形,回過頭來,對他說:“先糾正一點,不是本宮給予,而是我們的交換。”

“而打動他們的,”江央公主說到這裏頓了頓,随即擡起了雙臂,十根手指握成了雙拳,笑稱道:“就憑我這雙鐵拳。”

“公主……”陸危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不該笑。

這時候了,公主居然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罷了罷了,”江央公主本意是想逗逗他,看他的眉頭都快鎖起來了,倏然笑道:“看你一臉一本正經的樣子,倒是比宜章這個該正經上心的家夥還上心。”

“不然呢,還不是因為五皇子的一切,都牽連着公主的日後。”陸危勉強笑一笑,同時又越發繃緊了下颌,弧線清越幹淨。

否則,誰又和誰會有關系呢?

江央公主忍俊不禁地擡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因為是太監的緣故,他的臉上極為白淨,面皮也很柔軟,并沒有小時候,撫摸父皇的下颌那麽紮手。

陸危乖乖的聽她說話,又耐心的任由她揉捏。

江央公主盈盈一笑,意有所指地揚了揚手道:“鐵拳自然是有的,但現在還不是屬于我們的,日後我們憑的就是這雙鐵拳。

不過現在有功勞,他能夠坐在這裏,出現在這座宮殿,和我們心平氣和的談話,和我一介女子商榷一切,也是我們的實力所致。”

陸危這才稍微露出了釋然之色,原來,指的是他們打敗了繁國這件事情,的确是有足夠的威懾力。

在他松了一口之氣之後,又很快崩了起來。

這好像,又和對方選擇他們,沒有特別大的關系,因為這樣選擇二皇子,也沒有任何分別啊。

江央公主拿着團扇掩面笑了一陣,才略帶嗔怪的說:“看你緊張的,本宮又不是魯莽的蠢貨。

與你實話實說吧,縱然在你我看來,都知道秦家與我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我們甚至現在嫡出的身份,都不是那麽顯露,但是在這個從繁國來的太子面前,這就是極為重要的一張牌。”

嫡出和母族這件事,在繁國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因為母族緣故上位的徐隐秀來說,至少能夠讓他比他的其他兄弟們強上一番。

他們會想,既然大家都是一樣的,為什麽你們作為嫡出的,還是能這麽穩穩當當的,穩坐釣魚臺,而不是被另幾位直接擠下去呢?

可見,背後的家族,還是有一定的威脅力量的。

徐隐秀真的想要探聽,自然能夠探聽到一些的,就是會有一定局限性而已。

“所以,我們不需要他們做什麽,只要存在就好。”江央公主覺得,自己現在像個老師一樣,在和這個名為陸危的學生來講課。

而且,皇帝如此的一視同仁,可見是極為尊重規矩的。

既然尊重規矩,那麽到冊封儲君的時候,他怎麽可能冒天下之大不諱,去選擇嫡出之外的呢。

她一面說話,一面折了一枝芙蓉花,嫣紅的花瓣簇擁在一起,散發出芬芳的清香,拈着手裏的花轉轉來轉去。

陸危依舊不太認同,見公主混不在意的樣子,淺淺地蹙着眉頭:“就這些?”

“你清楚,但是他們不清楚啊。”江央公主毫不掩飾,自己利用了徐隐秀的信息差,繼而幽幽地說:“更何況,本宮并沒有說謊,你以為,秦家沒有盯着我們嗎?”

如果沒有,當日黃公公就不可能,特地強調了與她說,上貢五石散這件事,是秦家所為,又說不可以秦家接觸太密。

倘若,秦家根本就不記得他們了,那麽黃公公也沒有必要來提醒她,又可以說是警告。

江央公主宛若清風拂面一般,微微笑道:“這樣想來,我是不是也不算欺騙他們了?”

秦家必然是做了什麽,或者是意圖聯系到他們,但是,被截了下來。

他們的父皇,又很反感這種行徑。

這些對于現在的江央公主來說,都不重要,至于截斷了什麽消息,她也不在乎,他們想要從他們的身份上圖謀什麽,就一定會堅持不懈的。

也許,對于赫樞來說,這是他在保護他們的一種方式。

秦家畢竟還是個野心勃勃的外戚呢。

“緣是如此,學生受教了,”陸危恍然大悟,煞有介事地站起來,同江央公公主深深地作出揖禮,朝她躬身拜道:“公主所言,讓卑臣如醍醐灌頂。”

“那……你可沒有交束脩啊,以身相報如何?”江央公主湊近了他,溫熱的氣息噴薄在陸危的耳畔,擡起如玉白皙的素手,撚了撚他的耳廓。

見他的耳根邊都紅了起來,她才咯咯地笑了起來,如同銀鈴聲脆。

“公主說的是,”陸危微微颔首,低下了眼睫,卻偷偷勾出一抹笑意,捉住了在自己頸邊摩挲的素手,沿着手腕親了下去,側首缱绻道:“那卑臣,只有以身相報了。”

“那還真是好學生了。”她擡起手裏的花枝,以花苞敲了敲陸危的額頭,薄軟的花瓣落在他的鼻梁上,将紛纭香氣撲了他的滿臉。

任何人看見他們此時的神情和動作,都不可能想到,他們在談論什麽。

只會以為,是一對情人在打情罵俏而已。

與他們的歡樂不同,二皇子遇晏的情形,就要陰雨綿綿多了。

他們想要和徐隐秀商榷一下,卻連面都沒有見的機會,就被再次回絕了,這一次意味着,他們将要徹底斷了。

二皇子不是不惱恨,但又奈何無計可施,他沒辦法去興師動衆的告狀。

說月照宮的人給他們難堪,因為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們要讓對方吃啞巴虧,對方也要讓他們吃啞巴虧。

這個對方還不是宜章那個笨蛋,而是他更看不上的皇長姐。

“這個徐隐秀,是有了其他人,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二皇子從小到大心高氣傲,比起他所看不起的扶婉公主,其實不遑多讓。

都沒有嘗過這種被人冷落的滋味,以為自己才是一切的主角。

一旁的太監心想,倒也沒有這麽嚴重,算不得什麽不放在眼裏,人家只是做了件習以為常的事情,既然不想合作了,那麽索性就斷幹淨了關系,也不要引起後面合作者的疑心。

“你确定,是江央公主,而不是五皇子?”二皇子還是不能相信。

江央公主會如此的難纏,要知道,這個皇長姐在他們的面前,可秉性一向是少言寡語,溫柔可親的。

雖然他們之間的交集,也并不太多。

他所動的人,應該只是扶蘇殿的一個太監吧。

雖然聽說,在月照宮也有一段時日,但是,宜章都沒有這麽着急,只是最近不怎麽和他說話了而已,憑什麽她就會這樣報複自己。

內侍篤定道:“奴婢确定,而且殿下您忘了,那天您和五皇子都在上課。”

“行,我知道了。”二皇子恹恹地擡了擡眼皮,心情有點郁悶,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對手是個公主,還是因為對方竟然成功了。

內侍猶豫了下,還是留下來,勸谏道:“殿下,依奴婢看,倒也不必太忌憚江央公主此行,可能是為了聯姻的緣故。

而且,他們若真的聯了姻,所謂的好處也都是未來的事情。

不管是誰,嗯,您繼承一切後的話,這好處自然也是您的,大可坐享其成。”

“唉,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怕節外生枝罷了。”二皇子仰起頭靠在鵝頸椅上。

他自來是個心思很重的人,故而也就想的很多,憂慮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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