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荔枝 動容
扶婉公主到底沒有再找他們的麻煩, 陸危的名字調度到了月照宮的名下,扶蘇殿提了新的掌事。
是陸危此前帶着的, 重要的是挺讨宜章喜歡的。
清晨,江央公主此時正在梳洗,調弄着手裏的脂粉,眉眼間卻不見幾分興致,看着也只做打發時間的。
捧荷手裏端着盒子,朝為公主绾發的挽栀,噓聲掩了掩唇,蹑手蹑腳地, 走到正在梳妝的江央身邊。
她悄悄将背在身後的盒子打開, 直接放在公主面前,笑吟吟道:“公主, 瞧這是什麽?”
窗外的晨光落在盒子裏的東西上。
“嗯?”江央垂目定睛一看,藏盒裏的正是被一分為二, 兩枚打磨好的玉佩, 散發着瑩潤的光澤, 喜出望外:“這麽快就好啦?”
“是啊,這是手藝最為精湛的劉工匠打磨的,說這般才不算辜負了這塊好料子。”
“料子不重要,”江央唇瓣含笑, 素手将兩塊玉佩拿起來。
正是如太極一般的兩枚,可以對接拼湊起來,嚴絲合縫, 分則優雅精巧。
挽栀不明所以,這好端端的一塊玉,怎麽劈開了。
這時候, 陸危從外面進來了,陸危恭敬的站在江央公主身邊,微微含笑。
捧荷極有眼力地拉着她出去了。
江央見狀也沒用出言,她本意并沒有想過隐瞞她們,順其自然吧,遲早也是要知道的。
“陸危,來。”江央朝陸危招了招手,等他微笑着近前來,将玉佩拿了起來給他看:“怎麽樣,好看嗎?”
玉佩上镌刻着熟悉的字跡,以及那一句手可摘星辰,陸危感銘五內,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握住了公主的手,仰面道:“卑臣愛極了。”
Advertisement
江央公主的手捧着他的臉,雙瞳倒映出了他,輕輕地吻在了他的額頭上:“因為本宮也愛重極了陸危啊。”
陸危眼睫輕顫,握緊了手指,掌心将玉佩攥得溫熱,江央擡眸說:“本宮來為你佩戴上吧。”
她拿出了近日打得墨藍色絡子,與玉佩一同為陸危系在了腰上,坐在榻上略微後傾,将他看去,口吻溫柔之至:“好極了,正正配你。”
若是陸危也出生于大家貴族,何嘗也不是君子如玉呢。
陸危深吸一口氣,他想到那些文官曾說女子是溫柔鄉,是溫柔似水,與她對視便是溫瀾潮起。
而今細細想來,太不錯了,人本就是屈服溫柔的,上善若水的力量。
縱然你巍峨如山,若沒有水,便也失去了生機。
江央忽而想起了什麽:“對了,吩咐你一件事。”
“公主請說。”陸危依舊恭敬。
江央讓他從博古架上,取出了一個檀木天地藏盒,含笑道:“将此物送給永寧宮的人。”
陸危握着手裏的盒子沉甸甸的,聽到送去永寧宮,不由得沉吟道:“這是?”
“來往有易,自然要有信物。”江央指尖摩挲着屬于她的那一塊玉佩,拿起來在天光下,瑩潤潔白。
陸危心中一片春水生波,同時眉頭斂起:“這不是就送了把柄與人嗎?”
若是陛下知悉,斷然是要治罪的,輕易結交繁國太子,本就是重罪了。
“為敵時才是把柄,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和睦啊。”江央公主輕聲緩語,雪白的頰邊漾起笑意:“只要你不辜負本宮的信任,便是無虞。”
陸危會心一笑:“是,卑臣遵命。”
挽栀日漸察覺不對勁,問起了捧荷:“為什麽總是獨留陸掌事和公主獨處?”
捧荷只是歪了歪頭,笑而不語。
但見陸危從殿中拿着一只藏盒出來,第一眼還沒有什麽,正在她要行禮之時,一眼瞄見了那枚方才還在公主妝臺前的玉佩。
等陸危過去之後,她才扯了扯同伴的衣袖:“捧荷,你看見了沒?”
捧荷卻正咬着袖子笑,被她一扯轉過頭來,二人目光碰了個正着。
挽栀登時大為驚駭:“你不會早知道吧?”
“比你早一點。”捧荷伸出手指撚了一下。
挽栀怔忪了半晌,人仿佛都呆掉了半個,低聲喃喃道:“就我不知道嗎?”
捧荷笑而不語。
等陸危回來,江央公主也得到了,象征與徐隐秀達成共識的信物,依舊放在陸危拿過去的藏盒中。
江央公主的心情好,月照宮上下也松了口氣,殿下不是很難伺候的,但終究不是好過的。
與江央公主在達成合作的意見後,徐隐秀就開始着手準備,他需要做的事情了。
徐隐秀将火漆親自封上信,轉頭交代道:“這封信,務必盡快送到老師和母後手中。”
“是,卑臣遵命,必定不辱使命。”親信接過了徐隐秀的親筆書信,徐隐秀要娶何人,勢必要與他們的國主和王後商榷。
“是永寧宮的人來了。”
江央:“他們說什麽?”
“只說了一句,請殿下稍待時日。”陸危道。
江央很快明白,捧着腮颔首道:“嗯,這自然是需要時間的,我等得起。”
在五殿下來時,陸危還是知道分寸的,都是規規矩矩,對公主也保持了主仆應有的距離。
他明白,公主是有多在乎五殿下的。
即便沒有說過,內心也絕對不願意被親弟弟發現,自己與一個宦官,有這種見不得人的關系。
陸危俨然在月照宮的一人之下,除卻江央公主,人人都要敬着他,怕着他。
“祖制果然還是有道理的。”宜章看着陸危伏案而書的寧靜背影,似乎将整座月照宮陷入了一種溫和的靜谧裏。
“什麽?”江央公主正看着陸危讀書,手臂撐在桌案上,像是極為嚴苛的老師。
宜章絲毫沒有任何避諱道:“若是這群人都沾了筆墨,有了外廷那群人的心思,可怎麽得了啊?”
不怕這些人愚昧蠢笨,聽話就夠了,唯他們這些主子,馬首是瞻即可。
何必再去做這些多餘的事情,想到阿姐在宮裏閑來無事,難得有點她以為有意思的事情,宜章沒有再多說。
從前他擔心,陸危會為了往上爬,算計了阿姐,後來,經過了禦獸園一事,倒是對陸危有了改觀。
陸危握着書卷的手指緊了緊,唇線抿平。
江央公主适時地輕拍了拍他的肩,他擡起頭顱,公主清澈的眼眸溫和平淡,臉上帶着一點安撫的神情,仿佛已經看透了他藏匿心中的心緒。
陸危心中一悸,重新低下頭去。
琉璃泉殿裏,宮人才将之前大長公主府送來的荔枝端上桌。
赫樞拈着一顆荔枝,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看向了江央公主的宮殿,自言自語道:“江央很喜歡來的,是不是?”
黃內侍見機請示道:“不如召公主來嘗嘗鮮?”
“還有宜章也叫來吧。”赫樞緩了緩,大概才想起自己之前閉之門外的兒子。
“吃荔枝?”江央公主終于蹙起眉,神情起了波瀾,轉頭盯着宜章道:“宜弟,你先回去吧,明日還要去練騎射的,不是嗎?”
宜章正要依依不舍地離開。
內侍開口道:“陛下要五皇子也一同前去。”
“是嗎,正好。”宜章當即就轉過身來。
“江央拜見父皇。”江央公主被皇帝召見,她垂首上前,濃密的烏發覆在雪白的後頸上,柔順的垂順而下。
“江央,你同你的母後,真的是越來越相似了。”
“兒臣不及母後貌美。”江央公主不知道,何時父皇會為她賜婚,父皇如今的喜怒不定,陰晴不明,她便一直要惴惴不安。
不,若是父皇直接言明,她才更是要神思不安的。
此時又提到了母後,讓她如坐針氈。
宜章微微咬着牙坐在下面,少年的脊背挺直,宮人在後面侍立。
“你還記不記得,父皇從前哄着你放紙鳶?”
江央公主眼眶一酸,深深地垂下頭顱:“兒臣年幼,已經不記得了。”
皇帝點點頭,倒也沒有什麽不滿,只是淡淡道:“噢,是啊,江央已經長大了,該有驸馬了。”
陸危幾乎一瞬間,渾身的汗毛都聳立了起來。
随後喬婕妤呈上一杯溫酒,這才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果然不再提為江央公主賜婚一事,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燃着百合香的纏枝牡丹翠葉熏爐香爐裏,細薄的煙霧袅袅升起,又被長袖掠過而拂散,是宜章站了出來:“父皇……”
皇帝好似此時,才想起了兒子也在這裏:“啊,宜章也在這裏。”
宜章五味交雜,只能勉強笑了笑。
江央垂下眼皮,看着白玉纏枝碟中的荔枝,溫文爾雅地問道:“這是宮裏的荔枝,何時長得這麽好了?”
“回殿下,這是下虞的大長公主府派人加急送來的。”黃內侍低下視線,笑眯眯地作答道。
都城這邊不是沒有荔枝的,宮裏就有的種,但是不知是什麽原因,這裏的荔枝長出來,總是不如上貢來的。
赫樞坐在上面歪着身體,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一雙兒女,又像是一只打盹的貓頭鷹。
宜章吃了一顆又一顆,他是喜歡荔枝的,聽見黃內侍的解釋,沒心沒肺地說:“果然還是下虞的荔枝,味道更甜汁水更飽滿。”
赫樞出其不意地問道:“宜章喜歡荔枝嗎?”
宜章才想起自己和阿姐在琉璃泉殿呢。
他立馬将笑意收斂了一些,語氣謹慎地作答:“兒臣自然是喜歡的,聽到是荔枝,便同阿姐一道來了。”
“江央呢?”
“兒臣也很喜歡。”江央沒有半點敷衍,總不能讓她去種荔枝就是了。
皇帝扶着額頭“唔”了一聲,又開始不說話了,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宜章小心翼翼的,不太敢去吃了。
江央就開始親手給他剝了,宜章驚詫地接過阿姐遞來的荔枝時,赫樞出其不意地咳了一聲,吓得兒子嘴角抽了一下。
黃內侍笑了起來,赫樞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好像也滿意了。
“對了,上次芙蓉宴名單選出的人呢,全部作廢了。”赫樞沒有和他們說起謝家,只是簡單的告訴江央,上次她選的名字都作廢了。
宜章驚得低咳了一聲,他錯愕地擡起頭,以滿是費解的目光投向父皇,企圖得到一個回答。
江央則沒有那麽大的反應。
“江央埋怨父皇嗎?”赫樞沒有理會宜章,而是依舊在同江央說話。
這話問出口,聽起來還挺關愛女兒的,只可惜,落在一雙兒女的耳朵裏,唯有誠惶誠恐。
江央斂了斂氣息,泯然一笑,柔聲回答:“兒臣無怨,君父天恩,”
赫樞看得出她眼裏的光芒,并不似是作假。
“敢問父皇,全、全都作廢了?”宜章提起了身體,等了半晌才找機會插口。
赫樞挑了挑眉:“是。”
突然由內侍走了進來,小聲地與黃內侍說了什麽,又将一封東西遞給他。
黃內侍拿了之後掃了一眼,轉腳呈遞在赫樞面前,鑒于還有江央他們,說的很含糊:“陛下,是南地送來的密折。”
“嗯,念吧。”赫樞沒有當成大事,也沒有讓江央二人避嫌。
黃內侍打開後,正要如常讀出來,卻支支吾吾說不下去了。
“拿過來,朕自己看。”赫樞沒了耐心,坐直了身體,從他手裏直接抽了過去,眉頭漸漸斂了起來,臉色陰鸷。
江央公主拈着手裏的荔枝,不動聲色地将餘下的荔枝,一顆一顆地攏在手心裏。
殿中氣息沉重,大家也不言語了,宜章更是将腦袋低了下去,脊背繃緊,顯然是很習慣如此了。
赫樞低垂着眼簾,看也不看他們,突然出聲:“吃夠了嗎,都出去吧。”
“夠了,”江央與宜章對望一眼,咽下口中的果肉,齊齊起身:“兒臣告退。”
奏章是從南地送來的密疏,這是赫樞安插在南地秦家的密探上報的,看似安分了數年的秦家子弟日漸長成,也按捺不住了,與謝淮真來往漸密。
“朕就知道他們不安分。”赫樞冷冷地嗤笑了一句。
黃內侍也暗自嘆了口氣,看向方才江央公主和五皇子待過的地方,産生了一點微妙地同情。
正主在宮裏活得戰戰兢兢,日日靠揣摩上意過活,偏生這些在外面的,盡是拖後腿的。
他都懷疑是不是故意的了。
“去召中書省的那幫人來,盡快。”赫樞說着,将奏折往案上一撇,黃內侍吩咐了外面的下屬去傳召。
赫樞雙目出神地望着遠處,淡淡的說了一句:“朕的女兒要比朕的兒子們,要反叛伶俐多了。”
黃內侍愣了愣,琢磨不過味來,陛下這是在指陰盛陽衰,還是誇贊江央公主呢。
前者可不是什麽好事,陛下似乎也不以為然,他正要開口斟酌點什麽,外面的救星就來了。
“陛下,中書省的諸位大人來了,在門外侯見。”
“讓他們都進來。”赫樞端坐起了身形,黃內侍上前幫陛下整束衣冠,君臣之間,還是需要一些形象的。
這一次,陸危沒有跟着公主他們進去,只能在琉璃泉殿外等候,他小心地将手腕處被包紮的痕跡,都掩在袖子下。
先是看見有內侍步履匆匆往前面去,又等了好一會,才眼見着公主和五皇子終于出來了。
陸危迎上前去,第一反應,是借機窺觑了一下他們的面貌。
即使知道在殿中陛下面前,心緒是不太可能通過神情表露的,但依舊忍不住想找到痕跡。
他稍微松了口氣,應該沒有什麽事的吧。
宜章:“阿姐,我還有事和你說。”
江央公主輕微颔首,聲音低低的說:“去月照宮再說,這裏人多眼雜。”
宜章突然見到陸危如常的樣子,還有點不适應。
他的手臂應該是吊着的,這次居然放下來了,驚異道:“陸危,你的手……是可以這樣了嗎?”
陸危低頭看了一眼,才搖搖頭說:“多謝殿下惦記,尚且沒有,只是掩蔽了起來。”
宜章“噢”了一聲,轉過來臉同江央繼續說話:“阿姐,上次你說,要給我講小時候的事情,還沒有講完的。”
在皇覺寺這麽久,江央公主度日如年,起初,一直都是靠着思念弟弟和母後,一點點地熬過來的。
後來,就更是成了習慣,上次見面她就偶爾提及了一句,沒想到,被宜章記到了現在。
她細細回想了一下,開口輕聲道:“你小時候,夜裏總是喜歡吃些瓜果,母後又怕你吃壞了肚子。
總是臨睡前,讓宮人切了薄薄的幾片疊在一起,放在碗裏,将碗浸入涼水中用碗蓋扣上,就放在你床頭的小幾上。
這樣,既不會變壞吃得過多壞了肚子,也能讓你夜裏解解饞。”
宜章聽着阿姐輕聲細語的,仿佛回到了幼年被寵溺的時候,他除了怕父皇,其他都不怕的。
陸危也聽着,偶爾有一兩句覺得也挺溫柔的,他覺得,五皇子不光是想要聽公主講述過去,還是想要多看看,公主身為皇姐溫柔可親的一面。
做弟弟可憐無奈到了這個份上,說不好是誰的過錯了。
陸危這面出神,江央公主藏在琵琶袖下的手碰了碰他,他若有所察,瞳孔顫了顫,随後幾顆表面粗糙滾圓的荔枝,被塞進了他的手心。
按照慣例,這些荔枝來的很少,能夠送到這裏來,也都是僅存碩果了。
他擡起眼簾,江央公主正朝他晏晏一笑,翩然驚鴻色。
陸危也不由得翹起了唇角,只是礙于五皇子,只好又迅速抿了起來。
宜章突然歪了歪腦袋:“阿姐,你笑什麽呢?”
“沒什麽,”江央公主收斂起了笑容,沒有任何異色地說:“我只是想,這一框荔枝的來由,怕是不太尋常。”
“也許吧,”宜章思忖了一下,想不出有什麽蹊跷,轉口問道:“阿姐在皇覺寺有很多可吃的嗎?”
“嗯,還好,寺廟後面有果樹的,杏子,楊梅、李子之類的,每年也會長不少的。”
與此同時,皇覺寺後山金絲猴一群一群的,楊梅酸澀,全都落入了金絲猴的爪子裏,往年的李子樹也被摧殘的可憐。
回到月照宮後,捧荷分別給二人奉了茶,宜章這才臉色憂愁地說起她的婚事該怎麽辦。
江央反而笑了笑,轉了轉手裏的茶盞:“你有沒有想過,作廢是為何意?”
“作廢了就是作廢了啊。”宜章不以為然。
江央忽而問他:“你覺得,日後還會在朝堂上,看見他們嗎?”
本朝并沒有驸馬不得參政這種條例,赫樞不應當是因為舍不得人才,不願意将自己的女兒下嫁。
宜章一時無語凝噎,他冥冥之中有種預感,阿姐說的是對的,他可能不會再看見這些人了,至少是朝臣之中。
他勉強笑了笑:“那豈不是,日後人人都以為成了驸馬人選,就沒了前途一樣。”
“這也是好事。”江央瞟了陸危一眼,清淡地笑說。
“阿姐,別說這種話。”宜章并沒有發覺,身後的陸危很專注的聽他們說話,漸漸正色起來。
“你怎麽想的?”江央問得很飄忽,陸危眉梢略動,站在宜章身後泯然一笑。
宜章嘆了口氣說:“阿姐,我想不懂你。”
“你要懂的也不應該是我,”江央公主糾正道,她顏以正色:“而是父皇以及朝堂上的那些人。”
宜章:“我看父皇的身體依舊堅朗,并沒有任何的異狀,也許并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麽嚴重。”
陸危心道,這根本不是陛下如何,而是五皇子應該如何,他總以為眼下是永久的。
殊不知,身邊人已經為他未雨綢缪了。
況且,五石散殘害最嚴重的,不是所謂的軀體,迅速腐蝕的是陛下的神思。
等到五皇子離開,陸危坐在了江央的腿邊,将那幾顆荔枝都拿了出來,每一顆的痕跡都被他的手指撫過,此時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可惜這等時鮮之物,也留不得太長久。
他剝開外面的荔枝殼和薄衣,裏面是甜糯晶瑩的荔枝肉,才要遞給江央。
她反用指背推向了他:“這是單給你的,很甜的。”
“多謝公主。”陸危喃喃地道了謝,将一顆荔枝塞入了口中。
江央雙眼清亮地望着他,靜靜地等着他全部吃完,才歪着頭問:“好吃嗎?”
“好吃。”陸危點了點頭。
江央公主與他之間,彌散着荔枝的清香,輕笑道:“日後,若是能帶你出宮去,我們可以親自去長滿荔枝的地方,等着它成熟,親手摘來吃。”
陸危動容之下,無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