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策 贏了

任憑扶婉公主苦思冥想, 也想不到殺了喬昭儀的幕後之人,會是月照宮的人。

要知道栽培出這樣一個耳目, 是何其的來之不易,某種意義上來說,喬昭儀的死,竟然是皆大歡喜的。

徐隐秀:“公主,好巧。”

“是很巧。”扶婉公主報之敷衍的一笑,不想理會他。

她怪讨厭這人的,一股僞善的感覺,笑裏總是帶着意味深長。

徐隐秀看着她的背影, 搖頭笑了笑。

一旁的親信生怕他因此惱怒, 便率先開口道:“這裏的公主,未免是太任性了些。”

“這才是公主。”徐隐秀淡聲道, 對于扶婉公主的傲慢,全然沒有當成一回事。

他若是想要一位賢良淑德的妻子, 自然何等世家淑女都好, 但是他想要盟友, 就不能是舉凡之人了。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是成大事者,自然不拘小節。”

徐隐秀此話一出,親信适才放下心來。

縱然江央公主已經與他們達成了共識, 但能否讓這位扶婉公主成為他的妻子,這依舊是要看他自己的實力了。

“五殿下召陸公公前往扶蘇殿。”

陸危聽了有宮人來傳過話,雖然略有疑慮, 還是往扶蘇殿而去,誰知半路後頸一痛,陷入了昏沉中。

宜章負手從後面走了出來, 一雙烏黑的眸子冷冰冰的,臉上似笑非笑:“好,好一個陸危,當初竟是我看錯你了。”

一旁的宮人問道:“殿下,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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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親手殺了他。”宜章白皙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還只是個少年郎。

下面的人有所領悟,心道這個不知死活的太監,冒犯了兩位殿下。

唯有一旁跟過陸危的一個小內侍,心裏驚疑不定,不知陸掌事究竟是犯了什麽錯,要五殿下親自來處置。

宜章正要動手之際,忽而心弦一動,低聲喃喃地說:“不,他的命自然是該阿姐來決定的。”

于是,宜章到了月照宮後,一直沒有離開,陸危也沒有回來。

更漏作響,時辰一點一滴的過去。

宜章自然早就注意到,阿姐魂不守舍的模樣,稍稍偏頭問道:“阿姐,你在找什麽?”

是不是在找陸危呢,他的這句話到底是沒有問出口。

“不行,我要問一問,”江央公主索性自己走了出去,叫住了廊下的捧荷:“陸危呢?”

“公主,陸掌事不是……”捧荷頗為迷惑,她遲疑地看向公主身後,卻看見明顯陰沉着臉跟過來的五殿下。

難道五皇子沒有和公主說嗎?

江央想到了前車之鑒,她的心驟然高懸了起來,不虞道:“你看宜章做什麽?”

“公主恕罪。”捧荷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身後的宮人也跟着跪倒一片。

他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最受看重的捧荷姑娘都這樣了,他們自是更加惶恐。

“我問你們,人呢?”江央公主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她心頭浮起了疑雲。

捧荷跪在地上,也看不到五皇子的目光,這才小聲地回答:“不是被五皇子的人叫去了嗎?”

江央公主這才想起了,今天莫名其妙,自從陸危離開後,就一直留在月照宮的宜章,現在他就在她的背後,注視着他們。

她沒有立即轉過身,而是緩了一會,将思緒拉扯到了那個不可能的猜想,讓自己有了心理準備,才開口問道:“他們說,陸危被你帶走了。”

“沒錯,是我叫他陪我去打獵的。”宜章根本就沒有否認的打算,順便沉吟道:“不過,我現在不太想讓他回來。”

最後兩個字,宜章刻意咬字很輕。

同時,他也沒有承認,陸危的失蹤是他做的。

“嗯,這樣啊。”江央公主颔首,微不可聞地輕聲道。

看向他的目光虛浮,餘光卻不斷的飄向外面,俨然對于宜章的回答存了疑心,腹內正是翻江倒海。

宜章也不再問,反正陸危的生死,早已握在他的掌中,全憑阿姐的顏色行事了。

若是沒有任何在意,那陸危作為一個哄阿姐高興的玩意被放了,自然是再好不過。

“宜章。”江央公主猶豫了半晌,忽然擡起臉來,直直地道:“你知道的,對不對?”

“阿姐,你在說什麽?”宜章穩如泰山,波瀾不驚。

江央公主已經開始按捺不住,用力的絞着手中的錦帕,揉作皺巴巴的一團,又勉強将其舒展平整。

一角一折地疊成了一只小兔子,而後在掌心中攥散。

真是奇怪,宜章想。

分明阿姐是這樣溫雅端莊的女子,實則一切都更似父皇。

是的,連性情都是。

阿姐的耐心不佳,也十分易怒,每每都需要極大的力量,來克制自己燥郁的心緒。

宜章卻不一樣,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冷靜。

像是開始結冰的水面,而阿姐,在平靜的水潭之下,是危險的漩渦。

“你知道的,你知道陸危和我……是不是?”江央面對他古怪的目光,如同驚弓之鳥,又極快地搖頭否認:“不,沒什麽。”

“阿姐。”宜章的笑容如初雪逢霁,微微垂下眼簾,遮住了裏面的幽光,低聲絮絮地說:

“你離開的時日裏,我想你想了很久,母後在我的記憶中慢慢消退,我唯一能記得清楚的,就是你了。

我拼命的回憶你,我怕自己忘記你,怕你回來後,不再親近我,怕你……怨恨我。”

“宜章,你……”江央公主聽了此話,縱有千言萬語,這一刻盡數哽在喉頭。

她側首垂下頭去,神情低落消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從來無法應對這樣的親近。

尤其,這個人是宜章。

“所以阿姐,給我一句實話,”宜章與她相對而坐,注視着阿姐,艱澀道:“你當真喜歡,那個,太監嗎?”

少年的聲音緩慢而沙啞,導致聽上去有些無端的悲怆。

“不,”江央公主下颌微擡,語塞遲緩,淺褐色的眼珠卻稍稍轉開,擡起手不自覺地,捋着鬓邊的發絲,唇齒輕啓:“并沒有……”

宜章将目光收回,垂眸咬牙森森地笑了下:“是嗎?”

她口中說着沒有,宜章卻從她的每一次舉手投足,和故作鎮定中,都看出了肯定的答複。

真可怕啊,怎麽會這樣。

阿姐為了那樣一個家夥,居然對他說謊。

她在撒謊,她為了一個奴婢向他說謊,宜章的內心瘋狂地叫嚣着。

然而,他的一字一句,卻在怒火中,越發地克制謹慎。

宜章腰背挺直:“阿姐,他沒有在這裏的,你找不到的。”

“他在哪,”江央公主被他一句話打破了所有的僞裝,抓住了他的手腕,六神無主地問他:“宜章,陸危在哪……”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阿姐你果真瘋了,他是一個下賤的太監,他連男人都不是,而你,堂堂一朝公主,你配得上最好的男人。”宜章怒其不争道。

“好,我就要陸危。”江央安靜下來定定地說。

宜章越發地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誰都可以,唯獨他不行。”

江央公主:“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阿姐,你想要我和你一起,被天下人恥笑嗎?”這一句宜章的聲音很輕,溫柔的不成樣子。

像是最純淨的冰雪,消融成了一池春水。

江央渾然一震,擡眸看向宜章,他說:“你要他活着,我要你離開他,這很公平,阿姐。”

“不,他是我唯一能有的。”江央失魂落魄地說。

宜章見她這般模樣,越發地下了狠心:“你還有我啊,阿姐,我們還有父皇,我們未來還有很多很多。”

“阿姐,這就是他的命,他不該妄求。”宜章冷酷而無情,他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少年,他已經了解了太多,

江央公主此時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與宜章交心了,他們

江央公主道:“這世間大多事,不過是蘭因絮果。”

“所以,”宜章喉頭上下滑動,啞聲道:“為了他,皇姐也要舍棄我嗎?”

此間少年的宜章,是清隽幹淨的,甚至可以說,像個白皙的女孩子。

“是,如你所見,我對他不是一般的喜愛。”她的眼中滿目蒼涼,被他逼視的無可遁形:“而是情人。”

即使心中已經有了預料,得到了阿姐的親口承認後,宜章依舊顯得難以置信,低聲道:“為什麽,阿姐,這沒有理由啊!”

江央并沒有任何解釋,只是泛起虛無的笑:“情之所至,還需要理由嗎?”

“阿姐……”宜章顯然對這個潦草的說法,并不能夠心悅誠服地接受:“我對你,太失望了,別再執迷不悟了,你與這個奴婢,注定不得善終。”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不用你來說,”江央公主驀然掩面啜泣,指縫間落下淚來:“我本就沒想過要過千秋萬載,所圖不過是人間寥寥幾時,你覺得,我就是放縱了,又能多久呢。”

千秋萬載,唯有日月。

而她與陸危,不過是這日月之下的螢火之光,短暫,頹然,渺小。

在陸危的心裏眼裏,她卻是美麗的。

“阿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模樣,與父皇何其相似。”

聽到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臨頭澆下,江央公主驟然睜大了眼睛,看向宜章。

少年已經比她要高上半頭了。

“宜章!”她心中欲言,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擡手掩面鼻音混着哭腔:“我沒有太多的,宜章,我只有他一個。”

宜章第一次那麽強硬的态度對待她:“我想阿姐知曉,你不能一錯再錯了。”

江央公主固執地偏過頭去,不去看他。

宜章身形清瘦,他微微彎腰弓背,伸手扶住她的雙臂。

少年字字懇切地說:“我的阿姐,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兒,怎麽會只有他一個太監呢,姐姐,你不該這樣自甘堕落的。”

江央眸光落在地面,宜章的影子,看上去那般頹然可憐,與眼前星眉劍目的少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本該意氣風發,可是此時,他卻眉心緊鎖,駝背彎腰。

宜章的憂慮沒有錯,這自私的情愛意味着,誅滅他們的雷池。

不止是陸危可能要付出性命的代價,她亦是要身敗名裂。

“宦官之流,多為狡詐之輩,阿姐不信就随我來。”宜章篤定了陸危不過是攀附之徒,要阿姐親眼看一看他的真面目。

範舟正想要找人去尋陸危,卻遠遠的看見五皇子與江央公主,一前一後迎面而來,就要下意識躲開。

宜章卻一眼瞥見了他,擡手叫住了他:“等等,你不是那個範、範……”

他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回禀五殿下,微臣欽天監範舟。”範舟臉上一本正經地回答,心裏暗自叫苦哀哉,心想,這五皇子不會是心血來潮,要自己說出上次的蔔算結果吧。

但他的臉上,依舊擺出了端正的神情。

“你上次算得有了結果吧,不如說來聽聽。”

五皇子的話讓範舟心裏泛起了狐疑,居然是五皇子問得,而非江央公主,陸危也沒有看見人影。

“殿下,若是問這卦蔔的來日,還是不宜道出的好,微臣只能說,是個吉兆。”

“未來不宜說,那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宜章眼底暗流湧動,江央公主也随之将眸光落在他們身上。

範舟當然不知道宜章想什麽,但看他這氣勢洶洶的架勢,用後腦勺也想明白了,估計是有人要倒黴的。

五皇子對江央公主敬愛有加,這個人必然不能是公主了。

範舟心裏重重一頓,想到了陸危,不由得暗暗咂舌,仁兄你有血光之災啊。

範舟做出小心狀:“臣此言恐有冒犯之處。”

“講來。”宜章淡淡的道。

範舟咬了咬牙,道:“殿下可知,三人為衆,三足為鼎。”

這一句偏偏就命中要害。

聽了範舟的話之後,宜章抿起唇角,良久沒有說話。

他盯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或者說,他本就在搖擺不定。

範舟所說的,只是幫他選出一個妥善的選擇。

若非此事是他一時興起,絕對會以為,範舟是來做一個說客了。

“退下吧。”宜章擺了擺手說。

範舟頓時如蒙大赦:“是,微臣告退。”

二皇子路過此處,正看見了宜章他們:“那不是欽天監的人嗎,宜章你還認識他?”

宜章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角,不太想要回答:“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

“他适才說了什麽?”二皇子佯裝閑來有趣地問道。

宜章心裏一團亂麻,表面淡漠地轉過身去:“并沒有什麽,都是荒誕不經的無稽之言罷了。”

“是嗎?”二皇子讨了個沒趣,于是斂了斂眉頭,明顯是不滿宜章這麽冷淡的态度,宜章此時已經是遷怒了他。

尤其是二皇子惺惺作态的關懷,更是讓宜章生出了一種難言的厭煩。

他很快就想到了,阿姐怎麽和陸危在一起,明明以前都是好端端的,甚至,有一段時間裏,陸危自己還回到了扶蘇殿。

他臨走前問過了捧荷等人,彼時的阿姐和陸危之間,并都沒有任何的異樣。

捧荷當然也是一知半解,陸危在她們的面前,一度僞裝的很好,她們也就自然而然的以為,是公主更早喜歡了陸危的。

況且,平日裏都是公主對陸掌事更加強勢,是以,她們在無意中,言辭中多少就有些維護了陸危。

這也讓宜章深覺無從下手,似乎怎麽聽陸危都是無辜的。

所以,他們會有朝夕相處的機會,還不是因為這位二皇兄,想到這裏,宜章略微厭煩地閉了閉眼。

江央公主萬萬想不到,往日裏,自己耗費了那麽多的口舌,都沒有成功的事情,僅僅因為她和陸危關系的暴露。

就使宜章對他堅信的兄弟情,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芥蒂。

陸危的眼睛被蒙上了,而這些人也很規矩,根本不發出任何的聲音,致使他也無從判斷,究竟是什麽人做的。

過了好半晌,陸危終于聽見了人說話的聲音,隐隐聽到了江央公主四個字,他出聲質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想要對公主做什麽?”

對方似乎沒料到他聽見了,過了一時,有人走過來,笑着說:“既然你聽到了,”

陸危被縛在椅子背後的手緊了緊,選擇了按兵不動:“什麽意思?”

“你聽不懂?”

此時的宜章和江央公主就在殿裏。

“我們給你一條生路,江央公主最是信任你,想必你來下手最合适不過。”那聲音裏帶着一種蠱惑,似乎是特別希望,陸危盡快答應下來。

“只要我答應,你就放了我?”陸危狐疑地問道。

對方又是停頓了一會,才說:“只要你答應下來,不僅會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以後,再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死。”宮人說完,接收到一旁五皇子的目光,繼續冷聲冷氣地說:“對了,別妄想現在假意答應,騙我們放了你。”

誰知陸危笑了笑,垂下頭說:“那你殺了我好了,我這條命就是殿下的,死了也不可惜。”

是啊,死不足惜。

宜章一雙黑澄澄的眼睛掃過去,落在了陸危過于白皙的臉上。

他垂目看向陸危的臉,頭一次發現,他長得的确很俊俏。

大概是很招女子待見的那種好看,此時心懷厭惡的宜章是不能感覺到的,不然怎麽讓阿姐如此神魂颠倒。

他想起外面的那句話,花言巧語的小白臉。

江央卻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陸危,全然沒有在意他們。

斜陽西墜,大片的紅色霞光傾灑在疏闊的廊下,将江央公主雪白的面龐,照得如同施上了一層胭脂。

她昂然地揚起了長眉,施施然地微笑了起來:“宜章,我贏了是不是?”

“是。”宜章憋屈地吐出一個字,又頓了頓,補充道:“這一次。”

江央沒有同他計較這兩個字,再次看了一眼殿中一無所知的陸危,轉過身去留下了一句:“放了他。”

“回去,放了他。”宜章不甘心地負手道。

“是。”一旁的宮人悄悄松了口氣。

陸危明顯感覺到,給自己劃斷繩子的人,動作很小心,他唇角動了動,總覺得哪裏不大對,但他說不出來。

陸危回到月照宮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

他的後頸仍然疼痛不已,卻不敢在人前露出半分異色,外面的捧荷與挽栀等人,倒是一個比一個安靜乖順,還未進入殿中,就看見了五皇子也在。

“公主,卑臣回來晚了。”陸危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對姐弟,為了他的生死,發生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争執。

“陸危,你怎麽樣?”江央公主欣慰不已,竟然也忘了自己本該問他,如何回來的這麽晚。

幸而陸危此時也另有心思,沒有發覺公主的異樣:“勞公主憂心,卑臣一切皆好。”

“人已經回來了,阿姐可是放心了。”這廂飲茶的宜章見到陸危,沒有任何異色,只是漠然地将他看了一眼。

這時候,作為幕後主使的他,自然也不可能假惺惺的去關心。

江央公主如無所覺,眸光若水道:“他是不會離開我的,我一直都很清楚。”

陸危有些奇怪,這話聽上去,倒像是說給旁人聽的。

宜章低垂着頭,掀唇輕笑一聲,他知道,這是說給自己聽的。

可是阿姐,你終有一日,會後悔的。

有誰,會向一個奴婢托付終身呢,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樣一個太監,竟然值得你堂堂江央公主,如此離經叛道嗎?

阿姐現在親自告訴了他,她覺得這是值得的。

他知道,他知道,阿姐以為自己有的太少,她只是在抓住自己能抓住的。

這在所有人的眼中,不過是在作踐自己罷了。

宜章覺得這件事,都是父皇導致的,若非此前,他要将阿姐賜給一個老頭子,阿姐也許就不會有病亂投醫,她只是太害怕了,以至于失了方寸。

他心底默默的怨怼着父皇,聽到了阿姐的話,又忍不住嗤笑一聲說:“但總有阿姐你管不了的一天。”

江央公主動了動唇瓣,啞口無言。

“原來殿下也有對五殿下,束手無策的這一天。”陸危不明所以,只當是姐弟兩個吵嘴,便不禁笑了笑道。

江央公主聽到這話,別着臉泯然說:“我不一樣拿你沒有辦法嗎?”

陸危聞言,明白公主是在意指當初,讪讪地笑了下。

江央公主擡起手腕,陸危正要去如常攙扶她起來,看見這一幕的宜章低吼驟然道:“別碰我阿姐!”

“五殿下。”陸危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收回了手,對上了宜章如同寒刀般的目光,他便看向了公主。

江央眸光淡泊寧靜,溫煦地說:“你先下去吧。”

“是,卑臣告退。”陸危松了一口氣,一如既往的躬身告退下去。

他還真不确定,自己身上是否還有疏漏,倒也不好驚動了公主。

只是那些人,陸危垂下眼皮,究竟是哪一宮的呢?

若是放在平日裏,依照陸危細膩的心思,應該能夠察覺到,公主的不同尋常。

她的态度太正常了。

陸危分明就已經是晚歸了,但她居然還如同往日一樣的話語,沒有多一句,也沒有少一句。

但他此刻心裏沉甸甸的,壓着事情,也沒有察覺到公主的異常。

兩個人各懷心思,江央公主則永遠都不可能,告訴陸危,她的弟弟企圖殺掉他。

等着陸危出去之後,宜章才冷冰冰地說:“阿姐給我看有什麽用,你若是想要與他厮守終生,便去告訴父皇呀。”

江央公主沒有任何的羞赧之色。

她張望他半晌,直瞧得他心虛不已,才平靜地說:“是啊,我不敢,我父皇會殺了他,所以,我要保護好他。”

宜章喃喃道:“你們的私情,永遠見不得天日。”

“這也沒關系,只要可以暫時的,在一起就好了。”

“你們的關系若是被發現了,他怕是要人頭落地,也不止的。”父皇絕不會允許,他的公主這樣堕落的。

說到這裏,二人分別靜默了下來。

“可是宜章,我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

“所以,宜章,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不好啊,父皇也不會為此遷怒你。”江央有些絕望地微笑道。

“阿姐……”宜章心裏驟然一股空蕩蕩,始終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低聲說:“皇姐,皇姐,你是公主啊,你、你生來就是衆星捧月的,沒有誰不會愛你。

未來你會嫁給一個很好很好的驸馬,夫妻美滿,絕對不會像父皇他們一樣的,你是公主啊。”

江央眸色清澄,全無了白日裏的哀然,笑吟吟道:“除卻你所說的,他是個太監之外,還有什麽弊端,至少這一條,對我百利而無一害。”

她也明白自己作為公主,自己理應怎麽選擇,但若是人人都按照“應該”去做,那還有什麽意趣可言呢。

宜章匪夷所思道:“這一條還不夠嗎?”

“但是宜章,我們本身就無法活在規矩之下,不是嗎?”江央公主端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凝視着他,漾出了清淡的笑意:“阿姐要感激你的。”

宜章擡首看着眼前站起身的阿姐,端着茶盞的動作怔住了。

他後背森冷生寒,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一個不妙的想法,他一時心軟放了陸危,似乎并不是一個太好的選擇。

饒是他知道,這是錯的,也知曉該學會快刀斬亂麻,優柔寡斷最是不可取。

他不願意為了一個陸危,與阿姐生分。

若是陸危有任何不軌的心思,可能危害到阿姐的行徑,他下一次必然不會放過他的。

也許,這并沒有讓她後悔,而是使得她與陸危之間的關系,越發穩固了。

今日太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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