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通

岑溪躺在床上,又把之前的事情過了一遍。

是她先去招惹的江嶼闊,完事了還不想負責,活脫脫的像個渣女。

她很難和別人建立一段長期的親密關系,就算是和慕曉曉,也是經過了漫長的歲月磨合,才成為好友。

至于江嶼闊,岑溪很确定自己喜歡他,但愛情在她的世界觀裏只占了不到一半的位置,再加上兩人的緘口不言,這個份量就更低。

回憶的時候看到了很多當初不曾注意的細節,比如她本以為江嶼闊是不想跟她好好過才搞出那些桃色新聞,現在看清是他為了讓自己別忽略他,別一忙工作就把他給忘了。

像幼兒園的小男孩一樣,為了引起小姑娘的注意,故意做壞。

那個兩人之間的障礙也被他親手清除,彼此的愛意也仍存,岑溪似乎找不到不原諒他的理由,但就是不想就這麽.....妥協。

她微微睜開眼,淡聲道:“我不知道,我怕他還會讓我失望,如果和他的未來不是零風險,我不敢再做賭注。”

慕曉曉愣怔一下,随即問道:“你是不是還在介意那個葉青遙啊?”

岑溪搖了搖頭,“我在意的不是葉青遙這個人,管她是青瑤還是綠遙,我只是在乎江嶼闊當初的态度。”

“我很清楚,他們倆什麽關系都沒有,但是我膈應啊,而且他明明知道我膈應,還是去見她。”

慕曉曉忙道:“他是因為看在葉母的面子上,你想想,如果以後,你讓我兒子去見你女兒一面,他肯定不能不給你面子吧!”

岑溪沒有回答,反而笑了笑,“你這是被他收買了?”

慕曉曉堅定的搖了搖頭,“當然沒有!我只是感覺他也挺可憐的,一大把年紀了,沒爹沒媽沒老婆。”

岑溪嗤笑,“那你知道他一天能賺多少錢麽?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我還委屈呢,剛回國就給我來了這麽一下子,幸虧我這些年一心向善,逢年過節還經常去廟裏拜拜,要不然我不就咽氣了!最最最重要的是,我錯過了顧澤的演唱會!”

慕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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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偶像,岑溪來了精神,“這次演唱會是哪個平臺主辦的,我馬上就充會員,現場版看不了,我也要看藍光至尊版!”

慕曉曉:“江總花了大價錢幫你把演唱會延期了,說是等你好了,再舉辦。”

岑溪聽後猛地想坐起來,但沒成功,她躺在床上怏怏道:“他是不是威脅我偶像了?!我偶像怎麽可能因為他的臭錢就把演唱會延期?!”

慕曉曉解釋:“沒,你偶像不是因為錢,是因為美色,江總把手頭的一個項目讓了三個點給葉姝,她答應說服顧澤延期。”

“什麽登西?!”岑溪一臉不爽,“作為事業粉,我嚴厲譴責顧澤這種行為,就算是因為我也不行!”

慕曉曉:“……”

“其實也不只是因為你,今年不是特殊情況麽,審批流程有些慢,才延期的。”

“這還差不多。”岑溪松了口氣,“我就說我偶像不是那種沒有原則的人....”

兩人正聊着,病房門沒被敲就直接被推開,高大冷峻的男人大步跨了進來,還似乎卷進來一股涼風。

後面跟着亦步亦趨的許凡。

男人的聲音沉啞,且透着一股不那麽明顯但也不容忽視的緊繃:“她怎麽樣了?”

江嶼闊問的是慕曉曉,但他自進來起,視線就落在臉色唇色都蒼白寡淡如紙的女人身上。

慕曉曉站在病床的另一側,她把剛才醫生說過的轉述給江嶼闊。

江嶼闊嗯了聲,算是回應。

他往前傾身,手指探上了岑溪的臉,準備将落下的零散發絲從臉上撥到耳後,但肌膚剛觸碰,女人的眼睛就動了動。

其實是很細微的動作,但他的注意力跟視線都投注在她的臉上,因此再微妙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江嶼闊的動作只頓了不到片刻就繼續了。

他撥開了發絲,又輕輕撫摸着她的臉。

她眼皮又動了動,像是更用力的閉緊了,又輕又綿長的呼吸也像是亂了節奏,他的手指甚至感覺到了自己觸摸的肌膚有想要避開的趨勢。

江嶼闊的眼睛暗了暗,但還是沒把手挪開,只是從面頰滑到了她的眉眼處。

病房裏響起男人沉啞的嗓音:“慕曉曉,你在這陪着她。”

慕曉曉愣了愣,她本以為江總會把她趕出去。

江嶼闊擡起頭。

兩人無聲的對視。

江嶼闊又把視線落回了白色枕頭上的女人,“抱歉,是我的優柔寡斷,讓你受了無妄之災。”

細密卷長的睫毛顫了顫,岑溪的手藏在被子裏,所以誰都看不到她蜷縮起的手指。

“你好好養傷吧,我就不在這惹你生氣了....”

男人的嗓音越來越低,甚至有種模糊的黯然,跟仿佛是錯覺的極其輕微的戰栗,那樣的語調甚至內容,都柔軟的不像江嶼闊。

岑溪沒睜眼不知道,但慕曉曉看的很清楚,一貫英俊冷清的男人,眉眼間都是久未休息的疲憊跟憔悴。

等江嶼闊離開後,岑溪的眼睛才睜開,興許是她的臉太沒血色的緣故,蒼白下襯的眼睛格外的漆黑。

慕曉曉偏過頭看她,“啧啧,前一秒還在給我誇你偶像,下一秒就能裝睡,你這演技要是進了娛樂圈,影後就沒我的事兒了。”

岑溪心平氣和道,“我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麽。”

慕曉曉搖了搖頭:“江總剛才臨走時那一步三回頭的,跟古代送夫出征的小媳婦似的。這一個月,晚上都是他陪夜,這你一醒過來,他反而不敢見你了。”

岑溪沒吭聲,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蒙住臉,淡淡道:“我累了,想先睡一會兒。”

她大病初醒,太虛弱了,虛弱的連過多的對話都不能進行。

慕曉曉在椅子上坐了會,剛想出門問問醫生,岑溪什麽時候能出院,門剛打開,看見坐在旁邊椅子上的男人。

她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半個小時過去了,他就一直坐在這兒?

醫院很幹淨,入目都是一片白色,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慕曉曉淡淡的瞥了眼江嶼闊,“江總,你怎麽想的?”

江嶼闊眉目間沒有絲毫變化,淡淡道:“等她身體養好了再說,她現在不想見我,我就少在她面前晃悠。”

慕曉曉笑出了聲,“江總,你在這深情沒用的,岑小溪不吃這一套。你們倆這幾年你應該也清楚,你要是想挽回她,自殘下跪什麽的還不如給她做一頓飯來的實用。”

“她沒什麽浪漫主義情懷,可能說唯一保持着少女心的地方也就是追星這件事兒了。”

幾個護士從走廊過去後,慕曉曉繼續道:“岑溪她很獨立堅強,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渴望的是真摯的愛情,表面上她像是對你毫不在乎,可她內心敏感又脆弱,你要是想挽回她,把你那些小心翼翼的做法收起來,順從的過頭了,就是懦弱。”

江嶼闊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半響才開口道:“她恨我。”

慕曉曉像是聽了什麽好笑的事兒,所幸就笑了出來:“你高估自己了,她可沒這麽深情,專門來恨你,恨一個人這麽累,她才沒閑工夫把自己的好心情浪費在這上面。”

慕曉曉說的沒錯,岑溪很少會毫無保留的對誰,很難像她一樣毫無保留的去愛着誰,所以她同樣不會花大力氣去恨着誰。

“她內心深處的愛恨情仇遠遠沒有她表現的那麽濃烈,就算是對林家,也不見得真的不可饒恕。”

其實慕曉曉一直認為,岑溪這樣性格的人才是最好追的,在她喜歡江嶼闊這個前提下,不需要鮮花儀式,也不需要旖旎的情話情趣,她也不會像一些很矜持的女孩一樣保守。

可又是最難真正走到她心裏的,她習慣了自我防護,她心裏愛情的分量很低,親人,朋友,工作,學業,甚至顧澤,他們的分量都比江嶼闊重。

末了,她低低的笑,“豌豆公主隔着十二床鴨絨被也會被一粒豌豆硌的夜不能寐,江總,岑溪雖然不是公主體質也沒有公主心,但不代表她不需要被寵着。”

頓了頓,她繼續道:“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岑小溪你就親自看着吧。”

說完,慕曉曉回到病房把自己的包拿了出來,往電梯裏走。

江嶼闊的輪廓線條被拉緊,連凸出的喉結都更有存在感了。

他明白,慕曉曉是在給兩人創造複合的機會。

這句話像是把他點醒一般,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很愛岑溪,之前糾結的問題在這個前提下都煙消雲散了。

她說不想見自己,他就輕易的把她放開。

心底的懦弱躊躇和失去她相比都不值一提。

得知她墜江的消息後,他才知道,母親當時的諾言和兩家多年的情分都遠遠比不上她在自己身邊。

她現在不原諒自己,也只會是因為他的誠意不足。

想通這些,江嶼闊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推開病房的門。

岑溪剛做了個噩夢,現在口幹舌燥,叫了半天也不見慕曉曉,正伸手去拿床頭櫃的水杯。

可因為手上實在沒什麽力氣,水杯從手中脫落。

預期中玻璃破裂的聲音沒有響起,一雙男士黑色皮鞋毫無預料的闖入她的視線,順着向上是黑色西褲,岑溪沒有繼續往上看。

病床前的男人一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把她的身體輕輕的放回床中央,低眸朝着她笑,聲音極盡溫柔:

“岑溪,你這次再怎麽推開我,我都不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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