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橋看着惜塵下了樓梯,随口反駁:“難道我現在風流債就少了?你不就是最難纏的一個?”

秦橋:“……”

等等,我剛才說了什麽?

她回過頭。

男人單手點着案幾:“難得聽見一句真心話啊。”

秦橋心虛:“我不是……”

庸宴拎起宙沉:“氣悶,想親自會會孟慈音。”

“哎哎哎,”秦橋抓住他衣角:“咱不鬧了成麽?你想讓惜塵哭死?以前你可沒少吃她做的羹,好意思叫人家傷心麽?”

庸宴簡直莫名其妙:“我何時……”過去的某個片段突然在腦海中閃過,庸宴危險地微微眯起眼睛:“原來不是你親手做的啊。”

秦橋讪讪的:“你還真記得,我就随便一說。”

怎麽可能不記得。

其實他們兩個最初認識,并不是在世人所知的秦橋十五歲那年的乞巧節,而是更早,早到他們還在念書的時候。

庸小公爺本來在自家府裏念書,後來年松出仕,他就跟着同齡人一起去上了太學。

那時正趕上幾位年長的皇子也被先帝送去那裏接觸世家子弟,秦橋在宮裏呆得悶了,經常扮做皇子們的小太監去送飯。

後來出了點事,秦橋不得不下力氣讨好他,每天都多帶一份甜羹送給庸小公爺。

庸宴不愛吃甜,又不好拒絕,每天中午都被這碗羹甜得嗓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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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橋:“你想吃嗎?我去學學做給你?”

西南戰神下意識退後了一步:“這倒不必。”

秦橋:“那你要怎樣才能消氣?”

庸宴本來就是借機發作,沒想真要她如何,他被年少時疼痛的味覺醒了神,頭痛地坐下:“算了,就饒過你這一次。”

秦橋:“做羹不麻煩,真的不氣了?”

庸宴:“嗯。”

秦橋:“那太好了,你消了氣,就到我了。”

鵝黃少女仰起小臉認真看她,眼眸濕潤,就像汪着一湖水:“今日來的夫人們欺負我是個奴奴,都要把自家女兒塞進來給你做主母。”

庸宴一邊眉尾挑起,謹慎地分析着她是不是正在撒嬌。

少女拽着他衣角的手再次用力,庸宴就順着她再次坐下來了:“所以呢?你讓人把她們都殺了?”

秦橋:“……”

秦橋:“我只是個弱女子,你為何會對我有如此猜想?”

庸宴:“弱女子?不是你一生氣就下令平了整個雲州的時候了?”

秦橋:“……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在請主上給我做主。”

“哦,主上不敢。”

“庸言念!”

庸宴饒有興致地看着她:“你耐心變差了,撒嬌撒到一半就完事了?”

秦橋深吸一口氣,突然起身繞到他後面,盤腿坐在他身後躲着,一邊蹭他的背一邊耍滑頭:“主上!主上給奴奴做主!主上——”

衆官目不斜視地看着眼前的歌舞,仿佛是天上的神仙在表演,而他們就是最堅實的觀衆。

如果有誰膽子大,敢在這個時候看看庸宴,就會發現他們大荊的柱國大都督已經微笑成了一個俊美的傻子。

庸宴:“你要主上如何做主?”

秦橋側坐過來,下巴放在他肩頭:“你一個一個看太累,我把她們集中到一起了,你賞個臉去聊聊天。”

庸宴的臉唰一下黑了:

他在前面辛辛苦苦守着奴奴,奴奴卻在後面給他張羅相親。

庸宴:“我看你是皮癢了。”

秦橋一聲哼笑:“誰讓你正經相看了?就算不是今天,以後也還會有的是人想往府裏塞人——你去假裝發個火,也省的我以後在府裏耳根不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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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落雨的時候,桂圓就來勸幻園門口的閨秀們回秦橋的坐席去等,意外的是沒有一個人想走,桂圓只好叫厮仆給她們單獨支了個躲雨的棚子;

精心打扮的女孩們擠在一起,又冷又餓,簡直像窩小鹌鹑。

當小鹌鹑們看見大都督打傘護着鵝黃少女走來時,就變成了嫉妒的鹌鹑。

只有慶愉,扇着翅膀格外興奮:“來啦!”

秦橋對她笑笑:“都督來了,時間緊,依次見過吧。”

庸宴站在幻園門外一步遠,硬是立住不動了:“見過了,都回去。”

行禮行到一半的衆女:“……”

秦橋咬牙小聲道:“你好歹也看一眼再拒絕。”

庸宴攬着她的手突然上擡,單手按住她頭上兩個鬏鬏:“西南方定,我沒有成家打算,愧對各位厚愛——有個奴奴已經很足夠,近些年都不會成家了。”

秦橋整個人都僵了。

這是在……對她做承諾嗎?

就因為她說自己不是主母,怕受欺負?

庸宴常年領兵在外,素有兇煞之名,秦橋之所以帶着小姑娘們過來,雖然也有讓庸宴假裝發火的意思在裏面,但主要還是擔心庸宴的冷臉把人吓到;

這些高門貴女回去跟她們在朝中為官的父兄一哭,這些人嘴上不說,心裏難免會對庸宴不滿。

同朝為官,處的就是細節;約束禁軍已經很費心神,這些小事,她得替他想着——

能想一天是一天。

庸宴拍拍秦橋的腰,示意她自己拿着傘,秦橋下意識接過,但庸宴比她高出太多,她只好高高地把手舉起來:“你這就要回去了?”

“嗯,”庸宴略略打量了她一下:“男人們該各回各家了,有幾個官職大的,我得送送。”

秦橋忍不住要笑:“虧你也做了十幾年小國公爺,說話怎麽這麽直白?”

庸宴:“你敢嫌棄主上?”

“不敢不敢,”秦橋嘆了口氣,心知庸宴是不願意好聲好氣跟姑娘們說話了,只好順着他說道:“那你去吧,送完就回內宅歇着,外面有我就行了。”

庸宴:“還得去禁軍一趟,春獵閱軍也不遠了,營裏事多……撒嬌也沒用,晚上回不來,我在那邊吃。盛司給你留下,有急事再去營裏喚我。”

兩人在這嘀嘀咕咕,人群中突然有人脆生生問道:“都督都沒見過我,怎麽就知道不想成家?”

庸秦兩人都怔了一下。

那姑娘擠了出來,頭發淋了點雨,細細的黑發黏在臉上,儀容不整,反倒顯得清純幹淨,渾身上下都透露着獨屬于十五六歲的青春萌動:“我名江若,是江氏的嫡次女,久慕都督庸名。”

大荊對女子的約束頗多,少有這樣開放的姑娘,更別說是高門大院裏養出來的貴女,眼下這小姑娘敢跳出來對庸宴自薦,實在很有幾分膽氣。

很好,很勇敢。

秦橋在心裏默默記下了這個人。

她佯作熱心地給庸宴解釋道:“這是江蕊的妹妹……哦對,江蕊是花成金家的新婦,就是那位花夫人。”

庸宴面無表情。

事實上,自從他試圖破解“夫人來信”中的人物關系失敗以後,他就再也不想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小姑娘到底是誰誰誰了。

庸宴:“江氏三代長子,皆是翰林。”

江若臉現喜色:“是。”

庸宴:“這樣的門第,應當也會為家中女子延請先生教習。”

江若上前一步:“是,阿若還曾讀過些許兵法,或許……”

庸宴打斷了她:“也就是說你聽得懂人話,那我剛才說近幾年不打算成家,你是哪個字沒有聽懂?”

江若才十幾歲,被激得臉都紫了。

餘下的小姑娘們不但不敢笑,還覺得很害怕,庸宴的威懾在那擺着,她們都畏縮地低下了頭。

秦橋咳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為了壓住笑還是壓住別的什麽,她伸手在庸宴胸前胡亂掃了兩下:“小江姑娘年紀輕,你這麽認真幹嘛?前面事忙你先去吧,這有我呢。”

庸宴:“她敢當着你的面自薦枕席,你也敢當着我的面介紹姑娘。”

秦橋和江若:“……”

庸宴:“你兄長還在前面沒走,我會親自跟他說說這件事,兵法不要看了,你看不懂也用不上;有功夫不如看看女訓,那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卻能教你學學禮貌。”

江若要哭了。

庸宴還是小國公爺的時候,她姐姐曾經見過庸宴一次,說是難得的溫柔君子,後來庸宴又在戰場上屢立奇功,江若對他就更是崇拜了。

誰知道今日一見,他竟然會對姑娘家說這麽重的話。

江若到底年輕,還沒看清楚庸宴今日的态度為什麽會如此嚴厲,一旁的慶愉卻有些看懂了——

都督之所以怒,不是因為江若自薦,而是因為江若當着秦橋的面自薦:

換句話說,她沒把秦橋放在眼裏;秦橋是奴,這話都督能說,卻不許別人說;

他叫她穿奴服梳奴髻,卻給了她主母的職權,且不許任何人挑戰她在都督府的地位。

他要表明這個态度,江若正好趕在了這個當口上。

洞悉了真相的慶愉姑娘驕傲地想,這,便是做人的智慧。

“還有你,”庸宴微微垂頭看向費力舉着傘的秦橋:“晚上在院子裏等着,我親自罰你。”

衆女這幾日總聽家裏人說都督将禁軍統領們打得如何如何,是以聽了這話,眼下竟突然浮現出秦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樣子。

一時間竟然覺得江若回家也只是被哥哥罵上幾句,好像也挺輕松的。

她們将頭垂得更低了。

秦橋敷衍地做了個害怕的表情,随後嫌棄地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庸宴又要眯起眼睛,被秦橋擡手捂住:“晚上随你怎麽打,趕緊去前面送人,我這邊也要開始忙了。”

庸宴:“你是奴還是我是奴?”

秦橋擡眼看他,心說之前也就罷了,現在麽……

男人心裏沒有你,可以想辦法調理他;男人心裏有你,就可以看心情拿捏他。

雖說她這輩子認真調理拿捏過的就庸宴一個,但經驗有的是,也算得心應手。

她貼近男人寬闊的胸膛,仰頭咬了咬嘴唇,然後隔空做了個親吻的動作。

庸宴:“……”

他忽然就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秦橋:“說好要養我,你又賴在這不走。是不是還想跟姑娘們多聊聊?”

衆女齊刷刷後退一步。

庸宴握了握她拿着傘柄的手,飛快說道:“晚上回來再收拾你。”

然後縱起輕功,瞬間消失在雨幕中。

“跑得還挺快。”秦橋得意一笑,轉身看着呆愣的江若,帶着點小得意的笑容變得輕慢起來,她從上到下将人打量了幾遍,熟練地從布兜裏摸出顆櫻桃扔給她:

“勇氣可嘉,回去哭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大都督內心:“好險,今晚的洗衣板應該是不用跪了……吧?”

想爬爬榜,看仙女編編們能不能注意到,姐妹們可以給個收藏不TAT,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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