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劉氏和李狗子。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很多人,因着是夏天,屍體上的味道尤其濃烈,鎮上的人對着屍體指指點點,卻又不離開。

劉氏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件,此時已經被血染的不成模樣,胸口三道開裂的傷口已經有些潰爛,而旁邊的李狗子身上的傷卻比劉氏多了許多,也密集了許多,只是兩人的表情卻是如出一轍。

蘇錦時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手法,這樣的表情,她幾乎可以确定是年強他們做的,只是這劉氏是年強的娘親啊!他怎麽能大逆不道的弑親?

古代人向來信從三綱五常,若真是年強做的,那真是太可怕了,若不是,難道她一開始就錯了嗎?

不一會兒,年素也趕到了現場,她看到劉氏的屍體,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被身後的人扶住了才堪堪回過神來。

滾燙的眼淚自眼中流出,以前所有的怨恨在這一刻傾數瓦解,她曾想過自己逃離那個家,想過和那個家斷絕關系,卻從未想過她會這樣死去。

即使她怨恨過,埋怨過,卻依舊把她當做親人,因為她的親人太少,她沒有朋友,如果有一天她的親人都不在了,她連怨恨的人都沒有了,她該如何存活于世。

“娘,娘,娘!”

年素忽然像瘋了一樣的跑向劉氏的屍體,卻連她的腳都夠不到,她蹲在地上,看着那一堆血,嚎啕大哭。

過了一會兒,官府也來了,捕快看到劉氏和李狗子的屍體,有些反胃的幹嘔了一下,随後便命令衙役将人群驅散。

“別看了別看了,回家該做什麽做什麽,官府辦案!”

衙役推搡着人群,蘇錦時被推得後退了幾步,而年素則被一個衙役強行的拉着,年素不肯離去,便賴在地上,止不住的哭泣。

“快離開這裏!你在這裏做什麽?不要阻礙官府辦案!”那衙役拉扯着年素,惡狠狠地說。

一個似乎是領頭的捕快揮了揮手,看着年素說:“你與這死者是什麽關系?為何在這裏哭鬧?”

那衙役也是個急性子,聽到這話,直說:“李捕快,這姑娘在這屍體下哭鬧,怕是要破壞了這現場,所以我才拉走他的。”

李捕快點了點頭,贊許道:“你考慮的不錯,且把這姑娘扶起來吧。”

蘇錦時聽到這裏卻是有些愣住了,她本以為這鎮上的縣衙辦事不過是走個行程,卻沒想到這裏的捕快倒也懂一些東西。

年素聽到不是趕自己走的,也起來了,她有些哽咽的說:“這位婦人是我的娘親。”

那李捕快面上帶着一絲傷感,安慰道:“節哀,人死不能複生。”

年素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笑得有些悲涼,“請問李捕快,這案子能破嗎?”

因着年素是死者的女兒,李捕快也不打算瞞着她,嘆了一口氣說:“這樣的案子,近年來已經發生了幾宗了,卻一直未能解決,今日這一起是第一起殺了兩個人的……”

衙役們遵從李捕快的指令,一直驅趕着人群,蘇錦時在熙攘的人群中聽的不是很真切,卻也看出來這李捕快是真的想破這件案子,只是她記得上次衙門審理王有漢的案子,那知縣大人分明是一副不想理會這件案子的模樣。

如今看來,她倒是能多一個幫手了。

“別再推我了!”蘇錦時用力推開一直推她的衙役,沖了進去,直跑到年素那才停了下來。

“李捕快是嗎?我方才在外面聽聞你倒是對這案子有自己的理解?”蘇錦時站在年素身邊,笑着說道。

年素拉了蘇錦時一下,小聲地問道:“你來做什麽?”

聲音雖小,卻有一種急切之感,蘇錦時嘆了一口氣,手掌覆蓋住她的手,安撫道:“別怕,我在這裏,如果你沒有了親人,我可以當你的親人。”

李捕快聽到蘇錦時的話,也是一愣,他凝眸看着這姑娘,眉宇間隐隐約約有着一股英氣,一雙眼睛大而靈動,在陽光下,猶如那山間最清澈的河水。

“姑娘何出此言?”李捕快不動聲色的問道。

蘇錦時笑了笑,她的手還拉着年素的手,沉聲說道:“知縣大人在審理王有漢那樁案子的時候,我正巧在場,知縣大人已經把所謂的‘真兇’關入了牢中,可這次的案子,又如何解釋呢?”

她頓了頓,才低聲地說:“見過屍首的人肯定都能夠猜到,這兩起案子是同一個人所為。”

李捕快聽到蘇錦時的話,沉默了,他重新審視眼前的這位姑娘,她的眼睛依舊靈動,卻閃爍着一股正氣,一股他渴望已久的正氣。

他很久沒有從別人的眼中看到過正氣了。

李捕快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姑娘這樣說,是得罪知縣的大罪,若是被旁的人聽了去,可是不妙。”

蘇錦時皺了眉,她本以為這李捕快是剛正不阿的好捕快,如今看來,是她看走了眼嗎?

她正想再說什麽,卻有另一個捕快過來了,那捕快一身肥膘,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大聲喊道:“蘇錦時蘇姑娘是哪一位?知縣大人請姑娘走一趟!”

蘇錦時一愣,看了看一旁的李捕快,見他也是一臉疑惑的模樣,只得站了出來,說:“我是蘇錦時。”

那捕快見了,又看到李捕快在旁邊,冷哼一聲,大聲說:“知縣大人懷疑你和今日的兩起命案有關,讓你去衙門回話!”

這時,李捕快在蘇錦時身旁低聲說:“此人是鎮上的第一捕快張捕快,他是知縣大人眼前的紅人。”

蘇錦時點點頭,頓時明白了這人憑何這般嚣張,她看他的眼神便有些鄙夷,仰起頭說:“走就走,身正不怕影子斜。”

說着,蘇錦時就走到了張捕快前,涼涼的看了他一眼,走了。

年素看着蘇錦時被帶走了,心中着急,也跟了上去,那李捕快又視察一遍現場,見沒有什麽遺漏的,便差人将屍體放下來,運回衙門。

話說那蘇錦時随着張捕快走了,她沒有做那檔子事自然是自信的,只是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隐隐不對。

昨日,劉氏來年素家鬧了一番,聲稱是年強告訴了劉氏年素的謊言,劉氏便來鬧了,如今劉氏和李狗子都被殺了,她在現場也只待了一會兒,便有別的捕快聲稱得到了消息,要傳蘇錦時問話,而年強卻一直未曾出現。

蘇錦時還在思考這事的來龍去脈,衙門便到了,衙門口已經圍了許多人,連蘇信和趙氏都到了,他們一臉擔憂的看着蘇錦時。

蘇錦時忽然覺得有些心酸,他們好好的女兒,被她折騰成這樣了。

衙役把她押上了公堂,知縣大人趙文水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蘇錦時你可認罪!”

蘇錦時淡淡一笑,揚聲說道:“何罪之有?”

“蘇錦時,你還敢狡辯!隔壁村子上的劉氏和李狗子可是你所殺?目擊證人都在此處,你有何話說?!”趙文水聲音洪亮,配上驚堂木的聲音,倒也有幾分唬人。

衙門口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嘆息着蘇錦時,卻沒有人為她說一句話。

蘇錦時心下慘然,頓時明白了當時那許氏的心情,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年強,此時他不再是那個冷漠的年強,他像個小孩一樣站在旁邊哭泣,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表情更是令人心生憐惜。

她冷冷的看着年強,用唇語和他說:我知道是你幹的,我一定會将你揭發。

看懂她唇語的那一刻,年強的眼中有散發出冷光,只那一瞬間,他又恢複了可憐的模樣,蘇錦時愈加确定年強與這件案子脫不了關系。

她只是有些心疼年素,與她從小在一起的兩個親人,一個被殺了,另一個卻極有可能是兇手。

她該如何面對這些?

“蘇錦時,你不說話便是認罪了!來人吶,把蘇錦時押入大牢!”趙文水擡手一拍,驚堂木的聲音響徹公堂。

衙門口的群衆開始議論紛紛,而趙氏卻直接暈倒在了蘇信的懷中,一旁的蘇懷瑾眉頭緊鎖,緊緊地盯着公堂,心中猶豫着要不要給蘇錦時說兩句話。

此時,蘇錦時卻說話了,她不怒反笑,“哈哈,堂堂父母官便是這樣審案的?你心中分明知

曉我不是兇手,你卻還想随便找個有嫌疑的人就當做兇手,趙文水,你是不是在袒護着某人?”

趙文水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蒼白,他想拿起驚堂木,斥責她口出狂言,卻發現自己的手都是抖得,他慌忙的将收藏于身後,說:“來人吶,快拖下去!”

“趙文水,你越是這樣就越表明你是心虛的,您知道這個兇手是誰,卻一直在袒護着他,是不是他的身份讓你敬畏,或者他是你舍不得的人?”蘇錦時輕松躲開要來捉住她的人,在公堂上

和那些衙役玩起了捉迷藏。

趙文水見這些衙役都捉不住蘇錦時,又聽到蘇錦時說的話,臉色愈加蒼白,他猛地站了起來,哆嗦着手,指着蘇錦時說:“你口出狂言!先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在拉入監獄!”

趙文水見衙役們都愣着,立刻就火了,“還愣着做什麽?還不講其捉住?當中蔑視公堂,本官便要你後悔!”

蘇錦時不慌不忙的躲着那些衙役,眼光一直盯着趙文水,臉上帶着笑意,聲音卻是冷到極致,“趙文水,你手下幾條冤魂,你可知曉?若是再這樣下去,你怕不怕那些冤魂都來找你?”

趙文水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血色,他腿一軟,直接癱坐了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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