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團建取消了後丁芽下班後跟應齊心去日料店吃了一頓,還喝了點酒。

應齊心住的地方和她很近,倆人下地鐵還能再走一段路。

“心心,我要有狗了。”

應齊心拉了丁芽一把:“好了好了,知道了!說了一天隔壁版權部都要知道你要有狗了!”

十二月的冷風裏丁芽圍着紅白格紋的圍巾,圍巾底下的細穗被風吹得歪歪扭扭,跟她整個人颠三倒四的話勉強算得上相得益彰。

丁芽長得有些顯小,就算大學畢業好幾年,看上去依然學生味很濃。

個子不高,臉又是圓的,之前染的紅發頭頂已經長出了黑發,分層得格外明顯。

應齊心問:“你不會喝醉了吧,才喝了一杯不至于吧?”

她比丁芽高一些,把踩在馬路牙子上的人往下拉了一下:“肖鳴今天把你叫出去幹嘛了?是表白嗎?”

丁芽手揣在兜裏,她喝酒喝得有點熱,聞言看了應齊心一眼:“你怎麽知道的?”

應齊心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早就看出來他對你有意思了。”

她湊近了一下,攬住丁芽的肩,低聲問:“那你答應了?”

丁芽抿了抿嘴:“沒有,我又不喜歡他。”

應齊心噢了一聲:“大家都說你倆挺配的,他個子高長得很帥,性格也不錯,最萌身高差,也還好吧。”

丁芽嘆了口氣:“你們不就愛起哄?”

她心想:我這樣的和誰站在一起都是最萌身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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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芽往前走了幾步,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夜晚城市的霓虹燈閃爍,丁芽的臉被酒氣熏紅,但眼神很是清澈,“我對他完全沒感覺啊。”

應齊心跟丁芽同年,是入職的同一批。

她的愛情都燒了好幾段了,丁芽活像沒這種世俗的欲望,被人倒追也巋然不動,很難讓人猜測是不是性取向卡得太死。

“大家都愛看熱鬧嘛,”應齊心把肩上帆布包的包帶往上拉了拉,“主要是感覺他對你挺好的。”

晚上風很大,吹得人挺冷的。

這周還是萬聖節,走在路上都能碰見穿着奇裝異服的人。

丁芽的燈芯絨長裙裙擺被風吹起,毛絨斜挎包上還挂滿家長不理解的鑰匙扣,走起路來叮叮當當,頗有些當年校門口保安的架勢。

可是她長得太嫩,橫看豎看都只能看出可愛倆字。

丁芽笑了一聲,她把頭發別到耳後,問:“他這樣就算對我好啦?”

她聲音實在太甜,應齊心剛認識她的時候還覺得丁芽有點裝,後來發現這人無論怎麽都是這樣,也就習慣了。

應齊心好奇地問:“那怎麽樣才對你好?”

丁芽看了她一眼:“反正這樣不行。”

談戀愛方面的事情應齊心很難跟丁芽聊起來,她倆多半都是聊別人或者聊八卦。

她們的生活向來是三點一線,一些樂子都是網上找的。

應齊心戀愛分分合合,丁芽偶爾還會給她參考建議。

正好應了不談戀愛的人都在幫談戀愛的人解惑的定律。

應齊心好奇地看着丁芽,想到之前問丁芽的擇偶标準是什麽。

可惜對方說出來的全是紙片人,讓應齊心對游戲漫畫沒興趣的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可能是今天吃的日料很不錯,也可能是今天的燒酒有點上頭。丁芽想了一會,難得正面回答了這個問題:“要給我買我喜歡的游戲皮膚,嗯……還要給我點亮所有鑽石……還要給我的空間拿到專屬音樂……在游戲裏跟我伴侶稱號……”

應齊心的期待崩塌了,夜風似乎吹壞了她的臉。

她努力了好久才讓自己保持微笑,幾秒後才艱難地開口:“你……”

“認真的嗎?”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我知道你是網瘾少女但這些随便誰都能做到吧?

而且好有年代感。

丁芽:“認真的啊。”

她從兜裏掏出自己的手給應齊心數。

這比普通人小一點的手白嫩無比,還戴着可愛的柴犬戒指。

美甲做了吊墜,伸出手的時候很引人注意:“你玩過搶車位嗎?那玩意很難搶的,以前玩農場也是,哇還要定鬧鐘才可以偷菜你知道嗎?”

應齊心:……

沒想到你個眉清目秀的也經歷過五彩斑斓的殺馬特時代啊?

她呃了半天:“這都什麽年代了。”

“也沒人玩這些了啊,你說打王者我還能理解。”

丁芽晃了晃頭,又說,“這些都不是重點。”

應齊心豎起了耳朵,卻聽丁芽說:“不知道怎麽說,這些人我都沒感覺。”

談戀愛是件很玄學的事情,感覺也是。

應齊心點頭:“這麽帥的你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了,你要什麽感覺啊?難道你喜歡女生?看着也不像啊。”

丁芽被她撞了一下,正好這個時候手指勾着的手機屏幕亮了。

有一條來自她明天要同城面交的送養人——

您好,我讓朋友今晚給你把小狗送過去可以嗎?

對方似乎怕丁芽不相信,還拍了張照片。

丁芽看了好幾遍,才回了個好。

應齊心:“怎麽了?”

丁芽:“我的狗今晚就要來我家了,我買的狗廁所還放在豐巢櫃呢。”

她整個人像是被火燒屁股,說話都語無倫次,“心心!我要……我要有……”

應齊心:“有狗了,我知道,怎麽是今晚?你現在去拿?”

丁芽回了送養人一句好。

對方馬上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我讓朋友給你送過去,你是在金田小區嗎?

隔了幾秒電話就打過來了,送養人的聲音聽起來溫溫柔柔的:“妹妹對不起,我孩子要住院過不來了。小狗已經給我朋友了,她會給你送過去的。”

本來約定好明天在IFS地鐵口面交,丁芽也沒想到會這麽突然地提前,她只能嗯了一聲。

送養人:“那太好了,她開車過來還要點時間,可能要你稍微等一下。”

丁芽嗯了幾聲,又問:“那她怎麽聯系我呢?”

對方說:“我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她了,她到小區會給你打電話。”

丁芽是在微博找的領狗,加了微信才知道送養人是個富婆,也不知道怎麽唯愛土狗,她覺得自己沒什麽好被騙的。

挂了電話應齊心說:“我陪你吧,反正明兒不上班。”

丁芽:“謝了。”

應齊心這人八卦得很,“給你送狗的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丁芽:“不知道。”

丁芽住的小區有好幾個門,她也不知道對方會去哪個門,于是跟應齊心一邊聊天一邊往正門走去。

周五晚上這邊都挺熱鬧,夜市的小攤都有不少人在消費。

風中都是食物的香氣,應齊心饞瘾上來還去買了烤串。

沒過多久,丁芽的手機響了。

電話那頭是一道偏中性的女聲,“您好,是丁小姐嗎?我是來送狗的。”

丁芽她噢了一聲,說了句您好:“我快開到小區門口了,你在哪?”

這個人的聲音很普通,很不抓人,好像聽完就會忘了。

丁芽說:“就在正門。”

她看了眼保安亭,又看了眼還在邊上吃串的應齊心,“我和朋友站在保安亭外面,你來了就能看到。”

對方嗯了一聲。

丁芽又四處看了一眼,遠處開過來一輛黑色的大奔,正好停在門口。

應齊心順着丁芽的目光看過去:“那輛?那得是吃什麽狗糧的狗啊。”

丁芽倒是沒什麽反應,說:“走。”

那車上下來一個人,個子挺高,長靴還帶着跟,從後面拎了個籠子出來。

應齊心哦豁一聲:“好靓。”

對方穿搭很是利落,似乎确認了自己要送狗的對象,大步走了過來。

應齊心這個沒底線的已經徹底被對方的外形迷惑,拉着丁芽低聲說:“這個姐姐好拉風。”

丁芽呆呆地看着來人,目光落在對方走近後臉上的一條印子,那是一道細長的疤痕,不算明顯,但丁芽的眼神卻仿佛自動定位,顯得精準無比。

直到這人在自己面前站定,丁芽才把目光移到狗籠,毛絨絨的小狗趴在裏面。

代理送養人問:“你微信叫深海凍魚?”

女人給人的感覺年齡或許在三十上下浮動。

丁芽點頭。

對方把狗籠遞給她:“給你。”

丁芽噢了一聲,說了聲謝謝。

她又忍不住再看了這個人一眼。

長得不白,比自然膚色還要深一些,偏偏沒讓人覺得難看,還有種奇異的魅力。

普通話說得不算很好,聽得出帶了點別的口音。

直到人都開車走了,丁芽還愣在原地,被壓得扁扁的記憶紛至沓來,跟着晚風一起吹得她頭昏腦漲。

應齊心也發現了她的愣神,循着丁芽的目光看着遠去的豪車車屁股,咦了一聲:“你怎麽了?也想買車?”

丁芽搖頭:“沒什麽。”

她默默掏出了手機,打開背後手機殼上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

臉好紅,嘴唇邊還沾着孜然,太不完美了。

不過跟那年坐了那麽久大巴的自己比,已經好看了無數倍。

丁芽想:怎麽會在這裏遇見她?

和我網戀的那個騙子。

說過愛我一輩子卻根本認不出我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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