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傅星河搓了搓胳膊,正要走,突然發現褂子被人扯住。

她回頭看見肖豐豐稍微爬出一點,趴着雙手拉住她的衣服,淚如雨下,拼命擠出聲音:“謝、謝謝貴妃……”

肖豐豐後悔了,她有怨為什麽不跟貴妃說,她看明白了,俞鳳和燕翩翩都看熱鬧,同情和指責都在瞬息之間。

只有貴妃,貴妃看她的時候,眼裏始終是平靜的,帶着她看不懂的仁慈。

這仁慈是向所有人的,像菩薩一樣。

傅星河不忍看,她心裏有一股氣,卻不是氣肖豐豐,她處理過的危機太多,肖豐豐這事在她心裏掀不起波瀾。

出了儲秀宮,夏眠給她披上一件火紅的披風,禦書房和溫華殿在同一個方向,傅星河和孟岽庭一前一後地走着。

傅星河低頭看路,到岔路時,卻看見孟岽庭腳步一轉,進了溫華殿。

這事還沒完。

傅星河緊走兩步進去。

孟岽庭把玩着溫華殿裏精致的杯盞瓷盤,涼涼道:“為什麽做糕點?”

傅星河手藝不錯,這是值得誇贊的,但是孟岽庭不相信她沒有目的。

傅星河坦然道:“臣妾自己想吃。”

“朕會信?”孟岽庭負手而立,“朕這半個月來,在禦花園看見的糕點十有其九來自貴妃之手。”

傅星河面不改色:“我自己想吃。”

自己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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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吃到吐?

孟岽庭嘴角撇了下,伸出手來,似乎想掐傅星河的下巴逼問。

傅星河瞳孔一顫,往後微微一揚:“我說。”

“臣妾虛榮,覺得自己手藝勝過禦廚,可惜沒人欣賞,因此想分給其他姐妹。順便、順便讓陛下也嘗嘗,希望陛下喜歡。”

這完全就是大實話了,嚴刑拷打也說不出第二個原因了。

傅星河撓了撓臉蛋,明明本宮心懷不軌,怎麽出說來還有點別扭。

孟岽庭一愣,“你想讨好朕?”

他盯着傅星河的眼睛,覺得貴妃好像沒說謊。

似乎是不擅長接受女子的好意,孟岽庭繞着一竿青竹轉了兩圈,拿不準該是什麽反應,半晌,他決定一視同仁:“溫華殿是朕給你的底線,做個糕點都能攪得雞犬不寧,朕怎麽放你出去?肖豐豐這事,難道與貴妃的縱容無關?”

傅星河是存了一點看戲的心思,想看孟岽庭天天被女人煩死,但是她也警告過,不要觸犯刑律。

天地可鑒,她只是想讓暴君吃胖一點,而且暴君非但沒沒胖,半月不見,看起來更龍精虎猛了,她上哪說理去。

“臣妾一直呆在溫華殿,大門緊閉,何來縱容?倒是陛下——”

傅星河忽然忍不住了:“女子将一生幸福寄托于陛下一身,陛下就不能多關照她們?若非日子看不到頭,肖豐豐會铤而走險?我有錯,陛下呢?”

孟岽庭表情奇異地審視傅星河:“你嫌朕冷落你?”

傅星河自閉,暴君這抓重點的能力!

“沒有!”

傅星河懷疑孟岽庭生命裏根本沒有“老婆”這個概念,她跟九五之尊談這個才是傻了。

被孟岽庭一打岔,傅星河頓時忘記自己為什麽突然肝火大旺。她冷靜下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忍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焉知孟岽庭不比後宮之人苦?

傅星河:“臣妾失言了。”

“你是失言了,朕如何不需要你來教。”孟岽庭冷冷道,“你放過肖豐豐一馬,不代表朕會放過你。不論你是抱着什麽目的做糕點,從今天起,不準再分給各宮,再罰你禁足一個月。”

傅星河:“遵旨。”

她本來就出不了溫華殿,有什麽區別。暴君明明也喜歡她做的甜點,自己吃飽了就把桌子掀了。

罷了,反正暴君也喂不胖,她還省功夫。

孟岽庭來去如風,仿佛進溫華殿就是為了罰她禁足。

傅星河越來越迷惑,但是很快被饑餓轉移了注意力。

“夏眠,幫我把各宮還回來的糕點拿來。”除了她一時吃不下的雲腿餅,她記得還有一碟子椰奶糕。

夏眠道:“娘娘,糕點被陛下繳走了。”

傅星河拍了下桌子道:“竟敢倒本宮的糕點!浪費糧食!”

夏眠想了想,陛下好像也沒說要倒掉啊,具體怎麽處理沒說。

傅星河頓時氣飽了,索性躺在床上午睡。

如她所料,系統面板又有了變化。

【拯救瀕死女配,積分:25】

【恭喜您成功讓“肖豐豐”脫離危險,獲得5個積分。】

這回更簡潔了,就剩兩行字,新手保護的字眼沒了。

這積分只能看不能用,傅星河沒發現什麽不同,不過她注意到,上回她救了“傅星河”,獲得20個積分,這回只有5個。

難道是本宮的命比較貴?

每個人只有一條命,按理說不會這麽歧視人。

傅星河想,大概因為她是所謂的“宿主”,她的命對于系統來說比較重要。

……

禦書房。

孟岽庭看着送上來的密報:“确定是他了?”

李霄征點點頭,“臣已經發現太子餘孽的藏身之處,就藏在季清構夫人的表姑爺家中。”

孟岽庭上位後,清算太子一黨,李霄征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廢太子的兒子,被人用一具相似年齡的屍體頂替。

皇孫下落不明,太子勢力突起。上回在山谷裏走漏消息,孟岽庭中了毒霧,他果斷讓李霄征繼續追擊,一網打盡,只是太子餘孽被轉移,始終是心頭大患。

他們上青樓,就是跟一個江湖情報線人聯系,對方調查女眷後宅有一手。

孟岽庭身邊缺少這樣的人才,少不得要跟人買消息。

說起來,傅星河倒是算一個,但是她是傅家人。

“陛下。”李霄征見孟岽庭走神,又喚了一聲,“季清構該如何處置?”

翰林院負責草拟诏書,第一時間窺察皇帝動向,裏頭傅寒的人占了大半。

季清構是傅寒的關門弟子,也是翰林院首席之一。

孟岽庭早就懷疑翰林院有內賊,他調兵消息才會洩露,他最初懷疑傅寒,送信試探,但是信件被劫走。後來他懷疑季清構,派人一查他的姻親關系,果然在他妻子娘家親戚家裏發現了寄養的皇孫。

私藏反賊,等同謀反,季清構死罪難逃。而現在,太傅大人還在一力舉薦季清構當翰林掌院。

太傅當真完全不知情嗎?

孟岽庭:“打入天牢,嚴加審問。”

“是。”李霄征抱了下拳。

廢太子是傅寒的學生,季清構也是傅寒的學生,朝上恐怕又要一次大動蕩。

桌上放着五盤糕點,花樣精致,李霄征伸出手,不見外地捏起一個雲腿餅,一下子完全塞進嘴裏。反正陛下不愛吃。行軍之人,吃東西就是如此粗狂。

孟岽庭眼睜睜地看着,鬼使神差地問:“味道如何?”

李霄征兩口咽下去,大為贊賞:“不錯不錯!”說着還要伸手。

孟岽庭眼睜睜地看着他把整盤小點心一掃而光,只剩下一塊掰開的——傅星河掰開之後嫌反胃沒吃的。

李霄征盯着那一塊,懷疑是孟岽庭咬過的,做臣子的能不能吃?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覆住了那塊糕點。

孟岽庭眼睛看着奏折,嘴裏吃着糕點,神色自如。

嗯——貴妃雖然嚣張,但不是愛吹牛的人,說出的話都是有把握的。這糕點比禦廚做得好。孟岽庭以前吃的都是禦廚拆解配方做的,他覺得味道不錯,但是貨比貨得扔。

傅星河确實有認真研究糕點讨好朕。

孟岽庭餘光瞪了一眼大食量的李霄征,見他又要去吃其他糕點,喝道:“李霄征!”

李霄征口齒不清:“嗯?”

孟岽庭握緊了奏折,冷着臉道:“渣別掉在朕桌上!想吃拿回去吃!”

“……遵旨。”李霄征從善如流地把打包走了全部糕點。

孟岽庭重重地把奏折扔到看完的那一堆裏。

沒眼色。

罷了,幾塊糕點有什麽好的,為帝王者,越是喜歡,越要克制。傅星河做的其他糕點的味道怎麽樣,他不去品嘗對誰都好。

福公公奉命送李将軍出去,笑呵呵地拉家常:“如今陛下都選妃了,李将軍也該為自己的婚事謀劃謀劃了,看上哪家姑娘盡管請陛下賜婚,陛下哪有不答應的。你自己上點心,李老将軍也不用進宮偷摸着問老奴,怎麽勸陛下答應選妃的。”

李霄征拍了拍腦門:“我爹一大把年紀了,還來問你這個……”

“誰不想含饴弄孫?”

李霄征露出棘手的表情:“再等等吧……啧,我聽禁軍隊長說,宮裏送走了一個采女?”

福公公便大致講了一下“由一塊糕點引起的血案”。

李霄征聽得直呼貴妃厲害,三言兩語決斷後宮懸案。

他有一處不解:“陛下為何罰貴妃禁足?還不準其他人探視?”

雖然貴妃本來也無法在宮中走動,但那是心照不宣,跟陛下直接下旨不一樣。

他聽完全程,其實并不覺得傅星河哪裏有錯。而且貴妃做的糕點是真的好吃,分享是一種美德。孟岽庭真有口福。

他又想起季清構的事,有些戚戚,可能錯就錯在她姓傅,任何異常舉動都招人注目。

福公公神秘道:“李将軍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李霄征:“願聞其詳。”

福公公:“方才将軍與陛下在談論何事?”

“季清構……?”李霄征反應過來,“你是說陛下不想讓倩貴妃知道這事?可這事讓貴妃知道也無妨……”

福公公靜靜地看着他。

李霄征:“難道陛下怕貴妃心懷怨恨,攪亂後宮?”

不對啊,先不說貴妃有沒有這個條件,孟岽庭他怕過什麽?會怕區區一個貴妃恨他?

這事完全不能深想。

李霄征:“我看福全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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