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先帝有七個兒子, 三個女兒,除去廢太子、二王爺、早夭的四兒子,還剩四個兒子, 各自封王。三個公主也都出嫁。

孟岽庭和太後, 以及其他皇親貴胄坐在一桌,傅星河代掌鳳印, 破例坐在孟岽庭的左手邊。

太後賞賜了俞鳳一盒南海珍珠, 孟岽庭撺掇了老娘,自己就沒有表示。

傅星河眼珠一轉, 俞鳳心裏更想要陛下的青睐,如果孟岽庭無動于衷, 那她這以後生意還怎麽做?

“陛下不賞賜點俞鳳什麽,她對壽宴盡心盡力, 勞苦功高的。”

“貴妃在暗示朕賞賜你?”

傅星河一噎,孟岽庭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是為了自己嗎?

是。

傅星河直白道:“仙樂在耳, 人間幾回?我覺得俞鳳值得賞賜。”

孟岽庭放下筷子, 饒有興致地看着傅星河:“貴妃說要賞什麽?”

傅星河思考什麽賞賜才能促進俞鳳在她這裏繼續消費, 就聽孟岽庭語氣閑閑道——

“貴妃六宮之主, 風頭無兩,願意賞賜後妃,不必禀報朕。不如貴妃出錢賞賜俞鳳一千兩,如何?”

傅星河給孟岽庭夾的獅子頭铛一下掉進他面前湯碗裏。

她跟俞鳳的交易這就暴露了?!

孟岽庭不滿地擦了擦被湯水濺到的手背,“一千兩把你吓成這樣?”

傅星河仔細地觀察暴君的臉色, 發現他只是随口提了個一千兩,自己做賊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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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河抿了抿唇,本宮的心理素質居然沒有背着老婆藏私房錢的中年男子強。

“讓臣妾出錢我就把鳳印當了。”傅星河打消孟岽庭的念頭。

管理後宮可以, 福利薪資跟她沒關系。

孟岽庭呵呵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傅星河小聲逼逼:“臣妾又不是給自己要東西。”

孟岽庭突然問:“貴妃辛苦這麽些天,想要什麽賞賜?”

傅星河不知他話的真假,但覺得自己有必要重申一遍她的三個要求,特別是不能讓夏眠打小報告那條。

“陛下能答應我三個要求,已經感激不盡,比什麽賞賜都強。”

還敢提那三個要求?孟岽庭咬牙,傅星河應該提四個要求,加上一條“不得殺死貴妃”。

孟岽庭反手給傅星河夾了一塊牛肚,“那你最好閉上你的嘴巴,壽宴過了,朕随時可以反悔。”

傅星河握住孟岽庭舀獅子頭的手,手掌都包不住對方的拳頭,看起來一點氣質都沒有。

“君無戲言。”傅星河一字一句道。

孟岽庭只覺得手背被覆住的地方像火燒似的,傅星河是不是有點體熱,趕緊請個太醫瞅瞅。

他不自在道:“還用你說?”

傅星河放下心,可能是豬腦後遺症,現在看見動物內髒就反胃,她想起一屋子的牡丹,指着牛肚氣上頭,暴君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惡心她:“惡心,拿走。”

“蹬鼻子上臉。”孟岽庭把牛肚夾走。

……

宓丁蘭作為一品诰命夫人,坐在最靠近太後的一桌。

她剛坐下,就收到源源不斷的祝賀,說倩妃執掌鳳印,傅家風光無限,羨慕宓丁蘭有個好女兒,雲雲。

宓丁蘭極度不适應,她完全不知道傅星河怎麽混上這個位置的,從她去青樓退婚開始,一切就脫離了她的掌控力和想象力。

她這一輩子接到最多的告狀,就是傅星河就欺負了哪個女孩,誰能想到她有一天能坐在這兒接受祝賀?

宓丁蘭跟做夢似的,直到看見皇帝帶着傅星河出席,才有了一點實感。

皇貴妃的裝束較之以往又奢華了一倍,站在帝王身邊,落落大方,明眸善睐,顧盼生輝。

宓丁蘭一直關注着傅星河,見她失手把獅子頭掉進孟岽庭碗裏,還濺了一手背,心頭一跳。

誰知,帝王只是皺眉拂去,不曾斥責一句。

接着,她又看見陛下給傅星河夾了一塊夫妻肺片。

夫妻肺片用料是牛的五件寶,牛舌牛肚牛肉等,源自一對恩愛勤懇的夫妻。

宓丁蘭傻眼,不得不思考互相夾菜的深意,難道、難道傅星河真的獨得帝寵?

然後,她就看見傅星河一皺眉,呵斥陛下把夫妻肺片夾走。

兩人表情劍拔弩張,宓丁蘭心又提了起來。

最後,陛下把牛肚夾走了事。

宓丁蘭覺得自己看了一出超出理解範圍的默劇。

……

壽宴要招待的人太多,傅星河沒空和宓丁蘭多說話,只道:“陛下答應我随時可以回娘家,等我有空了就回家看看。爹還好吧?”

宓丁蘭:“你自己在宮裏萬事謹慎,不用擔心家裏,你爹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娘也不要太辛苦。”

宓丁蘭眼眶一濕:“再幾日,等你兄長回來就好了。”

提到兄長,傅星河不由自主看來了一眼孟岽庭。

孟岽庭這麽忙,到底是怎麽抽出時間練功的?

阻止人練武不道德,只能勉強喂喂吃的。

今天暴君吃了她夾的獅子頭和東坡肉。

傅星河心裏某個念頭又蠢蠢欲動。

“嘩啦——”

耳邊傳來一排瓷器碎裂的聲音,傅星河轉頭一看,一個宮女面無人色看着被自己打碎的梅瓶。

“啊!”

旁邊有人驚叫一聲,傅星河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腳腕被迸裂的瓷片劃傷。

只是淺淺地劃過一道細長口子,鮮血滲出來的樣子卻有些滲人。

宮女一瞬間眼神絕望,慌張下跪,使勁磕頭:“娘娘恕罪,奴婢該死……”

眼看那宮女不要命似的,把頭磕在滿地碎瓷片上,傅星河一心急,擡腳抵住了她的額頭。

只一下,傅星河覺得這個動作侮辱人,便把腳收回了。

“今日太後壽辰,念你無心,饒你一次,以後要記着太後娘娘的好!”傅星河在管事太監發話之前,板着臉訓斥。

宮女準備被拖下去,聽到這一句,不敢置信。

“還不快收拾幹淨!”

宮女哽咽道:“謝太後娘娘!謝貴妃娘娘!”

宓丁蘭趕緊蹲下身,“讓娘看看。”

傅星河:“沒事了,我送您出宮。”

她步伐毫無異樣地安排命婦們出宮,尋了時機,才到偏殿去看傷。

她沒有逞能,小傷就是小傷,現在都已經結痂了,無需處理。

傅星河囑咐道:“那宮女也是無心的,讓下面的人不要為難。”

夏眠感慨:“娘娘菩薩心腸。”

傅星河等宮女回溫華殿拿衣服換,撐着額頭閉上眼睛。

果不其然,她看見自己的積分又往上跳了五分,總分四十。

她搖搖頭,在宮裏做錯一件事,想活命真難。

丫鬟如此,貴妃既如此。

夏眠輕聲道:“娘娘主管後宮,是我們之幸,有娘娘依仗,不會有草菅人命的事。”

傅星河才知道,原來自己把心聲說出口了。

啧,你們的上司是比較好說話,本宮的上司可會壓榨人。

“聽說貴妃受傷了?”

說曹操曹操到,傅星河連忙整理裙擺,“參見陛下。”

孟岽庭:“你在發什麽牢騷?”

傅星河:“沒。”

孟岽庭嫌棄地兩根手指捏住她的褲腳,提溜到貴妃榻上,垂眸盯着褲子上的血痕。

“有傷不去找太醫,窩在這裏幹什麽!”孟岽庭蹙眉,有空關心宮女的命,也不看看自己。

傅星河:“小傷就不麻煩太醫——嘶!”

絕了絕了,怎麽會有人惡劣地按人的傷口!

傅星河悶哼出聲,小傷也經不起被折騰啊!

她吐槽欲如狂草滋長,腦內突然想起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滴滴滴嘟地仿佛生命倒計時。

傅星河懵了一瞬,想不明白哪裏出問題,像炸毛的貓似的跳了起來,“別按了,我這就去找太醫!”

暴君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過來。”

系統警報聲一響,說明暴君正在懷疑她的身份。

傅星河心跳如鼓,仿佛聽到了喪鐘為她而鳴,而她還沒有死個明白!

她硬着頭皮坐回貴妃榻上,只見孟岽庭仍是那副神情,伸出手按了按她腿上的傷口,用了點力氣。

艹,家暴!

傅星河咬緊牙關,忍不住吸冷氣,千鈞一發之際,她突然明白什麽,發出了一聲殺豬叫!

警報聲驟停,孟岽庭表情一言難盡。

傅星河“咳咳”兩聲,“疼。”

在茅屋中她可以捏着嗓子說話,但是在她被暴君摔在床上時,痛呼出聲,這個下意識的聲音很難僞裝。

剛才她被按痛了,呻、吟聲讓暴君想起了過去。

暴君的耳朵可以再靈一點嗎?

她兩次才叫了那麽兩聲,這就嚴絲合縫地配對了?

離去世只差一點點。

合着她以後在孟岽庭面前,被打斷腿都不能吭一聲。

孟岽庭放開她的腳腕,“朕今天被你燙到手,朕說什麽了嗎?”

傅星河跟不上他的話題,但是換個話頭總是好的,“沒說什麽。”

孟岽庭冷笑:“那你發什麽牢騷,你過得比宮女差嗎?”

他對傅星河的容忍度不亞于傅星河對宮女的寬容吧?

不然早死幾回了。

傅星河鹦鹉學舌:“陛下菩薩心腸。”

要是她只是燙到皇帝的手,她當然不緊張。然而系統證明,她犯的事,暴君是想殺她的。

孟岽庭瞪了她一眼,想起正事,“朕以後不想再在禦花園看見一幫人堵路,懂嗎?”

傅星河沉思了下,孟岽庭的意思,是他不想見到俞鳳她們在禦花園守株待兔。

可是……她怎麽能攔着人家見自己丈夫呢?多損吶。

而且,她幫助暴君攔了,回頭就在太後那裏留下一個“善妒”的印象,太後遲遲抱不到皇孫,又要找她麻煩。

但是,她的直屬上司是暴君。

傅星河權衡了下,道:“臣妾明白。”

孟岽庭見她還算聽話,腳上的傷也不算什麽,皺着眉離開。

傅星河壓下後怕,嘴角輕輕勾起來。

夏眠心領神會,娘娘這是見到俞鳳花錢的表情。

傅星河搓着手指盤算,暴君說不想見到一堆人,那一次一個總可以吧?

她只要從中調度,讓後妃別一股腦去就成。

最好排個班,大家按時間表來。

如果有人願意給本宮一點銀票,那她可以給她安排在好時段。

傅星河立即操作,先放出口風,當晚,俞鳳就帶着銀票上門。

傅星河美滋滋地收下錢,把時間表遞給俞鳳:“你喜歡哪個,自己挑。”

俞鳳挑了個暴君去慈壽宮吃飯的時間,問道:“我能花錢定其他人的順序嗎?”

最好把燕翩翩和王婵寂安排在上早朝的時間。

有錢任性。

傅星河搖搖頭,“婕妤只能決定自己的。”

俞鳳遺憾離開。經過這兩次交易,她對傅星河的好感度直線上升,用錢能解決的事情,還去針對她幹什麽。

她給錢的時候,傅星河笑得真熱情,讓她心滿意足。

傅星河良心尚存,接下來的時間表,都用骰子決定。

……

禦花園安靜下來,一個人搞不出什麽大動靜,偶爾看見個人,少了其他姐妹撺掇,看見皇帝也不敢搭話。

孟岽庭總體滿意。

孟岽庭和李霄征在練武場比試,一場下來大汗淋漓,氣息卻絲毫不亂。

他接過毛巾擦汗,看了看李霄征,露出一個否定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又看了看。

李霄征被他看得汗毛倒豎:“陛下想說什麽?”

孟岽庭沉吟了下:“耳環有線索了嗎?”

李霄征:“這路上一來一回,加上打聽人,哪有那麽快。”

孟岽庭沉默許久,問道:“你說……雲雨之時,女人的聲音都一樣嗎?”

李霄征品了品這個問題,震驚異常,他們陛下開竅了?

誰開的竅?難道是貴妃?難怪連鳳印都給了。

等等……李霄征猛地想起孟岽庭起的話頭,應該是在查那個女奸細,跟貴妃無關。

剛想說愛莫能助,緊接着想起在青樓時,四處隐隐約約傳來的聲音,有高有低,有長有短,聽起來完全一樣。

李霄征:“一樣吧。”

孟岽庭蹙眉:“你确定?”

李霄征不确定:“我又沒成親。”

“廢物。”孟岽庭罵道,“朕命令你馬上成親。”

李霄征:“……”你後宮那麽多人,你他媽的耳朵靈為什麽不自己去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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