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師徒
落下孤燈,雪幕漸稀。
“……你不會恨我嗎?”
在風千雪認真斟酌措辭把嬈女霏霏之死複述一遍之後,羽人失神地發了一會兒呆,冷不丁有此一問。
“恨你做什麽?把事情還原到最根本,也不過是你情緒激動之下動手殺人,卻意外錯手殺了另一個人,而那個人剛好是我們的阿娘。”
“我……啊!”羽人雙拳捏得咯咯作響。
“所謂犯罪,當有犯罪動機、犯罪過程和犯罪結果。你只看到結果,我卻認為動機和過程更加不容忽視。若你真是惡意犯罪,忠烈王會保你嗎?”
風千雪不準羽人逃避,用力拽住他的手臂:“大哥,我不是想安慰你,或者為你開脫,但這件事,不該成為你一輩子的負擔。你有錯,錯在失了冷靜與出手的分寸,可是阿娘更有錯!她将自己的不幸全部歸結于我們,将自己受到的羞辱加倍加諸于我們。”
“她!”羽人痛苦地把頭扭開,額上冷汗涔涔:“她是……我們的母親……”
“是啊,再可恨,也是我們的母親。我承認,她不幸,她可憐,她——從來沒愛過我們。破罐破摔,不敢背負屈辱自力更生重新生活,這才是她最可悲的一點。所以,我對她,也只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
“也許她留給我唯一的啓示,就是竭盡所能反抗現狀、反抗命運的毅力。大哥,”風千雪擡手細細地幫羽人擦去額頭汗珠:“沉淪于過去不可自拔,人永遠也無法面對今後的人生。阿娘的做法是推诿他人,你是自怨自艾。她給我們的教訓與痛苦已經夠多了,難道你要讓這種不幸在你身上延續嗎?”
“但我殺了……!還有你的臉……”羽人整個身子都輕顫起來。
“大哥你聽好,我不恨,也不怨。”風千雪面沉如水:“選擇什麽就承擔什麽,做錯什麽就改變什麽。如果你一定要贖罪,那麽作為你贖罪的對象,我的希望就是請你管理好自己的情緒與心态,不再被任何刺激與侮辱奪走理智。畢竟——阿娘的死,你唯一的責任就是失去理智。刺激、挑撥你的人,罪孽同等。”
“阿雪……”羽人緊閉雙目艱難地搖了幾下頭:“啊……多謝你。”
這句“多謝”說得極其痛苦,風千雪知道他還需要時間,但她确信自己的意思已經清楚傳達到了羽人心裏。
風雪寂寂,兄妹一時無餘話。
羽人靠坐在亭柱邊,神色時而失魂落魄時而苦澀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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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千雪不再發話,為自家大哥留出獨處空間,并揚手化出綠曦琴,帶上兩分道力,彈奏清心之曲,幫助他平息起伏不定的激烈情緒。
風高月冷,這紛揚肆虐的風雪直落入人心中,初時陣陣刺痛,随後漸漸融化。
拂曉天明之際,她暫停彈奏,繼續第二個話題。
“孤獨缺幾時來找你?”
羽人看着雪峰上空慘淡的朝霞,悵然道:“今日之後。”
“看你神情,也是無法判斷他的真實想法,和他一戰已經不可避免。”
“是。我不知道,我所認識的孤獨缺,是否從未存在?”
“你的六翼刀法有把握贏過他嗎?”
“……可以。”
“那就認認真真徹底擊敗他。”羽人從不放空話,他說能贏就一定能贏。風千雪聞言露出決斷之色:“有些事情,不到最後時刻,說什麽都沒用。”
“擊敗他又能得到什麽結果?”
“是做戲,是真心,總會有一個結果。即便再難堪承受,也要受。而且說不出為什麽,我的直覺告訴我,也許那個結果,并不會讓人徹底失望。”風千雪頓了頓:“向日斜那邊我會設法牽制,你好好養精蓄銳。”
“嗯。”
知曉羽人情緒不穩,風千雪不敢再離開,一直守在他旁邊,撥動琴弦,助他靜心。
雪色映天,黑白分明。
一盞孤燈,半壺濁酒。
胡琴凄切哀婉,來者腳步深深淺淺。
不遠處幾座雪峰,唯二三有心人分立,靜待刀客巅峰對決。
“今夜的雪,分外冰冷。”
“今夜的血,異常熾熱!”
“出刀來!”
拔刀之前,師徒二人不由自主想起那些過去的種種往事。
“嗚嗚……嗚……”
“哪裏來的野孩子?”
“嗚……”
“哇哇,給打到體無完膚!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紅衫破麻女人的兒子!”
嗯……這個孩子的腳……
“喂,我教你一個不會再被欺負的方法好不好?哈,有興趣了?”
“我不想再被人欺負!”
“哇,今天是怎樣,紅衫破麻又打你?”
“沒。”
“那是誰打你?”
“……”
“唉,痛就喊一聲,別逞強。要我講幾次,你的腳很珍貴,要好好保護,你竟然還跛腳回來!算了,今天就不用練功了。幸好沒傷到筋骨……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是那個紅衣破鞋的兒子,我們大家別理他!”
“別這樣講啦,我們老爸也是他幹爹,算起來我們都是表兄弟呢,哈哈哈哈哈!”
“兇什麽?大家打他、打他!”
“我不需要朋友,我不需要。”
“這位小童停步。嗯……奇相、奇相。可以寫下你的生辰八字嗎?”
“這……鬼測天算閱人無數,第一次看到你這種命格。老實講,‘天煞孤星’都不足以形容你了。你前半生有三大劫七大限,如果能撐得過,後半生或許會有轉機。所謂的七大限:克父、害母、斷六親,損師、折友、絕恩義,一生無愛。這種至極的命格,實在恐怖。”
“喂、喂!這樣就走了,我還沒講完呢!啊……孤、孤獨先生。”
“去你的!滿嘴胡說八道,七大限三大劫,連我做他的師傅也一起死就對了?我打到你人頭變豬頭啦!”
“羽人枭獍殺人啦!殺人啦!”
“他速度太快,已經殺到出口,我們死傷慘重!”
“三罪首死了!”
“快去請孤獨先生攔阻他!”
“啊?什麽?孤獨先生喝醉了?”
……
“羽仔,希望我們永不再見!”
師徒情,已無餘地嗎?
神刀缺刀,無奈之刀,滿是苦澀的刀。
“喝!”
“呀!”
戰勢一起,高峰上,向日斜、風千雪和神秘馬車,互相制約,互為平衡,皆不敢輕舉妄動。
落下孤燈,紫羽白羽交錯飄飛,腳步越來越快,心,也越戰越悲。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戰吧!盡情一戰,別讓我失望!
你不能明白,我也不能明白,為什麽我會是今天這樣?
相同的招式,相同的變化,忽快忽慢,忽隐忽現,雙方再催步伐,殷紅血跡飛灑在雪地之上,觸目驚心——不同的心境,卻是相同的悲涼。
“很好,你沒讓我失望!”
“而你卻一定要我失望!”
“很遺憾,練不成第七翼,你永遠贏不了我。因為,我已經練成了!”
紫色羽翼從孤獨缺背後張開,第七翼赫然從缺刀之上延展而出。
羽人嘆氣,嘆得如此辛酸。
“你知道,我從不騙人!”
白色羽翼齊開一瞬,神刀天泣也生出一對金色刀之翼。
刀氣劃火流,極端相見,最後一刀!
至極的刀氣相交之後,風息,雪止。
師徒二人背對而停。
孤獨缺一臂已失,羽人非獍肩頭染血。
“我不能明白你。”
“我也不能明白你。”
“啊……為什麽要留手?”
“奇怪了,我的手不是被你砍斷?竟然說我留手?”
“回答我的問題!”羽人激動之下一把拉住孤獨缺殘存的手臂。
“我累了。”孤獨缺甩開羽人:“你殺一個人,就會有三個人找你報仇,殺了這三個,又有九個,仇人越殺越多,所謂的正義之士也要制裁你。終于,想殺我的人團結起來,他們用各種手段算計我、圍攻我。我受了很多次重傷,每從鬼門關回來一次,我就變得更謹慎,更小心……”
“有一天我問自己,我要殺到什麽時候?我究竟為什麽要繼續殺人?我茫然了。殺人的快|感不見了,殺高手的成就感也沒了。原來到最後,我只是恐懼被殺。沒朋友沒親人,變成名副其實的殺人機器,随時等着殺更多的人。我厭倦了,所以,我逃入罪惡坑。”
“哈……到了罪惡坑我才發現,為了自保,為了尊嚴,我依然必須保持高度警戒,罪惡坑內外的差別,只有殺的是仇人或惡人而已。我真正不想再過着這種随時提防別人的日子。”
羽人靜靜聽他說完這一通長落落的剖白,不禁帶着三分怒意低吼:“所以你想死在我手上!你要讓我背上一個殺師的罪名?!”
“殺一個孤獨缺,大家只會講你大義滅親!”
“你別再找尋理由了!她猜得沒錯,你就是在恐懼,你害怕別人看出你的軟弱,你後悔,但你從不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想用死來逃避自己應該負起的責任!”
“我有什麽責任!”
“贖罪!如果你真正後悔,就該向你所虧欠的人贖罪。你逃入罪惡坑,就是不願意付出代價!”
孤獨缺發出一聲悲涼的冷笑:“哈,贖罪?公孫月想贖罪,像訣塵衣秋闕主少這樣的人就會放過她?打着正義名號逞殺的人,又會給她機會嗎?”
“這就是你殺秋闕主少的原因?你錯了。你曾經去嘗試過嗎?你怕,怕自己的行為得不到回報,你怕即便自己改邪歸正也得不到世人認同。”
“邪就是邪,贖什麽罪?孤獨缺全身反骨,不想改也不用改。”
“那你為什麽想死?”
“我只想死在我造就的人手上!”
“同樣是死,為什麽你不選擇贖罪之後再去死?”
“你口口聲聲要我贖罪,你說我逃避,那你自己呢?你不也只會逃避嗎?”
“我們情況不同……”
“哈,住在這種鬼地方,把自己封閉起來,只跟忠烈王的朋友來往,又是為什麽?不敢講了吧?”
羽人啞口無言,拳頭松開,又攥緊,複又松開,終于鼓足勇氣正面回答孤獨缺:“是……我逃避,我不敢面對。”
孤獨缺難得柔和地拍着羽人後背:“羽仔,其實我知道,你的小妹也知道,我們大家都知道那是意外,只怪忠烈王,他不準別人再提起你的過去,真正錯了!爛掉的傷口不去管它,只會繼續爛到骨頭裏。世上沒人是完美的,嬈女霏霏也不過是被罪惡坑衆人玩弄的破麻,殺了又怎樣?你想背這個包袱多久?”
“殺了又怎樣,說得輕巧……難道我要忘記這件事,當做自己從沒做過?”羽人強迫自己停止回憶的顫栗,卻依然顫抖。
“錯,最根本的問題,是你把這樁所謂的罪惡看得太重,也背得太久了!你這樣苛責自我,只會毀掉自己的人生!”
“那你要我怎樣?”
“想一想風千雪吧。你跟我不同,你還有親人,有念想。你用這種方式摧殘自己,她會怎樣想?她這些年受盡苦頭,難道就為了換你這樣不人不鬼的生活?雖然我看不慣她裝模作樣給狂龍賣命,但她比你、比我都像樣多了。羽仔,放過自己!如果找到機會,就帶她離開罪惡坑。”
孤獨缺撿起缺刀,慢慢走出落下孤燈。
“你要去哪裏?”
“等你認清自己了,我們再會吧。也許到那個時候,你我都會有所不同。”
風千雪遠遠看着孤獨缺孤身離開,羽人非獍茫然四顧,對面山頭的神秘馬車中傳出一聲長嘆——
“月不常全。兩個孤獨的人,同樣殘缺的心啊。”
她深以為然,不過此刻顯然不适合表達意見或交流感想。
直到向日斜和馬車同時化光消失,她才退離雪峰,回到落下孤燈。
羽人又拉起自己的胡琴,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琴聲破碎。
“你猜得沒錯,他果然……”
“嗯,他總算說出來了。”風千雪站在羽人背後:“說出來就好,你不也說出來了嗎?”
“我……”
“他的意見我大部分同意。你能自己講出來,給你打八分,剩下兩分,慢慢來。”
不過孤獨缺接下來的處境和動向卻值得注意了——風千雪心中暗忖,失去一臂,處處仇家,還有罪惡坑的監視,不太妙啊。
過了數刻,慕少艾拎着酒壺踱入落下孤燈,風千雪示意他先跟自己在外面談談。
沒等慕少艾開口,風千雪一把将孤獨缺的斷臂塞給他。
“哎呀呀這是……?”
“留着,有用處。孤獨缺想繼續逍遙自在,我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接斷臂,藥師慕少艾經驗豐富有保障。”
“阿雪,聽你的口氣好似将有什麽行動。”
“狂龍出關,罪惡坑全面涉入江湖。有孤獨缺這種免費戰力,不用白不用。我先去解決後顧之憂,你看着大哥,他情緒不好,暫時別讓他喝酒和外出。”
“呼呼,做小妹的都開尊口了,老人家不敢不從呀。”
“拜托——”風千雪話音未落,身形一動,從一座雪堆後揪出一條人影。
“你是誰?”
“在下……舍一仇。”
“不是講死了嗎?”
“孤獨缺他……他一刀封閉我的氣穴,讓我陷入假死,然後……”
琴聲驟停。羽人倏然轉過頭:“你說什麽?”
“恩公,我對不住你……”
舍一仇跪在地上,神色懊悔。
風千雪心念百轉:“先別忙着告罪,你是怎樣知曉孤獨缺行程?又是如何得知他和羽人的關系?”
“是訣塵衣告知。”
“哦——”風千雪的語調不易察覺地揚高幾分:“慕少艾,大哥,我先出去一趟。別借酒澆愁啊!”
尋找孤獨缺的路上,風千雪順便發了兩封飛信。
一封是給龍宿彙報調查工作的進展,只簡單說明敗血異邪新兵器可能具備的武力情況,小心翼翼隐去了宵的下落。
另一封則送給還忙着四處找號昆侖的破玄奇,告訴他訣塵衣知道號昆侖的下落。忠烈王府剛被破玄奇踏平,既然那個訣塵衣這麽喜歡維護正義消滅壞人,就騙破玄奇去跟他糾纏,省得他整天盯住孤獨缺礙手礙腳。
做完這件事,迎面碰上之前那架神秘馬車。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卧看江山,鼎立八方之極;傲視群倫,笑嘆當世無雙。閣下稍停。”透過黑紗,隐隐看到一柄扇子搖搖晃晃。
風千雪不以為然地暗嗤一聲。
裝神弄鬼,不是有陰謀就是在裝酷。在這個武林,搞陰謀和裝酷的總是難逃一死,至少也會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有何貴幹?”
“閣下在找尋孤獨缺的下落?”
“與你何幹?”
“只問一個問題,為殺,為救?”
“為談。”
“嗯……他已被殘林之主帶走。”
“多謝告知,請。”
風千雪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跟對方說,拍屁股閃人。
“武林上突然出現的神秘劍客,她為何而來呢?”
風千雪剛進入殘林,就看見孤獨缺從裏面晃悠出來。
“喲,老太婆,又見面了。咦,是講你安怎進來殘林的?”
“廢話休提,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去哪裏需要跟你報備嗎?”
“該不會要回罪惡坑吧?”
“關你屁事啦!”
聽這語氣絕對是要回罪惡坑吧!
以他的個性,不用動腦子都能猜到他想回去幹嘛。
風千雪靜了靜,忽然傾身,找到空當在孤獨缺斷臂處一記重擊,再趁他吃痛之時大力過肩摔把人撂倒,點穴。
“你——!”
孤獨缺剛準備破口大罵,卻見風千雪摘下面具,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嗯?!”申屠東流聽到動靜過來查看:“在殘林動手,意欲何為?”
“不敢破壞殘林規矩,只是有事與他商量,不得已采取一點小小手段。”
“你……臭丫頭!!!耍我哦?”孤獨缺瞬間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瞪住她。
“臭老頭!”風千雪不客氣地回罵一句:“等慕少艾來把你的京華火腿接上去,再跟你算賬。”
“算賬?要算也是我跟你算,你再講一遍試試看?”
“發生何事?”
這場争執顯然驚動了殘林之主皇甫笑禪,引得他親身前來詢問。
“林主。”風千雪躬身行禮:“驚動你很抱歉,但我只是想阻止孤獨缺離開殘林。”
“為何?”
“他想回罪惡坑。”
“喲喲,你什麽都知道?”
“我就是知道。這種狀态還想回去,罪惡坑幾位罪首再加向日斜造幻師之流,一個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也太托大了。”
“切,月不全孤獨缺,孤是……”
“很抱歉,抗議無效。孤獨先生你放心,我會開動腦筋充分發揮你的剩餘價值,從現在起你說什麽我都聽不見。”
“呸!臭丫頭,你想做啥?有時間管我,不如去管一下你大哥!”
皇甫笑禪耐心地聽二人扯皮,适時出來說話:“姑娘,你與孤獨缺究竟有何恩怨?”
“讓林主見笑了。我本名風千雪,是羽人非獍的小妹,與他們同樣出自罪惡坑。如今狂龍出關造禍武林,我冒昧請求林主将孤獨缺暫留殘林,他寶刀未老,可堪大用。孤身送死,不值得,也枉費林主一番苦心。”
“嗯……”
雖被這突然的一出弄得有些莫名,皇甫笑禪依然體會了到風千雪的良苦用心。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孤獨缺需要一個黃毛丫頭管教嘛?”
“你要送死我管不着,麻煩你考慮一下我大哥的心情。你要改邪歸正我雙手雙腳同意支持,送死就免談。”
“你!”
“孤獨缺,既是如此,就請你暫留殘林吧。改過第一步,切勿浪費他人善意。”
“……”孤獨缺一時啞然,又有些惱火自己的想法被看穿。
風千雪把他扶起,在他耳邊低聲道:“要對付狂龍,必須一擊必殺,否則後患無窮。”
“安怎?”
“聯手如何?”
“孤獨缺淪落到要跟別人聯手的地步了嗎?”
“你就不想恩仇兩清之後享一下清福?不為你自己也為大哥考慮一下,算我求你。”
“……哼!”
“不反對就當你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孤獨缺:喂,你是怎樣進入殘林啊?
風千雪:我臉殘,沒看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