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節

易家成了一派死寂，下人們都壓低聲音說話，走起路來也是放輕了腳步。只有莫言時不時“喵喵”地叫着，在窗簾墜落的流蘇上蹭來蹭去。

第二日一早易存山還是像往常一樣去公司，卻得知企勝銀行已經開始催還貸款。大筆的款子已經彙給易存原了，哪還有錢還給企勝？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易存原發來電報說公司已經順利解決了危機，也算給了他一點安慰。

午休的時候易存山特意買了陸子欣愛吃的壽司送去給她，卻看見整層樓都站滿了清一色穿黑色衣服的保镖，還沒靠近陸子欣的病房就易存山就被一個保镖攔了下來，“陸先生有令，禁止易先生探訪小姐。”保镖身形高大，表情嚴肅，像是易存山再靠近一步他們就要對他不客氣的樣子。易存山也不與他為難，叫他把壽司交給陸子欣就出了醫院。

陸酉申早就料到易存山會來找他，特意在辦公室擺起了餐桌。易存山被邀請坐在與他搖搖相對的另一頭。

陸酉申的辦公室不似其他人的那樣嚴謹莊重，因為放了很多陸子欣的照片，顯得很是溫馨俏麗。還有一張陸子欣穿着旗袍的大照片挂在牆上，一進門就能夠看見。可想而知，陸酉申對這個寶貝女兒是有多疼愛。

吃的是西式的餐點，廚師将牛排烤的剛剛好，入口留香，肉質鮮嫩不乏嚼勁。陸酉申慢慢地品嘗着美食，仿佛只是在與易存山吃一頓可口的便飯。

待甜品上來的時候，陸酉申才開口跟易存山說話，“這道甜品蛋糕是我們子欣最喜歡吃的，你嘗嘗。”

易存山挑了一小口放在嘴裏，巧克力的苦澀便立馬融化在嘴裏，淡淡的味道繞在舌尖，不願散去，醇香久久，比鐵觀音還要迷人，咬到微小的榛子，略有絲絲香甜，沁人心扉。

“我家子欣就跟這蛋糕一樣，一開始的時候接觸的時候苦澀得讓人想吐掉，慢慢的，就會發現她的醇厚馨香，了解到深處，就會知道這孩子是多麽的甜美可人，讓人愛不釋手。”他頓了頓，“我家子欣自幼沒了母親，我便哄着她寵着她什麽都随她的心意，這孩子旁人看起來一副大小姐脾氣，身邊人卻都是知道她是多麽的善良，待人多麽的好。小的時候，我這個當父親的不能經常陪她，她也從來不會責怪我，餓的時候就自己叫廚房給她做吃的，困了就自己一個人看着小人書睡覺，偶爾生病了，也是自己叫司機把她送到醫院，從來不願讓我多操一份心。長大一點我就想讓她出國留學，她死活不肯，說她走了誰來照顧爹地。”陸酉申說着不禁紅了眼眶，“我一直覺得對不住這個女兒，就盼着能出現個人幫我好好照顧她。當她告訴我她喜歡你時我又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女兒終于長大了，有喜歡的人了，以後可以由這個人來替我好好照顧她了。難過的是我的這個寶貝很快就要是別人的人了，我這個當爹爹的要與旁人分享她了。我曾經說過，只要我女兒幸福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哪怕讓我去死也可以。這就是為什麽我一聽子欣的話，就立馬貸款給你，可是你，你，唉……”陸酉申現在的話更像是一個父親對于女兒沒能得到幸福的失望，那些利益糾葛，，早已不在他眼裏。

易存山望着手邊的蛋糕，仿佛陸子欣的笑臉就藏在裏面，再咬一口她就要跳出來大叫疼了。再看看陸酉申，這樣一個父親看到自己的孩子傷心該有多麽的心疼，比自己受傷還要痛千倍萬倍。可是他易存山不能彌補他的過錯了，他是真的不能做到給予陸子欣幸福。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牽挂，所有的愛意，現在都被秦墨帶走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表達自己深深的歉意。

“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要說就跟子欣說去。”陸酉申想想昨晚去醫院看女兒，陸子欣裹着被子蜷縮在一角，不停地抽泣，任他怎麽哄，都無濟于事。“我昨晚看着子欣哭，實在是心疼，一時氣急說要整垮你的公司，那孩子就立馬跳起來說不可以，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都快哭成桃核了還要維護你。她說你跟她道過歉了，也說明了原因。她說她不怪你了，畢竟你陪了她這麽多天，這傻孩子還說你陪着她的日子都是真心實意的在對她好，她說她看得出來。哪有這麽傻的孩子？”陸酉申長長的嘆了口氣，“你不要我女兒，我只當你沒福氣。”

易存山不知道是陸子欣這樣的維護自己才使得公司沒有陷入絕對的困境，看起來那樣大小姐脾氣的她竟然這樣的明事理，他站起身了，道：“勞煩陸先生幫我轉達我對陸小姐厚愛的謝意，也謝謝陸先生幫了我這麽多忙。小侄今日回去便會着手抛售股份，吸籌引資的事宜，定早日償還所欠財務和恩情。”

陸酉申罷了罷手，道：“我發函催你還款，不過是想借此吓唬你，為的不過是你能過來聽我說剛才那席話，沒有真的要逼你還款的意思，我話既然說完了就代表這件事暫且就這麽算了，至于還款的事情，等你公司情況好轉再說吧。”

易存山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覺得自己小人，如今事情敗露，陸酉申、陸子欣父女還對他如此有情有義，他更是不願再欠他們一分一毫，堅持要按自己說的做。陸酉申看他這麽堅持也只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