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碰到了嘴唇(一更)
池照就是這麽一個實誠的人,誠摯,讨人喜歡,對誰都一樣。他做事的時候是很認真的,不搞虛的,不只傅南岸,其他的教授老師也很喜歡他,學東西紮實。
在心理科實習的時間過去的很快,轉眼就四周了,到了該出科考試的時間。出科考試是每個科室都有的東西,檢驗你的學習成果,分為筆試和實操兩部分,合格了才能順利出科。
“怎麽辦啊池照,我緊張。”臨考核的前一天,鐘陽秋抱着課本都快哭了,“這心理的知識點怎麽這麽多啊,還全是咱沒學過的。”
鐘陽秋實習的時候和池照分到了不同的病區,平時不在一塊兒,考核的時候還是一起的,心理科的東西很多和臨床學生學的不大一樣,鐘陽秋一臉哭喪着抱着借來的心理學教材讓池照給他劃重點,池照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兒。”
心理科的專業書挺厚的,醫學生的書都不薄,池照從幾本大厚書裏挑些自己認為比較重要的,又押了幾道大題給他:“這幾道你好好看看,我感覺可能會考。”
池照押題那是沒的說的,同寝四年了,每年期末考試池照都押題,押中的概率很高,鐘陽秋歡天喜地的抱着池照遞來的課本,當寶貝似的捧在懷裏:“咱池哥就是厲害,未蔔先知啊!跟我這預言家有的一拼了。”
“這都是老師查房常提問的知識點。”池照無奈地搖頭,知道他還記着之前自己把胸牌落在傅南岸哪裏的事兒,這都多久了,要是把這記憶力放在背書上也不至于每次考試都這難了。
池照把書從他手裏拿出來随手在上面指了個知識點,“比如這個,我們病區傅教授提問過兩次,錢教授提問過四次,估計你們老師也不會少提問這個。”
鐘陽秋驚了,壓根不記得老師還提問過這個,真心實意地感嘆:“那你是真比我這個預言家厲害,我自愧不如。”
“哪兒能呢,”池照也跟着他逗趣,“咱鐘哥的預言能力也不是蓋的。”
朋友之間常開這種玩笑,鐘陽秋馬上又接:“那必須的,馬上預言你和傅教授接吻。”
“行了行了,再說真沒邊兒了,”池照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好複習吧,咱都得好好複習。”
池照性格好會說話,但對待學習的态度絕對是認真的,傅南岸說讓他們來心理主要是學個思路,但他還是想盡量多學一點。他沒打算考國內的研究生,因此沒有其他學生考研的壓力,不逃實習,東西學得紮實,趁着平時查房的空檔把書都看了一遍,有不會的還會去請教傅南岸和其他教授。
這樣的學生沒有老師會不喜歡,踏實,上進,第二天考試的時候池照筆試毫不例外地拿了臨床大幾十號人中的第一,實操時也表現的游刃有餘。
實操的監考老師不能是自己的帶教老師,池照抽到了錢教授給他監考,剛抽到簽時陳開濟給他做了個節哀的表情,誰都知道錢教授是出了名的嚴厲,但在整個操作結束之後,錢教授卻對池照誇贊有加,重話都沒說一句,甚至全部考核完之後還特意去傅南岸跟前誇了池照幾句。
“小池這孩子不錯,”傅南岸是池照的帶教老師,在帶教老師面前誇學生那就是最高級別的贊譽,“手穩心也細,問問題的時候不卑不亢的,各個細節也記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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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照被誇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連忙說:“主要是傅教授教得好。”
“話不能這麽說,”傅南岸也誇他,也是真覺得池照認真刻苦的,“咱們池照确實基本功紮實,下功夫了。”
誇獎的話沒人不愛聽,池照笑着應了兩句,臉上的笑容久久都沒有散去。
能被傅教授誇不容易,傅南岸是溫和的性格,在工作上的要求卻不會對你降低要求,一直到晚上池照都是開心的,做夢都要夢到傅教授。
這是他們臨床學生在心理科的最後一天,之後池照他們就要輪到急診去,急診在另一棟樓,以後見面的機會就少了,科室幾個關系不錯的特意為他們舉行了歡送會。
說是離別,也沒那麽悲傷,都是一個醫院的,又不是見不着了,大家吃的也很随意,有人提議說想吃大盤雞一大幫人就去了,吃得紅紅火火,吃得很舒心。
一段路上有人相伴是榮幸,之後各奔東西也不意外,這段美好的日子會一直留存着記憶中,偶爾想起來會心一笑就讓人滿足了。
“來,我敬大夥兒一個。”陳開濟初看起來挺大少爺脾氣,熟悉了之後那絕對是氛圍組的骨幹成員,性格耿直豪爽,喜歡活躍氣氛,端着酒杯敬了一圈又一圈,自己還喝得有點上頭了,放下酒杯感嘆道,“一個月過太快了,真想讓你們再多留幾天。”
剛開始的時候池照和他不對付,也根本沒想過能和他做朋友,一晃一個月過去,熟悉了,池照慢慢覺得陳開濟其實是個挺不錯的人,他雖然有時候比較情緒化,但對關系好的人絕對是掏心掏肺。
和好朋友分別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池照也舉起酒杯:“以後常見面,一起出來玩。”
“那必須的。”陳開濟點頭,這時候還不忘調侃池照說,“池哥你以後要多來心理科啊,不說我,你傅教授可也在這兒呢。”
自打上次之後大家都知道池照很崇拜傅教授了,對偶像的那種喜歡,小粉絲嘛,聽他這麽說也跟着調侃:“就是就是,你男神還在咱心理科呢。”
“小池可別變心那麽快啊,到別的科室也不能忘了咱們傅教授啊!”
飯桌上一片歡笑,大家都沒什麽惡意,一團熱鬧之中池照也大膽了點兒,順着這個話題問傅南岸:“傅教授,以後出科了我還能來心理科嗎?”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傅南岸能說什麽,當然也只能說:“心理科随時都歡迎你。”
池照還要得寸進尺:“去辦公室找您呢?”
傅南岸頓了一秒,說:“可以。”
這種都是飯桌上的玩笑話,直白的話最能逗趣,大家被兩人的對話逗笑了,氣氛熱絡,但池照其實是認真的,在傅教授身邊是舒服而安心的,池照喜歡這種感覺。
在心理科的整個實習過程都是很愉快的,最後的這頓飯也不例外,醫院門口的這家大盤雞味道很正,雞肉用的都是雞腿,洋蔥和青椒是裏面的靈魂,吃得差不多了幾人又叫老板下了幾片燴面,老板很實在,這裏的燴面都是免費送的。
北方人多喜歡吃面食,吃飽喝足胃裏覺得舒服,一頓飯從六點多下班一直吃到快十點,中間大家聊了不少,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還是到了該分別的時候。
臨走的時候陳開濟拍了拍池照的肩膀,其實是真有點舍不得的:“去急診好好幹哈,別丢我們心理的人。”
“放心吧。”池照撞了下他的肩膀,不欲讓話題這麽沉重了,調侃他,“你也是,好好幹,咱們心理科未來的教授。”
陳開濟深深嘆了口氣,低頭悶了口酒。
晚上回去的時候天黑了,幾個教授照例送實習生們回去。寝室樓這邊的燈不太亮,影影綽綽的,實習生的寝室樓是醫院後面的居民區改造的,有點破,路凹凸不平,池照怕傅南岸磕到了,其實也就幾步路了,他側身對傅南岸說:“不然傅教授您先回去吧?我們這就到了。”
傅南岸笑了,就着方才飯桌上的氣氛繼續開玩笑:“怎麽,這還沒正式出科呢,就嫌棄我了?”
池照知道他在開玩笑,但還是有些緊張:“不是不是,我就是怕您不好走。”
傅南岸知道,但還是想送送他們:“又不是之前沒送過。”
傅教授對學生一直很好,不論是誰,他從未把自己當做是一個盲人而理所當然地接受別人的照顧,他反而常常照顧別人。
這樣的人相處起來舒服省心,也就顯得離別時刻格外艱難,池照簡直想說要麽自己不走了就留在心理科吧,但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孰輕孰重他還是分的清的。
就這麽一路往前走着,學生公寓位置偏,周圍安靜下來,池照的話不自覺地也少了,他安靜地跟在傅南岸身邊,快走到地方的時候傅南岸碰了下他的手肘:“怎麽不說話了,不開心?”
傅教授太通透了,什麽都瞞不過他,池照剛想說自己沒有,又聽他說:“行了,新旅程有新的風景,沒什麽可難過的。”
傅南岸的腳步很穩,盲杖敲在地上一步一步,也像是敲在了池照心裏,池照別過眼睛,低低說了句:“我知道。”
都是成年人了,道理都懂的,但情緒是很難完全受理智支配的,人都是感性動物。
其實今晚池照确實是有點低落的,分別時候難免難過,大家感慨萬千的時候他的目光幾次偏到傅南岸那邊看,卻看到傅南岸一臉平靜的表情,這讓池照更不好受,傅教授送過太多實習生了,一茬又一茬,他們在他這裏沒什麽不同。
故事是活在記憶裏的,大家都懷念着、都惦記着才叫故事,可傅教授經歷過太多了,他們這些實習生對他來說只是萍水相逢的過客,想到了這點後池照的心裏一直悶悶的,換平時這話他是說不出來的,但情緒已經到了這個點那就必須得問出來了:“傅教授,您會記得我們嗎?”
傅南岸輕輕嘆了口氣。
“你是我帶過最喜歡的學生了,”傅南岸手指撫摸着盲杖,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踏實,上進,我很喜歡。”
池照抿着嘴唇,以為傅南岸要說什麽讓他克制情緒之類的話,卻沒想到傅南岸說:“我也舍不得。”
傅教授不是冷情的人,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噓寒問暖的,沒有一點觸動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池照的目的是什麽樣,他确實讓傅南岸想起來的時候心裏是熱乎的,跟別人不一樣。
舍不得是必然的,但沒有用,人總得往前看的,一段路有一段的風景,要一直往前走才有意思。傅南岸跟池照說:“我不留你,也不想留你,但這不是以後就沒聯系了,就像你們剛才說的,想了就回來看看,來心理科,來我辦公室裏,舊朋友都在這兒。”
這些話說得是真的掏了心,池照不會不懂,傅教授知道怎麽樣最戳心,池照心裏那點小情緒瞬間就煙消雲散了,偏頭看着傅南岸,眼睛裏只盈着他一個人。
為什麽會有這樣好的人呢?
池照這麽想着,滿心滿眼都是傅教授。
目光在夜幕中格外肆無忌憚,池照癡癡地看着傅南岸根本不舍的一開眼睛,或許上天也想留些記憶給他吧,踩到一塊石頭時池照的腳底一滑,竟直接向傅南岸撲了過去。
池照下意識驚呼出聲,一雙溫和而有力的手朝他這邊伸來。
猛烈的撞擊感随之而來,池照跌入一個懷抱之中,鼻息充斥着清冽的氣息,嘴唇擦過一個不知為什麽的東西。
柔軟,溫熱。
池照下意識地伸舌去舔,随即,傅南岸雙手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拉離。
喘息聲,心跳聲,衣料的摩擦聲,電光石火之間池照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碰到的是傅南岸的嘴唇!